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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2 / 2)

甜滑香浓,明明很好吃,却碍于是沈筑喂的,她偏偏口是心非道:“也就这样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筑点头,“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将玉碗放在了桌子上,对山鬼道:“那北境厨子手艺不好,还不叫人给打出去?”

娆荼皱了皱眉,拽住他的衣服道:“大过年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偏偏喜欢给别人找不痛快,不管好不好吃,也是费时费力做出来的,没赏赐就罢了,还要将人打出去,有没有良心?”

沈筑想了想,点头道:“夫人说得对,你以为当如何?”

娆荼道:“再给我尝尝味,刚刚没品出来。”

于是沈筑喂她吃了一整碗,她才点评道:“也还可以吧。”

沈筑对山鬼道:“听见没有,赏!”

山鬼笑道:“那北境的厨子在外头候着呢,刚才特使说了,如果大人喜欢,就将厨子留下。”

娆荼摇头:“不留。”

沈筑道:“你若喜欢,留下也无妨。”

“留他做甚?他从北境远道而来,家中定有妻儿,叫人家骨肉分离么?”

山鬼退了出去,沈筑心中默念那句“家中定有妻儿”,只觉肝肠寸断。

夜幕降临,皇宫方向有烟火升空,璀璨万里。娆荼推窗去看,眸中映照出绚烂烟花,她叹道:“金陵城,金陵城……”

辉煌之下,却是凉薄。

沈筑拿火钳在炭盆内拨弄,将那炽热猩红的炭火上铺洒一层白灰,不至于太过焦灼炙热。

他轻声道:“那座皇城烟火璀璨,住在里面的人却各怀心思,皇权之下,哪有什么天伦之乐?”

娆荼回过头来看向他:“既然是这样,为什么那些人还钻营其间不肯放手。”

“因为他们或者尝试过权利的滋味,或者见识过权利的威严。”

“权利?”娆荼不解。

“权利,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这两个字有多么迷人。”

“那你呢?你来这里,也是为了权利吗?”

沈筑拿着火钳子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笑道:“是。”

娆荼拧了拧眉,她觉得他在说谎,他不是一个会为权利痴狂的人。

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她觉得那个人留在这座危机四伏的金陵城,也并不是为了权利。他或许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的野心是来自他的仇恨。

除夕夜,五王府。爆竹齐鸣,笑语喧阗。三间抱厦、内外廊檐,换门神、帖联对、新油桃符,处处焕然一新,花团锦簇。

殿堂之上,乐师鼓瑟吹笙,美人载歌载舞,一片盛世祥和。

细乐幽幽下,香香袅袅中,五王爷萧彦宁一袭淡紫衣袍,斜卧老檀雕花大榻之上,怀抱温香软玉,正是悠然自得。

将近子时,他翻身坐起,揉了揉太阳穴,醉意深沉,挥了挥手对左右道:“都散去罢,本王一人守岁。”

大殿之上声乐消散,众人各自得了金银镙子压岁钱,纷纷退下。

很快,殿上唯有萧彦宁一人。一阵凉风迎面而来,不知何时,殿外已经是大雪纷飞。他微微笑了笑,披发跣足,走出了殿堂。

这位王朝最落魄的王爷,身披绛红鹤氅,手持孤灯一盏。赤脚走在王府之中,脚步优雅,似是闲庭信步。

悬在廊道上的灯笼被他一盏一盏点亮,大雪飘在他的衣衫发上,他自浑然不觉。

院中空无一人,萧彦宁却好似在对谁倾述一般,轻声说道:“以前哪,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当过年时,总是我来贴联对,母妃去点红灯。而今风流云散,人非物亦非。才知人生孤苦,不过是守岁无人陪,一人独点灯。”

苍凉孤寂,喃喃自语。

“母妃,你死之后,我就再也不是什么意气风发少年郎了。阴谋诡计,诡计阴谋,这十几年的苦苦经营,儿子虽然一无所有,但至少,还没死。”

“没死,就有很多可能。”

