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医生按照我们的要求,开了脑电图和脑血流图的检查单。为了做这两个检查,我们先到理发店去给星星剃发。好在这种检查并没有放射性,不过是在头皮上安放一些感应器而已。
两项检查下来,结果一切都正常虽然我们也希望如此,但心里总有一些怀疑和担心:不是机器不够灵敏吧?因为星星受伤的事实是客观存在的,怎么表现在医学检查上竟然无影无踪呢?但我无法去向机器提问。
下午,我到单位后,看到矮小女人和另外两个中年男人已经在我的办公室里,桌子上还放着饮料、糖果、奶粉等礼品。经矮小女人介绍才知道,那两个中年男人都是民族商场的负责人,一个是经理,一个是支部书记,他们是专门来征询我们家长对星星被打事件的意见的。
但县医院的条件也只有这个样子,该进行的检查都已经做了。仪器的检查和直接观察都显示不出来异常,我还能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呢?大家说了一些客套的话,此事这样就算告一段落了。但毫无疑问,这件事在我们精神上的阴影很长时间内是不会消失的。我们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对星星的大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不知道这种伤害对今后的智力发育会产生什么影响,因为有些后遗症要很多年以后才能表现出来,我们只能是默默地等待。我们真的希望这次事故是不幸中的万幸,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而噩梦毕竟只是噩梦,噩梦醒来还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请阅读我另一篇爱情心理小说《既恨又爱》)
四十六 心中有鬼
心中有鬼
李雪莹终于如愿以偿地调到曲桥小学来了。虽然在调动中起实际作用的并不是李芳华,但李芳华是一个关键人物,没有她在其中的穿针引线,我们也找不到那些关系,所以,这个功劳还是应该算在李芳华的头上。我想,在工作单位上,我和李雪莹现在基本上已经“定板”了,也已经感到比较满足了。我们也不希望再在这个问题上去麻烦别人了,而我们自己当然更没有能力继续往高处走。
有一天下午,李雪莹到区教办开会去了,直到我准备去值机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我只好把星星带到机房去。到机房后,星星一直在阳台上玩耍。快到8点半钟,我听到下面坝子里传来杜芳菲说话的声音。
“杜芳菲”星星也听到了杜芳菲的说话声,“你到哪去的?”
“我到街上去耍的,”杜芳菲也和星星打招呼,“星星,你在机房啊,你下不下来耍?”
“要!”星星大声地说。
说着,星星就从阳台过来准备下楼去。但走到机房门口,星星又有点胆怯了。因为这个时候天色已晚,楼道光线变得很暗淡。星星看了看外面,她不敢自己一个人下去。
星星从门口折转来,又回到阳台上,扒在边栏上继续和杜芳菲遥谈。
“星星,快点下来哎!”杜芳菲大声对星星喊。
“我不下来了你上来耍吧!”星星提议说。
“你下来哎!”
“你上来吧!”
…………
星星和杜芳菲就这样无谓地争论着。我知道星星不下去的原因。星星天生胆小,下楼有点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我觉得这点困难她是能够克服的,而且星星的胆量也需要有机会锻炼啊!
“你下去吧,”我鼓励星星,“在下面坝子耍好安逸哟!”
“你把我送下去吧!”星星心里其实还是很想下去的。
“你自己下去,”我当然不能顺着星星,“我在阳台上看你从门口出来哎。”
我把星星领到机房门外的楼梯口,但她还是不敢一个人下去。
“你顺着楼梯下去,一会儿就到坝子了!”
但星星还是不敢迈步向下。
“你下去吧,不怕!”我一边说,一边就推星星下楼。这样,星星就硬着头皮往下走了。我看到星星转过楼道的拐角,然后就转身回到机房。我来到阳台上,看着楼房的大门口,星星从大门口出来,我就可以和她打招呼了。
但我并没有看到星星从大门口出来。原来,星星只下了一楼就没有敢继续往前走了,最后还是返回到机房来了。星星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我感到非常失望。
“你怕什么呢?”我大声地批评星星,然后我又拉着她往外走,“每一层里都有你认识的叔叔、阿姨,他们都在屋里看电视呢!”
“我不下去哎,”星星开始哭泣起来,“我不下去哎!”
“你是不是一个勇敢的孩子,”我用手指着星星说,“你想不想做一个勇敢的孩子?”
