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寝室里。年轻多好呀,毫无顾虑,想笑就笑,悦兰忽然觉得能这样单纯地笑着闹着也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悦兰没有让舍友们涂成大花脸,依然是一副清汤挂面素面朝天的模样。她只说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伙就拿她没辄了。
上午安排是拍毕业照的时间。当然,除了大合影还会有同学们的相互留影。生活了四年的校园,同窗了四年的学友,总会有许多的不舍。
“男生站后面两排,女生站前面两排。好,一、二、三、茄子——OK!”摄影师指挥着。
等摄影师作出一个解散的手势后,悦兰回转身一看,自己身后站的竟然是齐浩,平时可不是他站在自己身后呀!齐浩也正好看着她,温柔地朝她笑着,悦兰礼貌地朝他点点头。
自由照可就热闹多了,兄弟之间,情侣之间,舍友之间,就是最普通的同学之间也常常会趁机留下一两张合影,校园里各大景点是人头攒动。
悦兰宿舍四个人正在中文楼前的草坪上留念,悦兰和她们照过一张后就主动充当起摄影师,静静地给她们拍照。
唐鹂三个正在骚首弄姿地摆POST,齐浩也跟着四五个男生迎面走过来。
“怎么样,美女们,我们可否有这个荣幸?”
“当然,欢迎之至。”三个女生几乎不加索地欢呼着。
悦兰说自己当“色友”好了,男生们都不依,说本来美女本来就少,怎么还能外放?另一位男生拿起相机,让悦兰回归团队。
七个人本来排成一排,齐浩站在最左边,王维通站在最右边,唐鹂站在王维通的旁边。悦兰往右边走过去。
王维通故意夸张地说:“米悦兰,你可不能害我,唐鹂可是醋坛子捏。”
唐鹂仿佛配合王维通一般,笑着说:“悦兰,你就让齐浩那边得了,我可不乐意让一美女站在我们维通的旁边,省得将来他老是拿我跟你比!”
没办法,只好走到齐浩身边了。用余光看过去,那几个人正在挤眉弄眼地笑着。一张照片罢了,也没必要值得你们大费周章吧?
六月的下午骄阳似火,礼堂里的风扇嗡嗡地转着。校长在主席台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穿着学士服的悦兰焦急地在礼堂门口度过来又度过去,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妈妈还没有来。昨晚在电话里妈妈说今天早上的车,一定能赶上悦兰的毕业典礼。现在校长致辞也快完了,就要到毕业生代表演讲了。本来说好是自己去车站接妈妈的,唐鹂她们说什么也不肯,万一晚点,万一堵车,一百个万一,就怕赶不及演讲。好说歹说,最后,由唐鹂负责接妈妈,自己在学校做准备。
礼堂里机械化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按常规,这种时候该是校长抑扬顿挫由高潮转向结尾的标志。
“妈——”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疾步走来。
唐鹂拍拍胸口,缓了口气说:“还好赶上了。”
“……
大学四年的青春,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然而时间飞逝,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做,大学的生活就在此划上了句号。不管这个句号是否完美,它都将成为我们美好的回忆。
感谢母校,对我的栽培,但是我尤其要感谢一个人,她给予我生命,抚育我成人,我想,如果我能戴上优秀这个光环,那么一定是因为我有一位优秀的母亲——妈妈,谢谢您!”
此时的悦兰眼里噙着泪水,向座下的妈妈深深地鞠了一躬。掌声响起时,悦兰妈妈也禁不住热泪盈眶,当年那个扯着衣襟撒娇的小女孩一晃眼已经长大成人了。
毕业酒会,斛光交错。
悦兰自从上次醉酒之后,心有余悸,这次谁敬酒也不敢喝,只是以茶代酒回敬来者。
酒店里的空气有些闷,悦兰放下杯子,向唐鹂说了声,走到露台去透气。
月光皎洁,一轮圆月在云层中穿行。六月的晚风习习而吹,有些许惆怅。
悦兰倚在露台的栏杆上,凉风吹动白色的衣裙,长发扑在脸上,眼前有一下子的迷离。
齐浩站在悦兰后面呆呆地竟看出神了。悦兰出来他就跟出来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心里涌起欧阳修《踏莎行》里的那句诗“楼高莫近危阑倚”,让他怦然心动。
月色缠绵,齐浩呆立了好一阵才回过神了,轻轻地叫了声“悦兰”。
悦兰回过头,温柔地笑着。
月光下的她盈盈一笑,把这月光都比下去了,淡然如水,晃若出尘,照亮那一地清辉。不管过了多少年,齐浩独自对月遥望时总会想起那晚的月色和那个月亮女神般的女孩。
齐浩按住自己狂跳的心,定下心神,走上前去,背倚在栏杆上,郑重地说:“悦兰,明天就要各奔西东了,有句话我想今晚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悦兰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缓缓说:“齐浩,我知道你要说的那句话。但是,我想你还是留着对将来的某一位女孩子说吧!”
“为什么?”齐浩眼里划过七分痛苦,三分不解。
“每一个人都是某个人的珍宝,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我想那个属于你的珍宝必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但是很抱歉,不会是我。”
齐浩清楚地听到胸腔里有个东西怦然乍碎的裂开。
“悦兰,你何其残忍,我等了你四年,到头来就等到这一句。”
“对不起。祝你幸福!”悦兰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了再见后逃也似的走了,留下齐浩呆若木鸡!
第十八章 岭头节(1)
来到马路镇中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悦兰也很快适应了带班老师的角色。除了中秋国庆放七天长假时,悦兰回了一趟市里看望妈妈,其余时间都留在了马路镇。熟悉学生情况,家访,跟前辈们请教,每天的时间过得很充实。当然每天最开心的就是收到他的电话和短信。空闲时,悦兰打开邮箱,总会收到他电邮,似乎每天的邮件和短信已成了不可缺少的东西,悦兰无法想像如果有一天没收到邮件也没收到短信会是什么样。
周六重阳是当地的大节日。中秋前后,每个村寨的群众都会举办岭头节,持续时间差不多有一个月,轮值的那户人家会广邀亲朋好友赴宴,亲朋好友再招呼朋友一起来,哪户人家来的人多哪户人家就有面子。
岭头节的重头戏尤在重阳。那天当值的人家多是经济富裕的大户,除了提供流水吃席外,还会在晚上请民间艺人跳起古老的傩戏。
星期六早上,悦兰刚开机就听到“嘀——”的长声,有短信。不用想,肯定是他的,想到他,悦兰的嘴角都泛着笑。那些已婚的女老师常常打趣悦兰恋爱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连眉眼都带着笑。
宿舍是平房。宿舍后面就是山,种满了桂树,一到秋天,整个校园都弥漫着桂花的馥郁香气。前面是老师们自己动手开辟的一个小花圃,两株枫树长势正好,叶子才开始转红,正是欲红还黄的时候,鲜艳夺目,煞是可爱。树底下是石桌石椅,是师生们用山上花岗岩做的,经过多年的摩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棱角。从宿舍门口通向石桌的甬道也是师生们用河里淘来的鹅卵石铺就而成。
悦兰每天早上起床后都习惯坐在枫树下呼吸新鲜空气,或备课,或听听音乐,有时只是呆呆地坐着也觉得是一种享受。琅琅的书声,清新的校园,友善的同事,如果不是与他相隔甚远,这里未尝不是个世外桃园!
坐在枫树下,打开短信。
“今天打算干什么?”这家伙,就没句新鲜的!
悦兰有点恶作剧的念头,回了信:
“跟人有约。”
“男的女的?”
“打死也不说。”
“再不说我就亲自去把你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