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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赢家[快穿] 第445节(2 / 2)

回到自己的遮阳棚下后不久,女人带着女儿过来了,再次跟瑞和道谢,还要给瑞和跪下。老村长叹气:“周氏,你家男人,靠不住,你小心护着点孩子。”老四冲过去帮忙,孩子的爹和爷都站着不动,让人看了就心寒。

周氏也心寒极了:“妞妞,他们一直都不愿意养,说丢了算了,我如何舍得……她也是命贱,跟着我受苦,小小的人却硬是活下来了,她想要活,我就不能让她去死。”她紧紧抱着孩子,“今天我真的怕极了,要是以前的年月孩子被偷了,至少能活下来一条命,只要能活着就行,可是现在谁还偷孩子?他、他偷我的妞妞是想、想去吃啊!”她崩溃地哭,“这日子怎么这么难,怎么这么难!”

陈寡妇看了也觉心酸,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女儿,要是有人要害她的女儿,她是死也要反抗的。

瑞和让她起来,看见她的手上是一道道狰狞的划痕。

“吓到老四叔了?”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袖子,“我、我也是没办法。”

“把孩子给我吧。”瑞和伸手。“我还有一些水,喂给她喝。”

周氏嘴巴微张,回过神来立刻给瑞和跪下了:“老四叔的大恩大德,我周小妹来世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的!”

将孩子接过来后,瑞和给孩子把把脉,还是那个问题,营养不良。孩子已经两岁了,出生在最苦的时节,瘦小得像只小猫儿,闭着眼睛呼吸很微弱。瑞和喂了她一点点营养剂,怕她的胃承受不住,还给她按摩穴位。她砸吧嘴,睁开眼睛看见瑞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不像普通孩子那样懵懂,反倒流露出好奇,一看就很聪明,她伸出手要来抱瑞和的手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将手指给她抱着,对周氏说:“这孩子跟我有缘分,你若是放心,可以先将她放在我这里,你得空了就过来看看她。”

周氏又惊喜又激动,立刻点头。她是真的不敢将孩子留在身边了,她总觉得公公看孩子的眼神不对,她怕她护不住这个孩子。她哽咽着说:“老四叔,您的大恩,我都记在心里,妞妞就放在您这里,若是、若是养不活了,也是她的命,到时候就劳烦您把她、把她埋了,莫要让别人欺负她。”

周氏给瑞和叩头,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到自家的遮阳棚下后,丈夫公公质问她孩子呢,得知被她留在老四叔那边,丈夫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远远看着,瑞和皱紧眉头。周氏的公公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瑞和一直看着他,直到对方先挪开视线。上辈子没有发生抢孩子的事情,这个孩子会死于今晚,是被亲爹亲祖父杀死的,小小的躯体填进了他人的肚子。周氏发了疯,活活咬死了丈夫,哪怕被公公等人拉扯踢打,她咬着丈夫的喉咙不松口,两人一起魂归西天。

“爷。”孩子拽着瑞和的手,也许是吃饱了,也有力气说话了。她的眼睛转来转去,不止喊“爷”,还喊“娘”。瑞和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伸手盖在她眼睛上:“睡吧,睡饱了才有力气。”

第742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爹那是干什么?自己的亲孙子不闻不问,倒是给别人养起孩子来了。”王丰收的媳妇看见了,不满地抱怨。她嫁进来九年了,生了一女二子,在家里一直很有脸面。公公分家出去,她其实很不高兴,那些牛肉可不少,要是没有分家,多少能有几口进自己孩子的嘴里。现在公公走了,便什么都摸不着了。自己的孙子不搭理,干嘛养人家的女儿?她还不知道瑞和将牛肉大部分都给了村长家,否则该更生气。

王丰收没怎么注意听妻子的话,他还在想刚才的事情。那男人他认识,是隔壁李家村的,田叔的儿子前几年生病死了,田叔家绝了后,就让大女儿大女婿到王家来住,也没说入赘,只说让大女儿的一个儿子姓王,以后承继这边的香火。他也没想到那人胆子这么大,大白天的就敢抢人,更加没想到他爹飞起一脚就将人制服了。

爹,好像跟他记忆里的模样不一样了,让他觉得有一些陌生。

到了傍晚,一个来学招式的人都没有,瑞和也不怎么在意。逃荒之路继续进行,这天晚上他们遇到了流民,人数非常多,冲击之下到处都有惨叫声咒骂声。瑞和他们十几个男人以及陈寡妇站在外围,其他女人和孩子都站在中间,陈寡妇的大女儿帮忙抱着妞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开!”瑞和将扁担舞得虎虎生威,一下一下地砸到来人的脚上或者头上,拦住了不少冲上来的流民。“老九你左边拦一下!秋分你右边那人带着刀小心!”

饿极了的流民什么都抢,什么都上嘴咬,能直接咬掉人的一块肉。人群中总能传出有人痛呼大叫的声音,还有孩子惊惧的叫声哭声,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浓。

在庞大的人流中,瑞和他们就像在洪流中逆行的小舟,顽强地前进着。

混乱到天明时才停下,到处都是疲惫不堪的人,瑞和他们这些在外围的人多少都受了伤。但被他们护着的家人一个都没有少,这就是最欣慰的事情了。

老村长崴了脚,也没办法去清点王家村还剩下多少人了,他们在太阳出来之前找到落脚的地方,都觉得去掉了半条命。

在原身记忆里,这种场面经历过好几次了,观看记忆与亲身经历差别还是很大的,瑞和很受震撼。

无法想象如果之后遇不到成王军,王家村这些人在绝望之中也会变成这种状态。都是想活下去的可怜人!

他将买来的辟谷丹磨碎,重新捏成绿豆一样小小的一颗,拿出来给老村长他们吃。他的储蓄无法提供太多辟谷丹,只能这么办。接下来几天遇到的困难会更多,他既然跟他们结成同盟,提高同伴的战斗力也是为他自己提供安全保障。

“这是周氏那晚托梦时留给我的,说是仙家的东西,吃下后能够忘记饥饿。”磨碎重新捏的辟谷丹自然不能再有二十四小时的饱腹作用,但每个人吃一小颗,至少能够消除饥饿感保持饱腹感三四个小时。饱腹感退去之后,以众人这段时间忍饥挨饿练出来的耐性,也能继续再撑几个小时。

陈寡妇和两个女儿已经饿了五天了,之所以还活着,靠的是吃观音土、树根树皮和少量的尿液以及自己血液。如果拉开陈寡妇的袖子就能看到,她的手跟周氏一样都是被割裂的痕迹。

“谢谢老四叔,谢谢!”陈寡妇接过三颗药丸子,毫不犹豫地自己吃下,再给两个女儿吃。她并不相信瑞和的话,她相信老四婶托梦,可不相信会有这种神奇的东西。但她真的太饿太饿了,如果她能够拉出粪便来,为了活下去她也会吃的。她相信四叔不是恶人,这药丸子不会是毒药,至于能不能饱腹她也不在意,能入口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下后她立刻感觉到不对,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缓慢地在她体内充盈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充满血丝的眼睛。

“娘,娘我不饿啦。”

“娘,二丫也不饿了。”

陈寡妇张了张嘴,抖着手摸了摸肚子——原来不是做梦,她是真的肚子饱了,这种饱腹的感觉是那么充实,跟她吃下观音土后那种不适的饱胀感完全不同!

噗通!

陈寡妇拽着女儿们给瑞和跪下了,吓了老村长一跳,刚要入口的药丸子也掉了。他的孙子赶紧去捡,还吹吹上面的尘土重新塞到爷爷的嘴里。

“怎么了这是?”

“快起来吧。”男女有别,瑞和也不方便扶她。

陈寡妇是个性子倔的女人,她没说话,压着女儿结结实实给瑞和磕了三个头。经历过昨晚,她实在是心有余悸,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女人怎么护得住两个还年幼的女儿?她感激老四叔收下她,昨晚也燃烧着生命挡在外面,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和伤口。本以为能在昨晚的危机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没想到现在还吃到了神奇的丹药,老天爷这是看她受苦多年,终于显灵!

在这一刻,陈寡妇对四叔的爱戴尊敬之心达到了巅峰。

等老村长他们也吃下药丸后,也是一个个脸上都带上了如梦似幻的表情。肚子饱的感觉,他们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是真的有效果,我也试试吧。”吃下后,瑞和也表现出了震惊的情绪,随后是对妻子的感谢以及对妻子离世的悲痛。“我、我醒来时怀里就多了这个东西,我还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这两天也舍不得用,药丸子闻起来都是药香,我就想着分给你们一起吃,好歹算是能入口的东西,能稍稍让肚子好受一些,没想到竟然真的能饱腹。”瑞和的演技无可挑剔,任谁看了都相信,这药丸子真的是他在梦中从亡妻手中得来的。

再说了,这种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跟仙丹妙药一样!王老四跟大家一样就是一个普通庄稼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将不寻常的事情托到鬼神身上,就是众人的普遍心态了。

“四嫂对四哥你真的是太好了,连走了也要为你安排。”王老九为这份感情而感动。

过了很久,大家才从震惊激动中缓过劲来,瑞和说:“都去休息吧,我先守着,老九一会儿我喊你,你再来守,等你守完了再喊小三,可以吗?”

王老九没有异议,老村长也没意见,现在愈发乱了,睡觉的时候是得留一个人清醒着,不然的话小孩女人被偷了都没人发现。

太阳猛烈,瑞和半阖着眼睛,觉得呼吸的气息都是热的,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也持续多久。他的手指在地上滑来滑去,演算着这个国家的国运,忽然他捂着嘴猛烈咳嗽,嘴角溢出一丝血,他深呼吸着调整气息,硬是将那口被反噬的血吞了回去。

嘴巴里全是血腥味,瑞和自嘲:“不能浪费啊。”擦擦嘴角,他靠着热烘烘的土墙壁开始琢磨刚才窥探到的国运气机。

老龙缚而衰,群龙并起。

这句话透出未来多少腥风血雨,普通百姓该怎么生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几天将会与王家村等人遇上的成王军,又会是其中一条怎样的“龙”?乱世不缺王,缺的是有实力有胆识有谋略的王,跟错一个,那就是为尸山血海添砖加瓦的结局。等到群雄逐鹿分出胜负的那一天,被牺牲的人尸骨前的草都有一人高了。

成王可靠吗?值得跟随吗?

如果不可靠,他又得往哪里去?

“爹——”

他听到有人叫他,睁开了眼睛。

是原身的三子王丰盛。王丰盛小心翼翼地挪进来,抬眼:“爹,我给你送一点吃的。”打开手里的布包,露出里面的牛肉干。瑞和不客气地接过,往嘴里丢了一根:“什么事?”

王丰盛眼巴巴地看着他,咽了咽口水:“没、没啥事,就是想来看看爹。”

“趁我还有耐心,有事就说。”瑞和眼睛一瞪,王丰盛就害怕了,搓着手说:“爹,你回家吧,孩子们都很想你。”

“我没有家了,回哪里去。”

王丰盛忙说:“如何就没有家了?爹你有我们啊,我们就是你的家啊,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笑了:“怪不得你大哥让你过来,你的口才是比较好,也容易让我心软。”大儿子一贯是威严的长兄,让他过来低三下气不合适,二儿子倒是脾气软,但毫无主见,让他过来根本无法随机应变劝说他这个父亲。

“爹你说什么呢。”王丰盛有些尴尬。

“我不会回去的,你们娘死了,我就没有家了。”瑞和收起笑容,“还是那句话,我养大你们,帮你们娶媳妇,这辈子就不欠你们的了,以后就各走各路,不要再打扰我了,一见到你们我就心口痛。”

“爹!贵子山子虎娃,你都不要了吗?”

瑞和闭眼:“他们自有自己的爹娘照看。”

“爹——”

“你走吧。”

王丰盛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第743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丰盛折戟而归,王丰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刚想说什么就痛得嘶了一声。妻子正在给他按摩小腿,他的左边小腿昨晚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敲到,现在肿出一个大包,一按就痛得人龇牙咧嘴。现在没有热水没有药酒,什么都没有,只能简单地按一按,十分痛苦。

“爹,不肯回来吗?”王丰收好不容易缓过来,开口问。

“嗯。”王丰盛也很失落。

“你没有再劝一劝吗?”王丰收昨晚在混乱中也看到几眼爹是怎么对付抢东西的流民的,看起来厉害极了。明明之前爹还没有这么厉害,离开他们后怎么变了这么多?王丰收想不出原因,只知道如果爹能够回来的话,他们就能轻松很多。昨晚他的小儿子在媳妇怀里还差点被抢走,手臂都被拽断了,想想就觉得后怕。

“他连孙子都不要了,看来是真的不要我们了。”王丰盛也觉得伤心,带出了些哭腔,“爹不原谅我们,他不要我们了。”

“哭什么!”王丰收忍着脚上的痛楚,“哭没有用!”他对妻子说,“把山子抱来,孩子们都带上,我们去跪爹,去求他。”

妻子红了眼:“你的脚不能动,都肿得不成样子了。”

“没事,让爹看看,如果他真的这么狠心——”王丰收眼中的厉色让人害怕,妻子不敢再说,擦着泪去抱小儿子。

小儿子已经陷入昏迷了,被拽断的手无力地垂着,一被抱起来就虚弱地哭,喊着痛。

见到山子,瑞和也心疼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他轻轻地将孩子的手臂接好,又撕下布条,找了根枯枝给孩子的手臂绑上。

“绑个十天半个月再拆,不然手可能会长歪。”孩子痛得晕了过去,眼睫毛都是湿的。瑞和摸摸他的脸,感觉到身体内残余的的温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丰收再次提起让他回来的话,瑞和还是拒绝了。王丰收伤心的说:“爹,戏里都唱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们?我、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只错了那么一次,您就要如此狠绝吗?儿孙都不要了?”

瑞和静静地看着他,不停地刷新着原身记忆里对长子的认知。

“不是。”

王丰收露出困惑的样子。

“我只是害怕。”

不止王丰收听不懂,王丰年王丰盛也一头雾水。王丰盛疑惑地问:“爹,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有一天你们也会这么对我。”

王丰收脸色一变:“爹!您要是不想回就算了,何必这样羞辱我们!”

“这是羞辱吗?”瑞和看着他,“你敢说我这种担忧毫无道理吗?你们,你们,还有你们——”他的手指一一指过去,“你们是一家,你们是一家,你们也是一家,就剩下我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被放弃的人只会是我。我分家出来,也是为了保全我自己,你们那样对待你们娘,我对你们已全然没有了信任。”

这番话可谓是十足的诛心,王丰收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爹,你竟然把我们想成了这般恶毒狠辣毫无良心的人!”

瑞和木着脸没有说话,其实就是默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句良心话,单凭王丰收兄弟对周氏尸体做的那件事,其实不足够把他们的人品判死刑,他身为父亲,反应也太过激太决绝了。

只看周氏用血给妞妞喝,陈寡妇也放血给女儿润喉,就知道母爱无疆。活人总比死人重要,周氏对孩子那么疼爱,如果能够以自己的血液救儿孙们的命,想来她也不会反对。什么孝不孝的,在生死面前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王丰收当时就是这么劝说王丰年的,也用这个说法对付王丰盛。是啊,娘疼他们,必定会原谅他们的。他们能活着,不就是最大的孝顺了吗?

所以他们对瑞和的行为很是不解,爹是该生气愤怒,可生气成这样,儿子孙子全都不要了,那就太过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上辈子原身真的被舍弃了,被儿子们一个按手,一个拿着破衣服捂住他的口鼻,活活捂死。

委托者没有说要报仇,只说要尽全力活下去,瑞和也就没有杀了王丰收他们。但分道扬镳是必然的,他不会再回去。

被他这么说,王丰收他们也觉得受不了,不再劝离开了。

等王丰收他们出去,一直假装睡觉的老村长等人也醒了。老村长年纪大,仗着岁数提点瑞和:“今天你这样算是把儿子都给得罪了,你啊,也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一辈子就生养了这么几个孩子,现在都不要了,等以后谁给他养老呢?

“等到镇南府后,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要是哪天我动不了,那就自行了断,也不必给其他人添麻烦。”

“你、你——唉!以前没见你这么倔!”

陈寡妇忽然开口:“若是老四叔不嫌弃,可认我的女儿为孙女,以后让她们给您养老送终。”拉着女儿又跪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让她起来:“不要总是跪来跪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当前的困境还未过去呢。”

说到这个,众人就是叹气。

“要是能下一场雨就好了。”

“是啊。”

又艰难危险地过了五天,这一天晚上过后,瑞和他们被一帮流寇冲散,与其他王家村人一起走另一条路逃亡,比上辈子更早遇上了成王军。

“我、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成王军收留了他们,跟上辈子一样给他们煮粥喝。

瑞和喝上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碗热粥,他慢慢喝着,感受着热粥通过食管流进胃部,这是一种与服用辟谷丹截然不同的饱腹感,能让人喟叹着舒展四肢,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还有灾民吗?在哪个方向?”

老村长摇摇晃晃地指着:“那边、我们昨晚就在那边,有好多贼人,他们有的还骑马,许多都带着刀……”

问询结束后,老村长被孙子扶着到瑞和身边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好啊,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啊。”老村长不停念叨着,眼角流下浑浊的眼泪。

瑞和听着他不停感慨,吹凉粥水给妞妞喂,妞妞砸吧嘴冲瑞和笑,喊他“爷!”

“哎。”瑞和摸摸她的脸,抬头看向前方。

成王军就地扎营,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帐篷,绣着“成”字的旗帜迎风飘扬,在阳光下绣字的金线银丝闪着光。

之后两天,成王军不停带回来难民,其中就有王家村的人,王丰收他们兄弟也在其中,三兄弟特别是王丰收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种之前只在眼底深处浮动的狠意这一次彻底浮于表面,让他整个人像沾血的柴刀,有一种外露的锋利。

他挑挑眉,又往后看,先数原身的孙子。王丰收的两个儿子都在,女儿不见了。王丰年的一儿一女也在,王丰盛刚结婚一年,妻子钱氏还未生育——

钱氏不在与豆花匠父女俩不在。

正想着钱氏是不是像上辈子一样遭受了不测,豆花匠从人群里冲出去,跪在地上大喊:“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可怜的晚娘啊!你就不能再多活一天,只要多活一天你就有救了啊!成王来救我们了啊!”他指着王家兄弟们,“你们都是凶手!你们杀了我女儿,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你们丧尽天良你们不得好死啊!我可怜的女儿!”

捧着碗的王丰盛愣愣地松手,滚烫的粥水洒了他一身他也不知道痛,眼眶慢慢红了,双手抱着头蹲着,也哭了起来。

旁观的众人都一脸木然,实在是这些日子他们见惯了生离死别,就连吃人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了。

听见这边的吵闹,成王军士兵高声喝:“不要喧哗吵闹,不然一律赶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豆花匠站起来喊冤,让成王千岁帮他主持公道:“他们都是杀人犯啊!”

一个千夫长皱眉,快步走过来询问详情,最后点了点王丰收他们:“跟我过来一下。”

看着这一幕,瑞和心中没什么波动,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王丰收他们会被罚入军中,成为新兵。

进了帐篷里,王丰收王丰年并没有承认他们的行为,只有王丰盛心理崩溃承认了。成王军收留了这么多难民,处理相关事情早就有经验。上头也说了,特殊时期特殊应对,不然的话也不用赈灾征兵了,直接都拉去坐牢砍头算了。他们正好需要征兵,不管到底杀没杀人,都要参军。如果不肯应征,那就定罪斩首。

果然,不久之后王丰收兄弟仨都出来了,千夫长高声宣布他们三人主动投军,希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报恩成王。

跟上辈子一样,说辞极为漂亮。

“应征的人都能分得一袋米和二两银子!”将士又低声喊,“军中供应三餐,保管吃饱!三天还能有一餐肉!”简单说了一下军中的福利。

瑞和静静听着,虽然没有见过成王,但对这种行事风格实在不敢苟同。同意应征,那就是主动投军的“英雄”,不同意,那就立地被斩首,谁都知道该怎么选。对违法乱纪的人来说的确是一条出路,可受害者就活该死去,得不到一点公道吗?

豆花匠还要再闹,却被两个士兵捂住嘴拖了出去,瑞和看过去,只能看见他满脸泪水。

第744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王家大儿媳妇怎么也想不到,一眨眼丈夫就要从军去了,眼泪汪汪地看着丈夫:“丰收哥,孩子他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说。”王丰收沉着脸止住她,“事情已经成定局,不要多话,我交代你几句,你仔细听好。成王军会将你们送到镇南府,那边有救济,你好好养着孩子们,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找你们的。”

王丰收妻子哭得泪眼朦胧,哽咽着点头。

王丰年也与妻子抱成一团哭泣离别,只有王丰盛形单影只,左右看着,竟一个能与他拥抱告别的人都没有。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看见了瑞和,那一声“爹”无声喊出来,说不尽的可怜相。

他的确可怜,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他哭着看着哥哥们杀害父亲,哭着吃下原身的肉,可是饥荒没有终点,兄长们决定再杀一人,开始挑中的是外人豆花匠,可钱氏如何能答应?提前报信,豆花匠跑了,于是被选中的人变成了钱氏。妥协了第一回第二回,这第三回,王丰盛自然也无法阻拦。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瑞和移开了视线,王丰盛霎时脸上一片死灰。

顺着弟弟的视线,王丰收也看到了瑞和。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站起来走到瑞和面前,噗通跪下。

“爹,我跟丰年丰盛就要去参军了,我们有罪,这就去赎罪了,可孩子是无辜的,宋氏赵氏都是女子,我怕她们护不住孩子,家中还是需要一个男人做顶梁柱,父亲,您就回来吧。”

说着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

“爹!我求您了!”

王丰收妻子宋氏见状,也带着孩子过来跪着:“求爹庇护我们!”孩子并不懂参军的意思,只知道爹要走了,伤心得哇哇哭。爹虽然很吓人,但那是爹啊!没了爹,他们都觉得害怕。

周围的人面露动容,小声议论。老村长也皱着眉头看着,面有忧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摇头:“我们已经分家了。”只有这句话。

“爹!”

不管他们怎么求,瑞和都没有应。孩子的确无辜,但他们的父母有罪,养着他们瑞和心里不舒坦。再有,他估计着未来数年都是乱世,他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怎么能再养着这五个孩子?

“军爷们说会送我们到镇南府,那里会有救济的地方,听说还会有慈幼院,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

王丰收愤怒了:“爹!这是你的亲孙子亲孙女!你不愿意照顾,竟然想让他们到慈幼院去,以后若是被别人收养了,难道让他们喊别人做爹娘吗?!”

瑞和慢声说,“这世道也不用讲究那么多,能活着就是幸事。你为了活着,不是连死去的娘的尸身都不放过,还杀了弟妹吗?既然都如此不讲究了,为何现在来质问我这些?”

王丰收无话可说,他用深沉的眼神看着瑞和,发誓:“爹,你今日这样对我,来日我若是建功立业,你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说完拽着妻子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瑞和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刚才王丰收的眼神中怨恨数值严重超标,瑞和怀疑王丰收如果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不会让他这个父亲好过。他垂眸,嘴角微微扬起勾出一个笑容,王老九在一边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一个冷笑,他搓了搓手,也没敢问四哥在笑什么,总觉得现在的四哥有些让人害怕。

难民越来越多,成王军分出一些人马送难民门去镇南府,而难民中不少青壮男丁都入伍了,为的就是那二两银子和一袋大米。旱灾持续了一年了,家乡什么都没有了,就是去了镇南府,想也知道不可能一直有救济,没有钱粮如何过日子呢?他们农户人家,一年都赚不到二两银子呢!于是家中男丁入伍,将钱粮留给家里人。

瑞和暂时不想参军,王老九和原身的还有王秋分都不想去,老村长的两个儿子心动了,被老村长阻止:“我就只剩你们两个儿子了,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用活了!”

于是众人一起前往镇南府。说是去镇南府,但他们并没有进府城,而是被安置在府城之下的一个小村子里。这里也安顿了一些难民,到处都挤挤挨挨的,每天也只有一餐粥水,到处都有人偷蒙拐骗,十分混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住了几天,瑞和就知道这里不能住了,可他看着村口那些守着的士兵,怀疑他们是无法离开的。他过去试探了一下,果然被告知他们都不能出去。

为什么不能?连去找亲友投靠都不行吗?

“不行!”军兵只丢出这两个字,然后长枪一指,瑞和就只能后退,不然的话他怀疑这尖锐的枪头就会戳进他脑袋里。

“出不去?为啥呢?”王老九很困惑,“我们又不是犯人。”

老村长有经验一些:“可能是怕难民四处乱窜,影响镇南府各处的安稳。”

“可是如果有人在此处有亲友可以投靠,也就不算流民了。”瑞和沉声说。

“那也是。”老村长也想不通。

“我去找其他人问问吧!”瑞和做出决定。

他们去找那些提前到这里的难民问消息,可惜他们都说只比王家村等人早到个两三天,也不知道别的消息。只知道他们来的时候,这个村子就没有半个人,看起来是个荒村。第二天,军兵就说了让他们开垦田地,准备秋耕,有活儿干也成,他们本就都是庄稼汉。可活干上了,饭食还是只有一天一顿粥水,大家都忍不住。军兵们却不好说话,说成王白白养着他们压力很大,现在让他们做点活就不停埋怨,斥责他们懒惰没有良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素江以南天气依旧炎热,但干旱的程度明显较弱,来这里一个月了,还遇到过一次雨。秋耕进展很顺利,稻苗长势不错,饿了的难民们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吃稻苗。瑞和他们也吃了一些,王老九还叽叽咕咕地说“比枯叶子好吃多了”。

等军士们发现,稻苗几乎都被嚯嚯了,他们勃然大怒,当天就没有送吃的。不过大家也不在意,粥水一天比一天稀,喝下不过半个时辰就会饿。为了填饱肚子,大家什么都吃得下,路边的野草水里的小鱼小虾还有树上的叶子跟树皮,全都成为了食物。

隔天瑞和他们就被赶到晒谷场,男丁全都被分出来,军兵们挨个挑,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都被挑了出来。

“要去哪里啊?军爷我的媳妇孩子都在呢,你要带我去哪里?”

“军爷!军爷!我儿子才十六啊!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征兵!”领头的军爷大声说,“下午就出发!”

这句话掀起轩然大波,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自始至终瑞和都很安静,他的眼睛和耳朵在不停地观察,脑中做出判断。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了!从原身记忆里得到的信息少,逃荒那半个月也只是在生存,来这个村子这些天,也没有得到有效的信息。

他不敢随便逃出这个村子,等啊等,没想到竟然等到了今天。他心中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倒是不怎么惧怕参军。

下午出发,还给众人留下一些安排的时间。妞妞的娘周氏在某天晚上流民冲撞中失踪了,妞妞一直是瑞和在照顾,现在他要走了,只能先托付给老村长:“若是照顾不了,以后能出去了就将她送到慈幼院吧。”

老村长两个儿子和十六岁的长孙都被征了,他整个人看着精神都要倒了。他抖着手抱着妞妞,期盼地看着瑞和:“老四你是有本事的,等到了军中,如果你们能分到一块儿,帮我、帮我看着他们一点,成吗?”

“我会的。”瑞和点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去找那些守卫,说自己是自愿参军,能不能有什么补助。

没有。再问就横眉冷竖,喝骂着让他回去。

早知道这样,当初瑞和就直接参军了,至少那时候还有一袋米和二两银子。

王老九和王秋分也悔不当初啊!

“这就走了?媳妇和孩子怎么办呐!”王秋分有了逃跑的念头,问瑞和,“要不咱们逃吧?”

“往哪里逃呢?家乡现在回不去,我们身上没钱没粮,没有路引没有户籍——”瑞和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一看就是难民,我怕这边一跑,外面就会抓。”都强制征兵了,看守一定很严格。

“我还是想试试!”王秋分有五个儿子呢!逃荒的时候死了一个,剩下四个都金贵。“往那里逃都行,做乞丐也行,打战是绝对不行的!”

“……”瑞和知道自己太过谨慎保守,但他自己一个人,怎么选择都简单,也能对自己负责,却是不好多嘴去劝说王秋分的。他觉得参军不是绝路,却不能强迫别人也这么想,也许逃出去比当兵更好呢?只好叮咛,“你小心些,我记得村西头那边的守卫会少一点。”

“我这就走!”王秋分转身离开。

傍晚,太阳降下之后,瑞和他们就被带走了。有人不愿意去,被一把□□穿透胸膛,鲜血喷溅在泥土路上,震慑住所有新兵。

在哭泣声中,新兵们被运走了,从始至终,瑞和都没有看到王秋分一家,也不知道他们成功逃出去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45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行军路上,新兵营里怨声载道。

“明明之前他们那么好,给我们东西吃,还打跑了流寇……”

“成王不是个好人吗?为什么这么对我们?”

“嘘!你还要命不要?快些住嘴吧!”

到了大营,也许是因为瑞和他们一直都站在一处,所以帐篷也被分到了一起,帐篷很大,味道很冲,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后,总共能住二十个人。到了这里终于有供应晚饭了,不过也仍旧是粥水,吃了不顶饱。瑞和边喝粥边打量四周,等到夜色深重时才摸出去打听消息。

这边一片的帐篷住了不少从难民中征来的兵,瑞和小心地在帐篷间窜来窜去,勉强打听到一些消息。

原来他们也是被强征来的,这几天才到的,大家都很困惑很害怕,惶惶不安。

“听说成王打输了,所以才征我们来守城。”这个说法在新兵中流传最广,可信度很高。

“我不想死,我不想打战啊呜呜呜……”

“爹啊娘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到夜里,到处都是哭声,巡逻兵不停喝骂却无法阻止,直到来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小头领,直接让人进帐篷将哭泣的新兵拉出来,五十军棍下去,人成了血淋淋软塌塌的一滩,毫无声息了。

“要是再敢不听命令,这就是下场!”小头领离开了,个个帐篷都静悄悄的,瑞和帐篷里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咬着被子无声落泪,看着很是凄惨。他老老实实地盖着被子,只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没有说话。

第二天新兵操练,瑞和表现得相当突出,接连几天就是如此,这让他进了负责训练他们的千户长的眼,也许是为了激励新兵,让瑞和做了新兵营的一个小旗。除了瑞和,还有几个新兵被升为小旗。

这个办法确实很好,前几天夜里被打死的几个不听管教的新兵带来的阴影终于被抹除,大家看到了新的希望。不听从命令会被打死,发挥出色却能升官,这笔账很多人都会算。参军已经是无法逃避的事实,那就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

新兵营的气氛焕然一新,颓唐散去,更有生机活力。

做了小旗,瑞和手下也能有十来人能管着了,他就将老村长的儿孙还有王老九父子们纳入自己名下。

“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再埋怨后悔也没有用,倒不如拼一口气,活下去立些功劳,以后也好回乡去啊。”瑞和不忘鼓励王老九他们。

在成为小旗的第四天,他们这些新兵就上战场了,他们夜里行军,走了四天才走到目的地。瑞和看见镇南府在身后变成一个黑点,到最后彻底看不见。到了这里,他就感觉到到处都有一种肃杀的气息,行走的巡逻兵非常密集,几乎走两三百米就能遇到一支,可见此处防守严密。

询问一番,新兵中有人来过这里,说这座城叫做坂合,是镇南府中一座比较大的城池。

来到坂合城的第一天晚上,夜里哨声起,战鼓响,瑞和他们刚过来,半顶帐篷都分不到,只能幕天席地睡着,被吵醒后只能团团挤着挨着,惊恐不安地看着远处的火光。

调动兵马的动静非常大,各种传递信号的哨声鼓声不绝于耳,身下的地面还在震动,有一大批骑兵轰鸣而过,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村长的孙子吓得哭了,被他的两个叔叔抱在怀里。瑞和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着摄人的光,他忽然转头看向火光摇曳的地方,一匹马冲过来,近到前来时狠吹口中的哨子,然后吐出哨子大声喊:“新兵营!全都起床准备!一刻钟后出发!一刻钟后出发!”

这个人是管理瑞和他们的那位千户长。

他用脚轻踢马腹,马便灵巧地继续往前走,将同样的话传递到后方,整个新兵营都躁动了起来。

“全体听令!一刻钟后出发!”千户长重新来到营地前方,他身边已经跟上了几个心腹,他脸上都是汗,腮边的胡子甚至在往下滴水,鹰隼般的视线在火光中扫向所有人,“不遵令者,就地斩杀!”说着抽出佩刀在虚空中一划。

“快一些!查看一下自己的护心甲,带上刀和盾!”瑞和低声喊王老九他们,见他们几人都有些魂不守舍,便将语气含上冰,“还不速速回神!一会儿上战场若还是这般模样,干脆现在就自我了断!”他将分到的有豁口的刀往地上一插,刀柄不停摇晃。

王老九他们一个激灵清醒。

“快一些!时间快到了!”瑞和听着外头催促的哨声,将刀拔起来大步往外走。王老九等人赶紧带上东西跟上去,他们这一小旗算是最先到的那一批,等一刻钟过去,还是有些人没有过来,千户冷笑:“将人压来!”

哭嚎声中,二三十来人被压了过来,千户手一抬,长刀毫不留情地斩下,数不清的人头就咕噜噜滚落在地。一个滚得近了些,就在瑞和跟前,他低头一看,泥土血液沾糊着这人的脸,将一副惊惧恐怖的表情定格住。

鼓声响得更急了,千户策马走在最前面:“走!”

这一晚的守城战打了足足三天三夜,终于逼退敌军后退十里。

打了这些天,瑞和总算知道敌人是谁了,据说是当今第八子庆王的军队。成王是当今第十二子,成年后就藩镇南府,与庆王的封地相邻。两位王爷据说在宫中时就关系不好,封地又是邻居,那自然是针尖对麦芒,斗得更厉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说京城的皇帝老爷病了,太子反了,挟持着皇帝老爷登基了。”

“藩王们好些也反了,庆王跟咱们王爷不睦,一点都不识大体,自己不去救皇帝老爷,还拦着咱们王爷上京护驾……”

听得多了,瑞和却觉得其中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好歹他对这个世界增加了不少了解,知道藩王大概有七八个,除了成王庆王,还有一个据说很厉害的静海王。

“听说静海王带着十万大军进京了呢!”

“这一次死了好多人……”

此番守城瑞和表现极好,过后论功行赏,得了一个总旗的职位,算是升官了。不过也不是只有欢喜,王老九死了一个儿子,尸身都拼凑不回来。王老九哭得肝肠寸断,好几天都缓不过来。

这就是战争,生离死别是常态。瑞和升官后有了自己的帐篷,也得以更进一步,听到更多军情。千户长在守城战中脸上被划了一道,留下了恐怖的伤疤,他却也不在意,在开会时声音依旧洪亮。这次开会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传达接下来的任务:“军令下来了,三天后拔营支援通城。”

会议简短,千户长褒奖一番下属在守城战中的付出,又对几个新提拔上来的人勉励两句,又展望一番接下来的宏图就让人散了。瑞和是新上来的,原身出身乡间,其他几个新提拔上来的出身跟他差不多,要是没有战争,此时可能还在种地或是打工做生意呢。几人有意亲近,散会后就多聚了一下,交换一下信息,联络一番感情。

其中一人是坂合当地人,姓图的,看着三十出头,长得孔武有力,肌肉虬结,以前是做镖局行走的,身手很好。他知道的事情也多一些,听瑞和说起征兵前后的不同,他嗨了一声:“这个我还真知道,不过不太好说。”

瑞和眼睛闪了闪,就笑着岔开话题,等几人的小会结束,他却跟着图总旗一起走。他跟图总旗说:“我的三个儿子当时就参军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我知道你有难处,我敢发誓,今日你跟我说的话我绝对不会跟第三个人说,若是违反誓言,那就让我下一次上战场被人取首级!”

图总旗吓一跳:“我们现在可不是普通人,这种话犯忌讳,不好乱说的。”他信了瑞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因为有些忌讳,外头的人都不敢说。罢了,我便跟你说了吧,你要是敢往外说,你自个儿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负责赈灾的人中有一个是成王宠爱的一个侧妃的兄长,那位兄长平素里就仗着侧妃娘娘胡来,搜刮民脂民膏,此番被成王委以重任,他也仍不知道分寸。

“所以啊我一听就知晓,你们的救济银子必定是被他吞啦,或许还空手套白狼,不花费一分一银将你们充入军中,回头可能还借此向王爷邀功报账呢。”图总旗摸摸下巴的胡子,“这事儿我们背后都是这么猜的,毕竟你们这批新兵进来都哭得太惨了,一看就不是自愿的,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你拿出去说也没用,反倒是得罪人,这侧妃娘娘为王爷生了两子二女,王妃娘娘只生了五个女儿,王爷可宠爱她呢。”他是做镖局的,常年天南地北的走,消息比常人要灵通。

瑞和谢过他,再次保证不会出去乱说。“我知道好歹。”

第746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三天后,他们果然前往通城,之后又辗转各地,陆续地又打了十几场战,瑞和表现得勇武,几次三番下来找到机会,终于在一位将军面前露脸,得到重用。混了这半年,瑞和东打听西探寻,算是将目前天下大势摸清楚了,也对他现在所处的成王军有了较为详尽的了解。

本朝为大元朝,皇帝老爷半年前就被宣布病重驾崩,太子登基为帝,各处藩王几乎同时发出讨伐檄文,称太子忤逆叛乱,残杀君父,迫害手足,迫害朝臣,不忠不义不悌不孝。北方遭遇百年难遇旱灾,实为上天对太子暴行的警示与惩罚,为匡乱反正,为君父报仇,为天下黎民百姓,他们讨伐伪皇,还天下一片海清河晏……

每个藩王的檄文都写得花团锦簇,引经据典,将自己正义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瑞和也是后来才知道,原身家乡遭灾近一年没有官府的人来赈灾的原因,原来那个时候朝中已经乱了好几个月,各处藩王都各有心思,到处动荡着,谁还能分出心神来赈灾呢?王家村及相邻数村的人搭伙一同外逃,之所以路过各处县衙府衙都毫无一人,是因为那几处的官员早就避灾逃离了,在路上时被成王军一刀斩下。成王是个很有野心的人,知道京城乱象后就打算先将封地附近的地方占起来,他的胃口大,占下地方后却无暇管理,这才让无处生存的灾民越来越多,乃至成祸。到那时,成王跟庆王几番交手兵丁折损,这才生出从难民中征兵的念头。

当然了,瑞和打听到的许多话都是被粉饰的,没有人敢说成王的坏话,一切都是朝廷那边的错,一切都是其他叛军的错。成王良善心软,是众人的救星。

成王在洗脑方面似乎很有经验,就连最开始就跟在瑞和身边的王家村人,大多数也对成王心悦诚服,一提起就满脸敬畏与崇拜。饶是瑞和心中有诸多想法,此时也是不敢往外说半个字的,他像一头沉稳可靠的老黄牛,冲在最前面,偶尔还能有不俗的战术见解,不结党不营私,慢慢地就出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赏识他的那位陈将军见他虽有了年纪,但身强体壮,脑子好使,寡言干实事,对他印象颇好,屡有重用。

国内的混战很快过去六年,这时候就只剩下三方势力还在割据了,北方是成王,国都那边是新皇,西边有静海王。成王打败庆王,吞并了庆王的封地与地盘,又将天素江以北的州郡纳入囊中。静海王当年曾经差点攻入京城,后来被靖江侯带兵打败,只能连退十三城,即便如此,静海王也是如今势力最大的藩王了。国都那边,瑞和听说新皇身体不是很好,几大世家把持着朝政,平日里也闹得很凶。

“王将军,您的儿子又来了。”这一天,瑞和刚从成王府回来,才进门就听管家如此说道。“老奴说了您不在,他们也不愿意走,老奴看他们在门口站着不像样,就做主将他们安置在花厅了,现已坐了有两个时辰了。”

听了这话,瑞和如何不知道王丰收他们是从中午他出门后就过来,一等就从中午等到傍晚。这么执着,非得认回这个爹?

“知道了。”瑞和大步去了花厅。

一年前他带着二十亲兵潜入庆王军营地,在严密的防卫中烧了对方粮草,又于千军之中用弩箭射中庆王胸口。在那场两王最终决战中,庆王倒下,虽然弩箭偏了一些没当场取他的命,他的重伤也让军心动摇,那一战庆王军节节败退。后来庆王死于弩箭上的毒药,庆王一派群龙无首,成王趁着庆王一派还未选出继承人的空挡乘胜追击,终于为两王持续多年的斗争画下句号。

因那场胜利中瑞和发挥出色,后来成王封了他一个勇迅将军。这些年成王封了不少“将军”,含金量虽然不高,但得封总比捞不着强,瑞和就欣然受之了。

这宅子就是成王赏下来的,这些年瑞和也攒了一些身家,每当打下来一个地方,领头将领都会放任底下人四处搜刮一番,只要不过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是对手下人的犒赏。瑞和也不贪心,随大流也取了一些,几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过他生来谨慎,值钱的大件东西全都放在储物戒指里,只留一些撑场面,这座宅子可以说是他最大的一笔不动产了,他也蛮喜欢的,住进来后就大宴宾客,表示自己对宅子的喜爱与对成王的感激。

宴客那天,多年不见的王丰收跟在上峰身边也来了,看见瑞和就瞪大眼睛,眼中迸发出的复杂情绪。

其实瑞和早就看到他了,在宴请之前还听说过他的名字。那年征兵,王丰收兄弟几个被分派到其他将军麾下,成王手下兵力不少,各又处作战,瑞和与他们兄弟愣是没有见过面。今年成王爷五十大寿,各处将领都齐聚一堂过来祝贺,瑞和与一众同僚喝酒聊天时说起籍贯,便有一个将军笑着说他有一个得用的手下,听着跟瑞和是一个地方的,嘿也是巧了,也是姓王呢。瑞和当时没放在心上,聚会结束在门口牵马时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这才知道原来是王丰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想跟对方相认,后来他的宅子收拾好了宴请宾客,王丰收跟着上峰一起过来,看见他时就大喊一声“爹”,把其他人都吓到了。

在那之后,王丰收三番两次要与他相认,瑞和都没有见他。今天他带了多少人来才让管家说出“在门口站着不像样”的话?

进了花厅一看,瑞和就看见黑压压一堆人头,眉头轻挑。

除了二儿子王丰年,原身的孩子全都在,连数年未见的女儿女婿外孙女也在场。

“爹!”王冬雪哭着往瑞和扑过来,跪下抱着他的腿,“爹!爹啊爹!冬雪好想你啊爹!”女婿跟着带孩子跪下,喊着“爹”“外公”。

王丰收领着其他人跪下来,也是红了眼眶。

要外人看来,这一幕真够感人的。瑞和不待见王丰收他们,对王冬雪这个女儿还是没有意见的,原身很疼爱这唯一的女儿,可惜女儿嫁到其他村子了,当初逃荒时,女儿跟夫家那边一起走了,再也没有音讯。这两年瑞和稳定下来,也有了人手,不是没让人去找过王冬雪,可惜的是总也没有线索。

“起来吧。”瑞和叹气,将她扶起来,“多年未见,你怎么有了白头发了?”

王冬雪的眼泪止不住,听了这话更是哽咽得话不成声:“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瑞和拉着她坐下,又让女婿外孙女们都起来。

“这些年你也受苦了,你身体可还好?女婿呢?好就好,我就放心了,亲家身体可还康健?”

女婿哽咽着:“我爹娘几年前就走了,饿死的。”他搂着怀里的女儿,“孩子、孩子也只剩下柳儿,二妞没了,大妞被我给卖了,爹你别怪我,当时真的过不下去了,有人牙子买女娃儿,说要送到大户人家里做婢女,作婢女苦,可好歹有吃的有喝的,我、我就把孩子卖了,现在却找不回来了……”

“过来,外公瞧瞧。”瑞和又对其他几个孙子招手,“你们也过来吧。”

王丰收眼睛微亮,赶紧将孩子推过去,“爷喊你们呢。”

外孙女只剩一个,内孙子里王丰收的小儿子山子病死了,只剩下长子贵子,大儿媳妇憔悴苍老得不成样子,眼睛像一潭死水。二儿子王丰年死于战场,二儿媳妇带着女儿改嫁了,留下虎子一个孩子,现在被大儿媳妇带着。王丰盛孤身一人,下巴留了胡子,看起来稳重了很多。

瑞和简单看一看孩子,让下人带他们下去吃东西。

等孩子离开,他才收起笑容:“几次三番要见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爹,多年离别,我只是想一家团聚。”王丰收苦笑。

王丰盛跟着点头,他跟以前一样不是很会说话,只说:“爹,我想来伺候您。”

王冬雪只隐约听兄弟们说过一些父子离心的内情,那些经过粉饰的解释让她以为过去发生的都是小事,在生死面前还能多计较什么呢?大家都能活着重逢,那就摒弃前嫌重新团聚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摆手:“冬雪,你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可不敢再与你这两个兄弟成为欢喜和乐的一家人。”

“爹——”王冬雪急道,“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什么能比一家团圆重要呢?这几年我每当熬不下去了,就想起您和娘,还有丰收丰年丰盛他们,就觉得自己又能继续往下熬了。那个年月多惨啊,我们走啊走啊,饿得吃土吃树皮,心里就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活下去!以后能与家人重逢,爹啊!那么难的时候都过来了,如今还有什么事情不好看开呢?我们终于能够一家团聚了,您就原谅大哥小弟他们吧!”

第747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见女儿哭得悲惨,瑞和叹气:“冬雪,那一年的确苦,谁都是那么走过来的。可有些事情不是时过境迁就能不再计较的,当年我已经与你的兄弟们计较好了,分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如今重逢,知晓对方都还活着就算了,更多的牵绊就算了罢!”

“爹!”王冬雪还要再劝,瑞和摇头:“你单知道我们有了矛盾,为何不问你的兄弟我为何要这么做?既不知详情就莫要逼迫我了,能够见到你,爹很高兴,你莫要让我以后连你都不想见。”

王冬雪吓得不敢再说。

“难得相聚,就留下来一道吃饭吧!”

饭菜丰盛,见孩子们吃得狼吞虎咽,瑞和没有多说,只让人继续上菜,让他们吃个满足。吃过饭,瑞和就要去练兵了,他让王冬雪夫妻与外孙女留下来:“多住几天吧!”

“爹,让孩子们留下来陪您吧。”王丰收忙说。孩子们应该也受过教导,七嘴八舌地喊爷爷,想要陪爷爷。

“不用了,你们都回去吧。丰收,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年我就死了心,如今亦然。孩子的确无辜,但我不想再见到你和丰年,你的孩子你自己负责教养,不用指望我,若是以后他们遇到什么生死困境,再来找我也不迟,日常里我也不想多见他们,你们要怪我心狠绝情也好,我的确狠心,只要看到他们就想起你们这些不孝子,就堵心难受!走吧,都走吧!以后没事别再来了,别到时候闹得不好看。”

“爹,我知道我做错了,可都过去几年了,连老二都没了啊……”王丰收眼睛红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还记得当年你被征兵走的时候说的话,你说等你建功立业,让我不要后悔。如今我的确没有后悔,你呢?”

