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老师年纪大了,以后就由那位先生教导我们。”
娆荼点了点头,“明日得空,我去拜见拜见那位新先生,你宽心读书就是。”复有笑了笑,“那先生不愿示人,不知能否见着。”
衡秀举起双手:“我见到了,我见到了!”
“哦?你怎么见着的?”
“我在门外等五月的时候,先生叫我进去的,我没有偷偷爬进帘子里面。”小丫头看着娘亲的脸色有点不对,心里直敲小鼓,越说越没底气。
娆荼拍了拍她的脑门,沉着脸道:“以后再敢这么胡闹,我不跟你说话了。”
“哦……”
“你见了那先生,然后呢?先生有没有恼?”
“没有啊,他见到我,真的招手让我过去呢!他还问我叫什么名字,还给我糖吃。”
娆荼皱了皱眉,“以后不许再去学堂捣乱!”
“哦……先生长的好好看,是会骗人的,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走到铺子里,衡文趴在桌子上,捧着五月的旧书看。
“衡文,你看什么呢?”衡秀扒开衡文的书,凑上脸瞧。衡文就没有衡秀那么野蛮,清俊端正,是安静的性子。
见妹妹问,他很不客气地道:“跟你说你也不懂。”
衡秀拧着眉,“你不跟我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娆荼笑道:“好了,衡秀你去院子里玩,别扰衡文,五月哥哥也要看书呢。”
衡秀不服气,扯着五月的袖子,“五月哥哥的书背的好,不用看了,我要五月陪我玩。”
衡文道:“不行,五月哥哥要给我讲《诗经》。”
五月笑着揉了揉衡秀的脑袋,“不然你也来听听,这样就可以知道衡文在看什么了。”
衡秀很缠五月,也听五月的话,闻言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利弊,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瞧着五月。
娆荼看着一大两小三个孩子,只盼他们能永远这样。但是她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五月身负大梁气运,衡文吸纳了旧西蜀残存的五分国运,连衡秀也吸纳了两分。这三个孩子以后会如何,她不敢想象。
第二日,娆荼亲自送五月去学堂,学堂就在城道尽头,离面点铺子很近,平日都是五月自己去的,因为来了一位新先生,娆荼才要去拜见一下,刻意早了半个时辰。
却并没有见到那位先生,听学堂的小厮说,先生初来乍到,水土不服生了病。
娆荼也并没在意,回去后给五月准备了学资和几盒铺子里的点心,令他去看望先生。
五月半晌回来,说先生收了点心,却没收学资,也没见到先生人。
娆荼有些纳闷,听五月又道:“先生说喜欢吃铺子里的桂花糕,请我每五日带去一盒,便做学资了。”
娆荼道:“桂子糕一盒才五文钱,带一个月才三十文,先生知道么?”
“我和先生说了,先生说无妨。”
娆荼笑了笑:“那就先这样吧。这位先生,我倒是真想见一见了。”
五月有些沉闷,好像有什么话憋着没说。
娆荼问道:“还有什么事?”
五月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那先生的声音有些熟悉,也许是我多心了。”
“熟悉?你以前在哪里听过么?”
第67章 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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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迟疑了一下,摇头道:“不记得了。”他不是不愿将心中的疑惑说给娆荼听,只是他经过太多坎坷,深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还不如心死。这么多年过去,阿蘅姑姑该放下了。
这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他其实并不相信那些万一。
娆荼道:“既然以后教你学问,总能见面的,或许是萧彦宁的人,也未可知。”
当晚,月色清凉如水,她一人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一袭白衣比月色清冷。在落霞镇三年,素衣银簪,只为一人。
衡秀睡眼朦胧,踢踢踏踏走到院子里,“娘亲……你怎么不睡觉?”
娆荼微微一笑,将衡秀抱入怀中,给她整了整歪歪扭扭的小衣裳。
“娘亲在看月亮嘛?”衡秀仰着脸,月光落在她的桃花眸子里,眸光潋滟。
娆荼“嗯”了一声,“今晚的月亮很圆。”
衡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对着月亮虚空比划了一下,纳闷道:“为什么月亮有时候很圆,有时候又很弯弯呢?”
“因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嗯?”衡秀显然听不明白。
“因为月亮不一定非要时时圆满才美好。你看,它有圆的时候,也有弯的时候,这样变化起来,才是真实存在的。”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月亮上面有黑点点呢?”她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娆荼笑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你太姥姥。她告诉我,以前天上有两个太阳轮流照耀着大地,照得人们无法合眼休息,庄稼也都被烧焦了,人们个个劳累又黝黑。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位箭术高明的神箭手用强箭射中了其中的一个太阳,从此,它的光芒渐渐变弱,变成了月亮,在晚上照耀着大地。你看到的那些黑点点,就是它受的伤。”
她声音轻柔,带着催眠的意味,小丫头歪着脑袋,在她怀中沉沉睡去。娆荼起身将衡秀送回了床上,见衡文缩在薄被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她有些恍惚,衡文的眉眼口鼻,都很像他。她心间微柔,暗念:“宴冰,你看到了么?我给你生了一对儿女。衡秀很顽皮,衡文很沉静。衡文长得像你,连性子也像你。”
她忽然转头看向门外,面露惊疑,毫不犹豫夺门而出,走到街道上,看向街头缓缓而来的一个道士。
“陆先生,好久不见。”
正是陆知名的道人微微颔首,“你的内力到了这番境界,看来萧彦宁教你的功夫,你已经融会贯通了。”
娆荼道:“这个乱世,娆荼不想连性命也不能自己作主。先生如何?紫衣如何?阴山谷中其他人如何?”
“老夫人与李渔夫妇都很好,天下大乱之时,是珍珑出谷之日,所以她还要在谷中等两年。”
娆荼问:“先生为何忽然来汉中?”
“钦天监半舌道人要动手,我来为五月和衡文化解。”
娆荼闻言微惊,恨道:“是要以厌胜之术害这两个孩子?”
“半舌道人擅长移星摘星,手段不是厌胜术可比的。”
“先生可有把握?”
“三年前在那阴山谷中,我与半舌老道各自神游,缠斗三天三夜,难解难分,各自受重创。他这是刚缓过劲来,我也差不多,所以依旧半斤八两。我舍弃一身修为,换他身死道消,有三分把握。”
娆荼摇头:“还有没有其他方法,牵累先生,我心难安。”
“我不是为你,只不过你恰好与这两个孩子有牵连罢了。”
陆知命上前几步,微笑道:“厚着脸皮在你家中住一段时日,听闻你做的桂子糕很好吃,垂涎许久。”
娆荼笑问:“先生是何时到的汉中?”
“今日早晨。”
“早晨到的……”娆荼面不改色,“那先生如何得知我的桂子糕好吃?”
“……市井传言。”
“是么?我竟然不知道自己随意做的小点心,都在落霞镇口口相传了,以至于先生只到了一天,便能听说。”娆荼盯着陆知命的眼睛,笑意玩味。
陆知命垂眸微笑,并不解释。
娆荼将陆知命带到五月的房中,五月一向睡得浅,听到脚步声立即就醒了,睁开眼睛看是陆知命,还有点不太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细看,既惊且喜,叫道:“陆先生!”
五月没忘记,陆先生为了他受过琉璃山主慕容氏的一掌。
娆荼笑道:“陆先生要在咱们家住上一段时间,先与你睡一张床。明日我去请工匠再打一套床铺,将衡文也搬过来,你们三人睡一屋。”
五月点了点头,少年一直对陆知命有亲切感,当年在灵宝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