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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1 / 2)

>叶修不理他,只是说道:“蓝河,上一次送你回蓝溪阁时,我说了个故事。这一次换你送我,我再说一个给你听罢。”

“曾经有户人家,生了个双胞胎兄弟出来。也不知是遭了甚么业障,反正做哥哥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女子,天生便只喜欢男人。打小被送去习武,倒不觉得甚么,一十四岁,被家中叫回来商议婚姻时,才发觉这一回事;自此只托在外头,再也没有回去过。一十五岁里,遇到了第一个真心欢喜的人,却被师长发觉,逐出派门。江湖里摸爬滚打,好歹事做尽,终于似了人样;到得一十八岁,江湖之上侠名鹊起,却又被人逮着话柄,师门清户,命途参差;千差万错之间,与心爱之人生死参商,魂梦难同。十九岁时,又因性癖而为人不齿,因而入了嘉世,再不问世事,只钻研武功;及至二十三岁,三度问鼎武林,无人能敌,人称斗神。二十五岁,萧山之上论剑夺魁,按教中规矩,继任教主一职;二十七岁时,心神离合,走火入魔,武功不得再进一步;堪堪活到二十八岁,教众异心,上下分离,身为一教之主,坐拥封神之称,竟被排异架空,性命朝夕不保,可叹可笑。一时间茫然四顾,才发觉纵使荣耀加身,武功盖世,看似潇洒万分,然而穷途末路之时、天地之间竟没有可去之处;这二十来年身边人来去多少,有人要与他生死相搏,有人愿为他死而后已,有人更邀他同生共死,有人争为他你死我活。可再没有一人,能与他同衾同枕,同魂同梦。

“十年须臾,人无再少,这一番来,其实原不打算走。谁料偏在那烟波影里听一声唤,孤叶舟中便多载一人。起初是贪那少年俊采,生了几分调笑之心,谁料日后纠葛过多,竟渐不能舍。见他武功寻常,却不料看顾同门,回护阁中,能力之间,尽得周全;道他资质平庸,却受人信赖,顾人之托,言出必行。说他性情天真罢,是非善恶,从不人云亦云,心中自有丘壑;乍看优柔寡淡之人,偏生傲骨,难得轻言放弃,更莫提后悔回头。怕鬼,却不怕刀山火海百丈崖;解佛,偏不解红尘俗世两痴心。不知不觉便放不下他,恨不能讨他开心,逗他开怀,怕他落泪;却又恐自己时日无多,若情浓时,徒增伤感。可又是这一位,竟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硬生生将一具白骨,从那劫海刹尘之间拖曳而出,将那行将就木之人,救得活转。

“十年心魔,轻易破了,十年异梦,终被唤醒。可重活来时其实怕得紧,这多一人的路,太久没走过;问他怕否,却是问自己。其实是自己先怕了,仗着年长见识,以为推脱干净,两两都好,总比日后受伤更兼后悔来得便宜。”

他摊了摊手,插口说道:“你看,翻来覆去,不过是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都是一样的罢。”

有闷雷响过,落几滴淅沥山雨。蓝河再忍不住,低声问道:“那这一位主人翁,到底喜不喜欢那少年人呢?”

叶修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主人翁若是真心实意喜欢少年人时,他可敢同他一起,哪怕是遭人诟病,落人话柄,也不回头?”

暴雨骤起。耳畔枝叶载水,打出一片清脆响声;蓝河住了脚,叶修往前走得几步,转身站到他前头,用千机伞尖,往被雨打松了的泥地上浅浅划了一线。

“他从不缺与他同死之人,也不缺与他同床之人,更不缺弃他而去之人。他只要不愿令他独活之人。他曾以为找到了,世人都将他置之死地,唯有那少年拨开白骨,令他逃出生天。”

“生死一线都走过,而现在,这两人便只隔着一条人划的线。”

“眼下,那胆小的已经退了一步。若少年也退一步也好,那便是海阔天空,山长水远,再也不见。但若他跨得过来……”他淡淡一笑,“那便今生今世,都逃不出魔头的手掌心了。”