这话就像一巴掌扇在王丰收脸上,走的时候他的脸色很难看,他高估了他爹对孙子的感情,低估了他爹对他与弟弟们的恨意。

时光没有消磨掉那些恨,分离也没有让对方重燃对亲情的渴望。爹还在恨着,哪怕现在爹成了将军,出人头地了,有了偌大家业,也不曾想过为了后继有人而原谅他们。

等他们离开,瑞和才将往事跟王冬雪说:“我与你兄弟的事情,你以后莫要再管了。”

王冬雪真是被吓到了,她完全没想到真相如此不堪,她甚至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想不到这些天对她关怀备至的哥哥原来做过那种事情!还有沉默寡言的三弟,她还曾因为得知三弟丧妻而安慰他,哪里知道钱氏的死不是意外,是被杀掉吃了!她的心一阵阵发凉,逃荒路上她不是没有看过人吃人,可她从未想过这种惨事会发生在自己娘家。

瑞和又问她这些年的遭遇,原来王冬雪他们也被成王军救济了,他们运气好一些,遇到的是其他赈灾的负责人。女婿胆子小,也不放心妻子和女儿,便没有去参军。他们被带到救济所,后来被安排着去种田,种了一年后听说老家旱灾结束了,便回乡去了。

“我派人去找过你们,没找到。”瑞和皱眉。

“兴许是错过了,这几年到处都还乱着,我也回王家村看了,好些人都还没有回来,房子都坏掉了。我是先遇到大嫂他们了,大哥派人来接大嫂,又说是找到爹你了,我就跟着过来了。”王冬雪说她想留下来多住几天,到时候还要回乡去,“地里离不开人呢。”

原身以前就很疼爱这个女儿,瑞和让她安心住下,回家的时候以后再说。

下午他就去练兵了,一去就是三四天,回来后他给女儿一笔钱,让她拿去做生意:“我给你买了间铺子,你想做什么生意都成,以后就留下来吧。以前家里没什么钱,你成婚时也没给你多少嫁妆,这铺子就当补给你的嫁妆了。现在还乱着,你和女婿回老家我不放心,出什么事来不及救你。”

王冬雪感动极了,父亲出息了富贵了,对她的心却仍同以前一样。娘、娘要是还活着该多好!现在就能当上老太君享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知这件事,王丰收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情绪。

“孩子他爹,怎么办啊?”妻子问。

“冬雪留在将军府,你有空就去看她,不要疏远了,以后有事还得靠着冬雪帮忙。”

“好好,我知道了。”

等妻子出去,王丰收重重一拳砸桌子释放情绪。他现在虽然看着挺受重用的,但如他一般的同僚太多了,他有时候真的争抢不过,如果能到他亲爹麾下,前途必定会更好。现在大家都说,成王殿下赢面很大,再不济也可以自己在北边称帝。成王做皇帝了,底下人不就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他爹现在就已经是将军了,以后难道不能拿一个侯爷国公当当?他是他爹的长子,长子啊!爹成了勇迅将军,多么荣耀啊,为什么就不肯原谅他培养他?以后将王家彻底改换门庭,多好啊!

“老固执,老固执!……”

瑞和大概知道王丰收心中的想法,可他凭什么配合对方?他拼死拼活杀出重围得到今天的地位,为的是让自己后半生过得舒坦一点,有没有继承人都无关紧要。

不过王丰收的行为到底还是让别人看见了,同僚来问瑞和,瑞和都直说父子缘尽,没甚好说的。他手下有一千多兵,数量不算多,却是成王军中唯一的弩箭军。两年前他设计出弩箭,在成王过寿的时候钻营到宴会上,亲自献上作为贺礼,成王大喜,将这个项目交给他,让他负责批量制造。

那时候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千户,根本不是成王的心腹,弩箭要紧,成王还派了自己的心腹去做监管。后来瑞和将那人挤出去,将弩箭项目搂在自己身上,不让别人染指。想要出头,实力与心计必不可少,瑞和苦心经营,成功成立了弩箭军,自己是唯一的统领。

靠着弩箭,瑞和终于在成功眼前挂上号,后来也借此立下大功,射中庆王。成王夸他“英勇迅捷,取敌首于千里之外”,将他射向庆王那一箭大夸一番,封他做了勇迅将军。

既然瑞和都怎么说了,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王丰收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的顶头上司听说了他的瑞和的关系,面上虽没说什么,却不再信任王丰收了。大家都在成王殿下麾下,大家肯定存在着竞争关系,不过现在正是齐力为君上卖力卖命的关键时候,表面上大家的关系自然都是“不错”的,那位将军跟瑞和的关系就是这样。他可以培养一个心腹,却不能培养一个竞争对手的亲生儿子做心腹吧?王老四倒是说不认儿子了,可谁知道是真是假?哪怕是真的,王丰收这么殷勤地想要认爹,这就刺了他的眼,怀疑王丰收的忠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短时间内王丰收没发现顶头上司的心思,等时间一长就突然了悟了,气得他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他的妻子倒是常去找王冬雪叙旧,王冬雪是头一回做生意,一直在铺里忙着,并没有答应大嫂的请托。

又过了三年,大元朝、静海王与成王三方势力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静海王直接称帝立国,建立大晟,自称晟元皇帝。成王见三方分不出高低,也无奈放弃,慢一步宣布立国称帝,成立燕国,自称大燕皇帝。大元朝那边无可奈何,三国鼎立之势就此形成。

成王称帝了,一众追随者也被论功行赏,瑞和还得了一个侯爵,称勇毅侯,赐住勇毅侯府,其他赏赐若干。因他在制造上能力卓越,燕帝还将工部给他管理,让他做工部尚书。新官上任三把火,瑞和将三把火烧在工部军需处,他将弩箭再次升级,后来做出玻璃,用玻璃制出望远镜,还改良了旧式大炮等。这几把火烧得实在,燕帝龙心大悦,赏赐了他许多金银,夸奖他是国之栋梁。

直到这个时候,王丰收仍然只是一个千户,他实在不甘心,做了许多努力要往上升,但全都失败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偷偷找上了他,为他点明了他目前的困境。王丰收这才知道,怪不得这两年自己毫无寸进不说,将军对他越发疏远,同僚们对他也只剩下面子情,他总是想不通症结是什么,原来是因为他跟他爹的关系!

“说起来我与勇毅侯是父子,可他并不认我,我一点实惠都拿不到,反倒是葬送了自己的前途!”王丰收又气又怒,早知如此,在知道勇迅将军就是王老四,是他爹之后他就不凑上去了。

“如今,你的困境想要破除很难,除非勇毅侯去世,你与他再无牵连,否则你将一辈子受到你们血缘关系的连累,不会有人愿意信任你培养你。”

听到这话,王丰收咬紧牙关,捏紧拳头。

第748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好友见状心中得意,继续将腹稿以一种怜悯可惜的语气说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使他死了,你的人品也早就被践踏得一文不值,你应该知道,你们父子决裂的原因其实已经传出去了,军中不少人都知道内情。其实在我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当时那样做,也是情非得已。说起来,那个年月实在难捱,就我知道的,也有不少人为了活下去做出了一些错事,唉,天意弄人啊!现在天下太平了,那些个文人又讲究起什么仁义道德,恭顺孝悌的木头道理来,走错一步路说错一个字,就肆意批判,要我说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着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活在这世上有些事情就得妥协,只是你这事实在难办,其他人虽与你一样也有类似的罪过,但他们不像你,有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亲爹,勇毅侯不认你,又放出了风声,这事分明只是小事,传来传去也就成了大事了,你的名声啊,算是彻底坏透了!即便勇毅侯死了,想来你要出头还是难如登天,以你的本事,实在是可惜了!可惜啊可惜,可叹啊可叹!”

新交的好友这番话真真是说进王丰收的心里去了,他第一次这么恨他爹还活着,为什么还能活着呢?不止活着,竟然还混得比他还要好,简直不可思议!

他们三兄弟参军第二年,老二就在战场上被砍了头,他谨慎小心些,勉强保住性命,老三在钱氏死后大概彻底没了念想,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反倒是阴差阳错立下军功,跟他一起活了下来。不过老三没心思钻营,现在职位也比他低。

在看见爹之前,王丰收没想到自己的未来会这般黑暗看不见光明。要是爹死在灾荒中,没有成为勇迅将军勇毅侯就好了,他不需要爹的荣耀,他的前程可以自己去争去抢……

这么想着,王丰收便觉得自己已经陷入无解之局,整个人如困兽一般,眼睛都怄红了。

这时,好友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便为王丰收指明了另一条路。

“在燕国,已经没有你发挥的余地了,你的未来已经能一眼望到底,可老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你本身才能优秀,燕国不能容你,何不到别处寻求生机?”

王丰收浑身一震:“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丰收啊,我们之间是什么交情?是你帮我掩下军饷的事情,这份情我永世难忘,若不是看在这份交情上,今日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些。”好友将酒一饮而下,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目光灼灼地看着王丰收,“我的祖籍在西延,那里才是我的家乡,有朝一日我必定是会回去的,在我回去的时候,我会带着我的价值,回家乡再谋一番成就!丰收兄,你若是信我,我便带你一道走一条康庄大道!”

王丰收眼神不停闪动。他不是傻子,听得出对方的意思,西延是如今的晟帝、以前的静海王封地下的一个郡,原来一直被他因为至交好友的人,竟然是晟国的细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圣人心有丘壑,目前正求贤若渴,只要能立下功劳,封赏爵位唾手可得。”好友盯着王丰收,“你是否有勇气胆量,与我一道谋那泼天富贵?”这个圣人肯定不是指燕皇了。

王丰收纠结了许久,最后终于沉重点头,应了下来。是了,他在燕国已经没有晋升余地了,不如换一个地方若是晟帝能够一统天下……他的呼吸重了起来,燕国没了,所谓勇毅侯又算得了什么?到时候谁还会拿他与王老四的关系说事?到时候他会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王老四,像王老四之前蔑视他那样,这样一想,他就觉得激动得浑身战栗。

好友斟满酒与他碰杯:“如此便说定了,荣华富贵,我与你共享!”

酒杯相碰,酒液洒出来,酒香四溢。

在那之后,两人就开始商量如何窃取到有价值的情报,好与大晟皇帝表忠心。筹谋来筹谋去,他们定下了一条最好的路线,那就是从勇毅侯身上下手,窃取弩箭与望远镜等制作工艺。若是能通过勇毅侯拿到大燕的边境布防图,那就更妙了。

为此,王丰收将脸面卷吧卷吧踩在脚下,再次前往勇毅侯府献殷勤。

大燕立国之后,为了弥补多年战争消耗,便开始大力发展农业,重建商业。瑞和抱负不高,今年他都五十多岁了,有权有名,这日子过起来还算舒坦。他废了许多功夫找到原身的妻子周氏的埋骨地,为其迁坟,老家的田地他也没功夫去打理,干脆全都捐给族里,助王家村重建。

当年跟着他的老村长的儿孙以及王老九等人,多年下来死的死伤的伤,大燕稳定下来之后,他们想要回乡去,瑞和帮他们销掉军籍,给他们钱财助他们返乡。

他在工部十分清净,冷眼看着其他同僚争权夺势,半点不参与。

说句实话,等哪天不需要打战了,现在蹦得越高的人以后死得越快。做帝王的人都这样,战时自然器重依赖你,称兄道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就会看捏着军权的人不顺眼,想要收拢军权实现中央集权。瑞和从来不去参与争夺,等立国后他第一时间以老迈为由卸掉名下军权,他领的兵实在不多,弩箭造价高工艺复杂,现在还无法大批量制造,弩箭军的数量一直维持在两千左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燕帝大笑,指着他摇头:“你啊你,弩箭为你首创,弩箭军除了你还有谁能统领?”驳回了他的请求。

驳回就驳回吧,反正自己的忠心已经摆给燕帝看了,瑞和便安心地窝在工部,当个聋子瞎子,好似对外头的动静毫无反应,对其他人的拉拢无动于衷。

直到这一天王丰收再一次来勇毅侯府拜访他,再次摆出要与他重续父子亲缘的姿态。瑞和对王丰收也算小有了解了,这个人有野心,以前的种田生活可能限制了他的野心,如今这种环境解放了他的天性,他似乎天生就有钻营的本能。瑞和虽然对外称与王丰收王丰盛早已恩断义绝,但父子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他还是得关注着王丰收,就怕被牵连。

王丰收再次来求他的原谅,似乎将上一回他的拒绝都忘记了。瑞和对他是有戒心的,琢磨着他是不是又有什么算计?

“帮我盯着他,看他与那些人接触。”瑞和对亲兵说道。

“遵命!”

因藏了试探的心思,瑞和便不再坚决抗拒,十次里有一二次会让王丰收进府,与他见面。王丰收低头小意逢迎,百般示弱千般讨好,瑞和似乎有些松动,开始给他两分好脸色。王丰收欣喜若狂,同时又心生怨怼。如果爹早前能这样不就好了?他也就不用背叛燕国,整日里提心吊胆。

“陛下,臣多年未曾回乡,想告假三个月回乡看看。”瑞和给了王丰收一个绝佳机会,相信等回乡过一回后,他原谅王丰收也就更顺理成章了。他倒要看看,王丰收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燕帝大方地同意了,还下发了不少赏赐。其实称帝之后这些日子里,他过得并不舒服。晟国和大元那边频频骚扰,细作杀也杀不完,他占据的地盘看着大,其实远不比上晟国与大元。在各藩王争斗得最凶的前两年,他的地盘中天素江以北那片地方还在闹旱灾,旱灾太过严重,死的人太多了,土地也无法耕种,无法为战争提供物资支援。这几年倒是恢复生产了,但为了安抚灾民,激励他们重拾生产,还得减负免税,几年下来,空守着大片土地却没有收入,燕帝手头着实有些紧。

“那边已然恢复生产几年了,赋税却一直收不上来,你回去探亲,顺道帮我查一查吧。”燕帝给瑞和发了任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工作,要知道立国之后,计相即财政大臣是燕帝的小舅子,孙贵妃的兄长。这孙贵妃便是当年的孙侧妃了,瑞和从当初的图总旗如今的图指挥使手中得到过他们被强征入伍的真相,便是这孙相贪墨了抚恤款,空手套白狼强征难民入伍,又借着名额向当初的成王寻求拨款——当然了,当年图总旗跟瑞和说,这只是他的猜测,后来瑞和有了势力后也专门去调查过,真相八九不离十。让人愤恨的是,那位孙大人靠着裙带关系不停高升,等成王称帝,他竟然也混上了计相的位置。

面对这位孙相,瑞和从未停止过报仇的念头。因着孙相数年前拿道命令,不知道多少难民被逼入伍,伤亡无数。跟着瑞和一起参军的王家村人,也是损失惨重,老村长两个儿子一个孙子,死得只剩下一个儿子,王老九也死了,三个儿子只活下来一个……后来,他也查到了原身好友王秋分一家人的下落,那一年王秋分鼓足勇气带着一家人逃走,后来被抓住,成了被杀鸡儆猴的那群鸡。

本来他们不用死的,哪怕活得艰难些,等到旱灾结束返回家乡,家乡有房有地,苦力奋斗几年,日子就能恢复正轨。

瑞和尽量护佑他们了,可战场上刀枪无眼,谁都无法确保谁的性命。他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眼熟的同乡人,那种失落与悲伤难以形容。在查到真相后,他对孙相的恨意就根植于心。

但他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想法,连去年图指挥使难得回京述职时,两人聚会聊起往事,瑞和都说“应该是误会,孙大人清风朗月,当年的事情应该另有隐情”。他从未放弃过报仇,他的年纪不小了,在他死之前,必定会先拉着孙计相下地狱。

第749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等了这几年,瑞和一直没有动手。没办法,孙侧妃当年就受宠,这些年又接连生育,总共生了四子三女。当年的成王妃被她压得直不起腰,所出嫡子又在早前动荡那几年里死于暗杀,成王说嫡子死于大元朝派来的细作,这的确为成王攻讦京城那位皇帝提供了又一依据,但对成王妃来说,儿子的死带走了她所有的期望。好在她娘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在成王追逐霸业的过程中做出了巨大贡献,于是成王称帝后成王妃也坐上了皇后之位。与此同时,孙侧妃成了孙贵妃,她的兄长自然也随着高升。

据说燕帝很宠爱贵妃,对贵妃的兄长也很信任。瑞和虽然只缩在工部,但他耳目不少,对朝廷上的事情了如指掌,比如他就知道财政的问题早就成为皇后一脉攻击贵妃一脉的重要话题,特别是北地的税收,一年年下来只收回那么一点点,都说是孙大人贪墨了。闹来闹去,却不见燕帝处置孙大人,可见他对贵妃的兄长很信任。

在这个时候,燕帝让看似做纯臣的勇毅侯“顺道”去查一查北地的税收,瑞和真的很想说“不顺道”。可是没办法,他只能应下来,然后试探燕帝的想法。经过试探,瑞和听出燕帝的意思,似乎真的只是想“查一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就有些难办了。

果然,收拾行李回乡的时候,不少官员前来拜访他,皇后一脉与贵妃一脉的人都有,甚至计相府也派人来了,趾高气昂,非常放肆,说什么“侯爷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瑞和表面上没说什么,客人挨个客气地送走,将懦弱不惹事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出生乡野,目不识丁,只有几分机敏与创意,燕国成立以来,当初的拥簇之臣无一不走上人生巅峰,烈火烹油,只有他每日埋首于工部,与谁都交好,跟哪个同僚都能喝上几杯,却与谁都不深交,与谁都说不上心里话。

——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设到此时已经根深蒂固,瑞和猜测自己拿到这个差事的原因离不开自己的人设。也许燕帝是看孙相被弹劾太多,心中不耐烦,便想着让他这个“纯臣”帮忙走一趟,走个过场,带回来孙相没有罪过的证据来堵其他人的嘴。

他的猜测没有错,贵妃宫中,燕帝安慰贵妃:“朕已经让勇毅侯去查了,他这人老实,不结党不营私,必定最为公正。”

贵妃感激涕零,跪地谢恩,被扶起来后又幽幽叹气:“说来都怪我兄长脾气太过耿直,平日里得罪了太多人,妾已经给家中递信,让妾的母亲多多训导兄长,让他收着些。”

“孙卿的性子朕明白,你放心便是。”

孙计相府中收到了来自贵妃的口信,孙计相得意一笑:“都是些跳梁小丑还敢与日月争辉,简直不知所谓!”

依附他的臣子连连赞叹,气氛一派祥和,直到一人有些忧虑地说:“圣人的心自然在相爷这边,可怕就怕那勇毅侯不识抬举。”

“你这是何意?”

那人说:“不知道相爷可否直到勇毅侯的出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就是个泥腿子嘛!”有人不屑地说道。“谁不知道他以前就是个田舍翁,撞大运才有今日的成就。”

这话一出,在场的朝臣中就有一二人脸色不好,孙计相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招揽的人多,虽然文臣数量最多,但在他看来武官的作用同样不可小觑!想要让他的外甥继位,军权是必不可少的支撑。

“胡说八道!”孙计相沉声训诫,“英雄不问出处,我们身处局中,即便立场不同,堂堂正正地一较高低就罢了,也不必要用此等话语去辱骂诋毁对方,你的圣贤书都白读了!”

一同呵斥,将那人训得脸色青白,连连认错。

他们仗势做的事情,其实没有一件称得上“堂堂正正”,但话说出来就是孙相给的安慰和体面,那两个武官赶紧劝和,表示自己不在意,其他人再附和一番,气氛就重新热起来。

等会议结束,孙相喝一口茶:“让陈欢进来。”

陈欢就是方才说话不合时宜的那位,他灰头土脸地进来,孙相好笑地说:“好了,下回开口之前注意场合,我知道你是有口无心。”

一句让陈欢感激涕零:“相爷,您信我就好,我就是一时忘了分寸,以后必定不会再犯了……”

“成了,说说你刚才没说完的话吧,勇毅侯是什么来头?我怎么听你的意思好似有些不同?”

“相爷,我也是才想起来的。”陈欢也有将功补过的意思,赶紧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圣人起事那年,军中兵士耗费极大,圣人将一部分征兵的工作交给您,您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原来你要说的是这样?”孙计相笑了,“我知道勇毅侯就是那年征兵征进来的,你的话原也没错,他之前就是在田间种地的,名字就叫王、王老四吧?他这人也是好笑,现在身份地位远不同以往了,也不想着找人帮他改一个名字,要不然起一个字也成,顶着个王老四的名头,实在是粗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相爷您有所不知,勇毅侯他当年是那一批。”陈欢强调,“就是那一批,不太情愿的那一批。”他没敢说得明白,只挤眉弄眼,隐晦强调。

孙计相的笑容消失了,终于想起往事。在他看来,当年他那手空手套白狼称得上智计无双,兵丁征够了,他还得到一大笔征兵补贴款,那笔钱反手被他拿去南边购买粮草,让孙家在圣人起事的过程中立下大功劳!那笔功劳牢牢刻在圣人的记忆里,只要看见宫中的贵妃娘娘,圣人就不会忘记当年孙家为他鞠躬尽瘁,万般辛劳的忠心。至于那些被牵连的难民,他并没有放在眼里。都是些贱民,活着没多大用处,能帮上他的忙也是他们的福气。

如此高傲,高傲得理所当然。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郑家的人?”孙相皱眉。郑家那边实在烦人,皇后的儿子死了,他们郑家已经毫无依仗,偏偏还要跟他们孙家斗,整日里找些事情来烦人,前几年郑家就曾经将他强征兵丁的事情掀开,好在当时贵妃娘娘刚生了个小公主,圣人怜惜疼爱,对他也爱屋及乌,没有听信郑家人的谗言。

他当时将事情糊弄出去,称自己为了替圣人分忧的确多征了些兵,补贴款不够,有些兵丁的确没有没有得到应有的补贴,这是他的过错。真假混杂着说,圣人最后相信的还是他。郑家却似乎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咬着这件事不肯松口,手底下还有一个副将,据说当年全家都被强制征兵,全家死绝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个对孙计相恨之入骨,平日里两派相争,就属那人冲得最前。

陈欢摇头:“应该不是,不过难保勇毅侯对相爷您怀恨在心,这一次圣人分派给他的任务与相爷您关系重大,您得防备他啊。”

“昨日我已经派人去警告他了,明思说了,勇毅侯看着胆怯怕事,并不敢反驳拒绝。”

“就怕他背地里藏着坏!”

孙计相的眼神慢慢变了:“你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瑞和要回乡,王丰收也请假说要一同回去。他已经闲了许久,一请假上头就批准了。王丰盛不愿意回去,他不敢回去。他跟王丰收不同,没有多少野心,其实他也被排挤提防了,但他并不放在心上,反正俸禄照拿,有吃有喝,闲着就闲着吧。这样窝囊,被王丰收怒斥一顿,这才没精没神地说:“那我也回去吧。”

“给娘好好磕头,好让爹原谅咱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了这话,王丰盛的脸色发白,咬着下唇点头。

“你想回就回吧!”瑞和没有拒绝王丰收在,这让他很高兴。

收拾了几天,瑞和带着亲兵和仆从上路了。大燕立国,以镇南府中的镇南城为国都,出镇南府后再越过天素江,就来到了北地。瑞和一路走得很慢,每到一处就要查当地的税赋,每次都要亲自巡查农田,再亲点当地收税部门的税赋登记册,再写折子送到镇南府给燕帝。他按照燕帝的意思,对有问题的账册视而不见,写的折子必定合燕帝的心意。背地里,他又将证据搜集起来,只有最信任的亲信经手,非常隐秘。

就这样,他回到了王家村。

北地灾区重建工作有专门的官员负责,瑞和插不上手,只能派人到王家村去显自己的存在感,让负责的官员不至于太过克扣。

看着与记忆中相差甚大的村子,瑞和叹一口气。

王丰收也感慨:“当年走的时候到处都是荒芜,连那片山林都是光秃秃的,如今再回来,看着到处都绿油油富有生机,儿子心里十分感慨。”

瑞和“嗯”了一声,派人去请族中的长辈过来。

过来的人却都跟原身都是同一个辈分的,当年那场灾难死了很多人,老人孩子死的最多,孩子们有的活了下来,可老人几乎都死绝了,现在王家村的“长辈”已经是原身这一辈的人了,数量也极少,才十来个。

他们都认识王老四,完全想不到王老四竟然成了侯爷,个个都很拘束。瑞和亲切地慰问过他们,很快拉近了距离,又询问王家村的情况,第二天又以王老四与妻子周氏的名义给族里送了两百亩祭田,拨款重修了宗祠,又为村里修了一个学堂,从县城里请老秀才过来教学。

第750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王丰收,王丰盛与王冬雪他们也一起回来了,瑞和带着他们给周氏扫墓。迁坟后,瑞和还是第一次回来祭拜。在周氏墓前,王丰收与王丰盛跪下磕头,将额头都磕破了,瑞和似乎被触动了,在那之后对他们的态度越发和缓。之后办差事时,也分了一些活给他们干,俨然有一种培养儿子的意思了。王丰盛对事业没什么追求,他单纯为父亲原谅他而感恩戴德,做事非常尽心。王丰收心里藏着小九九,办事的时候就比较敷衍,干的活少,往瑞和跟前逢迎得多。瑞和冷眼看着,越发肯定王丰收有问题。

调查王丰收的人还没有成果,瑞和耐心等待着,所以一切等到回到镇南府后就会有结论。

这一趟探亲,因接了燕帝的任务,瑞和来回花了四个月,回到镇南府时已经是冬天。燕帝接见了他,赞赏他的工作,慰问他的辛劳,赐下诸多赏赐。用不着几天,燕帝就将他的折子丢给弹劾孙相的朝臣,孙计相下朝时傲气地扫了几眼对家们,嗤笑一声离开了,把其他朝臣气得七窍生烟。

“勇毅侯真是没有骨气,骨头太软了!”

“之前告诫他的话想来他一句都没有听见耳朵里,税赋是国家大事,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勇毅侯也是没办法,我看其中必定有圣人的授意,勇毅侯从来只听圣人的话……”

不管外人怎么批判他指责他,瑞和关上门根本不理会。铲除孙相需要徐徐图之,在孙贵妃与孙相圣眷正浓的时候想要扳倒他们,那是白日做梦!夜深人静时,瑞和整理储物戒指里自己这些年逐渐收集起来的证据,将最新的孙计相贪墨税赋的证据放进去。

他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可他也知道,光是等待太过被动,有些时候主动制造机会。

很快,瑞和就等到了那次机会。

回到镇南府后,他对王丰收的态度越来越好,王丰收进出勇毅侯府的频率越来越高,仆人们甚至开始称呼他为“大少爷”。

大少爷啊,这个称呼太过美妙,让王丰收有一些飘飘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到瑞和主动提出让他搬进来住时,王丰收几乎要飘起来了!住进来之后,果然畅快舒坦得很,上下出入都有仆人照顾,给足了他面子,满足他虚荣心。他在镇南城的确也置办下房产,但只是一个小二进的宅子,请了两个仆人而已。

富贵安逸让王丰收更加自信,他甚至能够出入书房了。

瑞和的书房里其实没有一点机要秘密,真正重要的东西他都放进储物戒指里随身携带。但为了钓鱼,他还是伪造了一份,王丰收自以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其偷到手,迫不及待地就给誊抄一遍,找机会送了出去。

这一送,瑞和的人终于看准了与王丰收接头的人。

那是一个跟王丰收一样的中级武官,燕帝是用武力打下来的天下,定国后封赏了不知道多少武官,武官一多就显得不值钱了,个个都盼着出头,可立国后打仗明显变少了,三方除了小规模摩擦,心中都卯足了劲要重建经济恢复生产,武官们就没有用武之地,国都镇南城挤满了想要谋求出路的武官,与王丰收联系的那人就是其中之一。

找到人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得多了,很快瑞和就知道那人是晟国那边安排的细作。

“王丰收的胆子真大。”瑞和笑着将情报烧掉,“既然他想要一份泼天功劳好过去投诚,那我就送他一份。”

王丰收首战告捷,既激动又得意,也许是霉运终于到头,幸运之神终于开始眷顾他,有一天他在路上得到一个信封,那是一个小乞儿送过来的。他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张地图。王丰收立刻觉出不对来,当即与好友联系。他们努力研究,拼凑出一个地点,立刻前去查探,然后发现那竟然是一座铁矿!

那铁矿有人在开发,地点隐秘得不得了,周围连村庄都没有。若不是有那份藏宝图,他他们也不能在山旮旯里找到这么一个地方,这座矿看起来不像是大燕官方在开采,到底是谁在私采铁矿?又是谁将这个地方送到他面前来?

“不管了!管是谁送来的消息,只要铁矿是真的就行!”

不久之后,孙计相某一天去雅居听小曲,一个美貌的女伶抱着琴进来,很快琴声响起,撩人心弦。没有人知道,孙计相看着女伶递过来的信,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主子是谁?!”是谁?谁发现了他藏起来的铁矿,还找到他面前来了?!这么大的秘密被人发现,他的心砰砰跳,又惊又怒!

女伶手下动作不停,琴声依旧动听,红唇微启:“大人切勿动怒,妾的主子是带着诚意来的,若是您不嫌弃,七天后夜晚在淮河游船上,妾的主人恭候您的光临。”

这是要谈条件了。

孙计相目光深沉:“好,那就不见不散。”

女伶一曲谈罢,行礼后退出去,刚出门就被被捂住嘴拖了下去。孙计相吩咐:“撬开她的嘴,我要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严刑审问之下,女伶却什么都不说,找了个机会还撞墙自尽了。

“是死士。”孙计相转着扳指,“派人去盯住淮河上的所有游船,背后之人既然敢说出这个地点,此时定是查不到东西的,先把人埋伏进去,七天后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约见我。”

暗中操控一切的瑞和将所有都看在眼里,上早朝时他看见孙计相脸色比往日更沉,就知道晟国的细作已经跟他联系上了。面对晟国的威胁,孙计相会怎么做?燕帝信任他,多少人弹劾他都不为所动,所以瑞和捏着私藏铁矿这惊天大把柄也不敢用,就怕把自己搭进去。可这把柄如果落到晟国手里呢?如此把柄,不利用起来可就不符合晟国不停往燕国塞细作的风格了。塞多少细作,都抵不上一个正当宠信的计相有用!

照瑞和猜测,晟国必定会借此来威胁孙计相,如果孙计相不接受合作,这把柄就失效,孙计相此人也就没有用了。晟国肯定不介意拿这件事来打脸燕帝,砍断燕国一大重臣,想来对晟国来说也是光荣的成就呢。

若是由晟国揭开这件事,国内自家事牵扯到其他敌对国,敏感度不知道上升多少,到时候燕帝再信任孙计相也会有所动摇。丢脸丢到敌对国那边去,这种耻辱就算有孙贵妃帮忙求情吹枕头风,燕帝也决计忍不下这口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计相当狠辣,不管晟国那边想怎么做,孙计相私藏私采铁矿的消息传过去,孙计相就甭想全身而退。从拿到铁矿情报后,瑞和就想过许多办法,借他国之手这个办法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实施起来太危险了。现在王丰收自己撞进来,为他带来了一条干干净净的晟国细作的线索,将这个算计串联起来,瑞和真是松了一口气。

他的人一直盯着孙计相,那是在大燕还未立国时就派出去的人手,早就混进了孙府中,现在高低也是个管事了。虽不是近身伺候孙计相的职位,但好歹能给瑞和传来一些孙府每天的客人名单,谁进了孙相的书房,交谈了多长时间,瑞和都能掌握到。根据孙相这段时间接见的人员名单,瑞和挨个研究那些名单上的人对应的差事,猜测孙相应该是与晟国那边合作了,并且打算坑皇后一脉。

孙计相行事作风太差,得罪的人不少,皇后一脉就恨他入骨,瑞和听过一些风声,皇后生了五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宝贵珍爱得不行,那孩子却遇刺身亡,皇后一脉怀疑嫡子的死与贵妃一脉离不开关系,他们两家的仇恨不死不休。以孙计相的性格,卖一些燕国的消息给晟国时夹带私怨太正常了。也许在孙相看来,他这还不算卖国,是在清除异己呢!

果然,一个月后,皇后一脉的几个官员因为办事不利被参。

“朕不想听解释!朕只想知道好端端的税银怎么会被劫?”燕帝冷笑,“前一阵你们还谈何孙卿在税赋上办事不利,可孙卿负责的运税银工作从未出过这等差错,税银被抢,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此话你们敢拿来搪塞朕,朕都没脸听!”

将皇后一脉的人骂得灰头土脸。

“行了,原先想着分派一些税赋差事给你们,也好让你们知晓其中的艰辛,既然你们办事不利,那就将差事交还回来,还让孙卿负责吧!”

孙计相躬身领命,对燕帝的信任感激涕零。

瑞和冷眼瞧着孙计相意气风发的模样,除他之心更加浓烈。这样自私不忠不义的人,日后肯定会是大燕的一大蛀虫。瑞和安心等着拿孙计相通敌卖国的证据,在此期间王丰收仍然热心地往他书房里钻营,并没有发现瑞和看他的视线越发冰冷。

第751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有了一桩大功劳后,王丰收竟然没有死心,仍然想从瑞和这边拿到更多机密。瑞和找了个机会,借前朝某个故事告诫他,王丰收僵硬地笑:“爹、爹最近还读了史书啊,真厉害。”

“是啊,我的差事轻省,空闲的时候多,只能多读些书了。”瑞和盯着他,“这个故事是翰林大学士给我讲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你觉得呢?”

王丰收强笑着:“儿子也觉得有道理。”

“那我考考你,你觉得道理在哪里?”

“道理、道理……”王丰收暗自咬牙,“做臣子要忠诚忠义,不、不能背信弃义,背叛君主……”

瑞和缓缓点头:“你总结出来的道理还可以。”他露出笑容,“我一辈子都没有读过书,临到老了才来摸书本已经有些迟了,你还年轻着,要是有心的话就多读些书吧,书中自有教你乖的好道理。”

王丰收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挤出笑容:“爹说得对,儿子会试着去读书的。”

“好。”瑞和似乎饶有深意地看着他,在王丰收心跳如鼓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的时候收回视线。

离开书房的时候,王丰收差一点同手同脚。他迫不及待地去跟好友说自己的焦虑:“我爹好似知道了些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丰收的话吓得好友差点跳起来,仔细询问一番后才松了一口气:“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些,我看他对你说的话并不奇怪,你爹啊是泥腿子出身,朝中一些读书出身的臣子都看不起他们这些武官出身的人,他们这些人为了洗掉自己身上的土渣味,就喜欢读些书附庸风雅,显得自己好像也有文化一样,我看啊,他就是故意在你面前显摆!”说着哈哈两声,“我着实被你吓到了,你胆子尽管大一点,下次莫要再这样一惊一乍了。”

王丰收觉得有道理,后来又仔细观察了两天,这才彻底打消心中疑虑,看来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见王丰收没有悔改,继续打探工部的消息,瑞和叹气,对王丰收起了杀心。其实从知道王丰收想要通过他窃取工部机密时,瑞和就将他当做敌人了,等他将铁矿的消息送到王丰收手边时,更是将他看做是死人。

通敌叛国,这是无法饶恕的死罪,祸连九族。为了自己,为了王氏族人,瑞和也不会让王丰收再活着了。

不久之后,王丰收就病了,瑞和为他延医诊治,大夫说是风寒,给开了药单。瑞和大手一挥,上等的好药材从库房里挑出来送进大少爷院子里,体贴细心的婢女围着王丰收转,各种呵护。王丰收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去了,是啊,如果爹真的发现他的行为,早就打死他了,如何能这么照顾自己?且这一病,他觉得自己在这侯府里的待遇直线上升,他甚至还不着边际地想:如果早知道爹心疼自己,早些时候自己就装病来讨爹心软了!唉,这是失策!

王丰收舒舒坦坦地养病,他的好友也来看他,两人在房间里又密议一番,皆觉得此事之后,王丰收这侯府大少爷的地位更稳固了。

“你试试看能不能说服你爹,让他立你为世子。勇毅侯还是勇迅将军,手里有两千多弩箭军呢!你要是成为世子,就名正言顺接近弩箭军呢,要是能将弩箭军弄到手就好了,这份功劳多大你自己掂量。”

病中的王丰收眼神倦怠,但仍透出野心来:“我明白,你放心吧,既然我已经走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

两人眼神对上,能看到彼此眼中对权势的欲望与野心。

可惜的是,王丰收的病情总是反复,今日刚好了,过两日就又起了低烧,人懒洋洋的没有精神。瑞和去求燕帝,从宫中请来了一位太医,太医的诊断也是风寒,还说是风邪未曾尽数驱散,王丰收又再着风,所以才病情缠绵。太医出手,当晚王丰收的烧就退下去了,但隔天早上就又烧了起来,反反复复的,王丰收的身体素质如江水一泻千里,变得越发虚弱。瑞和再次进宫求医,求来了太医正,可这也无法挽救王丰收的生命。短短半个月,他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死的时候眼眶深陷,面目狰狞。

瑞和满脸哀戚地为他操办了丧事,让下人妥帖地照顾大儿媳妇和几个孩子。来吊唁的人不少,其中就有那位晟国细作,瑞和叹气:“我记得你与丰收交情甚好,我听他说过与你意气相投,他英年早逝,留下了许多遗憾,你以后若是遇到困难就告诉我,能帮的我会帮你的,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细作有一点怀疑王丰收的死另有隐情,还怀疑是勇毅侯动的手,但这一次见面与交谈他就放下怀疑,勇毅侯脸上的悲痛与伤感不是假的。

王丰收死后,瑞和松了一口气,然后加快脚步实施自己的计划。功夫不负用心,他还查到了孙计相豢养私兵的证据,就在某个无人山谷里,有至少一万私兵在活动。

有了这个证据,瑞和就不想再等了。

不久,皇后一脉就得到消息,抓到了孙计相的一个惊天大把柄!他们倒是稳得住气,散出大量人手去探明真伪,有瑞和的人手在隐蔽地引路,孙计相与晟国细作的来往被郑家人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许是老天爷保佑,他们还拿到了孙计相截留税款的确凿证据。

郑家人如何激动狂喜瑞和就不知道了,他做这种事情驾轻就熟,度也掌握得好。引路结束后也不贪心,立刻撤回人手清扫痕迹,不再干涉。

郑家果然死死咬住这个机会,怕一次搞不死孙计相,还自断臂膀送去给孙计相“出卖”。最狠的是,他们还拐了七八个弯儿,将燕帝正在修建的陵墓也扯了进来。陵墓一夜之间被炸,消息送到宫里时,燕帝气得眼冒金星,险些呕出血来。

“查!给朕查!”到底是谁敢对他的陵墓动手?是晟国还是大元?还是大元故意往大燕投放的邪教徒?

查来查去,查到了晟国细作上,燕帝勃然大怒。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搜集到足够多的罪证,确保孙计相所作所为将会让圣人无法容忍的郑家人出手了,在燕帝面前揭开了真相。燕帝难以置信,看着证据却又不得不信。对孙计相的信任在这一刻轰然崩塌,被背叛的愤恨让燕帝不听贵妃与皇子们的求情,决绝地将孙计相投入天牢。

孙家的势力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领头人就怎么倒下,因此百般钻营捞人,宫中贵妃与皇子皇女也在不停求情。

郑家人为了这一天忍了许久,连自己的核心权力即军权都舍得拿出来做诱饵,就是为了今日将孙计相彻底钉死。燕帝将那些证据看了又看,再让最心腹最信任的臣子去查,结果证明那些证据都是真的。

计相孙承贺真的与晟国勾结,将大燕的机密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那一批被粮草就是因为孙计相将路线与护卫等机密送给晟国,才被晟国细作劫走的。粮草之事只是一个开始,在那之后,郑家一派的势力不停遭到打压与破坏,武器盔甲等装备也常被拦截,边境驻地也总是遭到不明袭击,不管边防图怎么改,敌国似乎总能提前预测,每次都能棒打七寸,将边境军骚扰得火气丛生。燕帝之前还生气郑家人领兵水平下降,还在孙计相不经意的话语中起了撤换郑家军的念头,此时知道那些失利全都是因为孙计相出卖国内边防情报,登时又恼又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承贺这是将他当傻子耍弄!

等看到孙承贺私藏铁矿私铸兵器,私吞税赋豢养私兵,且他的陵墓被炸同样也是孙承贺所为,是孙承贺给晟国提供了陵墓守卫值班换班的机密消息,燕帝彻底炸了。

“孙承贺。”他念着这个名字,这些年对孙承贺的所有感情与信任全然溃败,愤怒与恼怒在他心中翻腾涌动,全都尽数压下,只有深深的杀意浮上来。

昔日的孙计相孙国舅,一夜之间变成阶下囚,结果三方会审后罪名定下来,有以权谋私、结党营私、不忠君主以及贪污受贿,私吞税赋等等罪名,最后被判了斩立决。

“圣人还是顾念贵妃与皇子皇女,并没有以通敌叛国之罪惩处他。”瑞和收到消息后淡淡地笑,他早就有所预料,因此并不觉得遗憾。孙承贺一死,贵妃一派就失去领头羊,郑氏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侯爷,我们成功了!”心腹含泪对瑞和说道,然后伏地痛苦,“爹!大哥!三弟四弟五弟!我为你们报仇了,报仇了啊!孙承贺那个恶人即将伏法,我为你们报仇了啊!”

瑞和叹气,将他扶起来,轻轻地拍他的肩膀,等他情绪缓和下来才说:“这件事我们筹谋了许多年,只差临门一脚了,千万不要松懈,以致功亏一篑。孙承贺不可能引颈就死,我们得提防他以替身假死遁走。”

心腹擦眼泪:“属下明白,一定会死死盯着天牢那边的。”

第752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孙承贺果然不想死,他的权势坍塌得太突然也太快了!被投入天牢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冷静下来后,他猜测自己倒霉跟晟国细作离不开关系,那些人虽然已经与他达成合作协议,但未必不能中场反悔,反咬他一口将他卖了。不然的话,谁会知道他与晟国细作有来往,还将证据列得那么详细呢?要知道,他被晟国细作威胁这件事,他连最最信任的心腹手下都没有告诉!

晟国细作办事不讲道义,孙承贺也不想再帮他们捂着,将他查出来的三处晟国细作的联络点供出来,以此来向燕帝求情:“陛下,晟国细作找上我没错,可我与他们虚与委蛇,也只是想更深入地打入内部,掌握更多线索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啊!臣对大燕的忠心,对陛下您的忠诚早就刻入骨血,这些年兢兢业业未敢懈怠,陛下!圣人!您要信臣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燕帝目光沉沉:“晟国细作的确威胁你了,可你敢说他们拿什么威胁你吗?铁矿!你竟然私藏私采铁矿,你与朕说说,这些也是你对朕的忠诚?那些你藏起来的兵器朕已经派人挖出来了,那藏着那些兵器是想做什么?还有私兵,整整两万私兵,都是你用截留的税赋养着的,怎么着,你养着私兵藏着铁器是想做什么!还有朕的陵墓,哈!你倒是真的委屈极了,为了打入晟国细作内部,你连朕的陵墓都敢拿出来做做筹码,你还跟朕说忠心,谈忠诚?”

这三桩罪,是燕帝最无法容忍,也是他对孙承贺起杀心的起源。

孙承贺对郑氏一派的借机打压,利用晟国细作压制郑氏,其实以燕帝对孙承贺的信任依赖,哪怕牵扯到了边境军,再生气再失望,也不至于想要杀了他。他知道孙家与郑家的矛盾与死结,也乐于看他们对掐,他们掐得越起劲,他这个皇帝就能作壁上观,轻描淡写地掌控着臣子们之间的平衡。他能够理解所有基于野心而做出来的所有动作,但一切理解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对他的忠心!

铁矿私兵与税赋让他怀疑孙家的忠心。陵墓,让他质疑孙家对他的敬畏。

一个臣子不忠不义,那还留着做什么?

孙承贺直呼冤枉,陵墓的事情真的不是他干的!他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怎么会去触碰陵墓这种敏感要命的地方?可其他事情都证据确凿,面对这一桩塞进来的虚假罪名,孙承贺百嘴莫辩。

得不到燕皇的宽恕,他的死就成了定局。

他经营多年,将孙家从一个落魄家族经营成现在的顶级豪门,烈火烹油繁花锦簇,如何能甘愿赴死?他的手下势力果然倾尽所有为他打点,找了一个身形样貌都与他相似的人过来将他换走。郑家人盯得紧,为了做成这件事,孙家不知道折进去多少人多少资源,终于从粪桶里钻出来时,孙承贺已经顾不上愤怒了,他大口喘气,口鼻间都是粪臭味,呕得他空荡荡的胃里不停泛酸水,最后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缓解了恶心感后他抬头,指挥道:“扶我起来,船准备好没有,我——”

载粪车的老头没有理会他,躬身退到一边。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从偏僻巷子里的树影下走出来,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承贺大吃一惊:“勇毅侯?!竟然是你!”他的脑子转得很快,他看了看不说话的老头,再看看身侧一片死寂的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人手呢?接应的人手呢?!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以前陈欢曾说过的一件事,勇毅侯王老四是被强征入伍的,可能会对他心怀恨意。

他的确也提防过,勇毅侯回老家时接了圣人的令查税赋,他也派人沿途跟着。可是勇毅侯老实得很,特别好糊弄。那回之后,他就将勇毅侯的威胁彻底抛到脑后了。他还想:即使当初被强制征兵去打战,可最后勇毅侯不是还搏出一份功业来了么?这可比在地里刨食体面光耀得多。自己其实是帮了王老四的啊。

孙承贺再也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勇毅侯,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中惊怒不已。

瑞和笑了:“孙相——哦不对,你已经被撤爵罢官,喊你孙相不合适了,我比你大几岁,就厚着脸皮喊你一声孙老弟吧!”

这话语中的嘲讽实在明显,孙承贺无法侥幸,以为勇毅侯是过来与他叙旧送别的。他警惕地盯着瑞和:“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知晓孙老弟今晚要乘船远走,心中不舍得,特地过来送行的。”瑞和说着拔出长剑,“毕竟你这一走,我们就永世不得再相见了。”

“你!”孙承贺看着剑,脸色煞白,他是一个文臣,本身并不会武艺,这一个多月来又一直被关着,身心受到极大的磋磨,整个人面黄肌瘦,颓丧憔悴,对着这剑,他就心脏狂跳,惊骇欲死。“你想干什么?我们平日里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无冤无仇?”瑞和淡笑,“这话你自己说着都觉得不可信吧?若是觉得与我无冤无仇,为何往我身边放细作,还打听我当年入军时的详情?依我看,你心中是有数的,不过当初你自认高高在上,我这从田野间爬起来的莽夫,没什么权势没什么人脉,又有什么能入得了你的眼呢?”他将长剑横在孙承贺脖子上,“我也不怕告诉你,今天你落到这个地步,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手刃你,为当年被你一己私利害死的难民们报仇是我的心愿,今天我终于等到了。”

孙承贺听了这话目眦尽裂:“是你?是你!你是怎——”

长剑轻轻一划,动脉血管被划开,血液瞬间喷溅出来。孙承贺捂着脖子,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瑞和:“你、你……”可是血液流失太快太猛了,他很快就觉得浑身发冷,眼前发黑。没说完的话,没有得到解答的疑惑,全都化为无法解除的执念,最后拉着他沉入黑暗,陷往深渊,临死之前也不得解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掏出一条手帕将剑身上的血迹擦了擦,然后将剑插回剑鞘里。

他垂眸看着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孙承贺,低声说:“砍掉他的头,剁掉他的四肢,他不是想坐船走吗?将他的尸体丢到河里去。”被他强征入伍的人客死他乡,许多人的尸体散落在战场上,根本收不回全尸。王老九就是看见儿子的残尸后大受打击,精神恍惚之下才在下一场攻城战中被滚石砸中头部而死的。罪魁祸首的孙承贺凭什么能躯体完整地安眠于地下?

