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了想,“去KTV吧。”总不能回叶宅吧,清柔暗暗苦笑了一下。
喧闹的歌,喧闹的人群,一对对情侣在跳舞,还有的在唱歌。
于是清柔闭上眼,不可抑制地想起在含姐婚礼上与叶云寒合唱《始终只爱你》的神情,叶云寒——
当他唱出“始终只爱你”时温柔且认真的表情,当他挚起她的手说“不在意你,我简直是做不到”的眼神,当他在台上报歌名《你是如此难以忘记》时的深情……长长嘘出一口气。
想让一个人陪,是谁都无所谓,也许是想证明一下至少还有人肯陪她,然而在努力派遣寂寞的时候,就算有另一个男人陪在她身边,却发现心始终静止如水,然后开始后悔,然后开始自责,然后发现自己的愚昧……这世界上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以毒攻毒的。越来越明晰的神经——她知道她想见的是谁,她知道她希望此刻陪在她身边的是谁!真不知道这是谁的悲哀!
“怎么了?”石展体贴地问。清柔摇摇头,“楼小姐,你不觉得你背负的愁怨太多,有没有想过,卸下沉重的包袱,让自己过得更轻松?”
是吗?她真的背着沉重的包袱?
“别想太多,我并不想让你再陷入自己的网中。”石展开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肩,但又缩了回去。“来,陪我跳支舞好吗?”
清柔看看自己一身衣裳,浅笑道:“我不认为我这身衣服适合跳舞,至少曾经有人说过。”清柔的眼中一黯,想起一个酒醉的夜晚。不仅是那一夜,就是今夜她也很放纵,否则她不会和一个陌生男人到这个地方来,她发现她开始不了解自己,开始找不到真实的自己了。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注意石展已拉起她,走向舞池,就在她失神的瞬间正撞上了迎面的人。身形分开后,清柔赶忙道歉。对方抬眼看到她,挑起不耐的眉,“怎么又是你!”口气极为不善,清柔也看清了她的脸。
“闵小姐,好巧!”叶云寒的女朋友。
闵芝芝看了一眼石展,“不错啊,也很帅气!我早就知道,像叶云寒那样的男人不是一个女人能守长久的,今天的你更证明了这一点。”看清柔渐寒的脸色,她继续说:“唉呦,我们可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有新欢,我也找到真正疼惜的人,算战友吧!”
“楼清柔,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能搭上叶云寒。”闵芝芝的男伴突然开口说,惊呆了几个人。
清柔这才注意到闵芝芝身边的男人——屈乘栋——清柔的高中同学、同桌,同时也是一个伤她心的男人。
“好久不见!”屈乘栋眼光闪烁,“你没变啊,这样的你是如何吸引叶云寒的目光?还有这位……我真是佩服!”屈乘栋眼珠一转,“也许是我当初忽略了你的‘内在美’。”言语轻佻,“你的床上功夫必定也不俗。”屈乘栋压低声音,极尽暧昧地看清柔。
一旁的石展气得握紧拳头,他怕清柔受不了这下流话。
清柔望着满脸色相的屈乘栋,一脸奸笑的闵芝芝,不觉笑了,眼角眉梢饱含春意,“近四年不见,我以为你把我忘了,不想今天巧遇,说明我们很有缘,唉!我可还记得高中时的柔情蜜意,你没考上大学,我心里好难受呢!”
见女人对自己媚笑,屈乘栋色眯眯地笑,“其实当年我也很喜欢你,只不过崔采夕追得比较紧,但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好同桌。”
“你们是同学啊!”闵芝芝大声嚷。“从前我还以为你是个单纯的女孩,说实话我能感到叶云寒对你的不一般,他很紧张你呢,原来——”闵芝芝轻蔑地说。
“不一般!”清柔冷哼,“好个不一般!”五天来的愁怨袭上心头,“为什么到哪都有人在提到他,难道我就逃不出他的阴影,难道不见他、不想他也不行?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物,女人就不能活得有点尊严!钱,钱能代表什么?闵芝芝是不是有钱的人你就跟?我有钱,我给你钱,你也跟我吗?哪怕是同性恋?”