蓝河呻吟了一声,瞧了瞧那线,终于抬起头,直视叶修的双眼。雨水打湿彼此的面颊,摹绘出各自的狼狈不堪。灯笼的火光在雨中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熄了;蓝河没去理它,即便脸红透了,谁也看不见。

“等等、等等……”他有些磕巴地在漆黑中开口,“我……我有些事要说。”

“……我不会离开蓝溪阁。我到死都是蓝溪阁的弟子,即便内力化了干净,即便与你……分说不清,也不会和师门翻脸,做出任何对师门不利之事。”

蓝河顿了顿,没听见反驳,终于又鼓起莫大勇气继续开口道:

“我不是……苏沐秋。我没法和你纵横天下问鼎江湖,甚至不能与你刀光剑影快意恩仇……我没甚么特别,更没甚么本领,万千人里有万千个,就只是……蓝河而已。”

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捉住猛地一扯,人已经踉跄着跨出两步,跌进面前人怀里,听他呼吸掺着雨雾,吹在耳畔:“蓝河而已,还不够么。”

他不由得怒道:“你犯规!……我还没说完……”

叶修笑着指了指地上:“那道线早被水冲没啦。”

蓝河低头一看,当真丁点儿也看不见了,大感上当受骗,不依不饶叫道:“那也不该是你拽我过来——我好容易——适才说的话,敢情都是胡诌……”

叶修箍着他道:“说再多也没差,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跑不了啦。”

蓝河还待再挣扎分说,口唇一热,吻便骤雨般地落下了,混着铺天盖地的山雨,于滚烫之中夹杂微凉涩意,淹没那些多余的话语。他被吻得失神,身体撑不住地发凉,一阵阵体热被雨水带走,脚下恨不得陷在泥里;突然头上雨势一轻,抬头看时,却是叶修撑起了千机伞,巨大的白色伞面挡在二人头顶,遮出小小的一方天地。

蓝河看着那根根桀骜的伞骨,突然想起适才黄少天的话来,不由得一笑。“小师叔说,你这人其实就是把千机伞,千奇百怪千变万化地层叠不穷,当真不假。”叶修想了一想,道:“难得他说得出这么道理的话。那他可有说,你是什么?”他单手握着伞柄上缺失的那一节,定定望着蓝河。

蓝河说不出话,只将手覆在他撑伞的那只手上,将那修长姣好的冰冷指节包裹在掌心。有些炙人的体温传来,他们隔着伞柄,将指间交错攥紧。

“你答应我了?”他问,雨声打在他话语的间隙,滚进他衣裳内里,令四周的山景扭曲起来,仿佛幻境。叶修将他搂得紧了些,皱着眉贴上了他额头:

“我答应你。”

蓝河但觉浑身一松,仿佛这些天里紧绷的弦陡然断了,昏天黑地的巨大物什从四面八方向他压下,便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直往身边人怀里倒去。

第十四回 半逐流水半羁魂(下)

一瞬间意识被黑暗拖走,但混沌间仿佛听到有人唤他名字。

“……蓝河……蓝河……?……”

他努力睁开双眼,便听得一声呼气,像卸下了一块大石似的;周遭黑得吓人,雨帘声响在暗夜之间盈于耳际,有些躁人,但头顶倒没了雨水,身上亦是热的,被人像野兽圈属猎物似的,囫囵地圈在怀里。潮透了的衣衫被湿热的体温浸着,隔膜着难以明说地焦躁。

“……叶修……?”

“嗯?”回应他的是低低的鼻音,接着是熟稔的轻笑,“在呢。”

“……这是哪……”

“山路旁边的石头坳子。你晕过去啦。……”

“唔。”蓝河努力想坐起来,又被他按进怀里了,“好好躺着。你多久没睡了?”

蓝河想了想。从湖上醒来后,就再也没合过眼。“……好像,两天两夜……”

叶修叹了口气,低下来亲了亲他额头:“怪我。你发烧了。”

蓝河觉得有些丢人,按说年轻得很,身体平素也不差。“不过淋了点雨……”

“不是。”叶修道,“那日没刹住丢在里头,后来又多了那些事……没帮你弄出来。”

“咦?”蓝河脑筋转了转,才终于想到他在说什么,身子本来就热,忽地一下被煮透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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