“是。”老头应下来,将孙承贺的尸体重新塞到粪桶里,然后掏出斧头开始动作。

数声钝响后,老头闷声说:“侯爷,办好了。”

“好,去吧。”

粪车嘎吱嘎吱地离开了这处小巷,然后绕着小路来到河边的无人之处,那里停着一叶扁舟。老头耐心地划着小舟,到一个地方就丢一截躯干,直到将孙承贺的尸体散落在这宽大长河里,再无踪迹可循。

这条河的某个角落里,等待孙承贺等到心焦如火的孙家人还不愿意离去。燕帝愤怒之下判了孙承贺斩立决,孙家也被抄家流放。他们怎么愿意去流放呢?所以计划着今晚劫出孙承贺后一家人走水路,渡过天素江北上,逃离镇南府。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孙夫人抱着小女儿,满脸惊惶。

她的担忧很快就成了真,黑暗中突然出现火光,没等死士前去探明,数不清的流光就飞射而来,那竟是带着火的箭矢!

在惊呼声中,箭矢带着火烈烈而来,不一会儿功夫就将船烧了起来。船上的人赶紧跳江逃亡,却不知道寒冷的江水之下也有利刃的寒光正翘首以盼,下来一个人就收割一条性命。

很快,这一片江水就蔓延着炽热的气息与血腥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家人远远地用望远镜看着江面,直到江面上动静全消,船被烧成灰烬沉入江水里,尸体尸体浮起来,在然后被一具一具地拖上岸堆叠起来。

望远镜被收起来,郑家人沉声说:“都烧了吧。”

一大捆一大捆的柴火堆起来,火油哗啦啦地往里倒,大火迅速燃起,这二十年来年随着孙氏进入成王府而给郑家带来的威胁伤痛与阴影,终于全部消散了。

随着孙家的覆灭,大燕朝中的势力也经历了一次大洗牌。燕帝到底是一位皇帝,他在发泄怒火后很快发现,现在朝中的局势其实不容乐观,孙家倒了,郑家再没有可掣肘的对象,俨然要成为朝中第一大势力。为防郑家成为一言堂,燕皇开始大力扶持其他势力,作为燕皇心中“纯臣”代表之一的瑞和也借此机会得到露脸机会。他原先就掌管着工部与弩箭军,燕皇又将镇南城护军指挥使的职位给了他。

镇南城是大燕的国都,护军指挥使原先掌握在孙承贺手中。孙承贺倒台后,郑家对之这指挥使的职位虎视眈眈,可郑家本就握着边境军了,燕帝怎么可能再将镇南城护军交到郑家?郑家那是想上天?!挑来挑去,挑中了瑞和。

第753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在燕帝看来,勇毅侯够老实够忠心,妻子死了,长子死了,仅剩的儿子没什么出息,与他也不亲近。倒是有一个女儿,打听来的消息说也是个贤良妇人,现在正带着丈夫经营着勇毅侯给置办的铺子。怎么看,都是做纯臣孤臣的好苗子,年纪也不小,快六十岁的人了,够稳重,也不怕他霸着位置不肯挪。等勇毅侯到岁数老死,自己也该培养出继任指挥使的人手,此时让勇毅侯做镇南城护军指挥使最合适了。

瑞和也没想到自己能吃到这口天降的馅饼,一番表忠心后就走马上阵了。他将弩箭军也编入镇南城护军里,加强了镇南城的安防。

又过了五年,燕皇对不停逼迫他立太子的郑家忍无可忍,他虽处死了孙承贺,流放了孙氏一族,贵妃也被牵连被贬为庶人,但他对孙庶人是真爱,对二人的孩子也满腔慈父之心。郑家不放过孙庶人及其孩子,步步紧逼,燕皇觉得自己的威信被不停挑衅,终于对郑氏下手了,削弱郑家兵权。郑家起了反心,将宫中的皇后偷了出来,又偷走了宫中一个才出生不久的皇子,称是郑皇后所出中宫嫡子,要拥护那个孩子做太子,做皇帝。

大燕内战自此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是数年内乱,晟国与大元趁机而动,边境冲突骤增。内忧外患之下,大燕有些支撑不住,同年国内邪教也爆发起义,更是雪上加霜。燕帝身体不好,为了稳定民心,立了孙庶人即昔日孙贵妃的长子为太子,但这更加剧了郑家的反扑,郑家对孙贵妃的恨从未减轻过,眼见着孙氏之子成为太子,怒火更旺,再次发檄文称“通敌叛国罪人之嫡亲外甥不堪为太子”,“孙氏血脉不忠不义,低贱卑微”,又说燕皇为美色所误,轻忽国家大事,不堪为大燕皇帝。

多年动乱中,瑞和趁乱揽权,军权不停扩张。可这也没有什么用,晟国与大元联合越境攻打燕国,郑氏开门相迎,联军一路打进镇南府,连下几城逼近镇南城,瑞和奉燕皇出逃,越过天素江往北而去。

渡江之时,燕皇受惊且被江风所伤,得了风寒,一路高烧不止。仓皇出逃,太医院的太医也只带了几个,太医正都没跟上,说是病重起不来,如今还在镇南府中。几个太医轮番诊治,斟酌着开了药方,几剂药下去,燕皇的病情只稍微减轻,等渡江来到地面上,从大船换成马车,一路颠簸着燕皇的病情更严重了。

“朕、朕大概要不行了。”燕皇呼出的气都是灼热的,两颊有两团烧红,眼睛红润憔悴,他看着跪在身前的心腹重臣,口述遗诏,令太子继位为帝,几位重臣为辅政大臣。“太子,以后便托付给你们了。”

遗诏写好,燕皇虚弱地按下玉玺,然后朝着身侧招手。

跪在一侧一直在无声落泪的孙庶人跪行过来,哀恸呼唤:“圣人!”

燕皇握住她的手:“立孙氏为皇后。”

孙庶人瞪大双眼,眼泪哗啦啦地掉,她感动极了:“圣人您、您到现在竟还挂念着妾,妾舍不得您啊圣人!”

燕皇嘴角微微扬起:“那你便跟我一起走吧。”他看向托孤重臣们,“让皇后给朕殉葬。”

孙庶人脸上含泪悲伤的神情瞬间凝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孙皇后再如何不情愿,她也只做了三天口头上的皇后,没有册封大典没有皇后金印,忐忑心悸,惶惶不可终日。等燕帝驾崩的钟声响起,她颓然跌坐到地上,她看着这简陋的临时行宫,莫说比不上她当年的贵妃宫,连当年她刚进成王府做侍妾时居住的屋子都不如。

当初哥哥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哥哥说,孙家衰败了,如果她能够得到成王的宠爱,那么孙家能够东山再起。

“有正妃了又如何?你莫要看你现在只是个侍妾,来日必定能成为夫人,成为侧妃!”她成功成为了侧妃,成王为了追逐帝业举旗反了,那时大哥的眼睛像亮着两簇火。

“以成王对你的喜爱和外甥他们,等他称帝你最少能得个贵妃!你信大哥,大哥还会让你做皇后!”

“皇后啊皇后,皇后……”她呢喃着,露出苦笑,然后定定地看着房梁。

等报信的宫女含着泪急速奔来,喊着“皇后娘娘”推开门,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双挂在半空中半旧不新的绣花鞋。

“皇后娘娘!”

太子在北地登基,一应流程都简化又简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北地只有一座修建到一半的行宫,还是数年前的孙承贺负责建的,等他死了,这行宫修到半途也就中断了。此番北上,也只有这座行宫能勉强接驾。

新皇匆匆登基,战事失利的消息就不停传回来,几道防线都陆续失守,敌军已经逼近天素江,渡江之日就在眼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瑞和成了辅政大臣,手中又捏着近一半的军权,在几位辅政大臣中话语权不少。

是夜,几位大臣秉烛夜谈,探讨今后的路。

说实话,情况不容客观。

“先皇对郑家的打压……错了。”瑞和开了个头,定下基调。

这话燕皇在世时没有人敢对他说,可谁不这么想呢?若不是大燕内乱,彻底将郑氏推到对立面,大燕还不至于落到如此四面楚歌的地步。

于是沉默片刻,其他大臣也搭话了。

“的确不太合适,要是想发作郑氏,大可先削弱他们,再等统一全国后再做打算。”是,这么做是有些卸磨杀驴,可帝王之术不就是这样吗?哪怕他们也是臣子,但既为人臣就得忠君之事,他们也是站在燕皇这边考虑的。

“是啊,闹得如今……即便渡江北上了,可是等晟国大元的联军也渡江而来,我们就无处可逃了。”

“兵丁粮草的情况都不容乐观……”

会议开头,众人就觉得未来无望。燕皇病重时,大家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坏消息,怕他一口气被气死。但不可否认的是,众臣都觉得那是一步臭棋,将大燕拉入无法回转的深渊。

“也不必如此悲观,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夫就是拼了命也要将他们打出去!”

瑞和摸着扳指垂眸不语听他们议论,听到这句话才说:“一战之力在哪里呢?”

“大晟大元联军有五十万,我们现在的兵力不到十万。”

那人看着瑞和:“国公爷总说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我看你的心似乎已经不在此处。先皇多么信任看重你,你就回报这样的忠心吗?”

“忠义一词为我辈毕生追求,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请恕我不敢赞同国公爷的话。”

瑞和笑了:“我都一把年纪了,心还能往何处去?我不过是可怜燕国百姓,这才安稳了多少年呢就又要过这种刀剑火海的苦日子,我们为臣为将,为的不就是匡扶天下,让百姓过上安稳的好日子吗?我是种田出身,比不上在座各位出身书香门第,豪门世族,读过许多书,懂得许多道理,我只知道,这场战大燕是打不赢的,既然打不赢,为何要硬着头皮去打?将士们的命不是命吗?被战争牵连的平民百姓的命不是命吗?”他放缓了语速,“是,我这样说你们肯定嫌我软骨头,没有骨气,说我不忠心,对不住先皇的依托,但我还是得说出我的心里话。”

“勇毅国公……”

“你这话实在是——你既知道你这番话不合适,又为何非要说出来呢?现在是什么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话是在动摇军心啊!”

“这话我不说,难道你们心里就不嘀咕吗?”瑞和环视着他们,“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哪怕是死也要死守,成全你们的一片丹心,于史书上留下清名,这是你们的追求,我也敬佩你们的忠义。忠义与流传于世的美名的确重要,可我不在意那些,若是你们都同意的话,我可以去承担骂名,我怕可以做叛国者,恶名都给我来担也没有关系。”

“这、这……”

“等那两国联军渡江过来就太迟了。”瑞和说,“我去递降书吧。我已经这把岁数了,也活不了几年了,只是希望到时候所有罪过都只在我身上结束,不要牵连到我的族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番商议后,随着两国联军已经渡江而来的消息传来,其他辅政大臣们终于同意。瑞和已经将身后事都安排好了,无牵无挂地持着降书到前线上去。

晟国与大元的将领将他扣下,传消息回国,寻求各自君王的意思。不出瑞和所料,这两国只是短暂联盟,合作并不紧密,他们也害怕燕国军队殊死抵抗,这样的话他们也会有所折损。既然愿意投降,他们自然乐意。

投降的事情定下,该怎么处理燕国皇室以及早先投诚的郑氏人就成了议论的焦点。按照郑氏之前投敌提出的条件,他们想要封异姓王,以后仍镇守这片土地。瑞和献上的投书里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为燕皇封王,同时前往大元国都居住,要求有赐住的王府。还在战争时,郑氏的请求晟国与大元都轻易答应了下来,可到了此时,他们都觉得还是新燕皇有眼色一些。

善后的工作瑞和就没有参与了,新燕皇恨他入骨,哪怕知晓事情已无转机,但他仍然将所有不甘与怒火都洒在瑞和身上。

第754章逃荒路上的父亲

瑞和并不惧怕新燕皇的报复,他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死亦有何惧?原身辛劳半生,后来遇上旱灾,身体在逃荒过程中损坏了,哪怕后来他服用了塑骨强筋药剂与基因改良药剂,也无法将一个走向衰败的身体拉回来。参军那几年,他又透支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他已经快七十岁了,这在古代已经算是高龄,他感觉到自己快要死去了。

但在死去之前,他已经安排好所有,在新燕皇派来的人抵达之前,他将虎符交给了心腹,笑着说:“以后就要靠你了。”

心腹哽咽着应下,跪下给瑞和磕了三个头,然后从窗户离开。

瑞和拿出一个玉瓶,揭开盖子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罪人王老四,圣人有旨意。”

“罪人王老四,快些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人不耐烦了,又怕如今日渐暴戾的皇帝拿他们问罪,便一脚踹开门冲进去。进到里间才看见有一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探鼻息——

“死了!”

“这是药瓶,应该服毒自尽,快去报与圣人。”

新燕皇大怒,怒火无处可撒,下令将王老四的尸体曝尸三个月,就吊在菜市口,不止如此还下令要诛王老四九族,结果别说王老四的亲生儿子亲生女儿不见踪影,王家村也早就空了。他这样迁怒暴虐,其他辅政大臣看着都心寒,大燕大势已去,已到陌路之途,王老四自己揽下所有骂名,他们其实是感谢他敬佩他的。这是舍下自身声名荣誉,为了国家和人民大义的无私牺牲啊!因此即使新燕皇让他们去追查王家村人的踪影,他们脸上应得好好的,压根就没有去找。现在大军都要打过来了,哪里还有人手去为皇帝泄愤而浪费?

“就是他,那是卖国贼子,呸!”

“大燕降了,降书就是这个人写的,他是卖国贼!”

“呸!丢他!”

菜市口里,几个穿着普通短打衣物的男人目光沉沉地看着那具尸体,最后含恨离去。大人说了,不必理会他的身后事,他愿意成为他人吸引民愤的火力。

“你们都好好活着吧!”

好好活着,如何能算好好活着?

他们不愿意浑浑噩噩,一直偷偷藏藏如同水沟下老鼠一样活着,他们是大燕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弩箭军,他们手上有着最厉害的弩箭与改良火炮工艺,面对大晟与大元两国联军,他们无法改变战局,但他们相信,他们会是潜在暗处的一柄最锋利的箭,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一定能够找到机会射中敌人的心脏,绝地翻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此他们立下心中志向,定下前进道路,他们会跟随自己的心意活着,以后也像大人一样无悔无愧此生!

激愤的人群中,一个年轻妇人听着其他人指着那具尸体骂着“卖国贼”“死有余辜”等话,匆匆戴上兜帽,抱着怀中的孩子低头离去。等到了僻静处,她才流下眼泪,喊着:“四爷爷”。

眼泪掉个不停,她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怀抱,将孩子抱回了家。

家中有一个老婆子在做家事,见她回来露出一个笑容。

“我去看四爷爷了。”年轻妇人将兜帽放下,露出一张秀丽的脸。

老婆子的笑容僵住,叹道:“你不该去的,小心被人看出来——”

“谁能看出来?”年轻妇人反问,“谁知道我与四爷爷认识?四爷爷帮了我们母女那么多,临死之前也还记得我这个小丫头,给我留了钱财傍身,这份恩情我如何能忘?”

老婆子不说话了。

“娘,我不能忘恩负义。”

原来这年轻妇人是妞妞,当年瑞和从一个男人手上将两三岁的她抢回来,让她逃离了被饥饿的人杀害食用的命运。后来瑞和参军去,她就被老村长抚养,后来老村长生了病,只好将她送到慈幼院。等瑞和有能力之后派人去找她,当时她在一个富商家做婢女,过得很辛苦。被找回来后,妞妞回到王家村,勇迅将军捐助资金给族内孤寡老幼,她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后来,她娘也千辛万苦返回王家村,那年她差点被饿得发晕的公公丈夫杀害,她趁乱逃了出去,后来辗转着做过乞丐奴仆小妾,回乡的过程也是曲折难堪,那些遭遇让她比妞妞更冷静。

“我知道你觉得是我狠心,是我忘恩负义。”周氏咬着唇,“可是我能怎么办?圣人在抓王家村的人,让别人知道我们的情况就死定了!你红着眼睛一路回来,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分寸,没有人看见的。不能为四爷爷收敛,也不能祭拜,我就远远看一眼,就一眼……”没有人知道,其实她记事很早,两三岁时候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记得灾荒那一年娘总是抱着她哭,她一直都很饿,也记得后来抱着她的粗糙怀抱,那是四爷爷。前几年四爷爷回乡探亲,还召她过去亲切地跟她说话呢。她要成亲了,试着给四爷爷送信,做大官的四爷爷也还记得她,派人给她添妆。她爹对她不好,听同乡人说也被强征入伍,后来似乎没从战场上活下来。她生命中对父亲这一角色的认知以及对父爱的需求都来自老四叔。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四爷爷对她的好比亲祖父亲爹还要多,亲祖父亲爹嫌弃她的女孩子,从来没有抱过她,她记得灾荒那年祖父偶尔看她的目光,那目光让小小的她忍不住在娘亲怀里瑟瑟发抖。

周氏无法理解女儿对老四叔感情如此深厚的原因,只能叹气这是天生的缘分。

“好好,那我不说你了,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孩子给我抱吧。”她抱过外孙女,“可怜的孩子,和你一样小小就没了爹……”

妞妞抓着自己的手,心里的不甘心却没有消散。她是一颗野草,她生来平凡,人生也平凡,她从来不抱怨,哪怕守寡了也没有哀伤自苦,可在这一刻她突然怨恨起自己的无能来。四爷爷是多么好多么好的人啊!他就这么死了,死得不光彩,那么多人都在骂他,可他们都知道什么?!他们知道四爷爷是什么人吗?

一个月后,前大燕皇帝被大元封为顺王,即将被迎入大元国都。顺王离开时,有不少老百姓哭泣相送,其中有一个老妇人哭倒在路上,哭哭哀求再见皇帝一面。

“民妇不懂大道理,只知晓自己是大燕人,您才是我们的君上啊!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啊!”说着砰砰磕头

被老妇人带动,其他百姓也跟着跪下来,口呼万岁万万岁。

年轻的顺王被触动了,他才登基就被废黜,其实一日都没有享受过当皇帝的荣耀。他也不愿意投降,可是不投降他就得死,他不想死。此时见一个目不识丁的普通村妇这么敬仰他爱戴他,不由得从车驾上下来,亲自来扶那个老妇人。

老妇人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圣人,民妇何德何能啊!”

顺王柔声说:“老太太,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你——”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顺王松开手跌坐到地上。

老妇人跟着扑上去,再次压住插在顺王心脏处的匕首,她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所有敬仰崇敬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狠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

“快护驾!”

发现变故时已经太迟了,侍卫冲上来将老妇人压制住,可那把匕首已经深深插进顺王的胸口,顺王口吐鲜血,几息之间就已经露出死气。

周围的人也被吓到了,刚才还在高呼着万岁,此刻个个噤若寒蝉。

“刺、刺客——”顺王指着老妇人。

老妇人哈哈大笑:“叔,我为您报仇了,您当年的救命之恩我陈瑛娘从未忘却!”说完往侍卫的长剑上一扑,长剑划断她的咽喉,她被踹倒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笑了,然后闭上眼睛生机断绝。

“王爷!王爷!”

随行的太医从车队后面赶来,还未赶到就听见侍卫们哀痛的哭声,他冲过去,看见顺王在侍卫怀中歪头不再动弹,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王爷殁了!”

人群中,妞妞认出了那位老妇人,那分明是陈寡妇陈婶婶!当年逃荒时,陈婶婶和两个女儿也在,两个姐姐都抱过她呢。陈婶竟然、竟然做出了这等事——她为四爷爷报仇了!这个皇帝自己无能,却撒气到四爷爷身上,让四爷爷的尸体在菜市口曝尸不让入土为安,还说要诛九族,这是个坏皇帝,她以为那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是陈婶杀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妞妞心中极受震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顺王遇刺身亡的消息迅速传开,凶手是谁指使的成为了讨论热点,大元认为是晟国人动的手,晟国人觉得是郑氏的人指使的,前大燕的臣子们也各有想法,前燕国这片才安静下来的土地再次躁动起来。

但大燕灭国的事实无法更改,顺王已死,大元那边重新封了顺王的一个弟弟为恭王,让其带着其他前大燕皇室人前往大元做质子。之后数年,为了分割大燕这片土地,大晟与大元短暂的合作关系迅速破裂,且三足鼎立互相制衡最为稳定,现在大燕灭了,两国自然也争个高低,抢个第一。

瑞和的手下看到机会,浑水摸鱼,后来摸进了大元军中,慢慢地开始经营势力。因缘巧合之下,他们与妞妞联系上了,妞妞认出了奉四爷爷的命令来给她送过财物的将士。两人在大元国都相逢,彼此都很吃惊。知晓妞妞的打算后,那位将士帮了她一把。

某一天,大元朝国都的一个秀丽的年轻妇人,钻营走路子进了内务府,做了某个小皇子的奶娘之一。后来被大元皇帝偶然遇见,不知道为何竟看上了那奶娘,纳奶娘入后宫做了个小小才人。

灭掉大燕后,晟国与大元的合作立刻分崩离析,这几年摩擦不断,常有武力对抗。在这宏观大格局之下,没有人会去注意大元后宫中有一个才人连升数级,因生下龙子晋升为静嫔。后宫中,没有人看得上这位嫔娘娘,一个平民寡妇进宫做奶娘,还爬上龙床,只出身这一项就注定她无法出头。

可让人意外的是,静嫔的兄长投军了,还立下功劳——前大燕勇毅国公死去后,他所掌管的弩箭军就失踪了,弩箭与望远镜等勇毅国公的发明图纸也随着消失不见。静嫔兄长抓到了一个前大燕的弩箭军士兵,顺藤摸瓜缴获了一批埋在地下的弩箭。

大元皇帝龙心大悦,在弩箭被护送到国都后,还携后宫一道前去观赏。

“静嫔,你的兄长智勇无双,堪当大用,日后等他回京,朕一定给他大大的封赏!”高兴之际,大元皇帝也说起大直白的话。静嫔抿唇柔柔地笑,温婉真挚:“圣人太过夸奖了,妾嫁给了圣人,哥哥自然将圣人当自家人,都是自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呢!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其他嫔妃听了这话,无一不翻白眼。大元皇帝就喜欢静嫔这种接地气的气质,听了就笑了,拉住静嫔的手轻轻地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自己的宫殿时,静嫔看过儿子后就开始写信,将信交给心腹送出去后,她推开窗户看向外面,这四方天地中的景色真的比不上外面大气美丽,可是这里有着这世上最醉人的权柄与富贵荣华。

权势之下,尸骨累累。

这一次她想要站在高台之上,成为掌控自己命运的那个人。

她想起了那位老人宽和淡然的眼神,好似不管人生际遇如何变幻,他都一如从前。她只接触到一点点四爷爷留下的人手,但毫无疑问,那些人都十分出色,可见培养出他们的四爷爷该更加优秀。如果四爷爷能年轻二十岁就好了,她总觉得四爷爷那样的人物,肯定不应该只止步于此。她现在有的一切,离不开四爷爷的遗泽。

“我会成功的。”等到那一天,她会为四爷爷平反,给四爷爷应该有的荣耀。

后来,静嫔当上了妃。她培养的儿子很出色,其他宫妃不是没想过要害她跟儿子,但她明明是平民出身,明明毫无根基却在宫中安安稳稳地活着。静妃的兄长在军中立下功劳,不停晋升,后来还被封侯。某一年,大元大皇帝的太子谋反夺位,正好回京述职的静妃兄长平西侯领兵护驾,太子被诛杀,动乱中成年皇子皆有损伤,平息侯逼迫年迈的大元皇帝立静妃之子为太子,诏书下发后不过十天,大元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封静妃为圣母皇太后,封平西侯为护国公,将军权全数托付。

隔年,护国公牵头为前大燕勇毅国公平反,年幼的皇帝点了头,追封王老四为忠义仁武大将军,配享太庙。

第755章赘婿

这一次瑞和是在扑鼻香味中醒来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于古代背景下的厨房,眼前是冒着滚滚热气的一锅粥,旁边几个灶台也燃着火,上面摆放着蒸笼陶罐,各种香味不停溢出,整个厨房充满着热腾腾的香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下意识地用手中的长柄勺子继续搅拌瓦罐里的粥,虾仁、瘦肉、瑶柱等食材在勺子搅拌中显现,这大概是一锅海鲜粥了。这一次附身的身份是一位厨师吗?瑞和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简单利落的短衫,头上还绑着布巾将头发全部收起来。

“是厨师没错了。”

厨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瑞和便一边搅拌粥一边接收记忆。

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做周耀祖,生于大牛村,家中兄弟加上他有七个,他排行第二。别人家生七个女儿,能被外人调笑着说一句“七仙女”,周家生了七个儿子,得来的也不全是羡慕——这么多儿子,以后怎么起屋子?哪里来那么多地哦!再说了,半大小子吃穷爹,七个儿子呢,以后可不得把当爹妈的给压榨干净?

周耀祖出生得早,赶上了“光宗耀祖”的趟,得了一个“耀祖”做名字,后头的弟弟取名就没有头两个儿子这么讲究了,什么大全大顺大福大贵大宝。周耀祖也没有浪费这么一个好名字,八九岁就到县城里的酒楼做学徒,一学就是七八年,他很机灵,将酒楼大师傅哄得满意,后来收了他做徒弟。做大师傅的徒弟既是福气也得受罪,他不怕吃苦,就怕吃不饱穿不暖,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地学着,大师傅也越来越满意他。

后来酒楼东家的独女要招女婿,招来招去没找到合适的,姑娘一眨眼就二十二岁了,还是大师傅跟东家提起周耀祖,说“这不就是现成的人选么?”

东家一琢磨,还真是灯下黑!早些年女儿招女婿的时候,周耀祖才十一二岁,在后厨里还不起眼呢!今年周耀祖也十七岁了,身高窜了一大截,看着就是个男人了。

周家儿子多,想来不会拒绝送一个儿子来入赘。周耀祖模样不算多俊俏,但也眉目方正,身材高挑挺拔。最要紧的是,他想找一个会厨艺的女婿,日后继承这家酒楼,也好将祖辈的生意继续传下去。周耀祖的厨艺不错,又是他家重金聘请的大师傅的徒弟,今年正好出师,酒楼里一些简单的菜式都能上手了,要是再精心培养几年,肯定能挑大梁。

比女儿小五岁倒也没什么,小几岁也好,女儿长几岁能拿捏住丈夫。

几下一衡量,东家就心动了,直接找周耀祖谈话。

周耀祖有心机,别看大师傅以为是自己牵线做媒,其实都是周耀祖平日里委婉暗示得来的结果,不然的话大师傅也没法注意到自己徒弟十七岁了还没有亲事呢?东家的姑娘二十二岁了,乍一看跟徒弟也配不上啊,谁都没往那处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得回家问问我爹娘。”面对东家的询问,周耀祖挠挠头,做足了羞涩不安的姿态。等回了一趟家三言两语就将父母说服了,因东家女儿已经二十二了,不好再拖,月底两人就订婚,隔月成婚,隔年中秋过后,妻子李元娘就给周耀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把东家高兴坏了。

可惜的是李元娘在生长子的时候伤到底子无法再生育,身体也变得孱弱,周耀祖对李元娘从不怠慢,更加没有纳妾。东家冷眼看了几年,这才对女婿彻底放下下来。见女婿能干可靠,更是托以重任,在自己身体不好无法主事之后,就将酒楼交给女婿掌管。几年后,岳父因病去世,周耀祖就成了酒楼的东家。

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子变成县城里酒楼的老板,真正称得上改变人生,堪称人生赢家。周耀祖的人生经历被村里人津津乐道,成为名副其实“有出息”“值得学习”的人生榜样。周家也因为周耀祖而变得富裕起来,下面最小两个弟弟甚至还能去读书了,最小的弟弟读书天分最好,还考取了进士,让周家彻底改换门庭,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光宗耀祖”。

可惜的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很久,在周耀祖三十五岁生日那天,他死于醉酒,溺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第二天发现时人都硬了。

妻子哭得死去活来,从村子里匆匆赶来的周家人见到周耀祖的尸身,也悲伤至极。周耀祖的母亲活活哭死过去,醒来时中风偏瘫,嘴巴都歪了。

周耀祖死得太突然,可是葬礼过后,还活着的人还是得继续活下去。好在他的长子也十七岁了,在读书上颇有天分,已然是个童生,未来科举有望,必定能支应门庭。至于酒楼也暂且不用担心,原身教导的大弟子柱子已经出师了,手艺虽然比不上师傅,但也算可以了,勉强能继续支撑酒楼。

——周家人就是这么想的,相熟的亲友也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是,在周耀祖死后不到一个月,酒楼就被卖掉了,周耀祖的遗孀带着儿子离开了这个县城,只留下一句话,说是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到别处开铺子。

简直莫名其妙!这家酒楼开了五六十年了,老字号,在当地名声响亮,怎么能说卖就卖?若不是舍不得酒楼,当年的东家也不会给独女招赘婿,就为了酒楼传承。再是伤心,也不能把祖业卖了呀?

周家人怎么想都想不通,找也找不到,只能给远在京城做官的小儿子去信。小儿子回信说尊重二嫂的选择,让家中不要过于执念,让二哥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周家父母对二儿子是有亏欠的,家里因为二儿子提供的钱财改换门庭,他们夫妻俩也过上了“老爷老太太”的好日子,可好好的儿子入赘到别人家,虽然赚大钱了有地位了,村里人似乎都在夸,但背地里不也是在笑话儿子吃软饭,没有骨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儿子英年早逝,儿媳妇带着孩子也远走他乡,以儿子对儿媳妇和孩子的感情,必定也会理解儿媳妇的做法的。他们要是执着要找,逼得儿媳妇痛苦,儿子肯定也会难受。

算了算了,那就不找了!

原身死得憋屈,挂念着家里人,回魂夜回来看家人时,却发现家里在收拾行李,而妻子面无伤情。这让原身很心寒,他承认自己当年用了手段才当上李家的女婿,可这些年对妻子关爱体贴,从来不做半点惹她伤心难过的事情,百依百顺,他知道妻子对他冷淡生疏,可十几年过去了,就是块石头都焐热了!他人已经亡故,妻子难道一滴眼泪都不愿意为他流吗?

他停留在家里,看着妻子带着伺候的小丫头整理好行囊,还将酒楼盘了出去。他听妻子对买家说要去投奔亲戚,太过奇怪了!李家哪里还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李氏族人都在这个邰单县里,李家就是最富有的的了,这几年来过来扫秋风的亲戚不知道有多少,妻子他们还能去投奔谁?再说了,家里有产业有土地,哪里需要投奔别人?

他眼睁睁看着家中产业被悉数卖掉,折现成一张张银票被妻子收起来,然后轻车简行,一家人离开了县城。

巨大的疑云涌上心头,让周耀祖死也不得安宁。

这一次瑞和接到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查清楚自己的死因,如果自己的死有问题,那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二是查清楚妻子的秘密,还自己一个明白,三是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

瑞和停下搅拌粥的勺子,转头看向窗外,外面夜色厚重,能看到街道上其他店铺门口亮着的红灯笼。

夜色深了,李家酒楼还在营业,现在厨房里煮的就是夜宵的粥食与点心。这座县城非常繁华,没有宵禁,李家酒楼所处的地理位置也相当好,就在县城最繁华的街道里,哪怕到了晚上,人流量都相当可观。

他朝外面喊了一声,原身收的徒弟柱子就进来了。

“粥可以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我这就给客人盛上去。”

“今晚我不太舒服,除了已经进来的客人就不再接待新客人了,你将打烊的牌子先挂出去吧。”

柱子立刻点头,关心地问:“师傅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大夫?”

“嗯,等会儿收店我就去。”

收店后,瑞和果然去了药铺。这具身体很康健,瑞和就让大夫给他开了一些滋补的药,拎着药他没有回店里而是回了家。

家里静悄悄的,原身跟李元娘是分房睡的,因原身收店回家时太晚了,总会吵到李元娘,她身体不好,经不住吵闹。他是店里的掌厨,一整天都很忙,每天早上天还没亮还要亲自去采购食材,其实已经住在店里有五年了,偶尔才会回家一趟。

李家的宅子有一个老仆人在守门,他轻手轻脚地进宅子,洗漱后没有提灯,悄悄地进了李元娘的房间。小丫头睡在了外间,李元娘在床上睡得正香,瑞和进去后摸黑在两人身上的穴位按了一下,确保她们不会中途醒来,然后才点灯开始查探李元娘的房间。

周耀祖对李元娘的了解太少太少了,他们说是夫妻,其实非常生疏。李元娘是听从父亲的话才跟周耀祖成亲的,两人相差五岁,外表上看不出那么大差异,但他们的心离得很远。

新婚第二个月,李元娘就查出身孕,后来儿子出生,李元娘就以身体不好为由拒绝周耀祖的亲近了。周耀祖婚后得到岳父的大力支持,不止要继续向老师傅学习厨艺,岳父大人也将家中的菜谱慢慢教给他,教导他经营酒楼的道理。忙于事业,对事业野心勃勃的周耀祖自然就不在意妻子的冷淡了。

这一忙碌,就是十来年。等经历的事情多了,眼界变宽了,周耀祖自然看得出妻子对他的疏远与不喜。对此,他也无可奈何,好在两人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他既然靠着李家出人头地,成为了体面的酒楼东家,肯定要照顾好李家的女儿。他有心计,也有良心。

在原身记忆里,他的确喝醉酒了,可绝对不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地步。在晕过去之前,他觉得心脏疼痛,然后一阵麻痹,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仔细想来,这一次他生日,妻子竟然破天荒地亲自给他做长寿面,这根本就很奇怪。那碗面他一丝不剩全吃完了,到濒死的时候,原身脑子里只剩下那碗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瑞和去看病,大夫说他身体康健,什么毛病都没有,更加没有心脏上的问题。

瑞和合理怀疑,原身是中毒了。三天后就是原身的生日,如果李元娘真的是凶手,现在房间里应该能搜出些什么。

灯点上,瑞和查找的第一站就是梳妆台,第二站是箱笼,没有找到任何奇怪的东西。最后他将灯放到床前,灯光照着李元娘秀美的脸,睡着的李元娘似乎在做梦,嘴角还有笑意。瑞和将其抱起来放到地上,开始搜床,被子枕头都不放过,他在枕头里捏到了东西,拿出来是一枚玉佩,玉质普通,上面刻着竹子和梅花,一看就是男子用的,还是读书的男子。

继续找,瑞和将被褥抱走,在床板下发现一个暗格,打开发现了一个匣子。

匣子上锁,瑞和是做足准备来的,拿出针一阵拨弄将匣子打开。

里面放着一叠厚厚的信,从信封来看有新有旧,但全都没有署名。他将信封一一打开查阅信件,大概是因为李元娘时常翻看,信件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的,但全部看完之后,他还是能够整理出脉络。

信件是一个叫做“朗”的男子写来的,每封信的落款都是一个“朗”字。第一封信来自二十三年前,当时李元娘十六岁。信件持续了四年,很明显两人当时是恋爱关系,朗在书院读书,两人只能靠着鸿雁传书抒发想念与情谊。信件有三十几封,最近的一封信是十八年前,这封信与上一封信相隔了一年,从前信可以看出,朗上京赶考去了,而李元娘等了他一年,最后只等来了这一封分手信。

朗在信中痛苦地说,他已经考中进士,未来要在翰林院办差。他们袁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且他有功名了,不可能入赘到商户人家。他在信中与李元娘分手,信纸老旧了,上面有好几处墨迹晕开的地方,应该是李元娘当年落下的泪造成的。

瑞和看了看落款时间,是原身与李元娘定亲结婚前两个月。

第756章赘婿

至此瑞和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元娘从十六岁就开始议亲,却足足六年都没有成婚,硬是拖到了二十二岁。李元娘父亲的要求是高了些,要求找一个人品可靠又有厨艺天分的倒插门女婿,人家要是真有厨艺天分,做什么不能自力更生?所以这入赘的对象是难找了些,可县城这么大,下面的村子也很多,再怎么挑剔也该找到了。在这个时代,女子十八九岁成婚都算迟了,到二十二岁真的算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看来,根子应该在李元娘身上,她心有所属,情牵朗,根本不愿意听从父亲的安排。后来朗跟她分手,也许她死心了,这才跟周耀祖成亲。但这份婚姻是父亲安排的,她生下儿子后大概是自觉完成了任务,就不再愿意跟原身亲近。

看完信之后,许多事情都有了解释,但李元娘是否跟原身的死亡有关,还无法验证。上辈子原身死后,李元娘卖掉祖业离开县城,到底是去哪里了?

第二天李元娘醒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一觉睡得真的太沉了。小丫头端水进来:“太太您醒来啦?早膳已经送来了,有您喜欢的灌汤包子。”

“嗯。”

“夫人,昨夜老爷回来了,包子就是老爷亲自买的呢!老爷说等您醒来一起用早膳——”

李元娘睨了她一眼,这一眼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小丫头就不敢说话了。她轻手轻脚地放下盆,服侍李元娘洗漱。

“不用了,我自己梳吧。”梳头的时候李元娘摆手,自己给自己梳了个垂云髻。

“夫人,您的头发梳得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发髻呢!”小丫头忍不住赞叹,“这个发髻比上次在街上看见的县令夫人的发髻还要好看呢!”

李元娘终于笑了:“没见识。”她扶了扶发髻,站起来,“走吧。”

于是瑞和见到了李元娘。周耀祖对李元娘的印象很单一,是个美人,但性子冷淡,身体不好常年病歪歪的。了解得最深的也许就是李元娘的口味吧,自家就是酒楼,每天三餐周耀祖都会亲自准备,让徒弟跑腿给师娘送过去。每次李元娘过生日,周耀祖就会做一大桌她喜欢的菜给她庆祝。

两人说是夫妻,其实跟“合作伙伴”差不多,周耀祖借着她得到财富与地位,李元娘借着他终止父亲的逼婚,生下李家的“继承人”,传承了家族香火,尽了李氏守灶女的责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的目的很明确,他要查出来这场心照不宣的合作,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破裂,以合作一方的死亡而宣告结束。

“元娘。”瑞和露出与原身平时面对李元娘时一般无二的笑容,客气居多,亲近不足。

李元娘冷淡地点头:“耀祖。”手拢一拢裙子,优雅地坐了下来。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瑞和就看出不对劲了。他笑着将装着灌汤包的屉子移过去:“刚买的,还热乎着呢,你尝尝吧。”

李元娘道了句谢,两人开始吃早膳。

“过两天你过生辰,我已经给君年去信,他大概明天就能到家了。”李元娘吃过一只包子后,说出了与上辈子一样的话。

瑞和笑了,欢喜地说:“君年读书重要,我又不是过整生,不必这么麻烦。”

“不麻烦,带时候你安排好酒楼的活,晚上就回家来吃饭吧。”

“哎!好!”

上辈子这个时候,周耀祖为妻子难得的体贴与关怀而欢喜,压根没想到生日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瑞和觉得李元娘有些奇怪,就故意找话题来聊,继而观察她说话的声音和脸上的表情。李元娘对他很是不耐烦,见他说个没完,有几次露出很明显的厌恶烦闷的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问题,问题还不小。

吃过早膳后,瑞和前往酒楼,在做菜时还在不停分析着刚才那短暂的半个小时早餐时间。周耀祖的确对李元娘了解不多,但总归一同生活了十七八年,一些浮于表面的认识还是有的。比如李元娘说话的口音与遣词造句,比如她走路的姿势,坐下的姿态,眉眼间的神情等等。

这个县城地处南方,当地人说的是当地方言,这一次瑞和与她交谈,觉得她说家乡话时似乎有一些生疏,有些像多年没有用过,重新捡起来时不是很自然,有些词的发音还有些奇怪。这种生疏大多出现在背井离乡多年,用惯了外地语言的人,出现在李元娘身上完全没有道理。

第二,李元娘生得苗条窈窕,走路的姿势的确好看,但今日她走路的姿势明显与往日不同,坐在那里看着李元娘走进来时,瑞和恍惚以为看到哪位贵夫人走进来。再看她坐下来的姿势,用餐时的动作,无一不在展示着优雅与气质。

种种表现,都不该是一个从小生活在这个普通县城里的商户之女、商人之妻能够做出来的。

“她是穿越者?任务者还是重生者?”瑞和问系统460。

吃早餐的时候,瑞和就在脑海中跟系统460说明自己的猜测,此时系统460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数据是有一些奇怪,我会继续监控,进一步分析的,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还请宿主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

“好,我会的。”

他回到酒楼,开始新一天的忙碌。他的厨艺很一般,远没有原身那么出色,不过好在他有原身的记忆,这具身体的身体记忆也很深刻,他闭着眼睛也能发挥出不错的水平。周耀祖这些年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大徒弟柱子,一个是小徒弟富贵,前者今年十九岁了,手艺已经能出师。富贵是五年前收养的,之前是流浪的小乞丐,今年才十一岁,平时多帮忙做一些跑腿的活,李元娘的膳食多数情况下就是富贵在帮忙送。

瑞和交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让他这两天不用来酒楼,帮他盯准李家的宅子。他在李元娘房间里没有搜出毒药,但他仍然怀疑原身的死就是李元娘下手,他需要知道这几天李元娘有没有什么特殊举动。

“不管是你师娘还是你师娘身边的小丫头出门,你都要看紧了,这个任务很重要,你能够完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富贵被瑞和严肃的语气吓到了,紧绷着圆圆的脸:“我能!”

“好。”瑞和摸摸他的头,往他嘴里塞了颗丸子,“去吧。”

下午,李元娘亲自出门了,她其实很少出门,大多时间都待在家里。

“去了保和堂看大夫?还提了很多药包?好,我知道了。”

“下午又去了琼林堂?”

“今天去了松鹤堂?”

连续三天,李元娘独自出门,逛了县城几乎所有药堂,提着许多药包回家。这样反常的举动,更加剧了瑞和对她的怀疑,他耐心地等待着生日那一天,生日当天下午,在书院读书的儿子李君年就到家了。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少年,现在已经是童生了,计划着来年参加院试,先生说了考中秀才的希望很大。

儿子回来了,瑞和就提前回家,还让酒楼送了一桌饭菜过来。

在家宴上,热菜热酒吃过一轮后,李元娘果然如上辈子亲手给原身做了一碗长寿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趁热吃吧。”李元娘柔声说道。

看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瑞和感动地红了眼眶,他开始吃面。吃的时候他感觉到李元娘的视线一直隐晦地落在他身上,他装作不知,埋头吃面。

这面条的味道其实并不好,太咸了,还加了太多香料,味道不仅咸还发苦。

“我的手艺不好,许多年没有下过厨了,若是不好吃你就尝一口,图个好意头就罢了。”李元娘这么说着,脸上露出些许羞愧与失落。

见她如此表现,上辈子周耀祖赶紧摇头:“好吃,好吃得很!”两人成婚十数载,这碗面是李元娘头次展露出来的温柔体贴,哪怕是跟黄连汁一样苦,他也得全部吃下。

瑞和吃了第一口,敏锐的味觉就尝出了种种遮掩之下的药材苦味,上辈子原身吃面时因吃过几杯酒已经有些醉意,又对李元娘毫无防备之心,这才忽略过去,呼噜呼噜将一整碗面都吃完了。这一次瑞和当然不敢全部吃下,吃了两口后他作势酒意上头想要吐,跌跌撞撞跑出去蹲门口吐了起来。

李元娘揪着手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

“没事!呵没事!”瑞和捂着嘴又回来了,又吃了两口面,脑袋往桌上一趴就睡着了。

李君年见状无奈地笑:“娘,我送爹回房去。”

“好。”

饭桌上只剩下李元娘一人,她眼睛沉沉地看着那碗吃了一半的长寿面,将那碗面端起来走出去。小丫头跟守门的老仆人正在厨房里吃饭,没有人看见她将吃剩的面条倒进树下的坑里,然后埋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将空碗放回饭桌上后,李元娘才走到厨房吩咐小丫头一会儿收拾桌子,然后缓步走回卧房。

李家的这个宅子在她记忆里已经十分陌生,在她离开之后就二十来年没有回来过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回到这里,还是回到袁朗回到老家的前十天。

十天后会是她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她从井底一跃而上,来到更宽阔的天地。她所生的儿子君年,会从一个平凡普通的商户之子变成侍郎的独生子,一步登天!未来有无限风光。

可惜的是,她却不能更进一步,不管付出多少努力,即使生下了袁朗唯一的儿子,最后也只能是一个姨娘。

姨娘啊,那就是个妾,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可是她没有办法,周耀祖知道儿子不是他亲生的之后险些发了疯,扛着袁朗给的压力硬是不肯和离,不愿意放她离去享福。最后她只得假死,让李元娘这个名字沉入地下,她改名换姓回到袁朗身边,却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

李元娘已经死了,儿子君年的生母自然也死了,她无法以儿子的生母自居,进了侍郎府也只能是一个妾室。一日为妾,终身无法摆脱。后来儿子科举榜上有名,殿试被点探花郎,后又被赐婚公主,几年后还立了功劳,圣人赏赐驸马父母,她眼睁睁地看着袁朗的妻子得赏成为三品诰命淑人,自己这个生母却只能深藏内院,生活再富足,她始终无法光明正大地出去享受儿子带来的荣耀。

她看着侍郎府变成尚书府,后来又变成内阁大臣府邸,步步高升,儿子也越来越出色,她却只能在内宅深处,在锦衣玉食中包裹禁锢着,不能外出不能会客,只能跟那些同为妾室的女人争来斗去解闷。

之后二十年,李元娘都被这种无望的痛苦折磨着,她的确享福了,吃穿用度都比以前在老家强无数倍,等袁朗的原配妻子病逝后,在儿子的关照下,袁朗没有续弦,她就是后宅里的头一人。官宦之家十分讲究,不能扶妾为妻,她一辈子都只能是妾。丈夫和儿子知道她的身份,甚至袁朗的妻子也知道她是君年的生母,可是公主娘娘只作不知,看着她的眼神像掠过路边的一只狗一只猫,不以为然,不入贵眼。

久而久之,儿子忙碌于事业、教导儿女,也怕被公主娘娘发现,更少来探望她了。

她上了年纪,袁朗也疏远了她,当年的诺言与保证,全都随着西风散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华贵的牢笼里,李元娘就这么憋屈着憋屈着,就给憋屈死了。

重来一世,李元娘当机立断要弄死周耀祖,不想让这个男人再毁了她的青云路。只要周耀祖一死,她就成了寡妇,毫无后顾之忧。这一次,她不会再做妾室,如果袁朗想要认回唯一的儿子,那就给她平妻的身份,她要名正言顺的身份!否则就让袁朗那厮断子绝孙去吧!

想到这里,李元娘心绪激荡,深呼吸几下才压下来。她让儿子先去休息,自己来照顾周耀祖。李君年也十七岁了,早就看出父母关系疏淡,现在见娘要照顾爹,他自然举双手赞成,立刻就退了出去。

儿子出去后,李元娘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她分几批购买药包,费尽心思才从里面捡出来想要的药材,碾碎后只得了这么一小包,大部分都放进了长寿面里,这是剩下的药粉。她怕刚才的面周耀祖吃得不多效果不好,以防万一,她决定将剩下的药粉全喂进去。

第757章赘婿

初进侍郎府的时候李元娘什么都不懂,为了讨袁朗欢心,苦心学习礼仪,让自己更有气质,更符合京城贵夫人的模样。她还要跟袁朗的妻子争宠,跟其他妾室争宠,短短时间里她进步飞快,脱胎换骨。直到后来袁朗夫人临终前冷笑着告诉她真相,说所谓争宠,不过是故意做给她看的,让她不至于在内宅没事干的,一个妾室还真的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你瞧瞧,继贤多感激我,他感激我帮你隐瞒身份二十年,照顾你,忍让你,我的侄女帮他生下嫡子嫡女,我的娘家以后就是他的妻族,哪怕我死了,他也得照看我娘家,否则就是不孝不义。李元娘,我得感谢你啊,哪怕自己养个亲生儿子,大概也做不到继贤这么好了吧。”

真相被赤裸裸地揭开,袁夫人含笑而终,李元娘险些疯了。她以后只能在内宅,永远不可能出去,更加不可能恢复儿子生母的身份,她才知道自己又被袁朗骗了。

袁朗说让她入府做妾室是权宜之计,以后会为她正名。以后是什么以后?自然是儿子有出息的那一天了。可事实是,儿子越有出息,她这个生母才越见不得人,毕竟李元娘已经死了啊!

