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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道:“之前我查某件事情的时候恰巧查到了侯府三房头上,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是你们家那位三老爷的生母,太爷的姨太太,当初是主动站出来给老太太顶罪而死,所以老太太才会对这位庶子格外的态度好,从小到大都没为难过他,而这位爷也算是有些城府的,能屈能伸,若非有那份脑子,哪怕再有老太太护着,他也活不得现在这样滋润。
只不过,这个人有的时候轴了点,得罪了人都不知道,他最近一段时日在官场上一直不顺,就是他那位连襟在背后作的妖。
究其原因,二房的少爷云安浚不是中了新科进士么,现今已入仕途,三老爷的连襟有个儿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打骂都没用,见着二房的少爷中了新科进士,眼红了,请三老爷跟云安浚说说,为他儿子谋个一官半职。云安浚不是三老爷的儿子,况且二房与三房素来不和,三老爷当然不会答应,一口就给回绝了,为此结下疙瘩。
只是他大概到现在都还没想到自己之所以官场失意,就是因为这位连襟,应该是投靠了贤王,一朝得势,买通了不少人从中捣鬼,害得三老爷一直没法升上去。”
云初微皱皱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话还真没说错,尤其是人,你说怎么那么多心术不正的呢?”
苏晏淡笑,“每个人来这世上的目的都是好好的活下去,活到最后。但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的人淡泊名利,追求闲云野鹤,有的人贪图富贵,一心往上爬,总而言之,都是欲望,只要有欲望,就会有算计,不管在什么朝代,这都是避免不了的。”
云初微点点头,“九爷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要不要想个法子把这事儿给我三叔透个底呢,听说因为官场的事,他已经上下打点了不少银子,既然有人作祟,那再怎么使银子都等同于扔进无底洞,永远不可能填满,再这么下去,三房非得倾家荡产不可。”
苏晏道:“只要你说想帮他一把,那我暗中让人推一把就是了,没必要你亲自出面,三房没那么多好人,你倒是心善,岂知人家不一定会承你的情。”
“那行,这事儿就交给九爷了。”
——
且说陆家这边。
原本一开始陆嘉平是压根不晓得“画舫事件”的,奈何有个小厮说漏了嘴,陆嘉平再三逼问之下才知道东阳侯府三房竟然把主意打到陆修远头上来,当即怒火中烧,马上让人来传了陆修远去书房。
“爹,您找我?”
见到陆嘉平脸色不好,陆修远语气都放的很轻很小心翼翼。
“远儿,那天你们去游湖,是不是出了事儿?”陆嘉平直接问。
陆修远一听便知陆嘉平晓得了,于是也不隐瞒,“是意外事故,两艘画舫相撞了。”
“意外?”陆嘉平愤愤不平,“若真是意外,云家那边就不会一上来便咬着你不放了。”
“爹,这件事都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再提了罢。”陆修远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陆嘉平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想说句重话都不能,唉声叹气,“你说你,游个湖都能给人惦记上,还是早早择日子成了婚稳妥些,免得往后再出现类似的事。”
陆修远笑笑,“嗯,已经在和婶娘商榷了。”
“人选定下来了罢?”陆嘉平问。
“定下来了。”陆修远颔首,“如今就等媒人上门去说亲。”
陆嘉平也不过问是哪家姑娘,陆二太太做事,他一向是信得过的。
婚礼下达,纳采用雁。
陆二太太来问陆修远,是用木雕雁还是镀金雁,陆修远想都不想就道:“用活的吧,我亲自去捉。”
娶的不是心仪的姑娘,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可是有的事既然早注定,后来强求也没用,或许苏晏根本没撒谎,他在自己先前认识云初微,所以云初微才会在入京不久后就选择嫁给他,而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厢情愿。
想到这些,陆修远脸色有些发白。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为数不多的失态了,陆二太太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吓了一跳,说要给他请大夫。
陆修远摇摇头,“我无事,定了什么日子纳采,婶娘说一声,我提前去城外捉雁。”
陆二太太更担心了,似乎议亲之后,他就一直这样,时不时的走神,跟他说话也不大听得进去,“远哥儿,你是不是不怎么中意这个未婚妻,若是不中意,趁着婚书还没过去,如今说还来得及,也不算辱了那姑娘。”
陆修远垂下脑袋,神色黯然,议了亲,就意味着今后再也不能我行我素,他即将成为别人的夫君,云初微与他的距离会越来越遥远,远到遥不可及的地步。
那个被他放在心上从未开过口的姑娘啊,愿她被上天厚待,一世平安顺遂,愿与她相守的那个人,替他把一生的温柔和疼惜都倾注在她身上。
回过神,陆修远低声道:“婶娘不必担心,我就是心口突然有些闷,大抵是待在房间里太久的缘故,一会儿出去走走就好了。”
陆二太太不疑有他,“哦对了,纳采日子将近,远哥儿要是打算亲自去捉大雁,得抓点儿紧。”
“嗯。”
——
易白和陆修远最近在练骑术,今日本是骑马出城练练顺带捉大雁的,这一路上,易白见陆修远心事重重,有些不解,“兄长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陆修远收了收思绪,勒紧缰绳放慢了速度,“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会儿要怎么捉这大雁。”
易白轻笑起来,“这个我在行,我帮兄长捉吧!”
陆修远道:“你教我,我去捉,否则心该不诚了。”
易白道:“看兄长这样子,分明是不情不愿的,为何还要娶?”
陆修远有些意外,阿白一向不懂这些,今日竟然看出来自己不情不愿?那自己脸上的表情该得多丰富?摇头失笑,“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就得成家立业,自古如此。”
易白又问:“如果娶得不甘愿,你怎么对她好,违心的吗?”
这话,可把陆修远给说愣了,“阿白……”
易白递了个酒囊给他,“来的路上,我趁机买的,来了南凉这么久,就发现他们家的酒酿得最好。”
陆修远接过打开喝了一口,的确很特别,只不过眼下没那么多心思品评,“你说得对,娶得不甘愿,连对她好都是违心的,可是这世上有多少男人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
易白似乎听出了什么,“兄长…有心仪的姑娘吗?”
“有。”陆修远毫不顾忌地说,“只不过当我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她早就嫁给别人了。”
易白虽然不懂感情,不过想想自己看中的东西落入了别人手里,那种滋味一定是不好受的,“那么,兄长就不能再换一个人心仪?”
“换?”陆修远被他给逗乐了,“男女之间的感情,与你平日里看上了某种物品不同,货物是死的,一个出了意外,你再换十个八个都成,但人不一样,你总不能一颗心装几个女人吧?”
易白有些尴尬,“我不太懂。”
“不懂也没关系。”陆修远笑说:“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说话间,兄弟俩已经来到城外沼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