在场三人惊愕地看着她,清柔一甩臂转身奔出KTV。
当夜楼清柔逃离了上海,逃离了那个石展,第二天疲惫的她回到北京的家,一步步走近大门,一步步爬上楼梯,若大的街区灯火辉煌,却给她空洞之感,这个星期彦珊也没回来,说是要期末考,在学校温书。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个人,呆立在楼梯上,渴望被人紧拥入怀之感油然而生,寂寞侵蚀她的心肺。
慢慢走进家门,走进书房。
再慢慢回到卧室,任一室冷寂敲打一颗……的心……
六月二十四日夜晚。
深夜十点,清柔坐在客厅。
现在大洋彼岸该是六点吧。
深夜十二点,清柔坐在客厅。
现在大洋彼岸是上午八点了。
凌晨两点,清柔依然坐在客厅。
美国已经上午十点了。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叶云寒不再打回来电话,以为除了生日那天,他的电话她都拒听,纵使这样,他竟——竟真的不再打电话来,死人!
早晨,王妈叫醒睡在沙发上的清柔,“注意身体啊!”王妈语重心长地叮咛。
坐在公车上,望着蓝天白云,唉!楼清柔长叹,说不想他,骗鬼去吧!
原谅他吧!清柔自己告诉自己。
二十五日傍晚,清柔坐在游泳池边,不时撩撩水。日落西山,月儿升起,清柔不觉感叹: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今夜月华如练,但人何止千里之外,思念似杯苦酒,越品越苦,越久越涩。
心中涌上一首老歌,幽幽地唱,轻轻哼,远方的人归来吧!
望月,月光柔柔笼罩着她,就在这月亮下,想他的心一发不可收拾,默默地,默默地,泪珠滚下,瞬间记起多少旧日片段,每段往事升起又沉下。暗暗流动的云,不会对她说话,涩涩一笑,自问:“寂寞吧?苦闷吧?”会想起同样的明月下,两个人笑着,笑着说傻话,从今后那个陪在他身边的人会不会是她……顷刻啜泣出声。一句歌词明晰地闯入她的神经,“心里的他,快归来吧,这里有人等你回家。”啜泣中喃喃自语。分分合合,成败过往都不想再管,只要他回来!
现在才知道,她的悲哀因为他,快乐因为他,哪怕跟他受苦也可以,只要他回来。现在的他知不知道她在想他?他呀他,什么时候回来?心里的他,快回来吧!
歌曲挺了,风却没有停。
风静了,心却没有静。
游泳池边,平如镜的水,起了一小圈含泪的涟漪。
而离别的毕业,转眼又至。
十八、毕业前夜(1)
过了今夜,明天的毕业大会一结束,同学们将各奔东西,也许有些人这辈子再也无缘相见。所以今夜是毕业生最后的狂欢夜。
晚上最后的联谊会以跳舞为主,同样,第一支舞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当众位“绅士”们寻找自己的舞伴时,不少女孩子都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男人的挑选,好像待宰的肥羊。清柔躲在墙角,没心情淌这混水,一个叶云寒就够她烦大半辈子,哪还有乱七八糟的心情!
有人向她所在的角落走来,清柔真该恭贺自己近来看涨的行情。哦!还不只一个人!两个男人彼此看了一眼,柳声停下脚步,不再向前,任另一个男人向清柔走去。
他绅士地鞠躬,做出邀舞的动作,“小姐,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请你跳第一支舞?”
清柔冷视着他,“杨浪,你不觉得你请错了人?”
“不!”杨浪坚定地否认,“你是我最想邀请的人。”清柔只冷冷地注视他,没说话。杨浪则继续说:“我想表达我的谢意,希望得到你的谅解。”
“我接受你的谢意,给予你谅解,我想这第一支舞就免了,要么别人会怎么看,赵云屏会又会怎么想,你想过没有?”
“你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我也不是!”杨浪潇洒地回答。若是从前,清柔不知要多感动,他能抛下女朋友邀请她跳第一支舞。也许她会感谢上苍,让他终于明白了她,会欢呼:他还是懂她。然而现如今——清柔只笑了笑,是的,她还是她,而他已不是她的他了。将手伸向他,是的,她向来不怕事!
乐曲响起,杨浪带着清柔滑入舞池,这是他们第一次跳舞,但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清柔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尤忱丹走向柳声,向他邀舞……还有呆立在舞池边的赵云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