上辈子后半辈子都困在内宅,她总算学了些好东西,这种药就是其中之一。

李元娘的手很稳,但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用力攥住了。她大惊,这才发现醉酒睡过去的周耀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正在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娘,你在干什么?!”瑞和攥着她的手,将她手中的纸包夺过来,脸色大变,“你喂我吃什么?”

“耀、耀祖——”重生回来后,李元娘自认自己高人一等,周耀祖这等粗人不配为她提鞋,就连筹谋着害他性命时也看不起他。现在被周耀祖拽着手,厉声质问,她着实吓一跳,第一次惊慌了。“这、这是醒酒药!对,是醒酒药。”

她挤出一个笑容:“我见你喝醉了难受,便特地给你买了醒酒药。”

瑞和大力推开她,头伸出来往床下又吐了一番,吐出来的都是未曾消化的的晚饭与面条。他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下床,李元娘猝不及防被他丢倒在地,一时半会竟然起不来,见他走出去大声喊:“来人!来人啊!李氏要杀夫,李氏要毒杀亲夫啊,快去请大夫,去衙门报案!”

李元娘目瞪口呆,进而震惊惶惶,周耀祖怎么敢?怎么敢?!

正在收拾桌子的小丫头吓得掉了碗筷,噼里啪啦碎一地。正慢悠悠走回门房的老仆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坐在地上惊慌地回头看。李君年刚打开一本书,才看了一行,吓得书都掉了,他连书都忘了捡赶紧走出去。

“爹!爹!”他看见他爹已经快走到门口,转头一看他娘正扶着门走出来,“娘?到底怎——”

“拦住你爹!”李元娘厉声喊,“快去!拦住他!”

这样的娘李君年是第一次见,他再次受到惊吓。

“快去啊!”李元娘崴了脚,见儿子震惊地看着她也不动作,气得不行,又再喝了两声。

“哦?哦!”李君年快步跑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却已经走到门口,正巧出现的弟子柱子喊:“师傅?”

“走,去衙门报官!”瑞和抓住他的手,“扶我去,快些!”

柱子被师傅指使惯了,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先应下来,立刻扶着他走。

李君年一头雾水,他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呢!追出来时父亲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他挠挠头又回去了,关心地问:“娘,要不要请个大夫,您是不是伤到脚了?”

“你爹呢?”

“爹?不知道啊,我追不上,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李元娘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傻里傻气的儿子,丝毫没有数年后沉着睿智的气度,气得手都抖了起来:“我让你拦住他,拦住他!你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吗?”

“听见了,娘,爹和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端端的报什么案,今天可是他的生辰。”

“所以我让你拦住他!快去追,他必定是往衙门去了,拦住他啊!”

李君年这才急忙忙地再次出门,李元娘顾不上疼痛的脚踝,心中极为不安。周耀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聪明敏锐,一下子就戳破她的计划?难道他也是重生回来的?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如鼓,浑身冒冷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像,不像……”李元娘回想起周耀祖这几日的表现,跟以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她在袁家后宅里沉浮快二十年,那些年都不是白活的,她敢确定周耀祖没有异常。以周耀祖上辈子对她的恨意,如果他也重生了的话肯定会露出端倪。

出师未捷,李元娘又恼怒又惊慌,她迫切希望儿子能拦住周耀祖,也希望周耀祖说的报官只是开玩笑,不然的话她真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结果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幸运之神也没有再眷顾她,约莫两刻钟后衙门的差役冲进李家,将李元娘抓了起来。李家从来都安分守己做生意,从未发生过这等事情,街坊邻居都惊讶地看着,议论纷纷。

“方才似乎听见周掌柜在喊什么杀夫,难道是真的?”

“你也听见了?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我听见了周掌柜在喊毒杀亲夫!”

“嘶,李娘子看着温柔娴静,难道真的敢毒杀亲夫?这又是为何?从未听说他们夫妻有过争吵啊,这也太骇人了些……”

“差役都来抓人了,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

瑞和到了衙门,大晚上的这里早就关门了,只有两个守门的衙役缩在门后避风。瑞和来报官,他们原先不想通报,毕竟这都什么时辰了,县令大人可能都歇息了。还是瑞和塞过去一锭银子,好话相求,他们才露出笑脸打开门让他进去,点灯让座,让他稍作等候。

县令大人正在衙门后堂的书房看卷宗,听说了这桩毒杀案后眉头一皱,立刻放下公务到大堂见受害人。简单询问后他大手一挥:“去将李氏带来,再将那碗面带来。”又让人去请仵作和大夫,要验明瑞和带来的药粉是什么东西。

“我、我觉得心口痛,喘不过气来了。”瑞和靠着柱子,脸色苍白,额头鬓角有虚汗不停冒出来。他吃的面量小,不至于像原身上辈子那样心衰而死,可到底吃下了毒物,身体的不适开始显现,让他心跳加快,视线开始模糊。

“先给他看看!”正好大夫到了,县令指着瑞和说道。很快仵作也来了,配合着大夫一起给瑞和把脉,检查药粉。在此期间,县令的眉头一直皱着,他来这里也三年了,即将卸任,政绩也比较漂亮,到时候必是能升迁的。在这紧要关头出了个“妻杀夫毒杀案”,他的教化政绩添上污点,真真是恼人!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大夫给瑞和搭脉,肯定地说:“的确是中毒了,有轻微心衰之象。”又检查那包药,得出与仵作一样的结论,确定瑞和的病症来自这种药粉:“这种药粉里面混杂了很多种伤害心脉的药材,好在服用的量少,对性命无碍,吃几剂药就能好,不过脏器受损,得长期调养。”刷刷写下药方让小童去抓药。

县令松了一口气,人死不了就好。

李元娘被带到衙门,面对县令的审问,李元娘强撑镇定,全盘否定,一脸无辜,拒不承认那包药是她的。

“我就是一个内宅妇人,我也不知道为何夫君会突然这样对待我,我们李家对他不薄,我爹看重他老实本分,便将他招赘进来,原想着承继李家的香火,将酒楼也给了他,这些年家中无一不是他说了算,他就是一家之主,谁又能害他呢?”李元娘拿手帕捂脸哭,哭得很有水准,眼泪簌簌地掉,边哭边诉,面部表情却一点都不难看,“我倒要问问他心肝是不是黑的,我们李家哪里对不住他了,他要这样来害我,整个李家都是他的了,为何还容不下我!若是我爹还活着,我如何会落到今日这等境况!”哭得悲痛欲绝。

跟着过来的李君年听得心酸心疼,揽着他娘也红了眼眶,他对他爹也起了怨怼,抬头看向瑞和:“爹!今日是你的生辰,娘早早就操持起来要为你过生,你却——你太让人失望了!”

县令老爷的脸色在烛光中一明一灭,看不清神情,他问瑞和:“周耀祖,你对李氏的指控可有证据?”

见李元娘倒打一耙,将他说成是为了吞李家家产的黑心肝赘婿,瑞和苦笑:“青天大老爷,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证据,只知道我吃了她煮的长寿面后就心慌慌,心跳得极快好像要跳出嗓子眼,那时我却是没有多想的,只以为是做活太累了,又喝了不少酒,休息一下便好。儿子君年扶我去房里休息,我喝了酒,头也晕晕的,刚躺下就差点睡着了,这时听见李氏进来的声音,我那时实在觉得难受,就想着让李氏为我请个大夫,没曾想刚睁眼,就看见她手上捏着药包正往我脸上来——大人!是小民莽撞了,可性命攸关的事情,小民不敢不怕啊!方才老大夫也说了,这包药是毒药,可见小民担忧的并没有错,还请大人给小民一个公道啊!”

第758章赘婿

李元娘再次否认了药包:“我从未见过!”称是周耀祖拿出来陷害她的。

“大人,还有那碗长寿面,小民并未吃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人,方才我们并没有找到长寿面。”捕快在一边说道。

县令大人“嗯”了一声,命人再去李家搜。

将李家翻了个底朝天的衙役只带回来一个空碗,那碗已经被洗干净,仵作从中验不到丁点痕迹。

“这不可能,我分明没有吃完,剩下一半呢!”

不用瑞和追问,县令就问李元娘剩下的半碗面的去处,李元娘哭着说:“哪里来的半碗面?耀祖你分明将长寿面全吃完了。君年,我们一家三口一同吃的晚饭,你说是也不是?”

她泪水盈盈地看着儿子,李君年到底不傻,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看出个大概,他无法接受他娘真的下毒要杀他的父亲,这太可怕了!可是他看着娘哀求的目光,最后还是慢慢点头:“是,我、我爹全吃完了,没有剩下。”

他捏紧拳头,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让娘变成杀人凶手!根据本朝律法,杀夫是死罪,杀夫成功判凌迟,杀夫未遂也会被判斩刑!他从娘的表现看得出来,这件事还真的跟他娘脱不开关系,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去死。甚至他还有一些埋怨爹,爹这不是还好端端地活着么?一家人的事情为何不关起门来好好解决?闹到衙门来伤筋动骨,这可如何收场!

“君年你明明知道——”瑞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低下头,似乎被伤透了心。

县令又问瑞和是否还坚持这个说法,瑞和抬头:“小民敢发誓!大人,小民家中并没有养牲畜,那半碗面必定还在家中,还请大人信我,那碗面一定还在的!”

“天色已晚,暂且将李氏收监,明日再审吧!”惊堂木一敲,李元娘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她拉着儿子的手,往儿子手里塞了一个纸团,低声说:“收好!”然后就被带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喝下药后又呕吐了两回,回家后立刻就睡着了。柱子不放心他,一晚上都守着。李君年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想起娘说的话,抿着嘴将藏在袖中的纸团打开,这一看,他心中震惊,往后退了两步撞上书架才停下。

“不、这不可能——”他瞪着眼睛将这封字迹潦草的信又看了两遍,这的确是她娘的字迹,看得出娘在写信的时候是多么匆忙。“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他竟然不是他爹的孩子,他娘预料到了最差的情况,让他到柳树巷找袁家,让袁家来救她。

柳树巷袁家他知道,袁家出了一个袁侍郎,每年年底袁家就会派人从京城回来扫墓祭祀,他怎么会是袁侍郎的孩子?

李君年的世界崩塌了。

“师傅,您醒啦?还觉得难受吗?”

他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柱子的声音,他咬着下唇冲出去。

瑞和抬头看他,咳嗽着问:“君年啊,方才在县衙你怎么能说谎?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竟都是白读了!你娘要毒杀我,你竟帮着她隐瞒,我实在太伤心了。”

李君年呆呆地看着他,将他的五官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不是受那封信的影响,他真的觉得自己与爹完全不像。祖父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他长得像娘,像李家人,都说男孩像母亲女孩像父亲,他像娘再正常不过了。可如今再看,他再是与娘相像,也不应该没有一丁点爹的影子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瑞和见李君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心中起疑。

“君年?”

“爹。”李君年艰难地喊,“你真的要置娘于死地么?”

瑞和叹气:“你出生后就是你祖父教养你,后来也与你娘亲近,我知晓我是赘婿,进了李家就是为了替李家延续香火的,你祖父教你亲近李家,这也没什么不对,我也没有藏着教歪你亲近周家的意思。从你小时,我就一直在酒楼忙着,等你大了些,你祖父又送你去书院读书,我知晓你与我不亲近,可再不亲近,我也是你的父亲,我一直都关心着你。今日是你娘向我投毒,若是我多喝一杯酒睡得更沉一些,此时你见到的便是我的尸体了,你质问我是否要置你娘于死地,为何你问问你娘,为何要下毒害我?”

李君年瞳孔微缩,嘴巴紧紧抿着,半晌没有回话。瑞和打量着他的神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方才在衙门的时候李君年可还未有这种近乎崩溃的模样。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爹,能不能、能不能小事化了——”李君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想我们一家支离破碎,我不想娘死。”

原身若是在,此时必定要心碎心寒了。亲爹差点被毒死,他关心的自始至终都是亲娘,想要让亲娘逃脱罪责。可反过来想,爹并没有死,亲娘被定罪的话却一定会死,身为人子心中肯定有许多无奈与痛苦。

“那我呢?”瑞和看着他,“我差点被毒死,这件事怎么办?你娘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过不了心中这一关。方才你娘在县衙那番话,全都是诛心之语,我自认入赘进李家后从未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可担不起她那些指责!”

“娘应该是吓坏了,胡乱说的。”

“她胡乱说的?那些全都是让我无法抬头见人的话,我要是认了,以后怎么做人?”瑞和深吸一口气,“我敢发誓,绝对没有故意陷害她占据李家家产的意思,若是我有这种恶念,就让我天打雷劈,下半辈子穷困潦倒,无处容身!我敢发这般毒誓,你去问你娘,你敢发誓没有害我的心思吗?”

李君年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敢替他娘做出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此处走不通,他只好去找袁家帮忙了。走出李家时,李君年觉得脚下似有千钧,重得他提不动脚。咬咬牙,他还是继续往前走。

娘不能死,更加不能成为一个杀夫的恶女去死,他还要科举呢!

“跟着他,小心些莫要被发现,我要知道他往哪里去了。”瑞和对柱子吩咐。柱子点头,立刻追了出去。

“咳咳。”瑞和又咳嗽了几声,深呼一口气扬声:“小丫!给我煮一碗粥来!”

自从女主人被抓走后就瑟瑟发抖的小丫头缩在女主人的房间里不敢动弹,听男主人喊她,她怯怯地挪到门口,探头:“老、老爷。”

“煮碗白粥来,我饿了。”瑞和再说了一遍。

“是。”

小丫头很快将粥煮好端进来,瑞和边喝粥边问她:“太太这几日可有出门,买了些什么东西回来?”他心知肚明,知道李元娘独自上街买了不少药,现在问不过是再确认一遍,以后还可让小丫头做人证。

小丫点头:“太太说不舒坦,到药堂买了些补药回来。”

“最几日她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方她说话做事哪里不同以往?”

小丫头绞尽脑汁:“太太……太太以前喜欢看书,这几日没看书了,却喜欢坐在窗边发呆。哦!太太这几日都不要我为她梳头了,不过太太自行梳的发型十分好看,我从未见过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呢?”

“还有……还有……对了,太太不喜欢吃鱼了,说是觉得腥,我觉得那鱼跟往日一样鲜甜好吃,不晓得为何太太就不喜欢了……”

听着小丫头的话,瑞和对李元娘的怀疑更添佐证。

“好,这些话你都记着,到时候若是青天大老爷问起,你要如实回答。”

小丫头吓得魂飞魄散,不明白为何以后青天大老爷会来问她话,只是见老爷低头继续吃粥无暇搭理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询问缘由。

等小丫头端着空碗下去,瑞和揉着胃舒坦地呼出一口气,问系统460:“检测结果还未出来么?”

“宿主,李元娘的数据的确有些不同,但是我检测不到具体情况,上报公司后反馈的报告已经下发了,但只有‘无异常’三个字。”

瑞和若有所思;“可是她明明是有问题的……这么看来,她的异常在公司检测标准来看是‘正常’的,是经过公司同意的。”他勾起嘴角,“我记得你说过,一般情况下你都能检测出来,比如携带非法外挂,非法偷渡,或者是重生,如果检测不出异常的来源,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她身上也有你们公司的系统。”

“宿主你的记性真好,没错,如果她身上也有系统的话,我们同出一源,是无法互相检测到的。不过这只是宿主你的猜测,我无法担保。”

“没关系,只要确定她有问题就好,到底她是什么情况以后该知道就会知道。”瑞和闭上眼睛,双手搭在腹部,放缓呼吸调整状态。

等柱子回来时他已经小睡一觉,精神有所恢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了柳树巷袁侍郎家?”听了柱子的话,瑞和有些疑惑,“他去哪里干什么?”

第759章赘婿

袁家以前就是大家族,不然也不能有那么一座大宅子,后来没落了,那宅子疏于打理就杂草丛生,听说袁侍郎以前读书时还得去书肆抄书赚取笔墨费呢。等袁侍郎科举高中,当地乡绅富商殷勤地捧着银钱布料等物来巴结,那宅子重新打理,立时就显出以往煊赫富贵的模样。

李君年虽然也是读书人,但跟袁家那等门第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我不敢跟进去,不知道他进去干啥,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没出来。”柱子挠头。

原身对柳树巷袁家也是有印象的,那位大人可是他们这边出的一个大官,听说读书很厉害,当年考了探花呢。几年前袁侍郎回乡来,当地的乡绅官员都要宴请袁侍郎,当地的餐饮业也跟着热闹起来,周耀祖也被请去做过菜呢,对此印象深刻。

袁家与李家有云泥之别,没有半丝交情,难道是李君年有门道,想要通过袁家来救李元娘?

这个可能性很大,瑞和坐起来:“你先睡吧,等天亮就到酒楼去,明天有三桌菜早就被客人定好了,不好推掉,你的手艺也到出师的时候,那三桌就交给你了。我这边走不开,你跟客人好好解释,诚意道歉,便说是我的错,不收他们钱,把定金也退了,等我这边得闲了我再亲自上门道歉。”

柱子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悲伤地看着瑞和:“师傅,师娘怎么能这样。”眼睛都红了。

“没事,师傅没事。”瑞和摸摸这个十九岁大男孩的头,“我问心无愧。”

柱子哽咽着“嗯”一声,又问:“师傅,方才我进来时隔壁大娘还喊住我问,我怕明天一早整个桃花巷都知道这件事了。”他是孤儿,是周耀祖从慈幼院领出来的,周耀祖收他为徒,教授他安家立命的本事,他对师傅感恩戴德,是将周耀祖当做亲爹来伺候的。家里出了丑事,还闹上了衙门去,他的思维跟普通人一样,都觉得师傅此番丢脸了,会被人指指点点,他是真心为师傅着急担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关系,我从进了李家的门,听到的糟心话还少吗?”瑞和很淡定,也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在他看来,这件事还就得扬出去。

上门女婿的名声,压了周耀祖半辈子,但他性格坚韧,从谋划了李家赘婿的位置后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他知道这年头做赘婿会被人瞧不起,可是外人的闲言碎语能值当什么呢?只要能赚到钱,只要能往上走,他不惧怕被人嘲笑。瞧瞧,他的选择果然没有错,他在县城扎了根,成家立业,还能反哺家中父母,拉拔兄弟。些许闲话,换来周家改换门庭,这是多么划算的买卖?

现在出了李元娘杀夫这种事情,瑞和是要为原身追究到底的。但话说回来,周耀祖仰仗岳家太多,如果李元娘出事,外头必定会说是阴谋,是赘婿为了吞并李家产业。所以这一次非但不能将家丑掩下,还得大方掀开,为周耀祖这个名字拉一些同情分。日后不管是让李元娘接受律法惩罚,还是两人和离分家,瑞和都不至于被人抨击无情无义。

“要是有人问起你,你就实话实说,不必为我隐瞒。”

柱子点了头,心事重重地打地铺,挨着瑞和的床睡着了。

另一边,李君年进了柳树巷袁家后就再也没出来。开始时他有些难以启齿,结结巴巴了许久,等袁家的老仆人没耐心想要将人赶出去时才豁出去,将自己的身世说了。老仆人当然是不相信的,他家老爷成婚十七载,到现在都没有个一儿半女,此番返乡,说是祭祖,实则是为了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做嗣子。

突然夜里来了一个少年郎,说是老爷的儿子,他如何能信呢?

让李君年一个读书人对着一个陌生人说着自己的身世,实在是太为难他了。但是为了救他娘,他是真的拼出去了,用自己全部口才来说服老仆人。

“便是你不相信,也得让袁、袁大人来判断。”李君年咬着牙威胁,“可若我真的是袁侍郎的儿子,到时候救不了我娘,我就是死也不会认回袁家的!你可要想清楚,我可能是袁大人这辈子唯一的子嗣!”这样的话说出来实在太丢脸了,李君年说得脸色扭曲。

老仆人被威胁到了,他举高灯笼照着李君年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少年好似真的有几分像他家老爷……

就算这少年郎真的是老爷的孩子,他一个老仆人,如何能插手县衙的案件?袁家的主人现在都在京城,虽说送信回来说会回来祭祖,但路途遥远,老爷带着夫人及老夫人还在路上,不知道还要几天才能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凭着这几句话,他不可能用侍郎府的名义去给衙门递话。

李君年又是求又是威胁,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老仆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也焦灼,忍不住追上去:“你方才说是哪家儿郎?”

“李氏酒楼。”李君年留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老仆人独自守老宅,不敢将这件事跟袁氏其他族人说,只盼着主人家赶紧到家,他好将此事告知老爷,让老爷来定夺。只是他自己一个守着这个秘密,心中如有火在燃烧,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爬了起来,彻夜未眠让他觉得头脑发昏,但他还是用冷水洗了把脸,背着手上街去打听消息了。

李氏酒楼他熟悉,这是县城里较为有名的酒楼之一,他还记得数年前老爷高中探花回乡祭祖大摆宴席时,还请过李氏酒楼的当家的亲自来做招牌菜呢。

一大早的,酒楼里生意较为冷清。老仆人点了一份咸粥与两碟点心,然后招来店小二打听:“你们东家呢?”其实他从未来过这里吃早点,也不确定都李家酒楼东家早上是否会在酒楼里,不过是找个话头问问。

店小二脸色微变:“我们东家身体不适,在家里休息呢。”

“哦。”老仆人就没问了,他慢慢吃着粥,觉得这粥煮得真鲜香适口,十分不错。另一桌似乎来了个老顾客:“我要一锅海鲜粥,快一些,我家小姐还等着呢。”

小二热情地应下:“一会儿就得一会儿就得!陈哥哥您先坐着。”

姓陈的年轻人拿桌上的花生米嚼着玩,眼珠子灵活地转着,开口问:“嘿,怎么没见周东家?我听说了一件事,难道还是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店小二正在擦桌子,闻言苦笑:“今早过来的熟客都在问,嗨,还真是真的,我们东家现在就在家里躺着呢,早些时日定出去的宴席都没法子弄了,有一家一听不是我们东家掌厨,就把席面退了,现在我们柱子哥正在后厨准备着呢,好歹不能耽误客人们的宴。”

“唷,这可真是……我还以为是别人在乱传呢!周东家没事吧?下个月我们老爷过寿,我听了几耳朵,似乎属意你们酒楼,想要请周东家过去掌勺呢!”

“说不好,我们柱子哥今早过来时脸色可难看了。”

老仆人一听这事是真的,便坐不住了,忍不住问:“你们家老板娘真的下毒要害老板呐?这也太耸人听闻了些,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何能这般狠心呢?”

店小二在熟客面前敢多说两句,面对老仆人这个生客,他到底不敢多说主家是非,哪怕他们在后厨议论得热火朝天,分析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此时也只是苦笑着摇头:“我们怎么知道呢?唉!酒楼的生意都受影响了,东家才是我们的当家大厨呀!”

老仆人离开酒楼,忍不住又打听一番摸去李家。李家所在的巷子里种着大榕树,枝繁叶茂,一些妇人在树下织补,手下忙着,嘴上就要说些话解闷。今日的最佳话题自然是前头李家了,昨晚的动静真不小,衙门都来人了呢!左右邻居感触最深,也最受惊吓。

“进了宅子就开始翻,我听了听动静,大概是在翻厨房。”

“我一个表侄子就在衙门做小吏,方才我去买菜时遇到我那表侄媳妇,表侄媳妇说了,昨晚真的抓了一个妇人,现在就关在牢里呢,就是个投毒杀夫案。”

“哎哟,李家娘子平日里温柔贤淑,轻易不出门,我嫁过来也十几年了,说句好笑的话,我与她说话都不超过一巴掌呢。”

这话题如今可新鲜着呢,老仆人压根不需要特地打听,只从巷头走到巷尾,就能听到不少关于李家的消息。包括周东家是入赘进李家的,李娘子只生了个儿子,今年才十七岁就是个童生啦,读书很是出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七岁。

老仆人边走边算着时间,心中越发惊疑不定。说起来,他并不相信自己老爷那般人物会去与他人妇有沾染,可李家儿子今年十七岁……他脚下拐了个弯,皱着脸皮去打听李家儿子出生的时间,大约是中秋后几天,回答他问题的老妇人顺道把李家娘子成亲的日子也说了:“年底成的婚,隔年中秋过后就生下个大胖小子,可把老李头高兴坏了,到处送红鸡蛋……”

具体日期一得,老仆人算啊算,还真的算出李娘子成亲那一年,正是老爷科举高中,进入翰林院那一年。入翰林院之前,新科进士们有探亲假,老爷回来祭祀祖先,前后待了半个月,怕耽误了差事,连年都没过,紧赶慢赶就走水路北上了。

这么一算,难道自家老爷跟李家娘子还真的有过渊源?

老仆人想起李君年那张脸,越发坐不住了。

第760章赘婿

瑞和可不知道老仆人的心情,昨夜柱子跟踪李君年出去,知道李君年跑去了柳树巷袁家,他醒来后一直在琢磨袁家与李君年到底有什么交情?那家的确出了个侍郎,可袁侍郎远在京城呢。

吃过早饭后不久,李君年就又劝瑞和,昨晚不顾尊严走那一趟却没有结果,他如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瑞和也不乐意车轱辘地反复表明自己的态度,只用失望受伤的眼神看着李君年,直看得李君年羞愧难当,先避开视线。

睡了一晚上,瑞和精神好了很多,他背着手在家里找昨晚那半碗面的踪迹。那面有药,不太可能喂给牲畜,再说了李家也没有养狗。最大可能便是李元娘将面倒掉,埋在什么地方了。昨晚他进屋躺下不久李元娘就过来了,当时家中仆从都在厨房里吃饭,能避着人埋东西的地方只有那么几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眼前一块有些异常的土地,他折下一根树枝,慢慢地挖开。不需挖多深,一团乌糟糟的长寿面就露了出来,沾着泥土显得很脏。

找到了。

瑞和拍拍手,喊来小丫头去衙门报信,小丫头吓得脸色煞白,说什么也不敢去。

“算了,那你去酒楼把富贵给我喊来。”小丫头拔腿就跑,等富贵到了,瑞和才让富贵去衙门,“就说我找到证据了,请县令大人派人过来看。”又塞给了两块银子,“给捕快大人们的辛苦钱,避着人给。”

富贵年纪虽小,打小就在酒楼里跑趟,人情胆子都不俗,立刻就点了头,很快就顺利将捕快与差役请过来。他们将那团长寿面挖出来,瑞和又提供出新的线索,说是李元娘在前几天频繁进入药铺买药,这些小丫头都可以作证,她还将那些收在箱笼里的药包找出来。

药包有打开过的痕迹,但看不出少了些什么药材。

“太太有没有煮过药来喝?”

小丫头摇头。

“那你见太太拆药包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瑞和眼中,李元娘身上到处都有违和之处,他要做的就是层层掀开迷障,找到委托者想要的真相。见她如此作态,瑞和使出杀手锏:“我隐约能猜出你们的想法,柳树巷袁侍郎家大概就是你给君年指出来的生门吧?”李元娘没有理会他,但他看见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险些于生辰之日丧命,好在青天大老爷给了我一个公道,等你死了我会好好抚养君年,继续供他科举的。他这几日总不在家,你这个娘即将被斩首,他这个儿子天天在外面晃实在不像样,来见你之前,我已经让柱子他们去柳树巷接君年了,在你被斩首之前,我会好好拘着他不让他出门的。”

李元娘猛地回头,眼中难掩震惊与惊惧。

瑞和便知道,捏到她的命脉了。

“你怎么敢?!”什么贵夫人的仪态都忘了,李元娘气得胸脯不停起伏,瞪着瑞和的眼睛里淬着毒。

“我怎么不敢,我也是为了他好,既然你不想解释害我的理由,那我就先走了,过几天——再到菜市口送你吧,你放心,我会给你送酒菜的。”瑞和站起来,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李元娘的叫喊声。“你给我站住!”

“你愿意说了吗?”

被这么威胁,李元娘真是要气炸了。周耀祖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凭什么?!不过是一个厨子,贱民,怎敢威胁她欺辱她?!等她、等她以后……一定要让周耀祖偿还今日的耻辱!

“你回来。”李元娘到底在后宅浸淫数年,很快平稳心虚收拾好脸上表情,她看着瑞和的眼神甚至带上了些许柔情。

瑞和老神在在地重新走回来:“说吧。”

“耀祖,你不要这样绝情。”多年来,李元娘讨好逢迎的男子只有儿子君年与夫君袁朗,周耀祖又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她脸上划过屈尊降贵的难堪与嫌弃,然后继续温柔地看着瑞和,“我们少年夫妻,难道、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去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少年夫妻,你怎么忍心下毒企图毒死我?”

“我、我这是有苦衷的。”李元娘用手帕压眼角,声音哽咽,“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你说便是,我听着呢。”瑞和回头看了一眼,“再不说牢头就要来赶人了,我不能待太久的。”

李元娘暗自咬牙,脑子转得飞快:“我也是为了你……你总是不着家,天天都在酒楼里,想要见你一面都难。我不想让你死的,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病一病,你在家里养病,我便能照顾你了……”

“我不信。”

“你、你不信我?”李元娘将手帕揪成一团。

“我怎么信你?信你对我感情深重么?元娘,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当时年轻不懂,不代表此时还看不清。你并不想嫁给我,生下君年后你就不让我亲近,你只是将我当做君年的爹,而不是你的夫君。这些年我对你不曾懈怠,虽有事忙不过来,也会让人送东西与你,每年你的生辰都会为你操办,送你生辰礼,你想要买什么,多贵重多耗费银钱我都没有二话。”瑞和笑了一下,“那天晚上那碗有毒的长寿面,却是我从你手中拿到的第一份生辰礼物,当时我是多么高兴,谁知道那是一碗催命毒药。”

被毫不留情地戳破谎言,李元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算了,你不说我就不问了。”瑞和走了。这次是真的要走,李元娘赶紧喊着“你不要欺负君年!不可以关着他!周耀祖听见没有!”

听见了又如何?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家,李君年不停拍着门,“爹!放我出去,为何关着我!爹!爹!”

瑞和搬着躺椅坐在外头,手边有徒弟柱子送过来的药膳煲,他慢悠悠地喝着,小丫头低着头在井边洗衣服,守门的老仆人耳朵已经有些聋了,可李君年那样喊,他都听得见。见外头有人不停探头看,他赶紧将门关起来,又来问瑞和:“老爷,可不好这样关着小少爷,少爷是读书人呐,不好不好,这样吵着喊着,邻居们都在看热闹,多不好听啊。”

“没事,咱们家更难听的事情都发生过了,不差这一件。”

“老爷——”老仆人拧着手,“要是三老爷好在,一定不想看见你这样对少爷的,三老爷最疼小少爷了。”

“我也是这么想着的,如果爹还在,元娘不会做出这种让家族蒙羞的丑事。”

老仆人被噎了一下,他从李元娘她爹还在的时候就在李家干活,算是看着李元娘长大,他无父无母没有妻子儿女,一辈子都在李家做长工,对李元娘李君年母子感情很深。这些天家里的闹剧他也看在眼里,只是他人微言轻,在家里说不上话,能做的只有守好门户,别让其他好事的人进家里来看笑话。

“……可是小少爷,怎么能这么关着小少爷,外头人都在瞧热闹。”老仆人讷讷地说。

“他总在外头乱晃,别人也在瞧热闹。”瑞和解释了一下,“他在家里总好过在外头晃悠,你也说了他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更要名声的,他娘做了那种事到底拖累了他,咱们在家里老实呆着,等过两天元娘那件事了了,我再送他去书院读书。”

“爹!放我出去!我有急事!”李君年还在拍门。门上挂着一把黄铜锁,李君年本就是个读书人,长得高高瘦瘦的,也没做过粗活没什么力气,自然怎么推怎么撞也出不来。瑞和说:“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急过你娘那件事?爹知道你难过,可你该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你该坚强些才是,莫要让爹担心你。”

“爹!”李君年又急又气,他无法接受了他的身世,只是与他娘的性命相比,所谓身世也不值得一提了。他得去救他娘啊!他心中还有一种隐蔽的不敢道出的欲念:如果他真的是袁侍郎的儿子,袁侍郎没有儿子没有女儿,那么以后他——

不能想不该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现在要做的是救他娘!

第763章赘婿

“放我出去,我真的有急事!”

“柳树巷那里有什么急事?你今天不跟我说个清楚明白,我不会放你出去。”

“……”李君年揉着红肿的手掌,根本不敢说。这种话如何能说呢?他说不出口!瑞和见他不叫喊了,便继续吃药膳,吃过后又喊小丫头来收拾,又叮嘱:“我进屋里歇歇,你看着点君年,千万不要让他出门。”

小丫头诺诺应好:“知道了,老爷。”

就这样关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瑞和突然听见听见李君年房间里有声音,那小子估摸着终于找到破绽,要撬窗户了。他没有阻拦,很快就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大门被偷偷打开的声音,他睁开眼睛起床,也跟了上去。

“老爷!”老仆人见到他吓得关门的手都在抖。瑞和没说什么,只跟着李君年。李君年一路只往柳树巷去,然后突然停下来,瑞和往前一看就知道为什么李君年停下来了。原来巷口堵着好几辆大车,上面堆着满满的东西,往前再看还有普通的青布马车,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掀开帘子,正向旁边说着些什么。

柳树巷热闹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瑞和直觉这可能就是多年没有返乡的袁侍郎回来了!李君年等的人真的等到了。

李君年很激动,但他突然就失去勇气没敢上前。他犹豫着犹豫着,直到那些车全都进巷子里,约莫着也进袁家大门了,他才挪动脚步往前走。才走了两步手臂就被用力拽住了,他大惊,回头一看,对上的是瑞和含笑的脸:“君年啊,爹来接你了。”手刀一砍,李君年就晕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将李君年背回家,沿途遇到不少好奇询问的邻里人,他叹气:“孩子闹别扭了,唉!”闹什么别扭呢?他也不说,只让邻里看见他发愁苦闷的脸色就成。

等他走过去,隐约还能听见邻里们在说“李家太太是哪天要被砍头来着?”“周东家的心也是硬呢”。

他将李君年又关进房间里,这下子连窗户的破绽也不给他留,用木板钉得死死的。委托者要求找到自己的死亡真相,还有妻子卖掉酒楼离开家乡的秘密,还有想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目前来看,这三个任务前两个可以合并起来了,关键就在袁侍郎那里。

而他不会让李君年去袁家,至少在李元娘死亡之前不会。李元娘杀害原身的事实板上钉钉,她必须得到律法的裁决。至于真相,瑞和觉得可以从李君年身上入手,并不需要非得撬开李元娘的嘴巴。

从他生辰那日开始,他就发现李君年看着他的眼神不对。十七岁的少年郎,经历的事情还太少,城府浅得能被他一眼看穿。李元娘必定跟李君年说了什么,李君年才会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他

醒来后发现自己再次被关住的李君年险些崩溃,天知道他才做好心理准备去袁侍郎府拜访!

“你不说清楚缘由,我是死也不会放你出去的。”

柳树巷袁家,主人们终于到家,带来的丫鬟仆从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打扫卫生。

“太脏了,你看看,我这手一摸还都是灰。”

“手脚快一些,没法子的事情,老宅只有一个老头在看门,他能怎么打扫?热水烧好了没……”

今年四十三岁的袁侍郎安顿好老母亲后又去瞧妻子,妻子是第一次来老家,他担心她不适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夫君放心吧,我这边也一切都好。”袁夫人温柔端庄,虽上了年纪,但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大家族出身的淑女。夫妻俩刚说了几句,一个丫鬟进来了,行过礼后说:“老爷,守宅子的老袁头说有要紧事跟您说。”

“我出去瞧瞧,他一直守着宅子,兴许是有什么事情。”

袁侍郎见到了老袁头,然后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他做官十几年了,还当上了户部侍郎,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此时他直接瞪大眼睛,豁然站起来。

“你说什么?!”

乍一听这个消息,袁侍郎第一反应是怀疑,第二反应是惊喜。他记得李氏元娘,那个姑娘对他感情极深,如果真的偷偷生下他的孩子,似乎也不算多离奇。

“那个少年郎呢?去请他过来,我要见他!”再多猜测也没有用,他得先见一见那个孩子。这些年他过得挺难的,一直想要个孩子却无法如愿。老丈人对他有大恩情,将女儿下嫁给他不说,这些年也竭尽全力地扶持着他,要不然的话凭他这个没落家族的后代,早些年连赴京赶考都需要别人资助,怎么可能短短十几年就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妻子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怀了五次流了三次,生下了一儿一女,全都没能养过满月。老丈人觉得对他不住,他三十岁后就说让他去纳妾。他不愿意,撑到了三十五岁,才在妻族与妻子的请求下先后纳了五个妾回来。可那五个妾却更不中用,别说生孩子了,连怀上都没有。

后来实在没法子了,老丈人委婉地说要不让他也看看大夫?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他的问题。大夫说了,他的问题太严重了,已经无法调理,若是当年落水后立刻找他来调理,也许还能有转机。可袁朗如何知道不过是冬日里不小心掉进了冰湖里,就能断送自己这辈子的子孙缘?

现在突然听说自己可能有一个儿子,他立刻就上心。仔细算来,当年他和李氏元娘在一起时,正是他落水之前!在那之前,是极有可能让女子为他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的!

“哎!是!是!”

人到了李家,老仆人来传话:“说是来找小少爷的。”瑞和就出去了,一看就认出这人是袁侍郎家的老仆,问他找李君年做什么,他又不肯说:“李少爷在不在啊?”还探头去看。

“他生病了起不来,你有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仆人一下子就着急了:“怎么就生病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请大夫来看过没有,吃药了吗?”

瑞和笑了:“谢过你的关心,家里一切都妥当着。”

“那、那能让我见见吗?”见瑞和摇头,老仆人一脸愁容地回去了。

袁朗的心还火热着,不过他也知道不好大张旗鼓,于是说:“李氏呢?请她出来见个面也好。”老仆人便赶紧将事情说了:“李少爷就是来找您帮忙救命的!明天就要砍头了。”

袁朗大惊,完全无法想象那个柔婉多情的女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她是被陷害了吧?”不是说找了个赘婿?想来是那赘婿想要吞她家的产业,这才设计害她入狱,谋她性命。

“县令老爷审了,人证物证都在,就是她下的毒手,她自己也认罪了,好些天前的事情了。”

袁朗还是不太相信,李氏肯定是被陷害了,走到绝路没法子了才让儿子来找他救命。否则这些年了,李氏从未找过他说出真相。他刚到老家,家里才收拾好,各处求拜访的帖子就收了一箩筐了,其中自然包含着当地县令的帖子。区区一个地方县令,他丝毫不惧。他找来亲随,让亲随拿着他的名帖走一趟衙门。半个时辰后,他就入了一趟衙门,见到了被提出来的李元娘。

见到袁朗,李元娘眼睛一亮,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情不自禁地喊:“朗哥!”

县令着急地守在外头,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听着里面的哭声,他赶紧后退站到廊上,免得听见别人的秘事。他怎么也想不通前几天判了斩立决的一个犯人竟然跟侍郎大人有交情!侍郎大人才回来邰单,还没休息就迫不及待来见李氏,可见十分重视她。

他心中知晓,这是他的一个机遇,他如果掌握住了,以后就能飞黄腾达,可如果事情败露,他也吃不了兜着走……风险与机遇并存,他该如何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县令大人心中像有火在烧,但从他将李氏从牢房里提出来,又腾出一个房间让李氏与袁大人见面时,他其实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二天一大早,瑞和就起来了,今天是李元娘被处斩首的日子。临到中午时他才将李君年放出来,看见李君年仇恨的目光他不为所动。这些天他的确伤害了这个孩子的心,可是他并不后悔,李元娘是罪有应得。

走到半路,李君年突然推了瑞和一把往回跑,瑞和没有去追,哪怕现在他去找袁侍郎,时间也赶不及了。来到菜市口时正好午时,可衙门的人正好将李元娘运过来,时间正正好。

县令老爷丢下令牌:“午时一刻,斩吧!”连留给死刑犯亲人送酒菜的时间都没有,瑞和才打量了李元娘两眼,大刀被喷上酒,然后高高举起——

在围观百姓的惊呼声中,人头落地,滚了几圈才停下。长长的头发又乱又杂,沾着血糊在脸上,脏得看不出这人生前的模样。瑞和却觉得有些奇怪,上次去看李元娘时,她虽憔悴些,可身上还是比较齐整的,头发虽乱,可也没有今日这般蓬头垢面,低着头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他看着那颗头,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对。

第764章赘婿

人头落地,人群中传来惊呼声。

瑞和要上前去收敛,衙门的人却领先一步将尸身收敛了。

面对瑞和的讨要,衙门的人没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为何?”

“我、我娘我要自己收敛,是我托付衙役大人帮忙拦住爹你的!”李君年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气喘吁吁,眼睛却像燃着两簇火。“娘,娘她不会想跟你走的。”

瑞和打量他,再回头看着那具尸身,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唉你干嘛?!”

瑞和突然冲过去,一把扑向板车上的尸身。衙役一个不着,被他抓住了那颗血淋淋的头!

“拦住他!”

才知道真相赶过来遮掩的李君年也吓得脸色大变!

好几个衙役来拦他,瑞和才将人头拿到手,还没来得及腾出手去撩开那些乱发看面目,那颗人头就被抢走了,他身上也在混乱中被打了好几下。有一个人推了一下李君年,他这才惊醒,赶紧冲上前去将人头抱在怀里。断头抱在怀中的感觉十分惊悚,一股寒意从脚板窜上天灵盖!可是他不敢松手,如果松手的话,他亲娘就真的得去死一死了。

瑞和挣扎不过,干脆不挣扎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这是做什么?!”县令又急又气,“成何体统!”瑞和也不说话,只瞧着李君年。李君年咽了咽口水,努力忽视怀中那种恐怖的感觉,说:“我、我自己收敛我娘,爹,娘不愿意见到你的,就让我来吧。”

“唉,你们家的事情自己商量去吧,衙门不掺和了,不过周耀祖啊,你听我一句劝,逝者已矣,有什么仇怨就随风去吧,不要寒了你儿子的心。”县令劝道。

民不与官斗。

如果李元娘真的被换了,那么县令不可能不知情。背后是谁指使的?只能是昨天刚到的袁侍郎。捅开了来,他人微言轻,不可能讨得到好。要是对方一不做二不休,寻个由头把他往牢里一丢,保准能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此时他只能当不知道,还要谢过县令大人的劝解,然后突然情绪爆发,哭喊着:“元娘!元娘你这就走了!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啊!”他哭得泣不成声,人还要往后倒,衙役们这才松手,任由他坐到了地上。

“你、你去给你娘收敛吧!”瑞和擦着眼泪,“她必定是怨恨我的,她想让我死,没曾想她却先死了,那天我去看她,她也不乐意跟我说话,我问她为什么要害我,她也不愿意跟我说……元娘啊!你这就死了,徒留我满肚子疑问,我后半辈子该如何活!”

一番哭诉,将刚才的失态遮掩过去。李君年松了一口气,面上撑出悲痛的神情,没有理会瑞和就走了。

“师傅,师傅我们走吧。”柱子和富贵一左一右将他扶起来。

“师傅,等君年想通了就会体谅你的,唉。”柱子劝他。

他们将瑞和送回了家,瑞和打发他们回酒楼去。

“今日酒楼没有开张,师傅我来做饭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静静,你们别吵我。”瑞和窝进了自己的房间,锁好房门,换了身衣服往脸上做了些伪装,翻窗翻墙出去了。他行得很快,很快追上了李君年。李君年将那具尸体送到了义庄,让行此道的师傅将头颅缝回去,也不讲究停灵了,直接就在义庄出殡了,葬在了城外的坟山上。

这也太随便了些!

李元娘死的不光彩,哪怕她是守灶女,按照宗族规定也是无法葬入祖坟的。但李君年也不至于这么简单粗糙地就将人葬了呀?不好大张旗鼓办丧事,但不是“不能办”,低调地办,简单地办,好歹给人最后一点体面。在古代社会,身后事可是非常重要,被人看重的。李君年抗拒他参与收敛,却如此草率地将人下葬,这让瑞和更加肯定,死的那个人不是李元娘。这么着急下葬,是为了不让人发现真相。

他没有上前,藏在暗处观察着,看见李君年被人迎着下山、坐进一架青布马车,最后兜兜转转进了袁侍郎府。他心中有数了,果然这事是袁侍郎的手笔,他之前看过李元娘藏的匣子里面存放的旧年书信,后来又见李君年到袁侍郎府,他早就怀疑袁侍郎就是那信里的“朗哥”。

县城里不少人知道这里出过一个侍郎,姓袁,但那位侍郎叫什么名字就没人知道了,瑞和这几天问过相识的县城当地人,没打听出来袁侍郎的名讳。可从李元娘这个县城姑娘清晰可查的人生轨迹里可以看得出来,她唯一与其他县城姑娘不同的就是,曾经交往过一个上京赶考还考中进士的情人。那个情人就是袁侍郎的可能性有多大?结合目前的所有讯息,瑞和觉得袁侍郎就是“朗”。

可又有一个问题,哪怕袁侍郎真的是李元娘的旧时情人,时过境迁,快二十年过去了,袁侍郎难道如此情深,甘愿为了李元娘做出这等“偷梁换柱”,藐视律法的犯罪之行吗?要知道,袁侍郎是昨天才到的,,路途的疲惫还没来得及消除呢,动作如此迅速,可见是十分看重李元娘的。

不对。

想起被马车接进袁家的李君年,瑞和摸摸下巴,托以前做过类似任务的福,他大胆猜测:李君年不会不是原身亲生,而是袁侍郎的孩子吧?

这样一来,所有疑惑都解开了。

袁侍郎,到底是不是李元娘的旧情人?