星星挂着眼泪勉强地点点头。
“如果是杜芳菲在机房,她肯定敢一个人下去。”我继续做星星的工作,“她和你一样大,你为什么没有她勇敢呢?”
虽然这样的说法仅仅是一个推测,但我想这个推测应该是正确的。
星星的思想疙瘩还是解不开,我觉得她大脑里的某种“情结”又出现了。
“你下去不?”我真的有点生气了,“你再不下去,我就把你一个人关在外面,不准你进机房来。”
我这样一说,星星就更害怕了,她吓得放声大哭起来,并且用手来抓我,生怕我真的把她关在屋子外面;我拿开她的手,她则拼命地往屋里奔。
我又好言对星星劝说了一番,但她还是不为所动,看来,星星是铁了心不准备下去了。我实在气不过了,就抓住星星的手,拉着她往楼下走。
“你这个胆小鬼,”我边走边大声地质问,“你怕啥子哎?你说来我听听哪!”
星星被我拖拽着往下走。我一直把她拉到二楼才放手。
“行了,我就送你到这里。”我指着下面的楼梯口对星星说,“现在你转过那个弯就到底楼了,快点下去吧!”
这时星星就没有再犹豫,哭着下楼去了。等星星转过楼梯口,我悄悄地跟下去,星星已经顺利地到达坝子了。
这又勾起了我对一段往事的回忆。那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想去看电影。但是,因为没有钱买票,我只好在门口张望,希望能够遇到一个熟人带我进去,以前我经常就是用这种办法看电影的。电影已经开映了,我还没有遇到熟人,但我并没有离去,还抱着希望在门口等待。不久,我真的看见了一个熟人杨叔叔。他和父亲都是县委的小车司机,和我们家的关系很好。杨叔叔不是去看电影,而是从里面出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把电影看完就出来了,也许,那天放映的电影杨叔叔看过,或者是单位上有急事让他回去。杨叔叔不是从电影院大门口出来的,而是从大门口附近的一个旁门出来的。我们小孩子都听说过,从旁边进去,可以直接进入电影放映室去看电影。那个时候只有和电影院工作人员很熟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特权,既用不着买票,而且也不用坐在普通的观众席上。杨叔叔从旁门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我。他自然知道我是想看电影,于是就让来给他开门的工作人员让我从旁门进去。那个时候我只是想进去看电影,其他的也没有多想。等我进去后,外面的工作人员就立即把门锁上了,里面一下子就变黑了。突然,我感到有点害怕了。我看看四周,除了楼梯可上之外,也没有其他路可走。我壮着胆子沿着楼梯往上走。到了楼上,整个楼道空无一人,每扇门都是关着的,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吊在楼梯口处,它照不到的通道两头是黑黢黢的一片,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但我觉得那里面也隐藏着某种怪物。我以前从来没有去过放映室,不知道放映室在什么地方。我在通道上走过来走过去,我轻轻地推一扇门,推不开,又推一扇门,还是推不开。这个时候我就有点心虚了,恐惧一股股地向我袭来,我清楚地感觉到心在“咚咚”地跳动。我已经不想再看什么电影了,心里想的只有出去。我沿着楼梯下来,使劲拉旁门,但门怎么开得开呢?这个时候,那些我听过的所有恐怖故事中的骇人镜头一幅幅地出现在脑海里,我觉得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随时都有可能窜出来一个坏人或者鬼怪,会把我杀了或者吃掉
“哇”我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然后就抓住门上的木条往上爬,把头抵在窗格上。
“狗日的杨叔叔,狗日的杨叔叔!”我边哭边骂,“我要出去哎,我要出去哎”我嘶声力竭地哭喊着,好象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我心中的恐惧。那些在过道上徘徊的人们听见我的哭声,都围拢来过来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终于能够面对面地看到人了,才使我的情绪稍微安定了一点。大概过了有五、六分钟,我的哭喊声终于惊动了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有人把旁门打开,我从里面出来了,飞一般地跑回家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问星星:“你为什么不敢下楼去呢?”
“我怕鬼!”星星轻轻地回答。
“你怕鬼,”我逗星星,“你知道鬼象什么样子哎?”
“象狮子那样。”
和星星比起来,我那个时候要没有出息得多,因为我那时毕竟有七、八岁了,比星星要大得多。将心比心,我觉得小孩子害怕是可以理解的。但正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