他看向院子南面,微笑道:“那个女人,她不会唱菩萨蛮,可却让我很心动。此次离开京城我会带上她。母妃你若在天有灵,一定也会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江山,我要。美人,我也要。”

寂静的金陵城主道上空无一人,家底殷实的人家,院门口悬挂了红灯笼,照映着门上的崭新联对,门前地面上铺着一层细碎且鲜红的爆竹炸出的碎屑。

雪落在地面上,映衬着这座城,有些冷艳。

城门外,驿道上晃动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孩子裹着厚重的棉袄,头上顶着一个破貂帽,是个七八岁的男孩,满脸煤黑,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只剩两只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

陆知命站在城门外不远处,看到男孩的身影后,他徐徐上前,走到他面前站定。

有个奇怪名字“五月”的男孩仰头望着道士,孩子并不感到惊讶害怕,开口问:“是陆先生么?”

陆知命点了点头:“是谁救你出东海无极岛?”

“救我的那个人说了,不可说。”

“既然死里逃生,为何还要入金陵?你知道,这座城里有很多人,都不想让你活下来。”

“请先生送我去找青州许蘅。”

陆知命看着孩子,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她可以救我。”

“你在东海无极岛,本来已无性命之忧。”

孩子摇了摇头,并不解释什么,睁着明亮双眸固执地看着陆知命。

陆知命藏在袖中的手快速掐诀,知道这孩子是受了高人指点,所以才执意来找许蘅,也许孩子也并不清楚找许蘅究竟要做什么,只是连遭磨难,想寻求一个庇护。

陆知命温言道:“现在不是时候,再迟些吧。”

五月并没有纠缠,很听话地点了点头:“救我的人说,但凭陆先生做主。”

陆知命用袖口为孩子擦了擦脸颊,牵住他的手道:“附近有个灵宝庄,先去那里暂住几日。”

京城钦天监内,一位目盲十几年的老监正忽然推门而出,用那双瞎了十几年的混浊老眼望向天空,他喃喃道:“紫气东来三万里,紫气东来三万里啊……沈长林,难道这也是你留下来的后手?”

沈长林,沈筑之父。

梅花坞落了一夜的雪,第二日娆荼推开窗户时,竟然看见阁楼下面有两个雪人,山鬼在底下笑道:“姑娘,看我堆的怎么样?”

“哪个是你推的?”

山鬼指着那个大的,洋洋得意。

娆荼“哦?”了一声,故意拉长尾声,笑问:“那个小的是谁堆的?”

山鬼瞥了眼笔直站在一旁的杨谦,更加得意。

娆荼抿唇微笑,“你怎么这么粗野?堆个雪人都四仰八叉不知收敛,再这么野下去,三十板子以后还有你吃的。”

山鬼闻言不由摸了摸屁股,前些日子在火锅馆里的那场大闹,回来又遭了三十杖责,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板子落在屁股上极响,偏偏不是很疼。难道她已经习惯了?

山鬼叹了口气,跟着姑娘没杀过什么人,反倒是练就了一项挨板子的技能,她这个死士当的,也太没水准了。

咦?主子最近怎么没传唤了呢?难不成觉得自己太没用,弃子了?山鬼这样想,越发有些忧郁。

娆荼不理会小丫头的心思,问道:“沈筑呢?”

“回夫人,沈大人去书苑了。”杨谦在旁回道。

娆荼眯了眯眼睛,随即无所谓一笑,“他倒是真忙。”

沈筑正在书房内翻开一本《参道契》,将那书翻看了好几遍,手指轻轻拂过破旧泛黄的书页,沉吟道:“是家父亲笔,为何会在先生这里?”

陆知命在一旁慢悠悠喝茶,“此书是武当山掌教道人张玉辅交给我的,令尊昔年与武当山有些机缘。”

“陆先生想说什么?”

“在下是修道之人,本该置身事外,只是现在事情有些复杂。我想,不如回头再看看那些陈年旧事,令尊这本《参道契》中其实早已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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