袁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元娘换了身衣服,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想出去打听情况,可是婢女不让她出门,这让她心中不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跟上辈子她改名换姓刚回侍郎府时多像啊!她不被允许出门,更加不允许说出自己与儿子的关系。

“不会的,不会的。”她安慰自己,可再怎么安慰她都不得不承认,她将一手好牌打烂了!上辈子她是假死遁走,这辈子竟然也是假死遁走,甚至还背上了杀人犯的名头,是一个本该被处以斩首之刑的女人!儿子的事情不用她操心,袁朗一定要为自己唯一的儿子筹谋,可是她呢?现在的情况比上辈子还要不如!上辈子袁朗顶着许多压力将她接进府,她可是知道的,袁朗的妻子十分小气,原本是想要只接孩子不接她的!这辈子她顶着如此难听的名声,袁朗妻子肯定更有借口嫌弃她了。

李元娘逃脱死亡的威胁,短暂愉悦后就开始烦恼自己今后的日子了。她烦得很,将手帕揪得破破烂烂的,进来送膳食的婢女瞥了一眼,回头就给袁夫人报告。

“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眼中都是浮躁。”婢女这话有些夸张,李元娘到底有过一辈子的经历,城府没有那么浅,她的确慌张焦躁,但还够不上“上不得台面”,相反,她的一言一行有着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的优雅与高贵,那是上辈子优渥生活培养出来的渗进骨头里的气质。因为看不起周耀祖、伺候她的小丫头还有年迈的守门老仆,李元娘在李家没有遮掩,可在她的计划里,回到袁家时是要先藏住锋芒的,她得让袁朗看到她的美丽与气韵,却又不能让袁朗的妻子以及其他妾室看出她的威胁,到时候联合起来对付她。

可她刚摆脱牢狱与死亡,心神动荡极大,什么都没法去注意。

袁夫人摇头:“你啊,莫要小瞧了她,夫君这些年从未从外头不经我同意带女人回来。”这才是回老家的第二天,天还未亮那女子就被接进来了,夫君还交代她好好看顾那女子,她心中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夫人,那女子看着不年轻了,也许只是老爷的故人,并不是那种关系——”

“故人啊,我倒宁愿她青春年少,美貌正当年。”袁夫人捏紧手帕。若是图美色,哪个男子不图美色?她的夫君早些年说是为了她不纳妾,可在外头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只是她当做看不见罢了。可那女子不年轻了,那图的就是感情。

图感情,那就太可怕了。

“夫人,后门进来一辆马车,下来一位年轻公子,已经被领着去老爷书房了。”又有一个婢女进来送信。

“再去打探。”袁夫人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君年进了袁朗的书房,父子俩第一次正式见面,一刻钟后,袁朗亲自送李君年去见李元娘。

袁夫人听着手下不断送回来的消息,面无血色地跌坐进贵妃榻。

“夫人!夫人您还好吗?”

“原来是他的儿子,亲生的儿子……”袁夫人喃喃道,心知自己遇到了此生最大的危机。那女子不仅是夫君少时的初恋,还生下了夫君唯一的儿子!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袁夫人霹得心神剧颤。她抖着手算时间,没错了,当年夫君在冬日里参加聚会,喝酒喝多了不小心滚落进冰湖里,在那之后伤了身体,子孙种子坏了,所以她才会怀孕五次流产三次,勉力产下的一儿一女身体都不好,全都没活过满月。在那之前,夫君跟那女子相好过,留下了种子……

“夫人……”

“我没事。”袁夫人深吸一口气,很快恢复了冷静。她从塌上下来,让婢女给她换衣服,眼神锋利坚定:“既然家中来了客人,我身为女主人得过去帮忙招待着。”

第765章赘婿

这一天晚上,袁家的三位主人,只有袁老夫人什么都不知道,睡得非常熟。袁朗与袁夫人几乎彻夜未眠,袁夫人虽然打断了袁朗情绪激昂之下险些脱口而出的承诺,但要如何安排李元娘,怎么将孩子认回来,都需要仔细斟酌讨论。

小院子里的李元娘与李君年母子亦然,母子俩也一夜没睡,李君年心中有太多疑问,李元娘深知抓住这个儿子的心的重要性,便将往事修饰一番说给他听。

“……娘当时已经怀了你,如何舍得弃了你?你祖父最后也心软了,便给娘安排了一门亲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完前尘往事,李君年咬着下唇:“那你为何要对爹、要对……他下手?”

“娘都是为了你。”李元娘紧紧握住儿子的手。

李君年吓一跳,下意识反驳:“怎会是为了儿子?儿子从未想过让他死!”

“你听娘说。”李元娘拍拍他的手安抚,解释道,“你从六岁开始读书,到现在也十一年了,你的辛苦娘都看在眼里,如何能不帮你打算?前些日子,我无意间打听到袁侍郎即将返乡,你道他为何突然回老家来?”她压低声音,眼中的光很亮。

“我、我不知道。”

“他是回来过继嗣子的,他今年也四十开外了,可家中没有一儿半女。他、不能生!娘不晓得为何他现在就不能生了,可是娘能发誓,你就是我与他的孩子,娘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想到你,君年,你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子嗣,独子!是承继他们袁家香火的独一无二的男丁!君年,他在京城做官,已然做到户部侍郎的位置了,若你能够被认回去,以后对你的仕途该有多大的帮助啊!”

这个消息太震撼,太可怖了!今年才十七岁的少年郎心思澄澈,乍一听自家原本单纯娴雅的母亲心中竟然有这种可怕的算计,第一反应不是李元娘自以为的感动,而是害怕。李元娘发现后暗自喊糟,赶紧补救,用手帕按着眼角擦泪:“你是有大抱负的孩子,娘帮不上你什么忙……商户出身虽说也可以考科举,可与那些官宦人家出身的考生相比,总是差几分的,听说日后就算能当上官,想要升迁也比其他人难,娘想帮上你的忙,让你今后的路好走一些,哪怕要搭上娘自己的命,娘也无怨无悔……”

见他娘哭得这样难过,李君年心疼了愧疚了:“娘,您不要这样,儿子、儿子自己能去考科举的,并不需要所谓出身。”

“不,君年你不懂!”李元娘抬头看着儿子,眼泪簌簌地掉,眼神却格外坚定,这一幕给了李君年极大的震撼。“你只要想一想便知道,做一个商户的儿子还是做一朝侍郎的独生子,哪样选择才对你最好,为了让你有更好的人生,娘什么都愿意去做!周耀祖不知道你的身世,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不能让他阻碍你,一切阻碍你前途的绊脚石,娘都会帮你除掉,哪怕你恨我怨我,我也、我也会去做,只要你做得好,娘不畏惧背负一辈子的罪孽。”

李元娘的眼泪滴落在李君年的手上,却好像砸进了他心里,让他的心扑通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他险些喘不过气!可是看着眼前的母亲,他又说不出责怪的话,娘都是为了他啊,哪怕做出的行为不合适,也是一腔慈母之心……

“娘,我头好痛,你让我想一想。”李君年抱住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你想,你慢慢想,娘就在你身边呢。”李元娘抱住儿子,像小时候一样拍他的背,含泪的眼睛轻轻一眨,最后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她勾起嘴角。

第二天一大早,袁朗就过来告知李元娘母子对他们的安排。毫无疑问,李君年就是他的儿子,生辰日期对得上,父子俩身上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看到李君年的第一眼,他就感觉到那种父子间的牵绊。

“我已经和夫人商量好了,直接将君年认回来就是,我会跟周耀祖谈的。”

“可是这样一来,君年的名声不是很难听吗?”李元娘担忧地说。上辈子就闹得很难听,哪怕儿子认回侍郎府,后来几年也会被派系对手拿来做打击的点,当时袁朗叹过气,抱怨过她一次,说她当时太过冲动,本来可以用一个更好的办法将事情圆滑地处理好的,结果闹得人尽皆知,周耀祖面子上过不去,才会撒泼般地闹,死活咬着不放。

重生回来之后,李元娘就计划了很多东西,比如首要一点是儿子要以更加干净的身份认回袁家——当然了,还有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改嫁,这个说法不就挺好的吗?本朝可是鼓励寡妇再嫁的!君年原本就姓李,周耀祖是入赘来的,他死了,自己带着儿子改嫁怎么就不行了?光明正大得很!当年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嫁给周耀祖,在往后的年岁里都成了别人攻击儿子的把柄,说儿子是奸生子。用她的办法,虽说名义上只是继子,但只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就好了,总比奸生子的名声好听!

结果兜兜转转,袁朗竟然说还要跟周耀祖谈?这不是跟上辈子一样了吗?上辈子周耀祖就不愿意,这辈子多了她这件事,周耀祖肯定更加恼恨不肯放手的。

“李氏元娘已经死了,他是君年名义上的父亲,我也只能跟他谈了,看能不能悄悄地将君年的户籍迁出来,让他不要往外传,我会给他补偿的。”袁朗觉得这是小事,很容易解决,李元娘却烦躁得不行。

“不行!他不会同意的,他要是知道君年不是他的孩子必定会心生报复!”

袁朗却已经拿定主意。他觉得妻子说的对,他现在官拜侍郎,有身份有地位,做事情最好不要留下话柄,若是办得不好,以后被别人说他夺人子嗣,那就太难听了!其实哪怕李元娘的计谋得逞,袁朗也不会采取李元娘的建议。那是对李元娘有益,可对袁朗来说根本无法接受,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做新纳的妾室带来的拖油瓶?到时候外人都要笑话他替别人养孩子!他一定要名正言顺养自己的孩子。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无声息地将孩子带走,到时候改名换姓,哪怕以后在京城有人认得出孩子以前叫做李君年也无碍,毕竟世上长相相似的人太多了。

妻子说得对,现在最要紧的是封住周耀祖的嘴巴,李氏表面上已经死了,孩子的生母是谁,随便捏造一个身份就行了。

再不乐意,袁朗也只是通知李元娘一声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天下午,瑞和就见到了袁朗。这么快见到袁朗,瑞和有些吃惊,听了对方的来意,他终于恍然大悟!

上辈子李元娘卖掉产业带着儿子离开县城的真相终于解开了,原来是去找旧情人,让儿子“认祖归宗”了!

“这件事是李氏对不起你,君年去牢里看过她,她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君年。既然君年是我的孩子,理应认祖归宗,李氏已经去世,就由我来替她道歉吧。”袁朗拿出一个小匣子推给瑞和,“这里面有银票一千两,还有位于大牛村的良田两百亩,算是我代替李氏对你的补偿。”又拿出一纸契书,“只要你签字按手印,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瑞和看看契书又看看那个匣子,他苦笑:“怪不得李氏突然这样对我,想来是知道大人您要回乡来认嗣子,想给君年搏一个好出身,所以等不及想要除掉我这个拦路石。她啊,一直是个恬静温柔的女人,我与她做夫妻十八载,从不知道她的心能这么狠,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呢?我猜,她的心应该是黑色的,让人害怕。”

袁朗没法回答,但他心里的确咯噔了一下。李氏……确实跟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多么善良美好啊,还拿自己的私己钱给他做盘缠,送他上京去考试。当年他们分手时,李氏哭得像失去了所有,让他几年都无法忘记那天晚上她含情带泪、痴情缠绵的眼睛。

那样一个单纯的女子,难道也变得市侩虚荣了吗?

是了,他还没来得及问李氏为何要杀周耀祖,难道真的是为了……

这个种子种进心里,袁朗决定得去问一问查一查。

“那你的意思呢?”袁朗面不改色,用一种居高临下屈尊降贵的姿态看着瑞和。他的确有高傲的资本,一个是当朝正三品侍郎,一个只是小县城小酒楼的一个厨子,若不是为了儿子,他根本不屑于来到这里,又如此和气地说话。

瑞和叹气:“既然君年是大人的孩子,为了他的前程,我也不好做恶人挡他的路。”他干脆利落地将契书上签字按手印,又收下匣子,做出贪婪的模样,“这份补偿我收下了,大人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只是君年原先是李氏子,以后君年跟着大人您走了,李家的家业不就没有人继承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66章赘婿

袁朗看不上他这幅贪心好财的模样,又想起李氏这十几年就是跟这等粗鄙男人同床共枕,他就觉得不舒坦。他站起来甩袖子:“你虽是赘婿,可李氏死了,这家里的产业自然都是你的了,君年以后有我呢!”这个周耀祖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区区一个小酒楼,他的儿子犯不着为了这点东西去争,倒惹得一身腥。妻子说得对,愿意做赘婿的男人都不会很有骨气的,只要威逼利诱,少有失败的。

“这样好,我就放心了,大人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酒楼付出了多少心血!我跟您说啊,我——”

“我先走了,相关手续我会派人来办,到时候你配合就是了。”袁侍郎打断了他的话,转身离开。瑞和看着他的背影,谄媚的笑容瞬间收起来,他冷笑一声,原来李元娘打的是这个主意!想来杀害原身不止是为了儿子,也是为了她自己吧?不然的话让儿子认回亲生父亲,如何犯得着杀害原身?原身知道儿子不是亲生,生父身份又是那般煊赫,想拦也拦不住。

原身死去,李元娘做寡妇还有什么好处?只能是原身的存在挡住了她与旧爱重修于好的路!寡妇再嫁无人指摘,可如果让原身知道儿子不是亲的,妻子还要去攀附别的男人,以原身的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拼个鱼死网破也会阻挠的。李元娘干脆一把毒将人毒死,以绝后患。

原身死亡的真相差不多拼凑出来了,可现在明显无法报仇。从李君年对李元娘的维护就看得出来,那个孩子不会坐视他找李元娘报仇的。且袁侍郎费了大力气将人偷梁换柱出来,怎么可能愿意被他揭开这个秘密?包庇死刑犯,扰乱律法,哪怕身居侍郎也不敢直面这种指控。瑞和相信,在他重新送李元娘去死之前,袁侍郎肯定会先弄死他。

不能直接说出真相,那就只能暗地里动手。袁侍郎肯定不会留很久,他必定会带着一家老小回京城,等到了京城,自己还怎么报仇?要动手,只能是现在,但瑞和思来想去,暂且压下潜入袁家杀李元娘的想法。一来,袁家这一次来人很多,他无法确保自己能够杀了人后还全身而退。二来,现在与李元娘有仇的就只有他这个“丈夫”,李元娘一死,自己就是第一个怀疑对象。即便他能够将证据都抹除,可只要袁侍郎怀疑他,他就逃不过。袁侍郎可是敢偷换死刑犯的人,再杀一个普通厨子又有什么难的?

归根究底,民与官是两个差距极大的量级,现阶段他是完全不敢招惹袁侍郎的。

这般想着,他摸摸下巴:“我刚才故意说的话,如果能坑到李元娘就好了。”

李元娘还真的被坑到了。袁侍郎心中存了怀疑,询问李元娘时就带着心眼,哪怕李元娘将这套说辞早就翻来覆去的斟酌过,配着柔弱的哭腔与泪水,原本预备能发挥十成效果的一番表演,却只打动了袁侍郎二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辈子后半辈子都在琢磨袁朗的李元娘如何看不出袁朗的态度?她真是又气又急,心中暗骂原来袁朗此时就已经心思这么深沉了,自己这般唱念做打,他竟然没有完全相信她?看来自己这一招真的是昏招,没成功坑了自己就算了,还破坏了自己在袁朗心中柔弱善良的形象。

也是,自己哪怕说得再动情再可怜,敢动手下毒害夫君的人——哪怕那夫君有千般万般错,都会让人心中嘀咕的。她咬了咬下唇,垂下眸子让自己的眼泪掉得更凶,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往下走了。

袁夫人凭白多了一个十七岁的儿子,大家族出身给她的教养让她很快调整好心态,迅速进入角色中。反正本来就是来领养嗣子的,不过是小娃娃与少年郎的区别而已,都是她的儿子。

李君年却全身都不对劲,他是读书人,知道自己这就变成了庶子了,这位仪表端庄的贵夫人,就是他的嫡母了。

律法上,他的亲娘李氏已经被砍头了,以后她娘该怎么办呢?想到这个他就发愁。在袁夫人眼中,李君年就跟溪水一样浅,她娘家有七八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郎,她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年纪的孩子。

你给他尊重,将他当大人来看,同时要关心他,注意距离。

李君年身边多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丫鬟才十二三岁,做事非常周全有条理,连床都帮他铺好了,才觉得口渴想要喝茶呢,小丫鬟就把茶水端进来了。小厮也是十四五岁,长得眉清目秀,办事也很机灵,不管吩咐什么,都能办得妥妥当当的。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贴身伺候,李君年开始是不适应的,但这两个伺候的仆人将他伺候得十分妥帖,他很快就习惯了他们的存在。两人办事时偶尔会提一句“这是夫人特意吩咐给少爷送来的”,极有分寸,哪怕李君年知晓他们是袁夫人送过来的,但他还是承她的情,甚至还产生了一些愧疚与心虚。

在李元娘使劲浑身解数要挽回袁朗的心时,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在被袁朗的夫人笼络着。

袁朗才回来老家,得抽出时间接见拜访的当地官员以及乡绅们,因着帮侍郎大人办了一件大事,县令在袁朗面前最得脸面。袁朗也暗示了,知晓县令即将卸任回京述职,到时候会为他挑一个好地方,县令自然欣喜若狂,常来奉承。原先袁朗说要回来挑选嗣子,现在既然有了亲生儿子,他如何愿意再养其他人的孩子?其实他与族中的关系很一般,族里以前欺负他家孤儿寡母,差点将这柳树巷的老宅子霸占去,要不是他早早考上童生有了功名,他与他娘就会无家可归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子时他妥协收养袁氏族中的孩子,现在他有儿子了,那么那些所谓精挑细选出来的孩子,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忙碌着,小一个月就过去了,袁朗让妻子收拾行李,准备下个月就返京去。李君年的户籍也迁了出来,袁朗给儿子重新取了个名字,叫做袁继贤,字子安。只剩下李元娘还没个说法,她是个“已死之人”了,肯定得跟着他们一起上京去,新出炉的袁继贤也舍不得离开她。按照袁朗原先的想法以及李元娘的打算,自然是将她当做妾室带回去,袁夫人当然不愿意了。

她想啊,如果不是自己娘家不是小门小户,她的底气够足,就冲着生了夫君独子这份功劳,李氏就该得一个平妻!好在官宦人家讲究规矩,没有平妻这一说,可李氏这身份真的进内宅了,怎么着也是个贵妾。等以后继贤有出息了,看着李氏那手段不俗的模样,她这个正室就得被挤兑得没地儿站了。

好在李氏立身不正,留了老大一个把柄。袁夫人以担忧袁朗仕途以及孩子前程为由,建议要不将李氏说成是继贤的乳母,继贤也是她的亲生子。以前她曾经生下过两个孩儿,一儿一女都没有活过满月,可以将继贤说成是那个男孩儿,当年得高僧批命,说得送到乡野间去养在孩子十五岁之前不得认回来,也不得说出孩子的存在,孩子才能养得活。

之前他们夭折过一个女儿,实在是怕了,为了孩子只能割舍下慈父慈母的眷恋不舍,将孩子偷偷送回老家。正巧李家的孩子养到两岁上夭折了,李氏生产时伤了身体无法再生育,他们便将孩子寄养在李家。

此番他们回老家,就是来接这个孩子的。

“我看得出来,继贤对李氏感情很深,以后回到京城,我也不会拦着继贤照顾李氏。这就需要给李氏一个合适的身份了,说她是继贤的乳母最合适了。以后即便有人翻出李氏曾经毒杀亲夫一事,借此来质疑继贤少时的教养,我们也可以说继贤是由我们派过去的乳母教养长大的。这样安排,继贤小了两岁,这两岁是看不出来的。夫君,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了,若说他是妾生的,这出身上就矮一头,可若说是我生的就不同了,那就是正室嫡出,以后我娘家也会尽全力帮扶他的。且这个说辞能将孩子前头十七年生活在李家的事实找到合适的理由,日后便是有人掀出来,我们也有话可以解释,总归不会让继贤背上奸生子的恶名。李氏死了倒没关系,再多骂名都不痛不痒,夫君你与继贤的名声才是最要紧的。”

这话入了袁朗的心,的确,妻子这个主意是最周全的,将所有情况都考虑到了。

“操作起来也不难,上回周耀祖都签了保密契书了,顶多再拟一份新的让他签,就说继贤是他的养子,日后让他不许再以继贤父亲的身份自居,不可挟恩图报。”袁夫人真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对袁朗来说,儿子就是他的儿子,这是最重要的。而儿子名义上的母亲是谁,那就没什么要紧的,这时候看的就是利益,李元娘肯定不能做孩子的母亲,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妻子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他袁朗的独子理应得到最好的出身,最好的前程,他知道妻子有私心,但这份私心收益的是他的儿子,那就是善解人意,无私付出。

袁朗感动了,同意了,李元娘却被气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67章赘婿

不怪李元娘这么愤怒,上辈子袁夫人那番诛心之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这辈子儿子竟然直接成了袁夫人的亲生儿子,这是在抢她的儿子啊!

就算袁朗说得再好是为了孩子的前程,她也无法接受。

再有,她怎么就变成孩子乳母了?什么叫做将孩子托付给李家帮忙抚养,周耀祖也成了养父了?这是活生生地将孩子从她身边夺走啊!

“只是一个说法而已,防着以后有人问,只是一个搪塞的借口。我与周耀祖那边也谈好了,他同意配合,契书与封口费他也收下了。元娘,周耀祖也不似你说的那般不近人情,无理取闹,我与他见面两次,他虽有些市侩贪财,但市侩贪财的人有弱点,易于掌控。”

“你都想好了,也安排好了,如今再与我说,我又能说什么呢?”李元娘低头拭泪,“为了继贤,我什么都能接受,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将要怎么安置我?我放心不下继贤,他从未出过远门,我得照顾他。”既然事实无法更改,她就得接受,再找别的出路。

袁侍郎叹气:“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不然我也不好做。我是这样想的,你自然先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城,我再给你置一个宅子,说出去就说是感谢你对继贤的照顾,毕竟你是他的乳母嘛,我们答谢你并不为过。以后、以后你要是遇到合适的男子,想要再嫁的话我会给你一份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原先他的确想要将李氏纳入后院,但妻子从未给出这个选项,开口便是让李氏做乳母,理由都很有说服力。李氏如果入后宅做妾,日后继贤该怎么对待她?要是母子之情流露于表被别人看出来,那就是说不清的麻烦。要是将感情藏得深,一个嫡子过分关注父亲后院的一个妾室,那么流言蜚语就更加可怕了。

母子之情,如何隔断?

不如让李氏做乳母,将人安置到外头去,继贤想见李氏了就能去见,对外只说是看乳母,外头的人能多说什么呢?其实,将儿子的乳母接进府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袁夫人也说了,后宅人多嘴杂,到时候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将李氏认出来了,还是放到外头安全些。

其实他看得出来,妻子这样安排有私心。但还是那句话,所谓私心都有理有据,也是为了孩子好,他自然顺水推舟。妻子娘家帮助他良多,他不会在小事上让妻子没面子。当时他起过心思重新纳李氏为妾,可是见过周耀祖后,那份心思就淡了很多。等忙过那一阵子,那份心就彻底没了。妻子一提让,他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夫妻俩倒是商量好了,又跟儿子说了一声。袁继贤也没有意见,他无法接受他娘做妾,那太委屈了!他听小厮说了,京城的宅子庭院深深,分前院后院,出入严格,他已经长大,除了跟母亲请安不能轻易上后院。他娘如果在后院,名义上又是父亲的妾,与他这个“嫡子”看起来毫无瓜葛,他去看她也不方便。住在外头挺好的,他能常过去探望,母亲逃脱死刑,是得低调些。

这边新的一家三口都同意了,李元娘得到通知,只能暗自吞下苦果,掐着大腿肉强迫自己做出顺从善解人意的模样。

“都听朗哥你的,你肯定都是为了我与继贤好。”

袁朗叹气:“你知晓我的苦心就好了。”

等袁朗离开,李元娘将手帕狠狠撕碎。

这算什么?这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怎么能过得比上辈子还不如?

可李元娘不敢多说什么,人家都将利害与她说清楚了,她能再坚持入府做妾吗?那样的话不止袁朗会厌烦,连儿子都会看不起她。无奈,她只能劝自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又拿前朝有书生做大官后为自己的乳母请旨的事迹安慰自己,做乳母也好,以后儿子能为他请封诰命,可若是做了庶母,那就跟上辈子一样无法明着沾儿子的光了。

如此几般的自我劝慰,李元娘终于冷静下来,说服自己这条路也不错。

袁家人离开县城时,瑞和也去送了。他许久没有见到袁继贤了,一应手续都是袁家派人来办的,他给李君年收拾了两套新衣服,又往里面放了五百两。原先袁朗是不让儿子见瑞和的,是袁继贤自己说想见。

他愧疚地看着瑞和,瑞和更能确定李元娘没死了。这孩子的心思真的很简单,李元娘没死,他就觉得对不起周耀祖这个养父了。

“此去一别,以后我们可能再也无法见面了。”瑞和将包裹给他,“都是些你在家中的旧物,不值什么钱,你拿去做个纪念吧,若是有空闲就回来给你爷爷磕个头,他要是知道你能有这般好的前程,一定也会高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爹,谢谢你,爹,是娘对不起你。”袁继贤低着头说。

“她也用她的命赎罪了,好在她已经走了,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你父亲说了,酒楼以后都归我,也就不分给你了,我已经答应下来,以后你莫要怨我。”

袁继贤忙摇头:“我不会的,那是您应得的。”

瑞和又勉励几句才离开。

回到马车上,袁继贤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忍不住红了眼眶。娘上次还说养父的坏话,父亲也说爹市侩贪心,可是养父还是对他很好的,就算自己不是亲生儿子。他这些日子一直在重塑认知,想来想去,人人都有错,始乱终弃的生父有错,珠胎暗结却又栽给养父、还下毒害爹的娘有错,他、他攀附权贵抛弃养父也有错,只有养父是没有错的。李家要找赘婿,养父家中贫寒入赘李家,那并没有错,这些年爹兢兢业业经营酒楼供他读书,临到现在还呵护着他。

想着,袁继贤红了眼眶。

袁家人走了,县城的人还津津乐道了小半个月。酒楼这一个多月来营业额剧减,熟客都知道东家家中出事了,这阵子都是徒弟在掌勺,徒弟能力也不错,但熟客还是喜欢东家亲自掌勺,东家不来,他们也就不来了。

等瑞和重新回酒楼时,有原身的朋友就说了:“可惜了,前一阵袁侍郎回乡来,咱们县里有头有脸的酒楼都被请过去做席面了,如果你当时能来,肯定能给你的酒楼涨涨名气,毕竟你的手艺我们都有数,那是真的顶呱呱。”

又有朋友问起李君年:“好些日子没看见了,是不是与你生分了?我劝你一句,君年是个读书种子,以后一定有出息,你得好生将他的心拢回来,日后他才能孝顺你。”

大牛村偏僻,消息不通,瑞和没有去通知,那边等到现在才从一个货郎口中得到消息。原身的大哥三弟听了父母的催促,连夜就从大牛村往县城里赶,赶着驴车行到隔天下午才到县城。

面对原身兄弟们的关心,瑞和一一回答:“回头跟老娘老爹说,我这头没事!让他们甭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怎么能不担心呢?!”别说周老爹周老娘听到消息险些厥过去,几个兄弟也一个个目瞪口呆。老实稳重的周大哥叹着气:“家里秋收呢,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得闲了听说了你的事,娘都病倒了,一个是吓坏了,另一个是听说弟妹没了,惊着了。”

周老三左右看看:“君年呢?没在家啊?”

“君年去外地读书了,我给他新找了一个新书院。”瑞和没有说出真相,不止是因为他答应了袁朗,也是因为李君年是无辜的,虽然之前李君年为了李元娘不停奔波,但他不至于为此而怨恨李君年。做儿子的想救娘,这没有错。

“这就去读书了?君年没有怨你?”

“唉,别说那些了,我也不想再提。大哥三弟难得过来一趟,多住几天吧!”

“不了不了,看你的状况还好,我就安心了,回头好给爹娘回话让他们放心!”周大哥摆手,“我们带了些编织物来卖,喏,这几袋子是给你的,刚下来的红薯特别甜!这两袋是新下来的米,今年的收成真不错,你拿去吃吧!”

瑞和好说歹说,才留他们多住了几天。卖掉乡亲们托的编织品后,周老大与周老三就要走了。

“家里要秋种了嘛!今年你看看要不要回家过年,爹娘都想你了,家里靠着你才过上好日子,家里兄弟侄子都记着你的恩情,我都教狗蛋他们以后一定要孝敬你这个二叔。”临走前,周老大与瑞和说心里话,“爹让我与你说,续弦的事情不着急,李氏虽对不住你,可她也已经走了,你好歹为她守三年,早年间李家老爷对你很好,咱们不能忘恩负义。还有君年,他一定伤心着,你多关心他,以后即便续弦了,也要对他好……”

“知道了。”瑞和连连点头,送他们出城去。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李君年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有京城侍郎府的袁继贤。

送走兄弟后,瑞和就开始经营酒楼了,他还没忘记原身的委托任务中有一个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酒楼。一年后,瑞和将李氏酒楼以市价五成卖给了李氏族人,徒弟柱子做了掌厨,他带着徒弟富贵离开了县城,开始在各处游历,进修厨艺,又过了五年两人进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68章赘婿

辉康坊最近新开了一家小饭馆,饭馆很小,只能摆得下四张桌子,开始是卖朝食,物美价廉,卖的小馄饨十分鲜美,三鲜包子与小笼包也特别好吃,很快就在街角这处旮旯地一炮打响,每天早上那蒸包子的屉子能堆得两人高,蒸汽滚滚。

后来又开始做午食,别看菜单上只有三个菜,一个整鱼去骨的炸松鱼,外酥里嫩,酸甜口味,就着汁水能拌下一整碗饭,一个是酱排骨,那酱汁香得醇厚,同样也是拌饭神器。最后一个就是素菜了,清炒各种时鲜蔬菜每日不重样,普通的素菜也炒得清脆爽口。就这两样菜,跟朝食一样美味又平价,很快就虏获了不少食客的芳心,一肉一菜还有免费的蛋花紫菜汤,生意极为红火。

很快,小饭馆就攒足了钱,老板也将京城的餐饮情况打听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开始筹备着开酒楼。这小饭馆正是带着徒弟富贵来京城的瑞和开的,瑞和用小饭馆探路,顺带攒资金,一年下来钱也攒得差不多了,加上以前的存款,很快就盘下来一个店面,又雇人来装修。

开店的手续全都办好了,等酒楼装修好,东西置办齐全,雇佣的店小二到位,选了个好日子就正式开张。

京城的日子与老家截然不同,这边物价高,人们见的世面多,饭菜做得不可口的话,没有人会买账的。开酒楼之前,瑞和已经在京城呆了一年多,也寻摸出合适的进货渠道,请来的店小二也稳重可靠,其他的就要靠他的手艺了。

原身的手艺极好,学了老师傅的本事后这些年也常有创新,瑞和过来之后不仅融合了原身的记忆与手艺,自己也在不停探索着进步着。他手中捏着不少膳食方子,便从中拿出一些适合这个世界的方子开始研究。一年后,他才成为真正的厨师,这才盘掉李氏酒楼离开县城。那酒楼喊话要卖时,出价的人不少,但瑞和还是半价卖给了李氏的人,今后周耀祖就不欠李家什么了。

在外游历学习的这五年,瑞和的厨艺越发精进。

新酒楼开张后生意挺好的,某一天原身的弟弟周老七也来这里请上峰吃饭,周老七吃到一盘家乡菜,感慨多年没有回乡了,店小二笑着说:“我们东家就是掌厨,他也是从邰单来的呢!”

上峰笑着说:“那就请你们东家过来说说话吧!”

周老七觉得有面子,又招呼着喝酒吃菜:“这家酒楼做的菜真的不错,特别是这道松鱼,您看这刀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峰笑眯眯地听着,伸筷子夹了一块,点头:“的确不错。”周老七又给他倒酒,他也给面子地喝下来了,两人都觉得满意。

这时候瑞和上来了,他一眼认出了周老七,周老七却没有认出他,还笑着问他是不是从邰单来的。瑞和就没有着急相认,用对待客人的态度客气地应对,介绍了几样菜式的做法。周老七忽然皱起眉头,再三打量瑞和,眼中惊疑不定。

但这场饭局很重要,周老七按捺住心中疑惑,继续与上峰周旋,攀交情。

“哎呀,听说户部袁侍郎要办宴席,那家公子真是文秀挺拔一表人才,要是能参加他中举的庆功宴,肯定能沾上两分才气,哎呀,要是能得一张请帖就好了。”上峰感叹道。

周老七眼神一闪,笑着说:“大人一片真心,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上峰见周老七上道,更加开怀,将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如果不是听说周瑾恒有侍郎府的门路,他才不会应这场邀约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周老七将上峰殷勤地送到家,这才急急忙忙地返回酒楼。瑞和早就在等着他了,见他回来就笑了:“认出我来了啊?”

周老七露出笑容,大力握住瑞和的手喊:“二哥!二哥什么时候到的京城?怎么没来找我?爹娘说你出门做生意了,十分担心你呢!”

“才来了不久,许多年没有见你了,你寄回家的家书每次爹娘都让大哥送过来给我看一眼,你过得可还好?”

周老七脸上的笑容收住一些:“说好也不算好,说不好……我也是别人口中的寒门贵子了,能从邰单大牛村科举入仕,多少人都在羡慕我,那是无病呻吟了。”这话有些别的意味,瑞和当听不出来,只说:“你一向聪慧,家中以及族人都以你为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兄弟互相问候着近况,周老七又提起刚才的话题:“怎么没告诉我你来京城了?若不是今天偶然遇见了,我们兄弟二人同在京城却没有相见,说出去别人要笑话了。”

“我是来做生意了,来京城后一直没空闲,原想着等年节再去给你送节礼。”

酒楼忙着,瑞和也没办法跟周老七再多聊:“我就住在酒楼后面的院子,你要是不急着走就去后头等我,一会儿我给你送两个菜过去,方才我也瞧见了,你喝了不少酒,我给你清炒两个爽口的菜,再给你煮养胃粥。”

突然在这里见到二哥,周老七心中还有许多话要问。

问什么呢?关心的话已经问完,他要问的是二哥为什么会来京城?!

老家的酒楼还不够二哥经营吗?为什么要卖掉离开老家,到京城也没有跟家人说。

更让他忧虑的是二哥来京城,难道是为了、是为了袁侍郎家的小公子吗?

没错,他已经遇到前侄子、现袁侍郎家的公子袁继贤了。天知道去年他看到袁家的公子时是多么震惊,那明明是他二哥入赘李家后与李氏生的独生子啊,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袁侍郎家刚认回来的嫡子?以前还在县城读书时,二哥常让儿子找他指点课业,他将侄子的面容记得清清楚楚,哪怕过去十年了那孩子面容有些变化,但他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那就是二哥的孩子!

他是寒门出身,做了六年县令后费尽心思才得到了一个京官的位置,留在京城中。为了钻营,他可以不要脸面不要尊严,在看到袁公子后他不动声色没有着急相认,而是开始暗中打听。打听来的消息是说,袁公子自小体弱多病,家里长辈唯恐养不活他,便将他送到外地,寄养在别人家中。周老七不信这个说法,让人去跟踪袁公子。

这一跟踪,周老七就知道袁公子很敬爱养大自己的乳母,隔几天总会亲自过去探望。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问题,决心见一见那位乳母。他等了足足一个月,才等到那位乳母出门逛街。只看一眼,他就认出来那是他李氏,是二哥的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哥家出事,爹娘给他的家信中也提了几句,为什么早就被处以斩首死刑的二嫂会出现在京城,还成了君年的乳母?家信中也说了,君年这几年都在外地读书,似乎是跟二哥起了嫌隙,爹娘在心中十分忧愁,还说让他这个七叔给侄子写一封信劝一劝君年,让君年回家来。

二哥为什么要瞒着?李氏与君年、袁侍郎还有自家二哥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敏锐地认识到其中一定有许多秘密,那是能让他一飞冲天的阶梯!想啊想,他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自家二哥当年是被戴了绿帽子了!

他设计着偶遇了侄子君年,与君年联系上了。那小子还挺有良心的,认他这个七叔,对他很礼遇。周老七只觉得时来运转,也觉得二哥实在是他旺他。瞧瞧,二哥入赘李家赚了大钱,他这个小儿子才不用下地,才有机会去学堂读书。二哥养的儿子,竟然还能是户部侍郎的独生子,他在京城混了两年了,什么名堂都混不出来,一直在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的位置上晃悠,没有升迁机会,更加没有油水。

彷徨无望之际,二哥的儿子出现了,他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真相,君年这傻小子还愿意认他这个七叔,这真的不是天赐良机吗?!

借着侄子君年,他营造出自己在户部有人脉的假象,今日才能请来高傲的上峰,请对方吃这么一顿饭。

在周老七看来,二哥出现在京城实在不合时宜,他更怕二哥是来找李氏报仇的。别说二哥是来找君年的,君年那压根就不是二哥的血脉,找来又有什么用?只能是来找假死逃脱的李氏报仇才说得通。

二哥又是怎么知道李氏没有死的?二哥想要报仇,难道是想跟要侍郎府对上吗?

种种疑问在周老七脑子里高速运转着,他计算着最好的处理办法,务必要将影响他前程的危险因素提前解决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就算二哥真的只是来京城做生意的,他也不愿意留二哥在京城!二哥如果留在京城,以后知道他跟君年有联系肯定不高兴,会拦着他的。更糟糕的后果是二哥见到李氏怎么办?知道本该死去的李氏活蹦乱跳的,二哥能咽得下那口气?要是二哥非要报仇,必定会连累他。

“不管怎么样,二哥不能留在京城了!”

第769章赘婿

瑞和不知道周老七在等待他的小半个时辰里就想了这么多,若是知道周老七心中所想,他只会感慨原身看人的眼光真准。原身寄钱回家供养父母,扶养兄弟们,其中耗费他最多心血的就是七弟周大宝。以前周大宝来县城读书,还是原身给租的院子。近距离相处了近十年,原身早就将弟弟看明白了,心比天高!才读出个童生就开始瞧不起做商人、做赘婿的二哥了。原身伤心难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弟弟终于科举出头,他就减少了与幺弟的联系,不主动凑过去招冷眼。

所以瑞和来京城开店时没有联络周老七。

“没什么客人了,我到后头去一趟,店里你看着点。”瑞和交代富贵,这才端着托盘到后院去。周老七方才那欲言又止暗藏心事的神情他都记得,他得听听周老七想跟他说什么。那表情,可完全不像单纯与久未见面的兄长重逢的惊喜。

对着瑞和送来的粥和小菜,周老七没什么心情吃,只草草地夹了几口,然后就说起正事。他也没敢直接问,只旁敲侧击问侄子的事情。

“他啊,上外地读书去了。是,是挺远的,有两年没见过面了,不过这也没关系,只要他有出息就好。”

周老七眼珠子转了转:“君年也是的,再是没办法回家也得给你写信呐,写信了么?”

“写了!写了!他在外头读书读得好着呢。”

“君年也二十二、二十三了吧?科举成绩如何?今年乡试,君年有没有去考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我就不晓得了,我也不懂这些,大宝啊,你快吃呀,一会儿菜都冷了。”

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若不是周老七已经知晓事情原委,他都给他二哥骗过去了。这藏得可真够深啊,半个字都不吐露,跟个蚌壳一样。周老七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才恼怒,却不想他二哥可能是受了袁侍郎的利诱威逼才要守口如瓶,如此自私自利!

他挪了挪屁股,最后还是忍不住沉声问:“二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什么事情瞒着你?”瑞和笑了,“你啊,当官了就是不一样,说话的样子真有气派,我看啊老家的县令老爷都没有你有气势呢。”

周老七觉得这话好似在讽刺自己,可看二哥这幅真诚的模样,似乎又是自己想多了。他咳嗽一声:“哪里便有什么气派了,我就是个小官,在京城这几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没办法呀,没有人脉没有后台,唉!”

“上回看爹娘给我的家书,你说弟妹又怀孕了,这一胎可顺利?”

“……”周老七顿了一下才说,“顺利顺利,生了个闺女呢!”他的妻子是他在当年外放做县令时娶的,是当地乡绅的女儿,带进来一笔丰厚的嫁妆,后来他活动着留京,少不了妻子嫁妆补贴。才说到没有后台,二哥就问起他妻子了,他怎么觉得二哥就是在讽刺自己呢。

瑞和露出一个欣慰欢喜的笑容:“那感情好,女娃乖巧孝顺,我这头也有礼物给她,下回你过来,我给你捎回去。”

周老七什么都没问到,倒觉得满肚子闷气,他干脆直接问了:“二哥,我知道君年的事情了,我在京城见到他了。二哥,这种事情你怎么没有跟家里人商量,那家人真是太欺负人了!好好的孩子突然变成养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你知道了啊,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李家还把酒楼给了我算是赔偿。”瑞和反问周老七,“你竟然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也是才知道的,原先还想给二哥你去信问问呢,只是你离开老家了,家里人都不知道你在哪里落脚,信也不知道往哪里寄。”周老七没有说真话,担忧地问瑞和,“二哥,若是知道你要来京城做生意,我肯定劝你不要来了。你可知晓,那袁朗可是户部侍郎,户部尚书最多两年就要退下去了,袁朗是他的亲信,相传很有可能是他接班。二哥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是户部尚书?那是正二品朝廷大员!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毫不费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静静地听着,不着声色地观察周老七的脸部微表情,然后做出低落的模样,苦笑了两声:“你说的是,可是京城大,我一辈子都没出来过,我想在京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我来京城,不是为了找事的,我答应了袁大人,不会乱说话,会把秘密藏在心里带进棺材里。大宝,既然你已经知道君年、不对,是继贤,他现在叫做继贤了,你既知晓他的身世,也别到外头乱说去,我倒是没什么,反正我谁都没有说过,要是外头有人传继贤的身世,到时候小心袁大人不放过你,你在京城做官,你方才也说了袁大人以后会做到尚书大人这样的大官,他拿捏你也很容易的。”

说到最后还目光诚挚地看着周老七,再次叮嘱:“大宝,你可千万记住了啊,千万别外传,这可是一个秘密。”

“……”周老七真真是被憋得要死,这二哥、这二哥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明明是自己在担忧他告诫他,怎么反倒变成自己被警告了?“二哥,我、我才不会乱说!”话刚出口,他就看见坐在对面的二哥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口气就更憋屈了!

“二哥,袁家对外都说继贤是寄养在老家,渡过高僧说的死劫才接回来的,这是好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不算秘密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瑞和垂眸,“袁家那边跟我说,最近几年都不要说出来,不能让别人知道继贤是养在我们家的,怕李氏的事情影响到继贤的名声。所以啊,这事你还是不能往外说,不然袁大人一定会追究的。”

瑞和已经看出来了,周老七有着自己的心思。

“……知道了。二哥,要不你还是离开京城吧。”周老七重振旗鼓,说出自己的目的,“虽然你说你答应了袁侍郎不会泄密,可如果他知道你在京城,难保会误会你,以为你是来——”

“不会的。”瑞和笑着说,“大宝你可以放心,袁大人不是那种人,我来京城时就给侍郎府送过信,说自己真的是来做生意的,不会去找袁公子的。你瞧瞧,我这酒楼不是开得好好的吗?”

“什么?!”周老七这一次真的震惊了,他甚至撞到了桌角,“你说什么?!”你你你、你怎么敢这么干的?

瑞和叹气:“你说的话我之前便考虑过了,我也怕袁大人误会了我,所以刚到京城就告知过袁大人说我过来了。我如此坦荡,这两年做生意也做得蛮顺利的,可见袁大人知晓我的诚意,想来也是,他是大人物,我不过是个厨子,他做什么想不开要来刁难我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咦老七,你这般激动是做什么?哦哦我知道了,你是在为我高兴吧?二哥没白养你这个弟弟,你莫要担心了,我啊在京城开店,稳着呢!以后你想来吃饭,尽管来找二哥就是,总不会少你的热饭热菜的。”

周老七离开周氏酒楼时,那张脸都是绷紧的。上了马车后他立时重重一拳砸向车壁:“混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爷?”外头传来车夫的询问。

“没事!赶紧回家吧!”周老七将手狠狠握成拳头,攀附上上峰的喜悦在与二哥重逢后慢慢消失。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二哥竟然会这样办事,哪个人能做出这种事?你给别的男人养儿子,养了十六七年,那孩子还被抢走了,那男人还有权有势,两人是天上云与地上泥的区别,你身为一个男人难道不嫉妒,不心生恨意?避着不见面就算了,京城这么大,做个生意碍着谁了?怎么能那么没有羞耻,竟还巴巴地上门,说自己真的是来做生意的,就怕对方误会。

人家能瞧得起他?背地里不知道在怎么嘲笑呢!

这样一个没骨头没尊严的男人竟然是他二哥,想想他都觉得脸上发热。

“这样不行。”周老七一路都在思考,他虽然知道李氏没死,也猜到是袁侍郎动的手脚,可他敢拿这个来威胁袁侍郎吗?他不敢!他跟袁公子联系上,也没敢将他知道李氏没死的事情拿出来说,因他知道,这件事一说穿,那就没处转圜了,哪怕他能借此拿到一些好处,可也彻底得罪袁侍郎了,那可是未来的户部尚书,他不敢。

可是二哥不愿意离开京城,那么总有一天二哥会遇到李氏。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二哥嚷嚷开来,袁侍郎必定不会留二哥的命,他这个弟弟也会受牵连。

这是见鬼了!好端端的一个把柄,自己不敢用也就算了,现在还得提防着二哥将把柄撞破,实在是焦心得很!

送走周老七后,瑞和暗自摇头,原身对这个弟弟的付出是真的白费了。

第770章赘婿

瑞和大概猜出周老七的意思了,周老七说那么多,就是想让他关店离开京城。周老七说担忧袁侍郎报复,可在自己说已经与袁侍郎报备过后,周老七并没有改变主意,那一刻面容甚至都扭曲了。为什么一定要他离开京城?瑞和猜测,周老七说只远远见过袁继贤一面这件事有假,他并不像周老七以为的是乡里来的土包子,他清清楚楚知晓官场上的那一套!

以周老七凉薄自私的性格,他怀疑周老七已经跟袁继贤搭上话了,并且借着袁继贤得到了好处。户部侍郎是正经正三品官员,是周老七这个六品工部主事想要攀附都找不到门路的大佛。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与袁侍郎搭上线,周老七怎么可能会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有可能周老七已经用“七叔”的身份跟袁继贤套近乎,外人不知晓内情,只要听到袁继贤喊周老七一声“叔”,还真的以为周老七在袁侍郎那边有人脉呢。周老七不消得到多大的好处,哪怕在工作时有人给他行几个方便,或是竞争对手有所忌惮不敢坑害他,各处小处的利益就够周老七受用不尽了。

可若是瑞和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乐意周老七这么干,周老七怕是为了这才想让他走的。

瑞和猜着猜着,猜对了一大半,他不知道周老七连李氏的存在都知道了,也不知道其实上辈子周家父母寄信给小儿子让帮着找回二儿媳妇时,周老七偶然间知道了李氏与侄子的下落,也查到了侄子身世的真相。李氏是以贵妾身份带着儿子进侍郎府的,出入时的气派与人家正头娘子也差不了多少。外头都说,那李氏是袁侍郎少时候的情人,当时与袁侍郎失散,肚子里却已经怀了孩子,无奈只得找一个可靠的好人嫁了,帮着抚养孩子。那养父得病去世了,机缘巧合之下李氏得到袁侍郎的消息,这才带着孩子千里投奔而来。

周老七一听就知道不对,还猜出二哥的死有蹊跷,怀疑凶手就是李氏,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反而联系上侄子,假装一无所知地与侄子讲情分。

家乡爹娘来信,他还帮着李氏说话,还让家里人不要再找二嫂了,让二嫂带着孩子离开伤心地,到外头好好生活也好。他说得冠冕堂皇,但为的都是自己。

一开始的确得到不少好处,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后来周老七不满足于那些小恩小惠,行事越发没有规矩。他贪污受贿被人揭出来,走投无路之下跑去威胁李氏,说知道他二哥的死别有内情。袁尚书生气了,如何还愿意留他性命?手指轻轻一捏,周老七就死于酒后呕吐物窒息,跟他二哥一样死得毫无体面。

“师傅,那人是谁呀?”富贵来收拾桌子,好奇地问,“好大的威风啊,一看就是大人物。”

“你见过几个大人物呢?”瑞和忍俊不禁,“那是我七弟,在京城做官的。”

“做官的?”富贵惊讶了,“师傅,就是柱子哥说的在京城做官的七老爷呀?”见瑞和点头,他更觉得奇怪,“师傅,咱们来京城也要两年了,怎么没见您跟七老爷联系?”刚来京城时他觉得害怕,刚开始做生意时也多有困难,他见师傅没去找七老爷帮忙,还以为七老爷不在京城做官了呢,没曾想七老爷还在呀。

看着富贵脸上惊讶欣喜的表情,瑞和叮嘱他:“我与老七的交情没那么好,你自己留一点心眼。”别颠颠儿地想着那是七老爷,到时候给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游历五年,来京城两年,富贵也磨炼出来了,机灵地很,闻言立刻点头:“我晓得了师傅。”

袁侍郎府中,袁继贤参加完文会回家,三天前乡试成绩出来,他得了第九名的名次,这在人才济济的京城里算得上极好的成绩了,因而这两天他收到不少文会诗会邀约,还有同窗好友相约,每天都过得很忙。

进府后他先去拜见父亲母亲,然后才回自己的院子。

见一个小厮在对他挤眉弄眼,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被酒意熏得晕晕然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点了点下巴让其跟上,再挥退其他下人,问:“怎么了?”

“少爷,成乳娘说想你了,给你送了些亲手做的糕点。”小厮凑上来,举起一个点心匣子。

“放着吧。”袁继贤扶了扶额头,有些无奈,“你跟乳娘说,我这几天忙了些,后日就去看她。”

小厮低声说:“少爷乡试得了好名次,成乳娘欢喜极了,天天盼着少爷你过去团聚呢,听那边伺候的小丫头说,成乳娘夜里总是哭。”

袁继贤摆手:“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去吧!”

小厮就不敢说话了,他虽然因着在那个院子伺候,这几年奉命来送了不少回东西,在少爷跟前多少有两分颜面,但他对少爷的畏惧是与日俱增的。明明刚开始的时候少爷很亲切温和,慢慢地就越来越有威严,到现在少爷一个眼神,他就不敢多说话了。

袁继贤喝了不少酒,小丫鬟给他上醒酒汤,又轻声说了些今日府上的事情:“少奶奶命人送了两车东西回来,已经清点入库了。”小丫鬟说完见袁继贤没有别的话,收好盘子行礼退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袁继贤往椅背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他知道娘的意思,娘在外头觉得不安,所以三天两头想要见他。他的学业开始繁重起来之后,他就去得少了。他父亲有时候会教授他看人做事的道理,他本来就是一个聪明脑袋,从邰单那个小县城来到京城,度过最开始的不适应期之后很快熟悉了新地方的环境,为人处事的水平也上升了一个大台阶。

距离他认祖归宗来到京城,一眨眼也要七年了,他不敢说看透他父亲,但敢说他知道父亲的想法,那就是培养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要求他孝顺出色,只要自己能够做到这两点,就能一直稳坐侍郎府大少爷的位置,日后还能继承袁家,包括财富与政治资源。等他出仕,路必定是平坦光明的。

还有名义上的母亲袁夫人,他大概看得出袁夫人的意思,那就是要与他和平相处,他们维持着表面的母子情分,给各自体面就够了。若是他懂事听话,嫡母娘家也会在他的仕途上帮忙的。五年前,他娶了嫡母的娘家侄女为妻,在那之后,嫡母对他更亲近了。可是妻子并不喜欢他,对他很冷淡,总说自己身体不适,三天两头到温泉庄子住。他生母说,妻子其实有意中人,只是他凭空出现,嫡母娘家为了拉近与他的关系,硬是将女儿嫁过来。他不愿意相信生母的话,生母一个内宅妇人,没有人脉如何能打听到这等秘事?可妻子对他冷淡又是事实……

说到生母李氏,袁继贤也叹气。八年前他为了自己的身世惊慌失措,为了生母的性命夜不能寐焦躁恐惧,可到了今天,他重新审视生母当年说的那番话才发现,里面全是漏洞。

譬如生母是如何知晓父亲一家会回来老家的?哪怕是从守宅子的老仆人开始打扫房舍采购柴火米面等物判断出来的,又从哪里知晓父亲没有一儿半女?父亲当年的确是回来过继子嗣的,也与族中打了招呼,可为了父亲的名声与体面,事情既还没成,族中将消息瞒得紧,母亲从哪里打听来的?再有,那样柔弱的母亲,在知晓那个消息后,竟然就能面不改色地筹谋着下毒杀夫,这实在太可怕了。

来到京城后,生母常要见他,见面时又总是让暗示着她才是生母,夫人只是要利用他,还说他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她的牺牲换来的……

第一次听,他愧疚羞愧,听得多了,他就没什么感觉了。来京城后不到半年,父亲过去探望生母后还留下过夜,第二天他正好过去请安,正好遇上了。当时他很受打击,分明已经换了身份,为何还要与父亲纠缠不清,他无法接受生母做妾,现在生母直接成了外室,他就不想再踏入那个宅子。他在拼了命地读书考科举,就想着以后堂堂正正地给生母荣耀,历史上为乳母请封的典故又不是没有!可生母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一切都是为了他,她是有私心的!

袁继贤想起了养父周耀祖,前几天七叔送了礼物进来,里面还有一封信,说养父外出做生意,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他知道,养父一定是想逃离县城那个伤心地,他无法补偿养父,只能从七叔身上得到慰藉。对了七叔说想参加他乡试中举的宴席,他这便跟管事说一声,送两张请帖过来他有用。

袁朗听到管事汇报,随口说:“那就听大少爷的吩咐。”并没有放在心上,儿子有自己的交际那是好事。回到后院,袁夫人与他说起宴席的事情:“家里的厨子的手艺到底吃腻了,我这一回让人到外头寻摸了一些擅长各种菜系的厨子,到时候的菜式一定丰盛美味,不堕侍郎府的名声。”

“辛苦夫人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71章赘婿

于是周老七收到了请帖,欢喜又担忧。但他最后还是心一横,将帖子送给了上峰,说好到时候一起过去。看着上峰脸上的笑容,他将忧虑压下。往好了想,二哥开的就是一普通酒楼,想来暂时也碰不到继贤。

但周老七的侥幸最后还是落空了。

两天后休沐,正是袁家请客摆宴席的日子。这天早上,瑞和早早地收拾好,让富贵往酒楼外面挂一块停业一天的牌子,两人赶着牛车去了袁侍郎府。他没有跟周老七说,其实他收到了侍郎府的邀请,今天会前去侍郎府帮忙准备宴席,做一道邰单特色菜。

侍郎府厨房到处都很忙碌,瑞和专心准备食材,让富贵细心盯着柴火。做菜过程很顺利,等前头宴席开始,侍郎府的大管事亲自过来褒奖几句,还给各位厨师发了红包。宴席结束后,瑞和带着富贵离开侯府,从后门出去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里下来。一个丫鬟扶着她,那人嫌弃地瞥了一眼这群厨子,提着裙子从他们面前走过。

“嚇,好大的气派啊!”

“这是谁啊?一副富太太的装扮。”

“小哥,那是哪家太太啊?怎么从这后门进来?”瑞和问带路领他们出去的小厮。

领着他们让路的小厮说:“那是我们大少爷的乳娘,你们快走吧!”

来京城两年,瑞和专心搞事业,还没腾出空去为原身报仇。他刚才看见的那个背影,没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李元娘了,今天是侍郎府庆贺袁继贤中举的好日子,李元娘不愿意错过太正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巧今日遇到了,瑞和就想着顺便跟踪一番。富贵没有认出李元娘,瑞和让他先回酒楼去,自己守在巷口,到茶楼二楼点了茶水点心。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一辆青布马车从巷子里驶出来,瑞和立刻跟上去,看着那辆马车进入一个宅子,他默默记下地址,在宅子外头的街道上买了一包炒栗子,这才慢悠悠地回家去。

周氏酒楼能上袁侍郎家做菜,说出去就是光鲜的履历,瑞和直接拿出来打广告,酒楼的生意又好了不少,不少人专门来点那道“连侍郎大人都说好”的邰单菜。周老七再来找瑞和时听说这件事,登时又惊又怒。

他、他这个二哥怎么这么没脸没皮?侍郎府那是哪什么地方?那是抢了儿子的仇人的地方!怎么一点脸面都不要,还敢上门去做菜?不觉得丢脸,不觉得耻辱吗?

“二哥,你还是离开京城吧!”周老七再次提出这个建议。这一回瑞和没有装傻,直直盯着他,好似已经看穿了他心里所有灰暗的心思:“老七,我待你不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可能上学堂读书,你到府城省城考试的盘缠都是我掏的,你现在出息了,我也没想着沾你的光,没让你报恩,可你不能忘恩负义!”

周老七在老家人面前一直都有优越感,他是读书人,还做了官,见识多眼界广,小时候对着这个二哥,他自然是崇敬感激的。可等他长大之后,再回头看二哥时才发现,当年那个高大可靠得像小山一样的二哥其实也就那样,不过是一个赘婿,一个厨子。但他所有的骄傲在此时全都消失了,面对二哥的眼神,他竟然觉得害怕,还先一步移开了视线。等他回过神来,立刻就脸红耳赤,热气上头。

“二哥!你这是在说什么?!”什么稳重都没了,周老七喝问出声。

“你想让我离开京城为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明明白白。周大宝,你无需再用为我着想的借口让我走,我想在哪里便在哪里做生意,我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凭什么要走?你要是再提,就别怪我将你的心思全都掀出来。”

周老七憋红了一张脸:“我有什么心思,二哥你不要冤枉人!”

瑞和冷笑:“你不过是想借着君年攀附侍郎府,怕我的存在碍眼,让你得不到好处罢了。我能在京城开酒楼就代表我不是傻子,我不说只是给你留脸面,现在看来你是不想要脸了,我这酒楼开得好好的,日进斗金,光明正大地做生意,你凭什么总要撵我走?你自己心里肮脏所图甚多,我却不愿意惯着你,好歹得教你两句做人的道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吐出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把自己噎死了。”

“你、你!”周老七真的被气得七窍生烟,指着瑞和吐息沉重,“你——”瑞和拍掉他的手,“你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哪本圣贤书教导你这样对扶养过你,供你读书的兄长这般说话的?你的教养你的礼数呢!”

打手用力很大,周老七觉得手背火辣辣地疼,他终于回想起曾经面对二哥时的敬畏的心态,紧握着手努力压住心中的惶惑。

“二哥,你,我……”他深吸一口气,“你真的冤枉我了。”

“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前几天袁侍郎府摆宴庆贺袁公子中举,你难道没有去吗?”

周老七瞳孔微缩。

“上菜的时候,我们这些厨子也在旁边,我看见你了,对着袁公子,你可真是很有长辈风范呢,听见袁公子喊你七叔,你倒是应得大声,就是不知道袁大人知道后会不会觉得困惑,自己何时多了个七弟!”

周老七的脸色白了,是了,他只想着袁继贤在宴席上给他面子,甚至称得上坐实了他在侍郎府有人脉的事实,这两天同僚们一个个都对他很和气,上峰也多有勉励之语,这是他从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他飘飘然起来。现在听瑞和这么说,好像一盆冷水兜头砸来,让他瞬间清醒。

“我当年跟袁大人已经约定好,不会再去接触袁公子,到现在我都没有违约,想来袁大人一查就知道。我是肯定不用离开京城的,你要是实在害怕,可以去申请外调,省得袁大人生气对付你,你说是不是。”将周老七之前说的理由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周老七走的时候灰头土脸,瑞和淡定地收拾茶盏,然后再回厨房工作。

袁侍郎早就知道宴席那天的事情了,他这才知道原来周耀祖的弟弟竟然敢以叔叔的身份来跟自己的儿子攀交情,这是什么厚脸皮?袁侍郎派人去调查,这才知道原来去年周瑾恒就主动找上了儿子,也知道周瑾恒到处表现得跟他这个户部侍郎有交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很是不悦,但他不愿意让儿子跟自己生出芥蒂,他了解儿子的性格,儿子觉得对不住周耀祖,肯定是移情到周瑾恒身上了。周大宝啊周大宝,以为取了个温雅的字,就能掩盖住骨子里带来的低贱么?他不相信周瑾恒就不好奇为什么继贤成了他的儿子,对所谓寄养的说法深信不疑。所有装傻不过是为了利益罢了!果然是乡野村夫泥腿子出身,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袁侍郎还迁怒上了周耀祖,但是调查得来的结果,周耀祖还真的在老老实实开店,前阵子家里举办宴席时,周耀祖甚至还来做过菜。他本本分分地做菜,也没有去找继贤,继贤也根本不知道周耀祖已经来京城两年了。

本来袁侍郎还有些怀疑,是不是周耀祖在暗,周瑾恒在明,其实是周耀祖将消息透露给周瑾恒的。但调查来的结果是,周瑾恒也是在最近才遇到周耀祖的,不存在是周耀祖在背后指使。

看来一切都是周瑾恒的错,想要攀附他?好,那自己就送他一份厚礼。

没几天,周老七就收到了外放令,去的还是西边穷困县做县令。这不仅是外放,还是明晃晃的降职!从县令做到京城工部主事,又外放去做县令,谁看不出这是被贬谪了?

收到调令的时候,周老七觉得自己的血都凉了下来,他想起了二哥说的话。

袁侍郎真的太狠!自己又没有做什么,竟然这样打击报复他!

周老七又恨又急,缓过心情后急匆匆去找袁继贤,他得让侄子给他求情!

袁继贤却被袁侍郎关在家里了,理由也很充分:“我想让你参加明年春闱,这阵子你总有应酬,适当应酬交际是好事,可也不能过度,沉下心来读书才是正事,等你日后金銮殿上被唱名,到时候什么荣耀就都有了。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以后家里什么都是你的,你可得争气才是!等你高中,我们袁家还能再繁华至少四十年,家族的荣誉都在你与我肩上,我成功了,下一代就靠你了。”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袁继贤就安心留在府中读书,读书十几载,他也想明年一举高中。

周老七压根就见不到袁继贤,没办法只好递帖子上门拜见,他又是什么人物?递进来的帖子跟其他想要走侍郎府门路的其他人地帖子一样,都被挤压着,再也不见天日。见不到袁继贤,吏部催促他交接工作,上峰与同僚突然对他不假辞色,好似前几天的好脸色都是假的,周老七真的走投无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去找瑞和:“塔合那里都是瘴气,不少官员去那里都得病死了,袁侍郎这是要我死啊!他怎么这么狠毒?!二哥,今天他这样对我,明天他就会这么对你的!”

第772章赘婿

周老七来时,瑞和正在切豆腐练刀工,他直直冲进后厨,把其他人吓一跳。瑞和带他进后院,门还没关上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开口就是在挑事,一点水平都没有。

瑞和没受他急躁的情绪影响,翻茶叶罐出来泡茶:“他不会,他这是在杀鸡儆猴,看到你的结局,他应该相信我以后会继续老实下去的。”

“二哥!你怎么怎么狠心?我是你亲弟弟!我是咱们家唯一一个当官的,你当爹娘他们在老家能过上好日子就因为你有钱吗?还因为我,我做官了,这才让爹娘有面子有底气,当地没有人敢欺负他们,若是只有钱没有权势,多少钱都守不住!二哥你忘了,当年有人想欺负李氏酒楼,如果不是你抬出我的名字来,酒楼早就被别人吞走了!”

瑞和没说话,等他说完才说:“以前你没当官时,爹娘和我的日子不是照样过么。你不用与我说这些,我帮不上你的忙,我就是个厨子。”

“二哥,你去求君年,你去求袁大人,你出面肯定能行,是他们欠你的,那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只要你开口,袁大人一定会宽宏我的。”

周老七又是威逼又是恳求,瑞和都没有答应,还反问:“他们的确欠了我,可也用银钱补偿了,我总不好收了钱还厚着脸皮去提旧事吧?”

“……”周老七死死咬着嘴唇,还有李氏那件事,可那事不适合说出来——

“去塔合不一定就是死路,你做好准备,药材与良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去!”周老七的理智线瞬间崩断,他打断瑞和,两眼红得充血,他恨恨地看着瑞和,“你这么不讲兄弟情谊,我不会原谅你的,怪不得李氏要杀你,怪不得她抛下你连正头娘子都不做,偏偏去做他人外室,就你这样狠心绝情,怪不得会有近日的下场!”

见周老七发了疯般的模样,瑞和疑惑地皱眉头:“你在发什么疯?李氏早就死了!”原来周老七连李氏的线索也知道,可自己装疯作傻好几年,这事他是不可能承认的。周老七想死,可别拉他下水。

周老七惊醒,出了一身冷汗!这是怎么了?这可是他拿捏住的最大把柄,怎么话赶话就抛出来了?

“你的书果然是白读了,以前你靠着我,我靠着李家,我和你都是受过李家恩惠的,我看你就是疯了,自己做了什么就得承担后果,拿一个死了快十年的人来说事算什么本事?你真是不要脸!”瑞和做出气怒的模样。

被瑞和这么骂,周老七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二哥并没有听进心里去。见没有机会了,只能摔摔打打地离开,富贵将椅子扶起来:“师傅,七老爷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你们谈什么了?”

“没什么,他不乐意外放,找我帮忙,我就是一个厨子,如何帮得上忙?帮我收拾一下茶具吧,刚买的呢,这就摔坏了。”

周老七拿出几乎全部家当,到处去跑关系疏通,可这调令是袁侍郎亲自动的手,除非周老七能够跑通吏部尚书的门路,否则板上钉钉绝无更改。周老七要是有这本事也就不需要利用袁继贤假装自己有户部的人脉了。

跑来跑去,竹篮打水一场空,家底尽数散掉。妻子儿女在家里哭,周老七自己也抱着头再哭。这几天他过得太艰难了,他不止在跑关系,也在查塔合的资料,那个地方地处山区,是二十年前才被打下来的地盘,民风彪悍,百姓不开化,环境极为恶劣,终年都有瘴气。这些年来朝廷派过去数不清的府君与县令,只有寥寥几人才能活到任期满。可任期满不一定就能调离,因为没有人愿意过去,最后很有可能会让他们继续连任,直接在任上干到死。

打听到这一点之后,周老七的排斥心理攀升到最巅峰,他有一腔雄心壮志,可不想以后都被困在塔合那种鬼地方!他不想去,不会去!

最后,周老七只能拿出杀手锏,拿李氏的事情去跟袁侍郎做交易。

“只要解除我的调令,再帮我升职,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一个侍郎竟然藐视律法将死刑犯偷出来,还安置成外室,独生子还是这个外室生的,这个消息放出去一定会很热闹,大人你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广袖之下,袁朗捏紧拳头。

“我进府时已经将这个秘密托付给可靠的人,我如果踏不出侍郎府的大门,回头那个消息就会被送到大理寺,敲登闻鼓,大人还请三思。”

孤注一掷的周老七看起来有一种末路穷途的凶狠,袁侍郎缓缓笑了:“好,听你的,这件事我们好商量,你莫要冲动。”心中的杀意却越发茂盛。

“我现在不走,如果看不到吏部新的任命文书,我就再这里等着。”

“好。”袁侍郎一抬手,外头涌进来一群小厮,三两下将人捆了。“压到柴房去。”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正是袁继贤,他的脸色很难看,袁侍郎却露出笑容:“看明白了吧?这就是你尊敬着礼遇着的七叔,你将他当七叔,他将你当做肥羊,今日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你娘就没有活路了,而我也不会有好下场,你懂了吗?”

袁继贤紧抿着嘴,半晌才呼出一口气:“明白了,日后孩儿会小心些,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人了。父亲,给你带来麻烦了,是孩儿的过失。”

“你能明白为父就高兴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盼着你好的。你太过单纯了,却不知晓有的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你的良善就是他们入侵的薄弱点,到时候受伤的只有你与你的亲人。”

“……孩儿知道了。父亲,您会怎么处置七、周主事?还有娘那边——”

“你放心吧,我早就计划好了。”

周老七失踪之后,他托付秘密的心腹果真听从他的命令行事,但那人并不是去报官,而是跑去找瑞和。那人跑到酒楼,却发现酒楼关门了,工人在里面忙来忙去。他着急地找人打听:“这家酒楼的老板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怎么知道,喏那里不是贴着吗?停业整顿一个月,你自己看嘛。”

可是心腹要找的是老板啊,于是去找酒楼相邻的人打听,这才打听出来原来酒楼要重新装修。

“说是生意太好,要再盖一层,再重新装修一下。多久?你自己看嘛,说要一个月。”

心腹蒙圈了,那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捏着密信,十分迷茫。这心腹其实就是周老七的管事,跟了他好几年了,周老七自己就是个普通主事,培养出来的心腹能力也一般般。他跟无头苍蝇一样逛了一圈,转头就被袁侍郎的人抓住了,那些人往他身上一顿搜,什么都没有搜到。心腹自己也傻眼了,密信呢?

“扣回去审!”

再怎么审问,周老七的心腹也说不出那封信的下落。袁侍郎怎么可能相信?

“周耀祖呢?”他问。

“大人,小的从酒楼供菜的商贩口中得知,周耀祖是去参加北城厨神大会了。”

“厨神大会?这么巧?”

可不是巧?袁侍郎心有疑窦,但与周瑾恒相比,周耀祖那边还算小事。他能弹压周耀祖两次,让对方签下两次契书,那就不怕对方逃出他的手掌心。在他看来,周瑾恒最可恶!

既然找不到周瑾恒交给心腹的密信,那就全都别留了。只要自己能压住周耀祖,哪怕真的被人掀开李氏的事情也没关系,只要周耀祖坚持说李氏已经死了,谁又能比周耀祖这个丈夫来指认李氏还更有权威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老七还是太过天真了,他的绝地反击在袁侍郎眼中不值一提。隔天,周老七就被人发现溺死在护城河里,仵作检查后说,是醉酒不小心落水,既然没有异常,那就当意外死亡处理了。周老七的妻子哭哭啼啼地给周老七收了尸,丧信送到瑞和手中时,瑞和刚在厨神大会上拿到冠军。

“我这就回去。”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厨具,装特制酱汁的坛子已经空了,里面放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有一封密信。

上回周老七找过来时的表现实在让人担忧,瑞和怀疑周老七如果达不到目的,极有可能会拉他下水、所以那天周老七说漏嘴时他假装听不懂,后脚立刻就把酒楼关掉躲了开去。

不管周老七想做什么,他都不想被牵扯进去。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太绝情,周老七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是自己走上绝路的。他想要报仇让李氏得到惩罚,想要让袁侍郎调换死刑犯的真相大白,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与袁侍郎碰上,那就是金石对瓦砾,毫无胜算。

为了避开风波,他已经做出了所有努力,意外之喜便是这封信了。这封信是富贵偷的,瑞和留他在酒楼监工,富贵见有人脸色不对,还到处打听,手还时不时地摸胸口,他直觉有问题,发挥了多年没用过的、做流浪儿时被丐帮老大教的扒窃技术,将那封信偷了出来。

看完信,富贵吓得面无人色,忍了两三天见再没有陌生人来酒楼鬼鬼祟祟地打探,他才佯装镇定来找他。

第773章赘婿

瑞和去周老七家帮忙办丧事。果然,办完丧事后袁侍郎那边就有人来请他。这是瑞和第二次来侍郎府,他低着头不敢乱看,进到花厅又等了一个时辰袁侍郎才召见他。这种下马威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曾经他做太监时,受过比这种低等威慑还要多的苦,早些年连腰都没有直起来过一时半刻,卑微低贱,不也熬过去了吗?

但面对袁侍郎时,他还是调整出适当的惶恐与害怕的表情,袁侍郎不就想看这些吗?给他看就是了!

袁侍郎打量着瑞和,冷哼一声:“周耀祖,你弟弟做了什么你该心里有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惶惶地否认:“大宝是做官的,小民就是一个厨子,整天围着灶台转,如何知道大人们官场上的事情。大、大人,我弟弟已经死了,英年早逝很惨,他、他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大人看在他已经走了的份上不要同他计较,您大人有大量……”

“呵,他做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哪怕他死了,我心中的怒气也难消,你是他的哥哥,要不要为他负责?”话音刚落,袁侍郎就见眼前的人直接吓得跪下:“大人!小民、小民就是一个厨子,小民对大人尊敬仰慕,从、从以前就听您的话,什么都不敢违背!还请大人明鉴啊!”他眯了眯眼:“他利用继贤,明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还敢以继贤的七叔自居,你说他这份胆子和底气是谁给他的?”

“小民是前段时间才与七弟相逢的,在那之前七弟就跟您家公子见上面了,小民如何敢打扰袁公子?袁公子是天上的云,小民是地上的泥,上回小民受贵府管事邀请来做菜,从头到尾也不敢去打扰袁公子啊!大人,小民七弟做了什么,小民是真的不知晓!这些年来小民一直记着大人的话,从来不曾将君、君年的事情说出去,外人只知道君年在外头读书,不知晓七弟是怎么认出袁公子的,可他胆子小,肯定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大人信小民啊。”

“哦?我暂且信你,可他还真的做了些过分的事情,你可知道他捏造谣言,想要造谣李氏未死来威胁我,让我替他谋取职位,你说这算不算大罪?”

瑞和趴在地上:“小民真的不知道七弟竟然胆子这么大,他、他的确做错了,可他毕竟已经死了,大人就原谅他吧。”

等瑞和佯装受惊过度扶着门出去后,袁侍郎才冷笑一声:“没用的东西。”不过问话几句就被吓得险些尿裤子,真不像个男人。不过他总算确定周耀祖是真的一无所知,那就好了,等他将周瑾恒的人手全部处理掉,那就没有后患了。

此时他已经有一些后悔了,他想起妻子当年说的话。

“夫君,你顾念着继贤,这是你的一腔慈父之心,我虽不是继贤的亲生母亲,但既然他已经归在我的名下,那就是我的孩子,我也是疼爱他的,不舍得让他遭受与生母离别的苦楚。可夫君你要知道,今日留了李氏,来日就有被他人发现的风险。”当时袁朗并不觉得这会是大问题,但今时今日,他的确有一些悔意。

这是一个大把柄,只要落入他政敌手中,就会被拿来打击他。

李氏是继贤的生母,继贤早十几年都不在自己身边,刚认回来时与自己十分生疏,他是靠着李氏才慢慢将儿子的心拉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曾经他真的很喜欢李氏,那是他年少时最真挚的一份感情,没有夹杂任何利益。更何况,李氏为他生下他此生唯一的儿子,如果李氏对他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当年李氏不会生下这个孩子。为了孩子,还妥协招赘——他的确嫌弃过李氏不干净了,曾经委身过周耀祖那等粗鄙的男子,但这几年来李氏小意逢迎,他其实很受用,也原谅了她。

可惜时光荏苒,李氏到底已经不年轻了,重逢的新鲜到底抵不过后院里那些千娇百艳的妾室。妻子很贤惠,这几年为他张罗了不少美妾,哪一个都比李氏好看柔美。在周老七拿李氏的事情威胁他时,他恨周老七,也埋怨李氏,埋怨李氏当初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害得他去捞她惹了一身腥。

连袁继贤都看得出李氏的私心,袁朗如何看不出来?他可是调查过的,周耀祖根本没有欺负过李氏,所谓家暴苛待全都是假的。那李氏为何要下毒杀周耀祖?周耀祖这人的确贪财软弱,但做李家赘婿十几年,在外头的名声是很好的。李氏动杀心,又找了些假借口,大概只是为了掩盖她的狠心。

心中坏了芥蒂,袁朗享受了李氏几年的奉承后,慢慢地心思也就淡了。

在李氏的存在为他带来威胁时,他升起过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想法。但是李氏不能死,如果儿子知道自己除掉李氏这个威胁,一定会跟自己离心。袁朗思来想去,有了两个想法,他直接摆在李氏面前让她选,一个是将李氏远远送走,一个是让李氏自愿毁去容貌,日后没有人能再认出她。

听到这些话,李元娘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着袁朗的表情,她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她哑声问:“朗哥,只能二选一么?”

袁朗叹气:“元娘,为了保下你的命,我已经冒险过了。虽说你以前极少出门,认得你的人不多,且那些人都在邰单,但这世上的事情都是难以预测的,这一次你能被周老七看见,下一次呢?元娘,为了我为了继贤,只能委屈你了。”

“以后我可以不出门。”李元娘还在争取。“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擅自外出,以后我不会再出门了。”上辈子在京城住了几十年,她竟然一次都没有出去过!这辈子她住在袁府外面,没有人管束她,有时候她实在耐不住,便偷偷出去。

悔啊!她实在是后悔!为什么就那么忍不住寂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朗抱住她,“元娘,对不起。”

在袁朗的怀抱里,李元娘无法抑制地发抖。

她自恃重活一世,有前世的记忆,本该比其他人高一等,但一步错步步错,这几年她费尽心思笼络袁朗的心,袁朗待她的心却根本无法与上辈子相比。她知道,袁朗早晚会腻歪她的,就像上辈子一样,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辈子袁朗这么快就抛弃了她,而她不似上辈子是袁朗后宅的妾室,只是一个外室!袁朗想撒手就撒手!远走与毁容,哪一个她都不想选!

她去找袁继贤求情,袁继贤被袁朗拘着读书,根本没有见到她派过去的人。

袁夫人得到消息柔柔地笑了:“我就说色衰爱弛,瞧瞧,这不就等到了。”早些年给丈夫挑妾室时是奔着生孩子去的,那几个妾室身材都极好,但都大字不识没有内涵,相貌也只是清秀小佳人。后来知道丈夫已然不能生,她也乐得做一个大度的大妇,便张罗着给丈夫纳了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妾室。果然,有了这些娇妾,外头那个年近四十的“初恋”还能有几分吸引力?

“我得将这个消息给继贤送去,唉,他一定很伤心,毕竟那是将他养大的乳母。夫君是个严父,想来不会细细跟他解释,我却不好旁观他们父子离心的。”

袁继贤收到消息,果然十分震惊。在他眼中父亲是个近乎无所不能的角色,当年父亲救他生母出来,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子,从那天之后,父亲在他心中就是一座可靠的高山。可事情都过去快十年了,为何父亲突然要舍弃娘亲?

袁夫人叹气,劝道:“你也莫要激动!先坐下吧,你爹也是无奈。”将李氏存在代表的隐患跟他解释,“你爹也是为了你,这件事要是被人揭开,以后你如何做人?你今后可是要走仕途的,什么污点都不能有。之前就跟你娘说过,最好不要出门,那宅子不算小,勉强也算有一些景致,让她忍着些,全当是为了你也不要外出,莫要被人认出来。谁知道她会擅自外出,还被你养父的弟弟看见了?这世上多的是汲汲营营之辈,这京城更是各种野心权势竞逐的中心,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你娘这么大一个把柄杵在那里,难保哪天就被人发现了,到时候就不像这一次能轻易收场。你爹……你莫要怪他,他也有许多无奈。”

袁继贤失落地坐下。

“今日的苦痛,为的是明日的前程。”袁夫人苦口婆心地说,“你想想我说的话吧,多体谅体谅你爹,他也不容易。”

等袁夫人离开,袁继贤放下所有培养出来的贵公子礼仪,蹲在地上将头压在膝盖上,用手抓住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天晚上,李元娘派来的人从后门进来。袁夫人笑着说:“让人进来吧。”

来报信的人如愿见到袁继贤,着急地向袁继贤求救。

“成乳娘哭了一天了,午膳和晚膳都没有吃,公子,您去看看成乳娘吧!”

“走吧。”

袁继贤早就准备妥当了,站起来往外走。这下子轮到小厮愣住了,这、这发展不对啊?成乳娘特意交代他要将事情说一半含一半,等公子询问时再装作犹豫地说出来。可公子怎么不好奇也不问,抬腿就走呢?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小厮抖了抖,赶紧快步追上去。

第774章赘婿

李元娘的确哭了一下午,她恨袁继贤的无情,更恨自己当年行差踏错,以至于埋下今日的隐患,将她带到如此险境。但她还没有彻底绝望,她有底牌,那就是她的儿子。这辈子她花了更多的功夫来拉拢儿子的心,更是改变了儿子妻子的人选——袁夫人以为将侄女嫁给继贤是一步绝世好棋,却不知道那是李元娘花重金在袁府中买通了一个管事婆子,将那些话传到她耳朵里,勾起她的心思。果然,跟上辈子一样,袁夫人娘家强迫心有所属的女儿为了家族利益嫁出去,这一回将女儿嫁到了袁家。

表面看起来,袁夫人娘家与继贤关系密不可分,那家人必定会尽心尽力地帮扶继贤。可那位小姐对继贤无意不说还心有怨恨,根本不跟继贤齐心,以后继贤绝对不会与袁夫人与其娘家一条心。

李元娘对这一步棋十分得意,认为自己改变了结局。她可不想等儿子明年高中探花后被圣人赐婚公主,那位公主娘娘看她的眼神太伤人了,好似她是地上的一块泥巴,墙角里的一簇野草,哪怕隔了一世回想起来都让她无法承受。那是她的儿媳妇啊!怎么能这样看她?所以她宁愿让儿子娶袁夫人的侄女,也不愿意儿子娶公主。

儿子的婚事被她推波助澜成了,李元娘对未来很有信心,深觉自己能够改变未来。今天遇到的难题只是另一次挑战,只要渡过去,她李元娘一定能东山再起!

可李元娘注定要失望了,目前的局面是死局,袁继贤也无法找到生门。祖父的教导让袁继贤的血液里流淌着孝敬娘亲的信念,当年袁继贤就拼尽所有救她,哪怕后来袁继贤成长了,看到生母那一年的行为里有着自己的私心,她想跟他父亲再续前缘,所以动手铲除养父那个障碍,他也无法将生母置于脑后。他让李元娘选择远离京城,隐姓埋名地生活:“这是我这些年的所有积蓄,娘不用担心日子不好过,到时候我让朱墨跟你过去,让她帮你操持好生活再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让我走?”李元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她以为儿子会跟她一条心,两人一起商量对策的!

袁继贤没有避开她的眼神,叹气:“娘,当年你做出那一步时就该知道,你违反了律法,父亲将你救出来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邰单那个县令现在正在地方上做知府,为了掩盖住这个秘密,父亲已经派人去暗杀他了,就为了铲除所有后患。”

“……”李元娘抿着唇,“我是你娘。”

“您是我娘,因而我想让您活着。”袁继贤劝她,“父亲的性子您比我更了解,他既然跟您这么开口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现在您愿意远走,父亲还会记你的情——”

“否则就该怨我不识抬举了。”李元娘打断儿子的话,她语速很快,“如果我不走,以后要是出事的话第一个想杀我的人就是你父亲了是不是?第二个呢?第二个是不是你?”

“娘!”

李元娘闭上嘴巴闭上眼,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快速冷却下来,不要让自己怨恨的眼神将儿子推得越来越远。她能抓住的只剩下儿子了!

“娘……你别哭。”袁继贤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闭着眼睛的娘亲在不停地落泪,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浸出来,很快打湿了脸庞。“娘,娘……”

“继贤。”李元娘睁开眼睛,泪眼朦胧,盛满哀切与伤感,“是娘不对,当初太过贪心,以致今日的结局,连累了你……继贤,是娘对不起你,娘会走的,不会给你们父子俩惹麻烦。以后。以后娘无法时常见到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你那妻子……与你不贴心,不过你还是得好好待她,等你金榜题名时,兴许她就改变心意了……”

袁继贤自己心中猜疑他娘时,心中有心结,可此时李元娘自己承认了,那心结自然不复存在。他也红了眼眶:“娘,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可以时常通信,有机会我也会去看你的……”

十天后,李元娘坐上了马车,离开了这座住了快十年的宅子。袁侍郎派人护送她,可出京城后才行了两里地,就有蒙面人从两侧树林里冲出来,二话不说就举起大刀砍上来。敌众我寡,护送的人很快就被杀掉,李元娘与婢女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她狠狠地捂住婢女的嘴巴让其不要发出尖叫,眼睛瞪得大大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瞪着帘布,忽然一把刀戳进来,吓得她惊惧过度,张开嘴巴却叫也叫不出来。带血的刀粗鲁地以划,帘布被划破,阳光倾泻进来。

“抓到了,走!”

李元娘只见到一黑衣人探身进来,还不等她找到自己的声音询问来者是何人,对方就用手往她后颈上一砍,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半个月后,周氏酒楼重新装修的工程提前完工,瑞和请人算了个好日子重新开业,还请来舞狮队来凑热闹。这一天鞭炮一串串地被点燃,噼里啪啦的,这半条街都弥漫着喜气与热闹的气息。瑞和笑着站在门口:“承蒙各位关照,才有周氏酒楼今日重新装修再开张的好日子,今日进店光顾的客人一律打五折,每一桌还送本店招牌菜炸松鱼与玉瑶羹,前五十位客人还赠送本店新品果酒宁鹿泉一壶……”说完福利后,瑞和提高声音:

“周氏酒楼,开业了!”

随着瑞和敲锣一声响,事先请来的熟客们带着笑容缓步踏进酒楼,这段日子培训好的店小二殷勤周到地引着客人入座,再口齿伶俐地给客人介绍菜品:“菜单比以前扩了一倍,多添了十六道菜……”

瑞和回到后厨,开始指挥其他厨子帮厨做菜。这一次开业他做足了准备,高薪请来了三位有经验的厨师,以后他只要做好主厨调配品控的工作,就不用每道菜都自己动手了。周氏酒楼重新开业,价格跟以前相比没有多大差别,味道却一如既往地好,生意火爆。在烟熏火燎中,瑞和感觉到一种欢喜的心情,颠勺时甚至忍不住露出笑容。他感受着原身的残留情绪,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委托者对目前的事业满意那就好。

现在只剩下李元娘那边了,不知道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他将李元娘的存在透露到袁侍郎的政敌那边了,袁侍郎是下任户部尚书的热门人选,几乎是板上钉钉了,有意这个位置的人如何能轻易放弃?开酒楼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打听什么传播什么都比较方便。李元娘的存在杵在那里,以前是没有人去注意,若是有些微线索透出去,政敌必定会不惜所有去调查,连周老七都能查到的东西,对方能费多少功夫?他再向那家丁透露出对妻子的怨恨,这下子连人证都有了。

后来,周老七死了,这又是另一桩罪证。

李元娘此刻在哪里呢?

她这些日子过得很忐忑,人肉眼可见憔悴下来,露出老态来。其实她住的地方还算不错,原先的婢女仍跟着她伺候左右,饭食也丰盛,可她还是很害怕!她筹划再多,其实也都是后宅事,上辈子她一直困在后宅,对前院的事情一概不知。现在被袁朗的政敌抓住,被盘问是不是叫做李元娘,她真的要吓死了!她就是个内宅妇人,如何扛得住审问?早就将事情倒豆子一样都说了。没说时害怕被用刑,说完后又惊恐袁朗和儿子会受连累,忧惧多思之下,李元娘吃不下睡不着,每天都像走在刀尖上,担忧恐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帮我,帮我出去送信吧!”李元娘抓着婢女的手,“过后我许你黄金一百两!我这就给你立契书!”

婢女为难:“成乳娘,我真的不敢,外头都是人,我每天出去拿膳食也只能在门口拿,根本出不去。你就是给我一千两一万两我也做不到啊!”

“你可以试试!有没有什么狗洞?要不就去勾引外面的护卫,你这么年轻漂亮——”

婢女惊恐地看着她,掰开她的手跑了出去。

李元娘已经快疯了。

袁朗也快气疯了。政敌光明正大拿李元娘这件事来威胁他,提出了一个他完全无法接受的条件——对方不止要他辞让户部尚书的职位,还要他帮对方坐上这个位置。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即将卸任的户部尚书是他的坐师,后来他进翰林院,费尽心思才靠进坐师的门下,找到了归属的派系。这些年来他付出了许多,竭尽辛劳,好不容易混到今日这般地位,他怎么愿意拱手相让?便是他想要让,同派系的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袁朗与幕僚商议,事到如今也不敢再瞒着李元娘这件事。一个直言的幕僚不赞同地说:“大人该早些将这件事说出来,也不可将李氏留到现在,要是早将她杀了,何至于今日受人掣肘?”

“此次也不应该送李氏离开的,大人太过心慈,便是不杀她,也该毁了她的容貌才是,这样谁都认不出她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已经没有用处。

第775章赘婿

袁朗不愿意在幕僚面前剖析自己的心理,当初留下李氏,自然是为了儿子,后来则是李氏小意逢迎,两人的重逢弥补了年少时的遗憾。这些年来袁朗得到很多东西,权势娇妻美妾,他都一一得到了,就连以为此生无望的子嗣问题,也从天而降一个十七岁的大儿子,还继承了他的读书天分,他再没什么什么不能满足的了。

为了家族传承与科举考试不能也不愿入赘恋人家,被榜下捉婿与初恋情人分手,那种缺憾发生在过去,人是无法穿梭时间回到过去的,哪怕能,他相信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李氏重新来到他身边,依偎在他怀里,是对他精神世界是一次补偿。他留李氏这些年,也想对方能善始善终,不忍心真的毁掉对方的容貌,远远送她走,已经是他仅剩的温柔与善心了。

见袁朗脸色不好,其他人赶紧插话:“事已至此,应该想对策才是,别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了。”

有了台阶下,袁朗叹气:“我的确太大意了,大家就各抒己见,看看有什么好办法吧。”

讨论讨论去,不过两个办法。一个是找到李氏,杀了她以绝后患,二是硬着头皮否认到底,但这是下下策,会牵扯到袁公子还有李氏的前夫周耀祖。这两个主意袁朗自己早就想到了,本来以为幕僚能给出更好的意见,无奈只好点头。

“当年经手的人就那么几个,狱卒早些年就都死绝了,就剩下当年那个县令,前阵子我也已经派人去处理了,想来现在就该办妥了。至于李氏哪里,我已经派人去找,不过他们竟然敢动手,就不会留下痕迹给我,想要找到李氏是难如登天。”袁朗沉吟着,“那就用第二个办法吧,周耀祖好拿捏,那是个爱财如命极容易被收买的人物,他现在就在京城开酒楼,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他到京城来开酒楼之前在外面游历了五年,邰单老家没有人知道他到京城,唯一知道的周瑾恒也死了,不怕他被那些人找到。我会派人去警告他,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是李氏的丈夫,只要他说李氏已死,那就是死了。”

面对今日的局面,袁朗有恼怒有被冒犯的不满,但并不觉得如今就是绝境了。当年他留下周耀祖的命,一是不将对方放在眼里,觉得威逼利诱就能让对方听话。二是留着周耀祖以后来否认李氏的身份。

李氏的存在是一个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袁朗有信心压下此事不假,但必要的准备不能少。李氏族中上下一百来人,李家邻居左右也都是人,认识李元娘的人不知凡几。如果周耀祖死了,以后若是有人去邰单找人证,一抓一大把。他再有权势,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杀了,他又不是疯了!只要这个丈夫否认李氏的身份,就算邰单老家人有人指认李氏,那也比不上周耀祖的话有说服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家做夫妻十八年,难道还认不出妻子?丈夫说的话不算数,外人说的就算数了?

留下周耀祖这个碍眼的存在,就是预防今天。

“先将人拘起来,否则如果他落到对方手里就麻烦了。”

“那就这么办吧!”

在门外偷听的袁继贤握紧双手,轻手轻脚离开。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呆坐片刻后突然站起来,从后门出去了。他来到周氏酒楼,酒楼似乎刚打烊,店小二在擦桌子。他客气地说:“你们东家在不在?我想见他。”店小二到后头说一声,得到允许后才将袁继贤带到后院去。

听说有一个年轻公子来见他,瑞和就猜测是袁继贤,他推测袁朗的政敌将李元娘扣在手中,大概已经开始向袁朗提条件了。而袁继贤之所以现在过来,想来袁朗的应对措施跟他有关系。

果然,多年未见的袁继贤一进屋见到他,脸上就带出不明显的愧疚与歉意。

“……周叔。”犹豫了一下,袁继贤还是喊出了这个称呼。

“继贤,好多年没见你了,快坐快坐。”瑞和笑着迎上来,略有些激动地上下打量他,“你长高了,也显得贵气了,听说你已经成婚了,有了孩儿没有?”他摸摸身上,“我也没准备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养父这幅模样,袁继贤更加歉疚了。这些年他在京城这个名利场里,身为户部侍郎的独生子,受到的诱惑与接收到虚伪情谊数都数不清。见多了污浊,少年时期在邰单县读书的经历反而成了心灵的一方净土,那个时候的爹是勤劳慈爱的,娘是温柔贤淑的,师长对他亲切真诚,每一天他都过得很快乐。来到京城后,娘变了,换了个爹,这个亲爹教会了他许多道理,他对父亲敬畏多亲近少。在京城读书,一个真心的同窗好友都交不到,靠近他的人都怀有目的……

唯有养父,到了今日仍然对他如初。他享受着这种真情,却又不得不伤害养父,这让他心生自我厌弃。

瑞和并不知道袁继贤心中所想,从知道袁继贤身世之后,面对袁继贤他一直表现得宽容大度,做错事的人是李元娘不是袁继贤。而且对袁继贤友好,也有铺路的意思,这不,数年后袁继贤亲自上门来找他了。

“这么晚过来,吃了晚膳没有?要不要我去给你煮面条?”

袁继贤忙喊住瑞和:“不用,您坐吧,我想和您聊聊天。”问起瑞和在京城创业开店的事情,瑞和笑眯眯地说了自己的创业史:“其实跟你读书科举一样,想要成功就得付出努力,我带着富贵走南闯北地游历,与各地的厨师切磋,互相交换技艺。”说完自己的经历,他又关切地问袁继贤,“你呢?我听说你中举了,我很为你高兴。”

自己的经历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就是天天读书,还有与同窗以及其他出身相近的公子们交际。

两人说完近况,袁继贤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忍不住问:“周叔,你、你还恨我娘吗?”

“你娘?”瑞和愣了一下,叹气,“事情都过去了,还谈什么爱与恨呢?你也不要总是想着往事,现如今你前程远大,就该好好读书,明年春闱金榜题名,后半辈子就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虽然你我并不是……但我们也有十几年的情分,我帮不上你的忙,在心里却是盼着你能好好的,你爷爷、你外公对你有很大的期盼,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不过你不姓李了,你外公一辈子的执念就是想要延续李家的血脉,所以为你娘挑赘婿,挑啊挑,挑花了眼,后来看中了我,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想起外公,袁继贤也觉得伤感。他改了父姓,外公知道了一定很生气,他们李家在邰单那一脉,就这样断了。除非——他关心地问:“周叔,你没有打算续弦吗?”周叔是入赘李家的,改了姓氏入了李氏的族谱,虽说在外头仍以周耀祖的名头行走,但在族谱里,是叫做李耀祖的。只要周叔续弦生子,生下的孩子就姓李,是李家的孩子,这样一来外公的执念与愿望就能够继续圆满了。

“我没有续弦的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瑞和恍然,“看来你是误会了,唉,也怨我,这些年不能跟你联系,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正常。前几年我就从李氏族谱中迁出来了,李家的房产田地都托到李氏族中,立下契书说以后等你回来再还给你。酒楼也半价卖给了李氏族长,算是让你们李家的产业不外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了这个消息,袁继贤大感震惊;“周叔!你、你怎么能——”

瑞和摇头:“你娘这样了,我和她夫妻一场无法善了,我也不想再挂着个名儿。我对李家的财产没有觊觎之心,当年你娘在大堂上指责我的话,我当时敢否认,过后也敢做给她看!只有酒楼,我也苦心经营了十来年,李氏酒楼做大,有我一份功劳,所以我按照市价的一半将其卖回李氏族中,这是我的真心。”

“周叔……”袁继贤觉得喉咙被哽住,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说,“你入赘李氏时,在周氏族谱中的名字会被划掉,你现在又离开李家,李家又划掉你的名字,周氏可愿意重新接收你的名字?”

见瑞和摇头,换姓迁走后再想迁回来,周氏族人不可能会同意,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说了,这样会破坏周氏的运势。袁继贤眼中更显难过:“两氏的祖先都不庇佑您了,您、您就不害怕吗?”

“怕是怕。”瑞和其实不怕,但原身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当然会害怕。“可我还是想这么做,我这辈子对爹娘孝顺,对兄弟子侄关爱,对妻子儿子尽了责任,我无愧于心。一辈子这么短,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至于临到老死时还心存遗憾。这是我的选择,你不必为我感到伤怀,今天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不过以后你还是莫要再来了,你与我终究是两路人,我过得挺好的,你勿需挂念,等到你打马游街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在路边看着你为你贺喜,这样就够了。”

养父这样深明大义,想到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以及父亲与幕僚商议的计划,袁继贤就觉得羞愧!

“周叔,我,我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再艰难,袁继贤还是开口了。

第776章赘婿

“什么事?你直说就是,我若是能帮得上忙一定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继贤咳嗽一声:“就是,我父亲如今做官做得挺大的,他也是下一任户部尚书的热门人选,这个位置盯着的人很多,但我父亲得户部尚书赏识,就连圣人也对我父亲多有夸奖,若无意外,我父亲就该是下一任户部尚书了。”

“这是大好事啊,你父亲有能耐,以后你就不用愁了。”瑞和真心贺喜。

“……是,是,的确是好事,不过就如同我方才说的,其他人也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一直想要找机会拉我父亲下马。这不,我父亲收到消息,说是政敌竟然生出一个阴损主意,要拿数年前的旧事做文章。”

“什么旧事?既是袁大人的旧事,我跟袁大人又没有交集,如何帮得上忙?”

“周叔,这事跟你有关系。”袁继贤觉得自己很无耻,可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若是自己不开口,等父亲那边派人来说,说的话就不是那么好听了,他知道那些人是看不起一个从乡下来的厨子的,到时候必定趾高气昂,犹如施舍。“我、我娘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我父亲的政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与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筹划着将偷换死刑犯的罪名按在我父亲头上。”

瑞和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与你娘长得一模一样?这不能够吧!”

“是,听说真的很像。可是我娘早就死了,是我亲手埋葬的。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就会出手,所以我想请周叔您帮帮忙。”

“你想让我否认对吧?”

“是,您与我娘夫妻十数载,那个人不是我娘,您说的话最可信。”

瑞和低头沉吟,片刻后抬头:“可是她如果真的是你娘呢?”

袁继贤吃惊:“怎么可能!”他斩钉截铁,“绝无可能,我娘已经死了,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是我晕了头。可那个冒充你娘的女子也会遭罪吧?我说她不是你娘,你父亲的政敌会放过她吗?”

“……”袁继贤捏紧拳头,缓缓摇头,“她既与我娘长得一样,那便是缘分,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会拉她一把的。”

最后瑞和同意了,袁继贤回到家中跟袁朗说了这件事。

“好,既然你已经办成了,我这边就不派人过去了。”袁朗拍拍儿子的肩膀,“继贤,今日的局面已经很严峻,我无法对你保证能救下你娘,如果你娘……你莫要怪我。”

袁朗将这件事告诉自己派系的人,寻求配合与帮助。

以防万一,瑞和还被接走藏了起来,作为秘密武器。

万般准备之下,袁朗的政敌终于出手,在朝会上弹劾了袁朗,罪名自然是偷换死刑犯,为了一己私心将律法置之不顾。袁朗立即否认,恳请圣人彻查。

圣人坐在最高处,下令让三司即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一起查这个案子。

袁朗心下一惊,又不是什么大案子,怎么阵仗这么大!上一次圣人下令让三司彻查的案子是废太子谋逆案!他不安极了,脑中快速过一遍所有计划,这才安心下来。

“谢圣人!”袁朗叩头谢恩。

瑞和被袁朗的人关在一个宅子里,每天有人给他送三餐,他安心地住着,等着复仇那一天的到来。从怀疑李氏没死被袁朗调换之后,瑞和就知道他无法轻易复仇,能够撬动袁侍郎的人不在邰单,而在京城。他是个厨子没错,但他能够借力打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耐心地等待着,好像自己完全不知道真相,只是为了帮养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这些年都等下来了,这几天不算什么。

“走吧,大人们要见你了。”看管瑞和的人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相信到了今天你心里都有数,今日的事情了后,该你的荣华富贵少不了!”

将瑞和送到大理寺,他低着头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眼角一扫,从在场的官员官服中判断出,今日竟然是三司会审!瑞和心中惊叹袁朗的对家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惊动三司就不可能轻易了结。可见尚书的位置是多么要紧,值得对家倾尽全力,全力一击。

堂上已经跪了一堆证人,看情况应该已经说完供词。瑞和认了一下,那五个人十分眼熟,正是李氏族中人,其中就有李氏族长夫妻、李氏的堂伯父等人。他顺从地跪下,小心翼翼地低着头。

刑部尚书咳嗽一声,刑部左侍郎便问:“周耀祖,今日让你过来是让你认一个人,你可要如实说来,不可隐瞒!”

“是,是,小民知道了,一定仔细分辨,不敢说谎。”

袁朗就坐在旁边,袁继贤站在他身后,正担忧地看着瑞和。

李元娘被再次被带上来,她还算镇定,方才她已经被认了两回了。从邰单老家带来的李氏族中人说她是李氏元娘,她的儿子继贤否认了,现在就差周耀祖了。

周耀祖——这个害她到这种绝境的混账,这些年李元娘心中对他的恨意从未减少,反而与日俱增。但此时,她不能露出丝毫端倪,虽说她相信袁朗已经打点好了,可周耀祖要是真的认出了她,那就不妙了。

于是李元娘摆出高傲不屑的模样,这种姿态做出来她驾轻就熟,上辈子她是尚书府后院中的第一人,所有妾室都得听她的话,除了不能出门,她哪点过得比不过其他府上的贵夫人?

方才,她就是这般模样的,她清楚地看到儿子眼中的惊讶,她还有一些得意呢。见她的模样与听她说话的口音,没有一点邰单方言的味道,是正宗的京城官话,那几个李氏族人还有些犹豫,但也许是受了钱财,他们还是坚定地说她就是李氏元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姓成,才不是什么李氏。”李元娘拿腔作调的,跟以前的李元娘真的一点都不像。瑞和细细地打量他,满脸的陌生,袁朗父子看在眼里,都松了一口气,谁曾想瑞和突然面露惊疑,甚至跪着膝行几步凑得更近。

李元娘吓一跳,呵斥:“你靠这么近作甚,有没有教养!”

“元娘!”眼前的人却抖着嘴唇红了眼眶,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

登时就将李元娘吓得魂飞魄散,她横眉冷竖:“别乱叫!”

“元娘真的是你!”瑞和冲上去抓住她的手,然后又像受惊一样甩开,连连后退,这幅情态真的不体面,称得上连滚带爬。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看着你被砍头,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都是血都是泥!”瑞和好似被吓到了,“你怎么还活着!”

“周耀祖,你承认这是你的妻子李氏了吗?”刑部侍郎问。

“我——”

袁朗抓住儿子的手,目光如刃地射向周耀祖。

没想到竟然在周耀祖这里栽了跟头,周耀祖怎么敢?他怎么敢?!明明一切进展都很顺利,哪怕当年经手换人一事的原邰单县令失足落马而死,几个狱卒也陆续死于各种意外各种病,如此蹊跷的事情,他也有信心否认得干干净净。

没有证据,谁能说他们的死跟他有关系?就算对家拿出他曾经插手过那位县令的升职,以那人的资历,很明显不可能以做县令那些年不功不过不上不下的政绩高升,可那县令偏偏得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此袁朗也能解释,他是邰单县人嘛,对家乡有着特殊的情怀,虽然他跟那个县令没交情,可那年他回乡探亲时,见家乡被县令治理得极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教化成绩好,商贸也发展得极佳,为家乡而感到高兴。又与那县令面谈过几回,了解到县令的工作,知道那是个为民的好官。对待这做实事的好官,他自然要为圣人培养,顺手而为,帮忙点了一个更好的地方让其发挥。对此,他是问心无愧,一片忠心可见日月的。

至于那些人怎么正好这几年都死了,那他如何知晓?说是他灭口的,拿出证据来!

就连“李氏”的骸骨也被挖了出来,千里遥遥从邰单送到京城。大理寺的资深仵作验尸,只剩下骨头也验不出来什么,只能看出这具骸骨生育过,死亡的时候年纪正值壮年,身高上也与李氏差不多。说那是李氏是说得过去的。

而他所考虑所准备的这一切,都依靠在周耀祖否认的前提上。

只要李氏已经死了,面前的女人就是假扮的,那么他就是被人陷害,县令狱卒等人的事情就连谈都不必谈了。

“她就是李氏元娘!”瑞和肯定地点头,“一样的,就是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她!”

“荒谬!”袁朗呵斥,“周耀祖,认人怎么能凭感觉?这里是大理寺,圣人着让三司会审,为的就是将事情查得明明白白,以正律法公正!你虽只是一个厨子,但身为大齐百姓,理应为圣人分忧,请你过来,便是让你说实话,说真话。”

在场的都不是朝廷大员,一个个都是老狐狸,他也不搞那套用言语威胁那一套,当别人听不出来似的!他相信只要他开口,让周耀祖知道他就坐在这里看着,就能够震慑对方,让对方三思而后行。只要周耀祖不晕了头,就知道该擦亮眼睛,不要胡言乱语,除非——

“大人,小民就是说实话,我与亡妻李氏夫妻十八载,如何能认不出来她?除了已经故去的老岳父,小民敢保证,对李氏最熟悉的人就是小民了。她就是李氏!”瑞和不改口风。

袁朗的心往下坠,这就是最坏的情况,明明李氏是在周耀祖面前“被砍头”的,周耀祖明知李氏已死,现在还这么说话只能是被收买了!

第777章赘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朗不敢相信,他竟然被反将一军,他将周耀祖当做杀手锏,没想到这把刀竟然反手朝自己刺过来!竟然是哪里出现问题的?在李氏失踪当天,他就派人盯住了周耀祖,之后更是将人扣起来,派人看守,确定政敌根本不知道周耀祖的存在,也没有跟周耀祖接触过。

在他眼皮子底下,周耀祖竟然背叛他。

袁朗的脸色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已经变得深沉晦暗。

瑞和才不管袁朗的心情,他还拿出证据,说出两个只有丈夫才知道的李氏身上的痣的位置。原身与李氏亲近次数极少,可那仅有的几次足够让原身记住几处独特的痣。一个在后腰,一个在左边胸口。除了丈夫,谁能知道一个女人身上可能连自己都看不到的痣呢?

随着瑞和这话一出,李元娘瞳孔微缩,袁朗捏紧了拳头。

对李氏来说,周耀祖根本配不上她,曾经委身与他,那是她人生中最不堪的经历。现在听周耀祖这么说,她下意识地就觉得恶心,厌恶。

袁朗的心情比李氏更差,如果不是身处大理寺,又面临着这种严肃的大事,他真恨不得挖了周耀祖的眼睛!李氏身上这两处的确有痣,他还多次品尝过,是床笫情趣,有一回李氏还在胸前那痣上画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格外撩人。他介意过李氏另嫁他人一事,也在李氏的殷勤下解开芥蒂,可直到此时,听着另一个男人说着李氏的私隐,自己的女人曾经跟别的男人耳鬓厮磨过的事实赤裸裸地在他面前掀开,他心中实在难堪,也升起对李氏的嫌恶。他甚至十分后悔!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让自己陷入今日这般境地。

就像妻子说的,他真是昏了头了!

昏了头的袁朗却买不到后悔药来吃。

李氏被特地请来的女大夫带进去检查身体,确定了身上的痣完全不差。又有丈夫周耀祖指天戳地发誓这就是自己妻子,老家邰单请来的几个族人也说那是李氏,那么李氏的身份就可以确定了。

这一面定下来,就可以继续往下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该因为毒杀亲夫被判处斩首的李氏是怎么逃脱死刑的,还成了袁朗儿子的父母,好吃包住地被安置在宅子里快十年呢?根据伺候李氏的婢女所说,袁老爷跟成乳娘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是哪种呢?男女之间那种关系。婢女瑟瑟发抖,说完后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本该被砍头的李氏是袁朗的外室,袁朗怎么敢说李氏逃脱死刑跟他无关?

三司负责人彼此对了个眼神,刑部尚书宣布将袁朗拘留收监,彻查李氏脱逃死刑一案。当年邰单的县令与同期的狱卒都死了,但只要找准调查方向就能继续查,现在袁朗嫌疑重大,必定要从他身上下手。

瑞和等证人在供词上画押签字,然后就被送走了,后续的案子跟他们无关。

这桩三司同查的案子,就在这个平淡普通的早晨打开了局面。

“耀祖啊,你怎么也在京城呐?”李氏族长拉着瑞和问,“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感觉到李氏族长的手在颤抖,瑞和反握住对方:“没事的,那是大人物在打架,不关我们的事情。”

“那个、那个人真的是元娘?我觉得——”李氏族长并其他四个人被人带到京城来,一路上战战兢兢。虽说带他们来的话说,只是让他们认认人,但明里暗地总在警告他们,让他们最好说一个肯定的答案,否则“呵呵”。那句冷笑,实在摄人心魄,李氏族人并其他族人真是害怕啊!迢迢千里来到这里啊,没有人有心情欣赏国都的盛景,直到刚才见到李元娘,他们才觉得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到实处。

那位夫人的确跟元娘相似,可元娘就是个普通妇人,如何跟眼前穿金戴银高贵又冷淡的夫人相比呢?只是想起带他们来的人那些警告,他们还是硬着头皮说那就是李氏元娘。可夭寿哦!李君年怎么变成大官的儿子了,还站出来说那不是他的养母。

君年不是元娘亲生的吗?怎么就变成养母了?

看着与以前相比变化极大的李君年,李氏族长等人着实觉得惊慌。坐在君年身边的大官说:“我的孩子以前寄养在李家,与李氏以母子相称,李氏当年的确做错事,但在照顾我儿子的事情上,她毫无亏欠,当年李氏的尸骨还是我儿子收敛的。这些年我儿子还时常怀念在邰单的日子,他不可能记不住养母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大人又仔细询问,李氏族人被仔细盘问,一下子落出马脚。几位男性长辈少与族中女孩接触很正常,可族长夫人对李元娘也不熟悉,她一个做长辈的跟不喜出门的李元娘接触尚少。大人们一步一步细问,他们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到最后只好嗫嚅着说:“看着像。”

直到他们看见周耀祖进来——

“她真是元娘啊?”

“官老爷们不是说了是了么?”瑞和露出疑惑地模样,“我也觉得奇怪了。不过这事咱们管不了,叔,你们是怎么来的,又打算怎么回去?”

正说着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说要带李氏族人们回客栈:“再过两天就送你们回邰单。”瑞和跟着过去,还请了他们吃饭。吃过饭后他回到自己的酒楼,见生意一切正常,系上围裙进后厨帮忙。富贵还要问:“师傅,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有些要紧事,行了你别问了,把单子给我看看。”

“是。”富贵想起那封密信,什么都不敢多问。

没有人知道,今天对瑞和来说是期盼了多年的一天。

复仇,在今天终于有了新的进展,装聋作哑这么多年,终于让袁朗在关键时候跌了一个跟头。他只需要将李氏的身份定死,后续就不用他掺和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厨子,他可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去大理寺作证,也是被威逼利诱着去的。见到死去多年的妻子,他也很吃惊呢。

袁朗毫无防备被收押,大跌颜面不说,也在担忧自己的未来。同派系的人自然尽心尽力地帮他,但李氏的身份被确定真的很伤,李氏是袁朗的外室,袁朗无法撇开干系。李氏是一个线头,被拽住后无法避免地引发出后续的线,拔出萝卜带出泥。袁继贤也发蒙,他很想去质问周叔为什么要陷害他父亲——没错,在他看来,他娘虽没死,但周叔是亲眼看见“娘”被砍头的,他与周叔已经谈好,周叔却在紧要关头违背承诺指认他娘,这是受了别人的指示。

不得不说,这两父子果然是亲生父子,思维简直一模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爹娘都进去了,他一个还没入仕的举人能做什么?他急匆匆回家找父亲的幕僚们,幕僚建议他去找尚书大人,尚书大人颇为器重大人,要是大人折损了,对尚书大人也是一大损失。

“这已经是两个派系的博弈了。”

袁继贤便急匆匆地去找尚书大人,却根本见不到尚书大人的面。与袁朗关系好的同僚跟袁继贤说,让他回家好好念书,这事他插不上手的。

之后的发展,完全出乎袁继贤意料。他之前跟父亲聊过,知道父亲早有准备,首尾也清扫得很干净。政敌想要挖出点什么来,那是白日做梦。但短短五天后,他父亲就被定罪了,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政敌派系的人找到了当年换死刑犯的狱卒之一的女儿,那女儿早就远嫁了,但她手里捏着父亲的一封信,里面详细地写了当年的事情,还有一个信物,为李氏那年入狱时戴着的金手镯。那手镯是李氏结婚时她父亲给她打的,她一直戴在身上。

信中,狱卒说某一天晚上下值回家时从墙那一边丢过来一个纸团,上面写着“杀人灭口”四个字。当是时,他一个同僚刚因为酗酒而死,前几天他才去吊唁过。月黑风高夜看到这四个字,他登时惊吓得起了一身冷汗。仔细一算,当年参与过换犯人的同僚们总共两人,那两人竟然都已经死了!另一个是死于冬日醉酒后坠河被淹死。

短短一年里,除了他,全死了!

狱卒很害怕,他想要找县令大人,可县令大人一年前就升迁到别处当官去了,他一个小小狱卒,如何联系得到大人呢?他没有人能够商量,每天都惊慌失措,怕妻子儿女看出来,下值了也不回家。他惯常爱听戏,有一天他去听戏,正好那出戏讲的是前朝一个大贪官的故事,扳倒大贪官的关键,就是大贪官外放做官时的一个普通衙役,那衙役偷偷藏了许多证据,挖深坑将证据藏起来。二十年后,垂垂老矣的衙役将秘密告诉孙子,孙子将其挖出来,成为了将大贪官定罪的铁证之一。

看完戏,狱卒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丝出路。他就是个小人物,为了贪图一点钱财做了那件事,如何就罪以致死?他不甘心!可他不甘心也没有用,他清楚地感觉到死亡的斧头已经垂在他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砸下来,将他砍得身首分离。但他不想这么憋屈地死,他也要学戏里那衙役将证据留下来,以后为自己伸冤!他的女儿正好要远嫁,他将本打算留给未来儿媳妇的金镯子给了女儿,交代万不可融掉重新打,也不能卖,那封信则藏在女儿嫁妆的箱笼里。女儿嫁出去后第二个月,他也死了,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破头,当场死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他死亡后,那封密信成了铁证。

第778章赘婿

被砍头的妇人的身份也确定,那正是袁府中的一个管事娘子,当年随着主人家回老家来。一碗迷药,她就稀里糊涂地断送了性命,临到死她都是晕着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遇到这种惨事。没办法,第二天李氏就被要砍头,袁朗得到消息时已经太晚了,根本没有再多时间去筹划。走通县令的门路后,剩下的问题就是拿谁来顶替李氏。原本照袁朗的想法,自然是找一个女死刑犯来顶替,可满邰单县目前就只关押了李氏一个女性死刑犯人。退而求其次只能拿其他女犯来顶,可牢里就两个女犯人,一个两个的都快到刑期了,还都是本地人,十天半个月的总有子女或是娘家人来看望。要是真拿她们来顶替,日后必定有不尽的麻烦。

没办法,情急之下袁朗只能将目光投到自己府中,他记得这一次回老家,随行的就有几个管事媳妇……这一挑,就挑到了大顺媳妇,她的丈夫儿女都在京城,主人家说她是水土不服突发恶疾死的,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进牢里,死得不明不白。

大顺媳妇的丈夫还有儿女知道真相后很受打击,同时大顺也给出了证据,他说他媳妇小时候摔断过腿。那副骸骨的右腿确实有断过的痕迹,如此一来,骸骨的身份更添佐证。

三司会审,哪怕有尚书大人插手帮忙,最后真相还是一点一点被挖出来。就在此时,周老七的遗孀拿出另一份证据,她手里有一个匣子,里面是李氏少女时期与袁朗的情书。周老七死后,家中早就被袁朗的人手翻了好几遍,周老七遗孀也被试探多次,等到周老七的丧事办完,袁朗还派人盯着呢。那封找不到的密信,实在让他如鲠在喉。

直到袁朗下狱,手里的人全都惶惶然,盯梢的人也撤走了,瑞和才将匣子偷偷放进去。

这是他给周老七遗孀的一个机会,亲手报仇的机会。除了情书,瑞和还将当时从周老七心腹怀里偷来的密信也放了进去。果然,看过匣子的东西后周老七遗孀立刻结合目前京城中议论纷纷的“侍郎风流债”,得出自己丈夫是被袁侍郎杀害的结论。

“民妇的夫君从不爱酒!我不信他会醉酒被淹死,一定是有人害死他的!这个匣子中的情书与夫君写的密信就是证据,一定是夫君发现了袁侍郎与李氏曾经的奸情,这是被灭口了!”周老七遗孀带着孩子跪在大理寺门口,声声泣血,举着匣子要求青天大老爷给她一家孤儿寡母一个公道。

袁朗与李氏早有缘分,这又添了佐证。连李氏当年产子时的产婆也被找了出来,袁朗夫妻的苦心经营被打碎,袁继贤的身世很明显,那就是李氏与袁朗的孩子。李氏带着袁朗的孩子嫁给了周耀祖,所以多年后李氏才会下毒杀夫。

线索都串联了起来,证据有了,动机也有了,袁朗触犯律法偷换死刑犯的罪名尘埃落定。这个罪名说重也不重,单说这件事,袁朗丢不了命,顶多罢官去职。但由这个案子引发的后续,比如杀害原县令与几个狱卒,还有前朝廷官员周老七,都是无法饶恕的罪过。袁朗的手脚处理得再干净,杀了这么些人,他一个侍郎又不能一手遮天,除了周老七死于京城,其他人都是京外,手脚伸得越长,留下的痕迹就越难以彻底清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袁朗之前信心十足,对尚书大人说他都办好了,导致同派系的人压根对详情不了解。等袁朗一入狱,一头紧紧相逼,一头糊里糊涂地帮忙,拉扯到最后,什么证据都藏不住。除了这桩案子及牵连杀人案,他在五年前赈灾款上动手脚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赈灾之事的证据其实有些牵强,是政敌打击他拿来凑数的。可圣人被袁朗一系列骚操作恶心到了,为了个女人,竟然什么都干了,这样的人,不分是非做事只凭爱恨,他曾经竟然还夸赞过对方,这让圣人觉得十分丢脸!大手一挥,让三司秉公处罚,从严处罚。

袁朗被定罪,判处秋后问斩,抄家,家眷被遣返回原籍,两代内不得再从科举。逃脱死刑的李氏,因逃狱而罪加一等,也被判处秋后问斩。相关参与谋害案的人员也依次得到惩罚,连作伪证的袁继贤也被批了个“枉读圣贤书,不辨是非曲直”,被剥夺了功名。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做盘缠吧。还有,这是我给家里的家书,劳烦李叔帮我送回家。”

这一天,瑞和送别李氏族人,带他们来的人还算有始有终,请镖局的人送这几人回邰单。稀里糊涂来一趟京城,担心受怕的,虽说最后拿了五百两做辛苦费,李氏族人还是觉得自己险些去了半条命。还是回家好,回家好啊!族长妻子谢过瑞和:“耀祖啊,你是个好的,是元娘对不住你,唉,这一趟过来,真的是跟看戏一样,回头跟老家人说,想来大家还不敢相信呢!”

那个穿金戴银的女人,还真的是元娘哎!她还记得元娘少女时期的模样,那真是如同枝头桃花,特别好看呢!怪不得人家袁朗做大官后还忘不了她,为了救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啧啧啧,话本里都没有这样精彩的戏份呢!

族长训斥妻子:“回去后什么都别说,多丢人呐!为着元娘的事,那年还被休回来一个,这几年族中女孩儿的婚事都受了影响,好不容易大伙儿将事情遗忘了些,要是再提起来,族中的女孩儿是真不用做人了!”自家的孙女也到说亲的年纪了呢!

妻子讷讷低头:“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

等族长警告完几个族人后,瑞和才说:“叔放心吧,家书里我没提这件事,七弟妹那边我也会跟她提一声的。元娘做错事已经受到惩罚,李氏不应该再被牵连。”

这话听得族长感动极了,多好的女婿啊!可惜了,现在已经不是李氏的人了。族长拉着瑞和的手连连道谢,又以长辈的身份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的关心话,这才坐上马车,挥手跟瑞和告别。

回到酒楼时,瑞和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阴影处,背影看起来萧瑟无助。

“继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继贤回过头来,憔悴无光的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周叔。伯祖父他们……已经走了?”

“嗯,跟着南下的镖局一起走的,要进来坐吗?”

瑞和领着沉默的袁继贤来到后院,两人对坐无言。

袁继贤不开口,瑞和也不开口,他很自在地煮茶,等着袁继贤说出来意。自始至终,周耀祖都是受害者,先是妻子要杀他,然后发现连儿子都不是自己的,儿子的亲生父亲势大权大,找过来又是威胁又是许以厚利,就为了让周耀祖闭嘴,配合着在儿子身世上撒谎。

当然了,这也是袁朗的一片慈父之心,全是为了儿子的前程。

可有谁在意过周耀祖的感受了么?他就只能自认倒霉,连丝毫怨恨都不能显露出来吗?

当时,是瑞和在这具身体里,要是真的是原身,那该多崩溃!周耀祖不是一个蠢人,想来也有可能发现李氏被砍头后的异常,如果原身露出马脚,是不是还会被袁朗灭口?

装傻充愣,点头哈腰,营造爱财如命的人设,首先是瑞和对自己的保护,其次才是在麻痹袁朗,埋坑做局。要是袁朗没有存着利用瑞和的心,瑞和那些准备根本就是无用功。

世上从来没有害人者害人不成,还反过来怨恨受害者太过聪明的道理。

袁朗对他的轻视已经刻在骨头里,要不然的话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照理说,瑞和应该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李氏还未死,顶多因被妻子的旧情人指使觉得难堪。可袁朗对此心知肚明!

每一次来找瑞和帮忙,袁朗难道会觉得感激吗?以袁朗的性格,大概还会在心中嘲笑吧,像看好戏一样看着一只小老鼠被蒙蔽了眼睛和耳朵,晕头转向地在自己划定的墙角里撞来撞去。他让瑞和来帮忙澄清李氏已死的真相,难道从来没有生出过一丝戏耍的心思吗?让自己女人的丈夫像瞎子一样对眼前的妻子视而不见,乖乖地说出自己满意的回答,在那一刻,他对瑞和的嘲弄与鄙夷想来会达到最巅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袁朗的这种猜测,并不是瑞和心生嫉妒的妄想,而是对袁朗性格与以往行事风格的合理推测。

那一天在大理寺,瑞和头一回挣脱袁朗的控制,当时袁朗是什么表情呢?

回想当时,瑞和就觉得快意,为原身,也为成为周耀祖的自己。

看着瑞和的神情,袁继贤就觉得害怕,他忍不住开口了:“周叔,你、你对着我,竟然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这话一出,瑞和就想笑,他也真的笑出声来,为可怜又憋屈的原身,为这些年谨小慎微卑躬屈膝的自己。

“我为什么要愧疚?”

“周叔,你欺骗了我,你背叛了我,明明我们之前——”

“之前?”瑞和笑着笑着沉下脸来,“之前你自己是怎么对我说的?说有人冒充你娘,那是冒充吗?那就是你娘!怪不得当年不不让我碰你娘的遗体,你明明就知道你娘没有死!那天伺候你娘的婢女可说了,这些年你娘对外称是你的乳娘,其实一直是袁朗的外室,你们一家三口将我当傻子耍!”

“……”袁继贤词穷了。

“做错事情的人是你们不是我,我为何要愧疚?你指责我欺骗你背叛你之前,先拍拍你的胸口问问你的良心,你对着我喊周叔的时候,就不觉得羞耻吗?”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我让你娘下毒害我的?是我让你亲爹将她换出来的?还是我杀了我亲弟弟,还派人去杀县令和那些狱卒的?”瑞和步步紧逼,“是我做的吗?是我强迫你娘强迫你爹做的吗?”

袁继贤的脸色白得像糊了一层白漆,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第779章赘婿

“别、别说了……”袁继贤满脸痛苦。

瑞和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后才睁眼:“现在的你的确家庭破碎了,可是我当年也妻离子散,我不欠你的,你要讨债,便去找你的亲爹亲娘讨要吧,没有因,何来的果!”

被瑞和质问,袁继贤心理防线迅速崩塌。他如何不知道做错事的人是自己爹娘?可爹娘已经被判死刑,他失去所有血脉至亲,如何能不难过不迁怒?他满腹委屈,没曾想只开了个头就被一连串反问,崩溃的他终于落下眼泪来。

“周叔,我就是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再过两个月我爹娘就要被砍头了,我家又被抄家了,母、嫡母和我的妻子都被接回娘家,都说要和离,和离后她们就不用被牵连,跟着我被遣返回原籍……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功名我的前程也一并葬送了……”要说以前还在邰单读书时,袁继贤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可是被他父亲精心培养这些年,他已经深切相信自己未来前途不可估量,以后他定会有所作为。

顷刻之间,巍峨如高山的父亲倒了,家散了,他的未来也成了镜花水月,徒留下虚幻的魅影,却注定再也触碰不到。他从侍郎的公子,前程无限的举人老爷变成了一个前途尽毁年近三十的可怜男人。等回到原籍邰单后,他的前程也就那样了,就连他的孩子以后也不能科举,一想就令人绝望,他能够接受这么大的落差吗?再有一个,他知道袁氏宗族的人其实很看重利益,现在他落魄了,宗族的人会怎么对待他?“李君年”这个名字倒是还在李氏族谱中,周叔也说了,家里的财产都托付在族里,他应该是能拿回来的,可他还记得族长们看着他的眼神,回老家后他能够得到李氏宗族的庇佑吗?

种种问题色色难处压在他身上,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今天他还去了尚书府,尚书大人第一次接见了他,但大人也说了,事情已成定局,让他坚强一些。别的忙大人也帮不上,只能帮忙疏通,让他两个月后给父母收敛尸身才再走,不然的话圣人下旨令罪人家眷遣返原籍,他便一日都不能多待。

离开尚书府后,袁继贤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酒楼。这些日子他过得艰难,其实一直很想来要一个说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将冷茶一饮而尽,缓声说:“为了自家的名声,袁氏和李氏都不会将这件事大肆宣扬,你虽没了功名,学识却是实打实的,以后在老家做个私塾先生,清闲又体面。”

“谢谢,谢谢你周叔。”袁继贤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脸惨淡地说,“方才是我不好,给周叔您道歉了。”作揖致歉,“以后、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您、保重身体。”

送走袁继贤后,瑞和摇摇头继续去后厨干活。做一行爱一行,他决心要做一个厉害的厨子,扬名天下。

袁夫人带着侄女和离回家,日子过得不算差。她们娘俩都有嫁妆,不仰仗娘家人养,住了小半个月后,袁夫人、不,应该说邹氏就与侄女小邹氏说:“我们搬到庄子上住吧,这里到底不能长久住。”娘家娘家,出过一次门,这里就不是自己的家了,住就了会有闲话,侄子们都大了,也住不开。

小邹氏对娘家也早已死心,一点都没有不舍:“都听姑姑的。”

邹氏握着她的手:“是姑姑对不起你,往后姑姑会照顾你,帮你再择一个好夫君再嫁的。”

小邹氏摇头:“何必呢?人生又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我现在这样过着就很快活。”

“听说那人的妻子难产死后他一直没有续弦,你要是——”

小邹氏还是摇头:“姑姑,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莫要再提了,出嫁从父再嫁从己,这便是我自己的选择。”

姑侄二人搬到庄子上去住,果然生活清净了很多,邹氏也觉得过上了这些年少有的畅快日子。其实当年嫁给袁朗,她何尝不是听家中安排?那天放榜,家中父母为她榜下捉婿,年轻的袁朗一表人才,红着脸,看着确实是个良人。

“见过邹小姐。”袁朗仪表堂堂,来到屏风前隔着屏风给邹氏见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初见时邹氏不喜欢袁朗,别人都看见了他的才气与俊朗,她却从屏风那一头偷偷看过来时,一眼看见了袁朗腰间的荷包。

邹氏在闺阁时极其擅长刺绣,对针线绣技很敏感,虽隔着十来步,她似乎还看得出那荷包的精致。

明明父母说,袁朗家中只有一身体不好的寡母,他家境贫寒,他刻苦上进,他会是个良婿……可是那荷包怎么说呢?

但她不能跟母亲姐妹说这件事,她们一定会说是自己胡思乱想。

定亲后,袁朗就回老家探亲了,回来后,邹氏就发现袁朗身上的荷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从店铺里随便买就能买得到的竹君子荷包,读书人常戴的那种。未婚夫妻开始见面,袁朗来邹家时,长辈们总会给他们机会相处一会儿。邹氏从没有问过荷包的事情,即使她坚定地认为,这荷包与先前他先前带的不是同一个人的手笔。之前那个……极有可能是袁朗的情人送的。那荷包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绣的,看起来也不新了可见带了有些时日。

于是邹氏与袁朗初见,因着那个荷包,她就存了心结。这心结她谁都没有说,婚后夫妻过得很好,她开始犹豫是自己想太多了,可在她决定要给予夫君真情时,她发现丈夫在外头喝花酒,有一个长期包的姑娘。

那姑娘长得柔柔弱弱,娇怜可人,目光流转间都是怜弱的柔情。

邹氏看了一眼,转头就走。她回娘家跟父母说了这件事,父亲很看重袁朗这个女婿,不愿意为了这事伤了和气,便想着敲打敲打对方,出面将那女子买下来,再将女婿请来家里,说要给女婿送一个妾室。

父亲是怎么跟袁朗说的,邹氏不知道,只知道在那之后袁朗对她更加好了,那个女子也不再出现。还未给出去的真心被冰冻住了,自此邹氏只将自己看做袁夫人了。

成婚数年,她怀了五次流了三次,只生下来两个孩儿,却全都夭折了。于是她也不奢望母子缘分了,将自己看做嫡母也就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买来的妾室也没法为袁朗生儿育女,后来才知道是袁朗的问题。再后来,就是那一次回乡,她终于做了“母亲”,有了一个十七岁的儿子。她也终于看见了那个女子,那个为年轻的袁朗绣荷包的女子。那女子,与丈夫当年包养的姑娘长得有七分像。

这让她更瞧不起丈夫,可她一身荣辱都系于丈夫一身,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她需要更加谨慎小心。

她成功了,她的正室地位稳如磐石,连便宜儿子也对自己尊敬有加。

只是那次回乡种下了恶果,她不敢说自己对丈夫的行为完全不知情,但她真的不知道丈夫竟然真的杀了那么多人!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她的父亲年纪也大了,儿子培养不出来,只有一个女婿拿得出手,现在连女婿也没了。为了保住她和侄女,还要豁出脸去找人帮忙,给她们两人办了和离,这才让她们免除被遣返回邰单的困境。

回想这一生,邹氏觉得竟都像一场梦。

“姑姑,秋天到了。”小邹氏轻声说。

“是啊。”

前夫被砍头那一天,邹氏亲自过去送别,她提着饭菜,打点了狱卒后上台,将饭盒打开。

被关了三四个月,袁朗整个人都十分脏污,面容憔悴。

“柔娘。”袁朗哀伤地看着她,“你竟然还愿意来送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邹氏一口一口喂他吃饭,面色平静:“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愿意放我走,我也记你的情。”

袁朗大口大口地吃着,眼泪掉下来。他囫囵咽下,口中含糊地说:“是我害了你,是我猪油蒙了心,明明以前你就提醒过我,我还以为你是在嫉妒……”

到了此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邹氏毫不动容,倒酒喂给他:“喝吧,这是你最喜欢的玉露泉。”

隔壁,袁继贤也在喂李氏吃饭,李氏吃了两口就犯恶心,全都吐了。

“娘,再吃一点,吃一点吧。”不吃饱,下黄泉时就会变成饿死鬼的。

李氏的形容比袁朗还要差,这一回没有人帮她打点,她是与其他女犯人一同住的,每日被欺压侮辱,几个月下来,她竟然觉得砍头也没什么了,可能还会是解脱。她不想做饿死鬼,于是死撑着继续吃,吐了也没关系,她反过来催着儿子:“快,我要吃!”

吃相实在难堪,连袁继贤都吓一跳。“娘你慢些吃,慢一些。”

时间到了,家属们被赶下去,瑞和这时候才过来,塞过去一大块银子:“我就说一句话,一句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780章赘婿

瑞和蹲到李氏面前:“我来送送你。”

被磋磨得久了,连恨意跟不甘都被压得看不见了,可在看到周耀祖的这一刻,不管是李氏还是袁朗,都觉得恨意重新生长,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周耀祖!你竟然还敢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袁朗恨声说。

李氏也仇恨地看着瑞和:“我恨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明明这辈子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的!谁有她的好运气,竟然还能重新活一遍?可是一切都没了,第二次入狱后,脑海里的系统333就不见了,任凭她怎么喊怎么哭怎么求,那个奇怪的声音都没有再出现,最后一句话是:“宿主自动数据初始化任务失败,将在宿主死亡后开启强制数据初始化。”

那句话太奇怪了,怪异得她根本无法理解。她只听懂了“失败”还有“死亡”两个词,系统333在等着她的死亡!它不再救她,它跑了!

那个消息让李氏彻底陷入绝望之中。

瑞和扬起嘴角:“我今日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句话。”他凑近了些,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你要对我下药,也早就知道你假死遁走。”

“——”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跳下台,没入人群中,徒留听到真相的李氏与袁朗目眦欲裂,震惊又怨恨地咒骂:“周耀祖你不得好死!”“周耀祖啊啊啊!!!”

“时辰到了,行刑。”两枚令牌丢到地上,刽子手含了一口酒喷到刀上,手起刀落,所有咒骂全都消失了。

行刑毕,瑞和朝袁继贤点点头,然后转头离开。袁继贤也没时间去追问方才对方到底说了什么,为何让父母这么激动,疯狂诅咒,赶紧喊上请来的人上去收敛。

在那之后,袁继贤再也没机会问瑞和当时的情形,在给父母收敛后,他就被催着回乡了。尸身运回老家太难了,他便将尸身火化,带着骨灰踏上暌违十年的老家。

回老家后,袁继贤庆幸好在邰单离京城远,那边的消息传不到这边来,李氏族人也果然没有说出真相。开始时,袁继贤并没有去李氏要那些财物,他没心情出门,整日躲在家中。平静的生活之过了两个月,后来那些受害者即狱卒的亲属们知道家人死亡的真相,也知道他回老家来了,便找上门来报仇,天天堵着门咒骂。

这样的日子,袁继贤根本过不下去。忍了忍,他决定卖掉房子补偿受害者家属,这一手实在漂亮,他的名声立时好了起来,缓缓过了两年,也有人找他去教导小孩子启蒙,他也重新说了一门亲事。生儿育女,花销就大了起来,为了儿女,袁继贤厚着脸皮去族里要那份产业。老族长过世了,新族长扣着不愿意给,袁继贤无法,只好去信京城,让瑞和帮忙。瑞和写信回来,随附一张当年写的委托书,那委托书一式两份,一份就在李氏族中。

拿了委托书,袁继贤才成功拿回李家的宅子和田地。终于再次踏入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袁继贤叹了一口气,跟妻子说:“我们搬回来吧,这边还宽敞一些。”

之后的人生都乏善可陈,袁继贤过完普通人的一生,临终时床前跪着孝子贤孙,他挨个看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袁朗与李元娘死后的第二年是圣人五十岁生辰,为了办好这一次圣寿,内务府往民间搜罗美食与名厨,瑞和竟然也得了机会。某天,酒楼里来了一个穿着便服的官员,行动言谈间很有官威,点名要瑞和来服侍。等瑞和介绍好酒楼的特色菜后,那人意味深长地说:“看来周掌厨在美食上颇有巧思,这一次进宫献宴,周掌厨可不要辜负大人的一片苦心。”

怪不得自己没权没势,哪怕手艺不差——这天底下手艺好的厨子多了去了!自己被内务府选上,看来是被施恩了。

扳倒袁朗,重创户部尚书大人一派的另一派系,想来在清算时没有遗落他这个小厨子的贡献,拿出最合适的礼物来谢他。对一个厨子来说,还有什么比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做菜更高的荣耀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份礼物,的确很有诚意。

“小民一定把握好机会,谢谢大人了。”

见瑞和识趣,来人笑了笑:“好,那便把刚才介绍的随便捡五道上菜吧。”

几天后,瑞和被接进内廷内务司接受培训,半个月后参与献宴。他做的一道小酥肉,被圣人誉为“至简又至美”,圣人金口玉言,瑞和出宫后重金请一位翰林大人将这五个字写出来挂在酒楼里,周氏酒楼自此声名大噪。又过十年,瑞和再次进宫献宴,进献蟠龙菜与万福肉,圣人甚为喜爱,赐“天下第一厨”的牌匾。

任务结束后,瑞和在中转站休息,系统460回公司一趟,回来后说起系统333:“宿主还记得它吗?”

“这名字有些耳熟。”瑞和仔细想了想,这才想起来,“大概是我做第二个任务的时候?有个男明星就绑定了这个系统,是不是?”

“宿主记性真好,没错。”

瑞和想起那个世界,心中感慨,当时他才第二次做任务,一切都还比较生疏。也是在那个世界里,他对系统460死了心。以前他太不成熟了,这份不成熟表现在心理脆弱上,他将系统460当做唯一的,最重要的朋友与家人,寄托了太多感情在系统460身上,还给它取名字——

那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瑞汀,没错了,是叫做瑞汀。他想啊,他叫做徐瑞和,妹妹叫做徐瑞珠,便给系统460取个名字叫做瑞汀,一看就是一家人。可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经历的事情多了,瑞和的心脏也越发强大,从那个任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韩过瑞汀这个名字,时间荏苒,一眨眼已经过去十几个世界了啊。

想起自己当时伤心难过的情景,瑞和忍不住轻笑着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系统460感知到宿主的心绪非常复杂,它以为是因为系统333,于是就不卖关子了。“我刚才回公司交报告遇上它了,这才知道原来这一次它跟我一样在同一个世界,它寄身的宿主就是李元娘。”

“我好似记得……系统333是重生系统?不对,不是重生,应该是数据初始化系统?”

“没错,宿主应该已经知道,每一个世界都由庞大的数据组成,有的任务世界里会出现数据异常的数据,为了维稳我们需要处理那些数据,但有些数据团并不愿意成为系统,也不愿意成为宿主开展任务,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复活。这样数据异常的数据团如果不加以管理的话,很有可能影响到其他正常数据团,出现一大批的‘重生者’,产生蝴蝶效应干扰到世界运行,影响到旅行者的生活体验。强制消除异常数据团成本很高,所以系统333应运而生,它会寄身到异常重生者身上,协助他消除执念,属于一次性绑定系统。”

这番介绍与上回差不多,瑞和点头:“果然李元娘是重生的,看来上辈子周耀祖没有死,她觉得她的荣华富贵的挡路石就是周耀祖,所以迫不及待地要铲除他。”

“我向系统333要来了李元娘上辈子的经历,宿主想看一看吗?”

“看吧。”

看完后瑞和感慨:“不提是与非,李元娘这一招其实称得上果决,可惜遇上的是我,不然的话她计划成功,未来还真的可能享尽富贵。”

“可见宿主比李元娘聪明,她浑身破绽,宿主你一看就看出来了,可李元娘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怀疑过宿主你。”

这夸奖太直白,瑞和笑着摇头:“不过是熟能生巧。”他已经做了十几个任务了,要是轻易就被人看出来他不是原身,那么之前的日子都白活了。李元娘这等心计的人,如果给她机会成长肯定会非常可怕。

“成长不起来了,她任务失败,那些执念与不甘已经被强制消除,重新投入轮回。”系统460又问,“宿主不想去度假世界吗?你从来没有去过度假世界,每一次都只在这里休息。”

“我抠门嘛。”瑞和实话实说,“其实对我来说在哪里休息都一样,等到了下个世界又是新的环境,跟度假没什么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系统460很高兴自己带的宿主这么有信心有底气:“托宿主的福,我又拿到了年度最佳工作奖,这都是宿主你的业绩带来的。”

“我也要谢谢你一直帮助我。”摆正心态好,将系统460当做合作伙伴也不错,穿梭时空多年,一切人事物都在改变,唯一不变的只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系统460,就算瑞和再理智,也无法将系统460推到远处,在他心里,系统460是特别的存在,像是心灵坐标这一类的存在。

休息的时候,瑞和又清点了一下账户,总结了一番这一次任务的经验与教训,这才说:“我休息好了,可以开始任务了。”

第781章双胞胎

“弟弟走啊,已经到了别发呆了。”

熟悉的失重感之后,瑞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车里,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回头来催他:“快一点,不要耽误了签约的时间。”说着就下车了。瑞和快速看了一下周围,判断自己这一次来到的是现代世界,他跟着下车,喊他弟弟的男孩走得很快,年轻的脸庞英俊帅气,边走还边说:“这一次签约机会真的很难得,我跟你说啊,以后我们就是平台力捧主播了,以后一定名气大涨……”

走过一面镜墙,瑞和侧头一看,惊奇地发现自己附身的这个身体的脸跟说话的男孩几乎一模一样!看来是双胞胎兄弟了,签约又是什么?现在情况不明,任何选择都会影响后续发展,他喊了一下原身的哥哥:“我想去卫生间。”

男孩皱眉:“你怎么那么多事啊!”

“我肚子痛忍不住了。”

“去吧去吧!快一点啊,办公室在十七楼,你一会儿你直接上来!”男孩交代好快步先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接收记忆,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做金承瑞,有一个双胞胎哥哥金承端,两人长得可以说一模一样,小时候是帅气小孩,长大后是俊美少年,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不计其数。两人长大后,因为优秀的外形条件以及双胞胎的稀有要素,以及几个被同学拍的兄弟互动视频,他们两人在现在最流行的柚子app上突然有了人气。网友们夸奖他们的外貌,说他们是“宇宙最帅双胞胎”,又有同学在视频里留言,说跟双胞胎是同校同学,说他们两人“红”了。

其实这种红只是网络娱乐高速发展中的一朵小浪花之一,如果他们不多关注在意,等视频热度下去,一切就恢复平静。但有一个娱乐公司找上门来,想要签约他们兄弟二人,培养他们做网红、做明星。

十八岁的少年人性子没有定下来,面对诱惑,他们没有告诉家中长辈擅自做了决定。他们两人签约了条款暗藏玄机的合约,卖出去了自己的十年。原本他们还在读高二,为了配合公司的诸多培养计划、拍视频等工作安排,慢慢的就把学业落下去了。高考那年,两人只考了一个普通二本,大学四年都没多少时间学习,原身金城瑞好歹毕业了,哥哥金承端直接拿不到毕业证。

在为梦想拼搏的六年间,两人的确成了柚子平台上的拥有千万粉丝级别的网红,两人不仅拍情景小视频,还在公司的安排下学会了唱歌跳舞,两人拍舞蹈唱歌视频,特别是舞蹈视频最为赏心悦目,借此吸引了大批粉丝。可十八九能跳舞,二十一二岁也能用兄弟情擦边卖腐,等到大学毕业之后,过着一成不变生活的金城瑞开始反省自己这六年到底做了什么?

这些年他们几乎天天直播,隔几天就要发一个视频作品,后来红了之后就开始带货,参加各种网红活动,参演过两部至今没有播出的网剧男n号拍摄,看着粉丝数似乎一直红火着,可金城瑞心中的空虚茫然越来越严重。

某天晚上结束了直播,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笑,收起所有表情坐在宿舍阳台的躺椅上发呆。他在心中问自己,走这条后悔吗?他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其实他很早就后悔了。回想少年时期,那时候他的梦想是什么?是做老师?还是做个白领?还是做医生呢?他少年时有过许多想法,但从来没有一条会是做一个网红。他没有任何跳舞技巧,为了学跳舞付出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双胞胎有看点,但也意味着粉丝的要求也会高,他们希望看到整齐划一充满默契饱含观赏性的舞蹈视频。

大学这个专业也不是他喜欢的啊。

可是后悔也没有用,至少这条路让他们兄弟俩攒足了钱,帮忙家里还了债,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也才拿得出钱去办风光的葬礼。

所谓后悔,不过是空虚生活的无病呻吟。

直到隔年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金承瑞的人生。他哥哥金承端谁都没有告诉,突然就跑去整容了,动了鼻子和双眼皮。公司知道的时候都气疯了,他开始很担心哥哥,好在手术后恢复效果很不错,他哥的脸更精致帅气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后来他也被牵连了。公司说了,他们必须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签的合同里明确规定了这一点。他哥的样貌改变了,为了不违约,他必须接受公司安排参加整形,整得跟他哥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太荒谬了!金城瑞根本就不想整容,其实前两年公司就说过让他们去整容,整得更精致一点,当时他们兄弟俩一致拒绝了。合同里面其实真的有针对条款,他们签约给公司,连样貌也被条款框了进去。以前他们兄弟俩都不愿意整容就算了,毕竟两兄弟已经是拥有千万粉丝的大网红了,公司也不想跟他们闹得太难看,所以没有强求。现在一个人整了,双胞胎的营销点被损坏,两人都长得不一样了,还怎么营销?

面对高额违约金和哥哥的哀求,金承瑞同意整容了。他的运气真的太差了,手术出现问题,鼻头出现出现凹陷,修复了两三次都没有用,别说继续做网红了,日常出门如果没有戴口罩,凹陷进去的鼻头根本无法见人。

金承瑞灰心丧气,整个人都抑郁了。

脸毁容了,金承瑞自然没办法继续工作。此时正好以前两兄弟参演的一个网剧播出了,竟然意外爆火,他们兄弟俩在里面饰演双胞胎杀手,一冷一热,也收割了一批人气。公司趁热打铁将他哥推出去,似乎拉到了投资人,慢慢地他哥还真的成为明星了。等合同到期时,空窗三年的金承瑞得到了自由,可那时候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年近三十,学历不怎么样,也没有做网红以外的工作经验,无法修复的鼻子让他没办法离开口罩……

合约到期后金承端签约了新的经纪公司,正式踏入演艺圈。哥哥金承端觉得是自己牵累了他,对金承瑞比较照顾,一直给他钱花。可年纪轻轻的,金承瑞不想就这么虚耗过去,他也想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业。他哥的演艺事业红火起来,有粉丝有黑子,黑子骂他哥整容怪,骂他哥被包养被潜规则,也从他这个弟弟入手,多次撕开他的伤口,拍下他的照片全网放,借此嘲讽他哥。

他们是双胞胎,他的丑照影响到他哥的事业,成为黑子抨击他哥的一道口子。

金承端这么帅气逼人,为什么双胞胎弟弟是个整容失败的丑八怪?金承端一定也整容了!呸!

承端的美貌是纯天然的,黑子睁开眼睛看看照片吧![图][图][图]整容失败的是弟弟,不关端哥哥的事情!

丑八怪不要拉着我们端哥蹭热度,要点脸谢谢!

狂热的粉丝没有分寸,似乎觉得咒骂金承瑞就能够将黑料与自己偶像割裂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网络暴力加剧了金承瑞的抑郁症,哥哥歉疚又不容拒绝地让他不要出门的话语,让金承瑞失去了人生目标。他才三十岁,就已经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了,他成了黑暗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在某天夜里从高楼一跳而下。濒死之际,他恍惚听见了哥哥的粉丝声讨黑子,讨伐他们网络暴力害死偶像的亲弟弟,好似也听见了哥哥的哭声,他甚至还在想:原来现在哥哥的哭声是这样的,以前他们兄弟俩抱着一起哭,都是扯着嗓子嚎的……

委托者金承瑞并没有许多要求,他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如果他没有签约成为网红,而是踏踏实实地完成学业,他的未来会有多少可能性?

他要以自己的名字活着,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接收完记忆后,瑞和的情绪受到影响,好似还停留在原身跳楼自杀那一刻,那种绝望深沉又厚重,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用力搓了搓脸,手受到原身情绪的影响,小心地摸了摸鼻子。

好好的,鼻子好好的。

心里涌上一种酸涩喜悦,瑞和按了按胸口,庆幸自己来的时间点正是签约之前,再晚来十分钟,合同就该签好了。虽然他可以从条款中找到漏洞用法律手段去维权,但这需要金钱与时间,金家兄弟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两人父母在他们小时候就出意外出事,家中实在没有什么钱,不然两个少年也不会被经纪公司说动,决定签约出名,赚钱。

他循着记忆上楼,他并没有想要阻止金承端的想法,事实上,这一次签约就是金承端促成的,身为双胞胎中的哥哥,金承端很有责任感,上辈子带着弟弟在网红圈里扑腾,对弟弟照顾很多。也许金承端唯一一次任性,就是自己跑去整容,没有告诉经纪公司,也没有告诉弟弟,然后连累到弟弟需要跟着整容。就是那一次任性,让金承瑞意外毁容,之后的人生陷入黑暗里。

但金承瑞是不怨恨哥哥的,决定签约,高考,读大学……他自己是个成年人了,他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诚然走这条路是哥哥促进的,可他自己也是点头答应了的。哪怕被逼着去整形,也是因为他签了合约,如果没有签约,他哥怎么整形能关他什么事情呢?

瑞和想,他是不会再签约的了,可网红公司要签的是两个人,他放弃的话,还会再签金承端吗?

在门口等得焦急的金承端看见瑞和上来,眼睛一亮赶紧上前来拽他:“你怎么这么迟!快来,人家都等好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站着没动:“哥,我不想签了。”

金承端回头,震惊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第782章双胞胎

“怎么突然说不签了?”金承端拉着瑞和的手,“我不是都跟你分析过了吗?我们签约后每个月会有基本工资,每个人一千八,工作量越多,提成也越多!就算以后咱们拍的视频热度不到目标,拿不到提成,有基础工资也是好事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赚钱很辛苦,我们已经长大了,要帮家里的忙啊!”

这时候的金承瑞还是一个张扬开朗的少年,瑞和用金承瑞的语气说话:“可是我并不喜欢拍视频做网红,我想要读书。哥,我也想过了,今年我们高二,再过一年就能高考了。以我们的成绩,考一个好大学不难,大学我会勤工俭学,努力拿奖学金,不从爷爷奶奶手里拿学费生活费。等大学毕业后就能找到好工作了,到时候拿到工资就可以帮家里还欠债——”

“那样太慢了!”金承端打断他,“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这些年很辛苦养大我们,你忍心让他们继续劳累吗?只要我们签约做网红,所有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金承端这是有些偏执,有些想当然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瑞和摇头:“可是我不想做网红,一签约就是十年,我害怕。”

“有什么可害怕的?读书再好又有什么用?短时间内根本赚不到钱,哪怕我们真的考上大学,毕业后就一定能找到赚得比做网红更多的钱吗?现在到处都是大学生,大学生没有以前值钱了,弟弟,我不会害你的,我不是也签了吗?我们兄弟一起签,以后互相扶持一起赚钱,难道不好吗?”

“哥,我不敢签十年,十年真的太长了,而且我也怕耽误了学习,我想考一个好大学。”

见弟弟突然反悔,又劝也劝不动,金承端很烦躁:“可是这些不是之前就跟你分析过了吗?公司以后会培养我们,请老师教我们唱歌跳舞,签得太少他们怎么放心嘛?要是刚将我们捧红我们就跑了怎么办?所以一定要签长一点,我都打听过了,有的公司更坑,要求签十五年呢!待遇也没有这家给得好,这家公司我在网上查过,是大公司,总部还在京城呢!想要赚很多钱,就肯定得有所牺牲,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瑞和看着金承端,心中感慨才十八岁的金承端真的已经很可靠了。其实,金承端说服弟弟一起签约做网红,在现阶段真的不能说是一步臭棋。

金家父母十年前出了车祸,撞翻了一辆小轿车后翻下桥落入江中。夫妻俩被捞上来时已经断气了,被他们撞到的人也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好在经过抢救活了下来,但巨额的医疗费与补偿损失都需要金家人来掏。

没时间陷于丧子之痛之中,金爷爷金奶奶掏空家底为受害者补偿,除了老家的房子,在城里的两套房子全卖了,还从亲戚朋友那里借了快五十万。等事情结束,金爷爷金奶奶带着双胞胎孙子回到老家,为了节省开支,金承端兄弟从城里私立小学转学到村里的公办学校,生活水准也大幅下跌。金爷爷金奶奶也重新找了工作,开始时一个做环卫工人,一个进了厂子,后来金奶奶又去做保姆,金爷爷换了个保安的工作……赚的都是辛苦钱,省吃俭用将孙子养大,还要攒钱去还债。今年两个老人家已经快七十岁了,劳累得佝偻憔悴。孩子们看在眼里,如何能不心疼?

现在有一个方法能赚到钱,两兄弟当然会心动。

事实上,上辈子他们的确成功了,三年就赚够钱还债,老家房价低,还攒够首付钱给爷爷奶奶在老家买了套新房子。做网红的确辛苦,为了保持热度吸引粉丝,压力真的非常大,上辈子金承瑞偶尔会感怀伤秋,觉得生活空虚,压力太大,后悔走了这条路,但那丝后悔,也只是丝丝缕缕,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直到整容毁容,他才三十岁,一辈子全毁掉了……

选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就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他们兄弟俩用双胞胎的噱头来营销,吃到了红利,同时也会被束缚着,这就是双刃剑,这世上从来没有让你占尽好处却不用承担责任的好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你会想整容吗?”瑞和突然问。

金承端皱眉:“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干嘛要整容,我这样还不够帅?”

瑞和笑了。是了,上辈子金承瑞到最后都不知道他哥为什么要整容,问了两次,金承端都避而不谈。

一直都很可靠的金承端突然去整容,就任性了那么一次,金承瑞的未来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哪怕后来金承端真的作为明星红了,赚了大把大把的钱,买了大房子给弟弟住,每个月打一大笔钱给弟弟做生活费,竭尽全力补偿弟弟,金承瑞困在那华丽的房子里,最后还是决定结束生命。

那样没有光亮的生活用再多财富奢华来点缀,也亮不起一丝光明。黑暗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呢?

如果是瑞和的话,他也觉得做网红是一条出路,当然了,合同不会签十年那么长,合同条款他也会认真逐条看,确保自己签的合约是相对公平公正的。原身害怕被逼着改变相貌,那么这一条也可以添加在合同里,只要有心就可以操作。

但瑞和想起原身的委托目标,还是摇头:“哥,我真的不想签,到现在才反悔是我不对,你骂我打我我都接受,对不起。”原身想要回归校园继续读书,不要签约,要踏踏实实地完成学业,那么他就会听从原身的要求。

金承端着实被瑞和出尔反尔气得不轻,他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了!他的呼吸都厚重起来,到底才十八岁,发生这样的变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金承端捏紧拳头:“你真的不签?”

“真的不签。”

金承端深吸一口气:“那我去跟陈哥说一声,你、你在这里的等我。”

“哥,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承端转身去找介绍他们来签约的陈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签约后本该被陈哥带着的。陈哥已经等得有一些不耐烦了,见金承端过来刚想指责两句“这么拖沓”,又见他身后没有人,眉头皱起来:“你弟弟呢?”

“陈哥,真是对不住,我弟弟他,他说不想签了。”金承端小心翼翼地说,“不过我还是愿意签,可不可以只签我一个人?”他还是想要签约。

“他不签了?”陈哥高声说,“这是搞什么啊!事到临头还反悔,你们老师没有教你们做人要讲信用吗?你一个人值什么?我跟你分析过,公司要的是双胞胎!现在网红那么多,什么类型都有,帅哥款多得数不清,什么样的都有,我为什么看中你们,为什么能说服公司签你们?不就是因为你们是双胞胎!这就是一加一大于二,帅哥不稀奇,帅气的双胞胎才是稀缺因素!只有你一个人值什么用?满大街去找,还能找不到帅哥?”

一通炮轰,让金承端面红耳赤:“可是我弟弟他不想签约了,我也没有办法。”

“你让他过来,我劝劝他。”陈哥大手一挥,将烟头吐掉,“喊他过来。”

可惜的是,陈哥经验丰富的娴熟话术根本打动不了瑞和,瑞和老老实实地听对方口若悬河地说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没有同意。

“得得得,不要就算了,不签了,都滚吧!”

两人离开了大楼,金承端一直沉着脸,瑞和也没有再道歉了。签约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出尔反尔不对,只能让金承端想通再原谅他了。

回到家后,瑞和翻出作业开始写,高二刚分了文理班,两兄弟都是理科生。他认真地翻书,结合原身的记忆开始学习,见他这样,金承端摔门出去了。

他去找朋友诉苦:“简直莫名其妙!明明早就说好了的,不想签约可以早点说啊,都定好时间去签约,也到人家公司了,结果又说不签,你不知道我在陈哥面前多丢人。”

朋友安慰他:“毕竟签十年嘛,我也觉得太长了,你的胆子也真是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想要赚钱又不愿意付出,怎么可能嘛!”金承端狠狠吸一大口奶茶,冰奶茶也无法抚慰他烦躁的心,“我爷爷奶奶一个月赚的钱加起来不超过五千,只要我和承瑞签约,就算一个月什么都没干也能躺着拿快四千的基本工资,陈哥也说了,基本工资会随着市场做调整,这一条也会写在合同里。十年又怎么了?拿人家那么多钱,人家肯定要多签几年,就怕你跳槽嘛!”

“做网红真的好酷,你看看,吴苗苗发的这个视频现在都有两百万点赞五十万评论了,哇塞,这热度太惊人了,你看看,吴苗苗凭着发你们哥俩的视频,这都涨粉快十万了吧?还有这些打赏,一块钱能买十朵花,你看看这个视频有多少花了?七十多万,我算算哈,柚子app回抽成,好像是五五分,这样吴苗苗也能拿到三万五了!如果你们自己开账号去发视频,热度一定比她强。”

金承端拿过手机看一眼,越看心越热,对弟弟也越发恼怒。

第783章双胞胎

拍他们兄弟视频的人是他们的同学吴苗苗,吴苗苗的柚子号一直在发校园生活的视频,拍得最多的就是金家兄弟了。后来见网友都喜欢双胞胎学霸,吴苗苗嗅觉敏感,立刻将视频主题集中在金家兄弟身上,这个视频就是其中最热门的视频。当时他和弟弟正在上晚自习,两人是同桌,吴苗苗喊他们两人的名字,他们一起转头看过去,样貌一模一样,转头动作同步,被网友调侃“妈妈我的心被击中了”“美少年回眸x2”。

看着这个视频的热度,金承端心中有些不甘心,别人拍他们白得热度,这些热度落到自己身上变现成钱该多好!如果他们兄弟俩签了公司,公司趁热打铁抓住机会,他们一定能红起来,变成红人的。

三万五啊的打赏分成啊……爷爷奶奶要工作半年才赚到这些多钱。

小瑞怎么突然就反悔了呢!

“如果我跟你一样帅,我也去做网红了,我跟你说你别跟其他人说,我不是有一个表姐吗?她花了好几万去买设备,什么美颜的摄像头,声卡啊什么的,就为了做美女主播,这都过去大半年了,上次我妈问我表姨,我表姨愁得很,说现在才有一万多粉丝,我表姐每天唱歌累得喉咙痛,天天喝胖大海,根本没能红起来!也没人找她签约,我表姐最近嚷着要去整容,我表姨都气哭了……”

金承端将手机还给他,然后定定地看着夕阳,半晌狠狠吸一口气:“我还是想签约,我得去说服陈哥,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能红!”

他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果然花了好几天去磨陈哥,又自愿做了一些让步。陈哥那天因恼怒说了不少难听话,但过后他也有一些后悔,虽然没有双胞胎了,但能签一个也是好的,毕竟金承瑞的长相的确很出色,才十八岁,是那种青春清爽的帅气,又有学霸光环加成,好好培养包装红的可能性很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好吧,我再帮你跟公司求情。”

又等了一个星期,陈哥才通知金承端说可以签约了。瑞和全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去阻拦他,上辈子金承端的确红了起来,他没必要拦着。

“哥,祝你签约顺利。”他真诚地祝福金承端,又建议,“我看网上有人说合同很重要的,会有文字陷阱,要不你请一个律师帮忙看一下?”

金承端摇头:“不用,我自己看得懂,我最近恶补了不少合同知识。”

“要不我陪你去,帮你看吧。”

金承端不耐烦:“不用!你写你的作业吧,我自己去就行。”

于是跟上辈子一样,金承端没有跟爷爷奶奶说,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就去签了协议,然后开始了每天放学后以及周六周日都到公司培训的忙碌生活。

“你干嘛不去啊?”吴苗苗来问瑞和,“我以为你们兄弟都会去呢,多好的机会啊。”

瑞和大大咧咧地说:“我还是喜欢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吴苗苗翻了个白眼,“哦。”她翻弄着新款手机,“可惜了我这新手机,还想着帮你们多拍几个视频好涨粉的,现在你哥签了公司,那边通知我让我不要再发你哥的视频了,说是什么侵权,都是同学讲什么侵权啊,太搞笑了。对了,我不能拍你哥,我可以拍你啊!”说着要开摄像头。

“别了吧。”瑞和用手掌挡了挡,“我没心思弄这个,而且我哥刚签约,别影响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会影响他,你是你他是他,我拍你关他什么事!”吴苗苗噘嘴。

瑞和正色道:“之前你拍视频,我和我哥都同意了,现在我和我哥都不想拍了,你也应该理解吧?”

“可是我——”吴苗苗抿唇,“不拍我、多可惜啊,我的账号拍的都是你们,你现在撂担子不干了,我怎么跟我的粉丝交代。”

“真的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再让自己的生活暴露在网络上,就想好好读书。”瑞和歉意地说,“你剪辑视频的能力很强,拍别的视频也能有很多人气的。”

吴苗苗听着这夸奖鼓励的话却一点都不高兴。她以前拍过很多视频,可只有拍金家兄弟时才有热度,后面涨的粉丝天天嗷嗷叫着要看双胞胎帅哥,要看兄弟基情,跟催命一样。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星期,她就掉了好几千粉,她心里焦躁得要命,一时烦躁得口不择言。

“你们兄弟俩也太忘恩负义了,如果不是我拍你们,你们怎么可能出名嘛,你哥也不可能签约,现在你们说不拍就不拍,把我丢到半路上,真是太过分了!”

瑞和静静地看着她,刚要开口原身的朋友钱正鸣插话了。

“喂喂,吴苗苗你才太过分了!到底是谁忘恩负义啊,以前你拍承端承瑞,他们根本没说过你,随便你拍,你拍的时候倒是不客气,那文案怎么写的啊?什么骨科最萌什么自攻自受啊,说出去多难听啊,承端承瑞找过你没有?好嘛,你的柚子号出名了,打赏收得手软吧?谁跟你要过分成没有?没有吧!人气都是你的,打赏也是你自己拿着的,承端承瑞怎么说也是功臣吧,你分过一分钱给他们没有啊?做不要钱的买卖,现在还好意思说承端承瑞忘恩负义,你怎么不说是你贪得无厌啊!”

被这么一通怼,什么面子都没有了,吴苗苗不高兴地哼一声走了。

“谢谢你正鸣。”瑞和跟钱正鸣道谢。

“谢什么,你们就是以前太给她面子了!你们不欠她的,她拍你们出名了,你和你哥也出名了,谁都没有欠谁,她搁谁面前充当受害者呢!我看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钱正鸣冷哼哼,“你没手机,平时也不刷柚子app所以不知道,她那个文案写得真的是好夸张!我妈不是认识你和你哥么?双胞胎学霸嘛,对你们印象很深刻,上回她正好刷到吴苗苗的视频,还拿来问我什么是自攻自受,双胞胎怎么就自攻自受了,妈耶我当时脸都红了,我怎么跟我妈解释嘛!吴苗苗为了话题文案怎么夸张怎么写,根本不考虑你们的名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还真的不知道这回事:“她真的这么写?”

“是啊,喏给你看吧,我上次跟你哥说过,你哥说不要管她。”钱正鸣将手机给瑞和看,“你哥的心是真的够宽的,还说怕你生气让我不要告诉你,好吧,我的确不好意思跟你说。”

瑞和将吴苗苗的柚子账号翻了一遍,果然发现文案都是乱写的,比如上体育课时,兄弟俩互相帮忙压腿做仰卧起坐,她就配字“白天在操场仰卧起坐,晚上就在床上就嘿嘿嘿”,评论区里前排都在“嘿嘿嘿”。其他的文案什么攻受啊,还有许多擦边球的文字。

“不像样子。”瑞和皱眉,吴苗苗这样的确过分了。“我去找她谈一谈。”他对同性恋没有意见,性向自由,爱情无界,但为了博眼球将基情按在一对双生兄弟身上,这就不太妥当了。

吴苗苗正在和闺蜜吐槽抱怨,见瑞和找过来还以为是想跟她道歉的,结果听瑞和说要删除那些文案,她立刻爆炸了。

“好好好!”当着瑞和的面将文案全都删掉了,然后将手机怼到瑞和面前,“满意了吧!”

“谢谢。”

看着瑞和的背影,吴苗苗恨恨地等着他:“太过分了,我要曝光他!真是白眼狼!”

闺蜜们旁观着这场闹剧,见她这么生气赶紧劝:“删掉也好,这样对他们兄弟名声不好。”“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这么写,他们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吴苗苗不甘心:“就是开玩笑啊!大家都知道在开玩笑,就他们这么斤斤计较,怎么这么玩不起!这就是过河拆桥!以前金承瑞怎么不说,太气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额,你忘啦?他们兄弟俩没有手机啊。”

吴苗苗瞪眼:“没有手机就不会看朋友的手机吗?以前分明是知道假装不知道,现在有人气了就翻脸不认人!”见她正在气头上,其他朋友也不敢再劝,只互相交换着眼神。

放学后瑞和回家去,爷爷奶奶还没下班,他就自己洗米做饭,等金奶奶带着菜回家,他又去择菜。金奶奶笑眯眯的:“我们小瑞最近做菜进步了,都能炒熟了呀。你啊,和你哥一样像你妈妈,你妈妈以前就总是学不会炒菜,不是炒不熟就是炒糊了,你爸就来找我学炒菜,你爸特别有天分,学了两个月就能做出三菜一汤了,滋味好得很!后来呀,年夜饭也是你爸爸包了的,你听奶奶的话啊,男孩子还是要学会做饭,以后女孩子才会更喜欢你……”

瑞和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应声好。

“你哥呢?今晚又不回来?唉我和你爷能赚钱,他小小个人赚什么钱呢,多累啊!公司里的伙食也不知道好不好,我看他这几天就瘦了,对了他的作业怎么办啊?最近作业来不来得及写呀?”

“奶你放心吧,公司伙食特别好,听哥说有一肉一菜一汤,昨天晚上还吃了卤猪蹄呢。”瑞和没敢说今天金承端根本没来上课,金承端说公司安排的课程紧,他根本赶不上进度,只能牺牲在学校的学习时间。但他跟老师请的是病假,病假条还是瑞和交上去的,老师压根就没有怀疑这两个乖学生会撒谎。

第784章双胞胎

上辈子两兄弟经常逃课,班主任老师后来发现他们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跑去上网红培训课了,气得喊了家长。金爷爷金奶奶大受打击,觉得是家里拖累了孩子,让孩子小小年纪就想着去赚钱,耽误了学业。可合同都签了,违约金根本付不起,孩子们也不想放弃,他们只要无奈点头。

这辈子瑞和不会去阻扰金承端,为了让金爷爷金奶奶不像上辈子一样被老师找上门才知道真相而伤心,还提议金承端好好跟爷爷奶奶说清楚。不知道是不是金承端保证不会影响学业一定会考上大学,还是因为这辈子只签约了金承端一个人,金爷爷金奶奶接受度比上辈子高了不少,这阵子还时常关心金承端在公司的情况。为了给他补身体,隔两天还给他炖汤做夜宵。

“那就好!小瑞啊,你哥从小就有主意,看见村头有人捡垃圾捡瓶子,他就学会了,带着你去捡瓶子,他自己跑去签约说要做明星,我和你爷也管不了他。你从小就跟着你哥屁股后面转,你也长大了,以后要学自己做决定,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还不知道,先考个好大学吧。”瑞和笑着说。

“好好,你爸妈都是大学生,你们要跟你们爸妈一样优秀,他们一定高兴!”

吃过晚饭,金爷爷金奶奶他们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去睡觉了,瑞和开着台灯在写作业,写完作业后他打开抽屉,拿出原身攒的零花钱。零花钱不多,不到一百块,他揣着这一百块出门,就近找了家网吧。

金家还欠着四十万左右的外债,借钱的都是亲近的亲戚朋友,他们见金家只剩下老老少少,平时也从未催过。可人家的善意与体贴不是拖欠的借口,金爷爷金奶奶工资不多,还要养孙子付学费学杂费,每年攒下来的钱很少,只能零碎地一家还一点。剩下的四十万,理应让两兄弟来承担。

短时间内怎么赚钱瑞和早就有经验,那就是写小程序去卖。写了两个小时后他将成果保存好,顺路到书店去买了两本编程的书回家做掩饰,一个星期后,他又借着学校的计算机课程展现出天赋,计算机老师起了爱才之心,课余时间多指导了瑞和两句,瑞和就将自学编程的事情跟老师说了。计算机老师鼓励他:“以后你可以报告计算机专业,你很有天分!”

回家后,瑞和将老师的话跟爷爷奶奶说,老人家最喜欢听孙子在学习上取得优秀的成绩,金爷爷立刻拍板:“只要你想学,爷都支持你!等你真的考上大学的计算机专业,爷给你买笔记本电脑!你同学有的,爷也给你买!”

忙碌的金承端少有时间跟家里人联络感情,他真的是太忙了,回家就累得闭眼睡觉,偶尔还会直接睡在公司,第二天来学校时眼下两团黑眼圈,精神萎靡。

“哥,你要注意身体。”

“我心里有数,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我没有任何基础,可不得下苦工?”金承端摸出一台手机笑着说,“这是公司发的工作机,说让我有空的时候多看看其他同类型男网红的视频学习一下,你看——这是我的柚子号,刚注册的,这个头像也是公司给我拍的,修的简直惨绝人寰,我觉得都不像我了。我的视频啊?正在拍呢,我也不知道公司会选哪个来打头阵,反正我这些日子又是唱又是跳,还拍了几个情景剧,公司说了,要挖掘我的潜力,慢慢摸索适合我的路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听起来还挺好,是个正轨公司。”

刚说完,两天后金承端的柚子号就发了第一个视频,在视频里金承端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一副学生的青春打扮,对着镜头徐徐歌唱,那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校园情歌。公司给他买了推荐位和搜索榜,视频点击迅速过十万,为了制造噱头,他们还派人到吴苗苗柚子号的视频下引流,指路双胞胎之一的柚子号。吴苗苗也是过了几天翻评论区才发现的,气得手指发抖,冲到瑞和面前质问。

对此瑞和一无所知,他没有手机,根本不知道柚子号上发生的事情,金承端的视频还是钱正鸣用自己的手机给他看的。

“上课了,都回自己的座位上去。”正巧班主任老师进来了,吴苗苗胸脯不停起伏,顶着气红了眼恨恨地回到座位上。瑞和看着她离开,低头翻书,等下课后才问钱正鸣。钱正鸣也不知道,他没事看吴苗苗的评论区干嘛,他拿出手机翻了翻,嗷了一声:“还真的是啊,怪不得吴苗苗这么生气,她竟然掉了一万粉丝,天啊要是我我也气疯了。”

瑞和看了看,摇头:“有那么多方法吸引那些网友,为什么要用这种。”其实有些欺负人了。

回头他就问了金承端,金承端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啊,都是公司在处理,不过这也没什么错吧?”

没错是没错,但就是不太好看。

金承端不在意:“我忙得很,没心情理会她,她要是再找你麻烦你就怼她!”

吴苗苗却没有再找过来,高中的生活普通又平凡,后来听说她找了其他同学商量,开始拍其他素材了。瑞和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借着自学编程的说法,花了两个月写出一个程序,买了两万块钱。钱拿回家后,金爷爷金奶奶都惊呆了,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好消息,金爷爷连连夸奖瑞和能干,金奶奶手里捏着银行卡:“上回你表姨说你表哥要结婚了,买房子还缺钱,这两万可以先还给她家……”

仿佛生活出现了新的希望,金爷爷金奶奶这一晚激动得睡不着,两个老人家在被窝里絮絮私语,老房子隔音很差,瑞和听到隔壁的说话声到凌晨才停下。他笑了笑,将练习册收起来,关掉了台灯。

忙碌的金承端越发少回家了,频繁缺课,就算有瑞和给他打掩护也不顶用,班主任让瑞和跟金承端说:“我无法容忍我班级里有学生不停逃课,你帮我问他,他到底还不想不想学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午金承端就回来了,到班主任办公室去了一趟。不知道他跟班主任怎么解释的,他回教室时一脸轻松。

“没事吧?老班刚才脸色好难看啊!”好友赵泳揽住金承端的肩膀,“好兄弟,你是不是修眉毛了,啧啧,脸变得好精致哦。”

“走开,我要抄笔记了。”金承端拍掉他的手坐下,找瑞和要笔记。瑞和将笔记给他,关心地问:“老师有没有要你请家长?”

“说了,不过我把老班说服了,保证期末考试我一定还能继续留在重点班,他这才放过我。”

“我觉得学习还是很重要的,你看那些明星也讲究学历,粉丝说出去也比较有面子。”瑞和趁机劝道。上辈子兄弟俩最后只考了个普通二本的普通专业,后来金承端成功打入演艺圈,被黑子抨击的点就有学历,其实本科学历在演艺圈中已经算拿得出手了,但因金承端演技一般般,非科班出身就成了嘲讽耻笑的黑点,更别提金承端压根就没拿到毕业证呢。

“我也知道,你放心吧!”

时间飞快,在瑞和在写第二个程序的时候,期末考试即将到来,经营了三个月已经拥有四十万粉丝的金承端开始疯狂补知识点准备期末考。瑞和给他补课,发现他真的落下太多课程了,短时间内根本补不回来,于是给他划了许多重点与考点,让金承端照着这份复习计划去学习。

“小瑞,太谢谢你啦!对了,你最近还写程序吗?”

瑞和摇头:“我还在研究,上一次能卖出去是幸运。”

金承端深以为然:“你的运气也太好了,一下子卖出去两万块钱……”他原本想着自己每个月都有基础工资,一千八他肯定花不完,可以帮爷爷奶奶的忙,可是真的拿到手才发现那些钱根本不够花。他得给自己买新衣服,买化妆品,回过神来时什么钱都没剩下了。可是弟弟却赚了两万块钱,帮着家里害了债。

“我的运气的确好,但不能一直靠运气,我打算寒假继续研究,今年寒假你应该也没空去兼职了吧?”往年兄弟俩假期都会一起去做兼职,两人形象好,一起去派传单或者到奶茶店咖啡店电影院兼职都能赚到不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公司说到时候会拍一个新春特辑,还要拍一个开学特辑。”

期末考试结束后,瑞和的时间就宽裕起来,可以一整天都泡在网吧里。等到卖第二个程序的钱款打到账上,瑞和就去买了台式电脑装在家里,这才终于不用每天去网吧,网吧的空气着实不好,待一天能头昏脑涨。这一次的收入有八万,瑞和留下一半,一半给家里还债。

金爷爷金奶奶将今年存的钱,加上瑞和给的四万,拆分成几份分别还给亲友们。

“是小瑞,他弄计算机赚来的,哎呀我们也不懂,他说卖了什么程序,赚的钱都给我们了,说要帮忙还债……是啊!这些年多亏你们帮忙,你们放心吧,再多几年一定能全部还清的,大家赚钱都不容易……”

每逢年底,金爷爷金奶奶都会带礼物去借钱给金家的各位亲友家里说好话,今年金爷爷金奶奶的压力比往年小很多,五万多块钱,分到每家并不多,但也比往年还的数额多了几倍,对方也高兴。

今年过年,是这十年来过得最舒适的一个春节了,除了金承端,过年前学校的成绩单贴出来了,从看到分数后他就一直不开心。

第785章双胞胎

金承端的成绩大幅下滑,虽还在重点班,但全年级排名在一百三十来名,高二理科重点班有两个,他这个分数在自己班里是垫底的存在,正是倒数第十名。两兄弟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从来都在年级前十,这一次瑞和考了个全级第二全班第一的好成绩,他却成绩大滑坡,掉了一百多名,哪怕他早有心理准备,也觉得无法承受。

金爷爷金奶奶不知道他的成绩,他也完全不敢说。

“别说漏嘴了。”他还叮嘱瑞和。

全家开开心心地过春节,金承端只能强颜欢笑,大年初四就出去工作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学后,班主任果然找金承端聊天,虽然金承端还在重点班,但下滑的成绩实在让班主任无法接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金承端以后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这样的好苗子却退步这么大,他怎么舍得?

一整个寒假都在工作的金承端面对班主任的劝说也十分无奈。他已经签了合约,就是奔着红,奔着出名赚钱去的,陈哥说得对,他现在不止有学生光环,也有年龄优势,不趁着这个时候打响名堂就迟了。公司安排的课程和拍摄任务很重,他已经无法兼顾学业。

金承瑞咬着下唇:“老师,我真的抽不出时间来,我会尽力留在重点班的。”

“……”班主任叹气,“虽然老话说出名要趁早,可是你这也——学习还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以后你如果后悔了怎么办?”

现在的金承端正野心勃勃,那些上涨的粉丝量,几十万的点击量评论数点赞数还有打赏给了他许多勇气,弥补了他在学业上的失落。

“老师,我不会后悔的。”

“好吧,不过我认为我需要跟你的家长谈一谈。”

金承端跟瑞和诉苦:“我怕爷爷奶奶生气。”过年的时候,他压根就没跟爷爷奶奶说自己这学期的分数,爷爷奶奶还以为他跟以前一样成绩名列前茅呢!

“我觉得还是得跟他们说一声,要不然等老师直接联系爷爷奶奶的话就太晚了。”瑞和建议。

金承端抓头发:“你说得对。”

金爷爷金奶奶果然大吃一惊,金承端费了老大功夫才将两个老人家接受事实,又有瑞和在一边帮忙说情,最后金爷爷叹气:“我早该想到的,你一直这么忙,有时候连家都不回直接在公司那边睡觉,怎么可能还有精神上课。”勉强同意会帮金承端给班主任老师求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端。”金爷爷看着他,“咱们做人要讲信用,你既然签了合同,我也不能让你毁约,人无信则不立。你选了那一头,就注定丢了这一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签约后我才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唉,既然都这样了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想去做网、网红也行,不过我对你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考大学,一定要上大学,你能不能做到?”

“我能。”金承端毫不犹豫地点头。

等金爷爷上学校去一趟后,班主任老师就不再管金承端逃课的事情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金承端:“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你——唉!你爷爷为了你亲自跟校长求情,他说了,他会负责任,所以以后学校这边对你的管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严格。”

金承端狠狠松了一口气。

新学期金承端越发忙了,有时候连周考月考都缺席。但他在柚子平台上的人气不停攀升,有几个精心制作的视频还出圈了,让他涨了好几波粉,粉丝破百万了。公司终于给他接推广了,公司拿分成多,分到金承端手里不多,但几个推广攒起来也有了一个客观的数目。金承端一口气给家里送了十万块钱,眼里满是张扬与活力:“爷爷奶奶,这些钱先拿去还给表姨,表哥就要结婚了,别耽误了买房子。”

少了双胞胎弟弟,金承端独自一人走网红之路,公司花了些时间为他尝试不同路线,后来跟上辈子一样确定了拍摄唱跳精品视频的风格。单人跟双胞胎相比的确少了一些营销点与吸引力,比如上辈子公司就参考了吴苗苗发视频时的风格,让他们兄弟俩展现兄弟基情,增强话题度,那个办法迎合了市场,短时间内吸引了不少粉丝。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享受到福利就得承担反噬,等金承瑞退出只剩下金承端独自一人打拼时,有粉转黑的cp粉不停踩他。金承端的唯粉自然不高兴,将那些cp粉撕得丢盔弃甲,但存留下来的原cp粉战斗力极强,在金承瑞死的时候,那些人还在坚持不懈地黑金承端。在他们看来,金承端背叛了金承瑞,是罪无可赦的。

这一次,金承端花了更多时间才真的红起来,但瑞和想这辈子金承端的路应该会走得更顺才是。

他也没过多关注金承端。班主任管不了金承端了,便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得空就找他谈心开导,生怕剩下的这一个哪一天也跑去做网红了。后来见瑞和学习不停进步,每次月考成绩都名列前茅,这才放下心来。

高二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金承端掉出了重点班,下学期他就得其他班级去读书了。这对金承端的打击很大,上辈子两兄弟一起掉出重点班,好歹两人能互相鼓励彼此安慰,这一次只有他自己一人,这些日子以来赚到钱的喜悦终于被冷水浇凉,他冷静下来了。这一晚金承端失眠了,第二天起来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今天我会带爷爷奶奶去体检,你有空吗?”瑞和将一碗鸡蛋面端给金承端,“打了两个蛋。”

“小瑞谢了。”金承端食不下咽地吃了两口,“我去,今天公司放我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那我去喊爷爷奶奶起床,我们早些过去,有些检查得空腹做。”

“小瑞。”金承端喊他,有些犹豫,“我、下学期就得去别的班级了,你,你要好好学习。”

瑞和点头:“我会的。”

“那你,还玩计算机吗?”

瑞和自然地点头:“有时间就研究一下,现在暑假了,我打算专心地继续写,看能不能再赚一点钱。”

金承端有些勉强地笑笑:“好,好,那你加油。”

他心里却有些不得劲。才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正是出于半成熟半稚气的阶段,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该为家里分担压力,签约工作赚钱,他十分自豪,为自己的“长大”而引以为傲。他是大哥,他以为自己会是“不一样”的,可是在他还没有赚到钱的时候,弟弟就先赚到钱给家里还债了。这样一来,倒是无法显出他的独特。再看成绩,弟弟的成绩那么好,比以前还要好,现在都是年级第一名了,他呢?他从重点班掉到普通班,想想就觉得脸上躁得慌。

看出金承端的表情有一些不对,瑞和隐约知道金承端的心思,但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让金承端自己去想通了。

身体检查做了一上午,做完后他们一家人一起去饭店吃饭。在原身的记忆里,小时候父母经常会带他们出去外面吃饭玩耍,他记得妈妈会搂着他和哥哥,爸爸会给他们拍照,奶奶会给他们喂水,爷爷背着放着他和哥哥东西的书包,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那是多好的时光啊。

金爷爷金奶奶似乎也想起旧事了,脸上一副追忆感慨的模样。金奶奶摸摸两个孙子的脸,透过他们的脸好像看见了自己儿子:“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如果你们爸妈还活着该多好,明年你们就该高考,考大学做大学生了,他们就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你爸每次放假回家都跟我们说大学特别好,说读了前头十二年书,就为了大学这几年畅快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保证:“我一定会去上大学的,到时候爷爷奶奶一定要来我学校看我,我带你们去逛学校。”

金承端有些心虚,但也跟着承诺:“到时候我跟小瑞考一个城市的大学,开学的时候你们就能送我们过去了。”

这些话比灵丹妙药还好使,两个老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欢快起来,连连应好。

“哥,上次我给跟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第二天家里只有兄弟两人,瑞和才问金承进展。他跟金承端建议可以去考艺术院校,上辈子金承端正式踏入演艺圈后,黑子总嘲讽他不是科班出身。那时候金承端兄弟俩根本不懂这个,金爷爷金奶奶也不懂,他们签约的网红公司兴许是懂的,但公司只想着压榨他们的价值,虽教他们跳舞唱歌,但都讲究速成,也没有提过让兄弟俩去考艺术院校。

这一次,瑞和跟金承端谈论过这个问题:“你太忙了,没多少时间放在学习上,但你的分数想要考艺术院校绰绰有余,艺术生要求的文化分不会很高。你签了十年合约,未来十年应该都在这一行,学点专业的比较好,不是有网红混进娱乐圈做明星的成功例子吗?你如果学了影视歌舞相关专业,以后对你的事业也有好处。”

听了弟弟的话,金承端觉得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也认真地去考虑过。

“我觉得可行,我会去跟公司商量的。”说到这个话题,金承端突然就安心很多,这两天为了成绩的事情他很失落,可如果真的去考艺术院校,他这个分数一定够的,这样一想压力就小很多。“小瑞谢谢你。”他知道弟弟是在开导他。

“谢什么,我还等着以后你成大网红大明星,我也脸上有光。”

“哈哈哈,好!你等着,哥以后带你飞!”

此时的金承端还是一个张扬爽朗的少年,颓废也只是一时的,瑞和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86章双胞胎

不久之后瑞和听金承端说,公司对他的大学志愿没有意见,但要求他要将公司的工作任务放在首位,如果他要去考艺考,请假之前需要先将工作量完成,视频发布不能中断。公司还能帮他联系培训机构,相关费用以后将从推广费、打赏等分成中扣除。瑞和觉得这是件好事,公司不是做慈善的,自然需要金承端给出相应的回报。

新学期之后,瑞和又写了一个新程序,还在论坛了帮网友解决了几个问题,收费那种,收入加起来二十来万,他拿了十万出来给家里还债,剩下的拿去炒股。有了存款,他就能安心地准备高考了,他已经有了志愿目标,那就是学医,不过还没有跟家里人说。

时间飞快,很快到了四月份,高考即将到来。金承端跑了几个学校的艺考,具体情况他也没说,只说有两个学校通过了,就等高考分数出来。金爷爷金奶奶很高兴,为了照顾孩子们高考,金奶奶还请假了,专门在家里给他们做饭吃,他们上夜自习十点多才回家,金奶奶也还没睡,正为他们炖着宵夜呢。

高考终于到来,考完之后瑞和就说想带两人出去旅游。上回体检查出了金爷爷心脏不好,金奶奶有脑动脉硬化的问题,除了这两样还有其他劳累出来的毛病。医生给配了药,说要长期吃,同时要让他们多休息,不要太操劳。这些年来他们太累了,早些年奋斗着帮儿子在城里买车买房,张罗婚事,一辈子的积蓄都砸进去了。好不容易松快几年,儿子儿媳妇出意外走了,赔一大笔钱欠一堆债,又要养两个孙子,在那之后就没有休息过。

“旅行团我都定好了,不去不能退。一点都不远,很近的,定的是隔壁海城七日游,我们可以去看海,在沙滩上散步,听说晚上会有篝火晚会,爷!奶!我们去吧!我们一起去吧!”出去旅游可以放松心情,对身体精神有好处。

小孙孙都这么说了,金爷爷金奶奶的心都是软的。

“那、那我和你奶去请假?”

“好,多请几天。”其实瑞和是打算让他们辞去工作的,但老人家的责任感很重,他和金承端又还在读书,他们如何敢辞职呢?瑞和预估着自己的高考分数足够上他想要去的学校,等上学后他先攒钱买房子,等爷爷奶奶看到他的能力后应该就能安心辞职,到城里养老了。

金家人到城里住不到十年就一无所有背着债回来,帮助金家的亲友不少,但村里一些人少不了说闲话,说金家人没福气,享不了福,当年见金家在城里买房子、娶了城里媳妇有多嫉妒眼红,现在就有多幸灾乐祸。哪怕金家兄弟长大后读书了得,他们随便夸两句展开话题,然后就要拐弯到去世的金家军夫妻身上,说他们没福气,看不到儿子这么出息。每说一次,对两个老人家都是一次打击,可他们能说人家的错吗?不能,人家分明是在夸你家孩子呢,怎么能计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想着,他要重新在城里买房子,让金爷爷金奶奶扬眉吐气。

再有,上辈子两个老人家死于三年后,那一年原身和金承端正读大三,一天夜里接到村里一个堂叔的电话,说是金老爷子突然喘不过气,没等送到医院就咽气了。金奶奶收到消息一口气上不来也没了。

如果两个老人家都在身边,城里的医疗水平更好,送医就医也更方便。

这般计划着,瑞和也跟金承端通了气。上辈子两兄弟大学毕业时,赚的钱就够买房付首付了,后来他们的确买了房子,可爷爷奶奶却没机会住上。

听了瑞和的话,金承端满口答应:“我也想过了,等咱们家的债还清就攒钱买房子,到时候让那些看不起咱们家的势利眼眼红去吧。”

瑞和笑了:“成。”又将旅游的事情说了,“票定好了,你跟公司请假了吧?”

“请了,公司也不是只有我一个网红,只围着我一个人转,我的视频拍完了,直播任务也弄完了,请假轻而易举。”

于是一家四口暌违数年,终于一起去旅游了。

海城不远,坐旅行社的大巴车八个小时候就到了,入住当地海滨酒店,从落地窗可以看见沙滩与海面,景致特别好。四个人开开心心玩了七天,买了一堆特产回家。回来后金承端就跑公司去剪视频了,这一次旅游他拍了一些素材,事业心很强的他决定剪两个海边度假特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金爷爷金奶奶到亲朋好友家送特产,瑞和就继续在家写程序。计算机技术这一项他已经很精了,这辈子没打算继续干这一行,现在只将其作为短时间攒钱储蓄的手段。他以前在某个世界里学过古代浅显医术,水平大概只在能够通过把脉判断几样常见的脉象,再背下一些基础药方。意思就是说医治一些小毛病还可以,多的就没有了。高考志愿里,他报考了国内最有名的天嵋中医药大学的中医学,他打算学中医。

在他原先的世界里,其实西医已经流行开来,他就听说过老爷的弟弟得怪病,怎么喝药都不好,后来到洋人医院瞧病,吃了那种一片片的药片后好了许多。听说那种药很贵,一天吃三次就要两块大洋,听的人咋舌不已。但他和妹妹身份卑贱,生病了也没有钱看大夫,只能自己弄一些草药随便吃吃。

之所以想学中医,是因为他觉得以后如果进入古代任务世界时比较方便。当然了,他对西医也很有兴趣,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会去尝试的。

高考分数很快出来了,提前一天瑞和接到学校班主任的电话:“你考了全市第一全省第一名!”是教育局那边给学校送的消息,“你明天到学校来一趟,有记者会来采访。”

瑞和很有耐心,等到第二天上网站查询到分数后才告诉金爷爷金奶奶。听到分数,金爷爷还有些犹豫:“满分是多少来着?”

“750。”

金奶奶惊了:“我记得你最后一次模拟考考了667分,当时说是全市联考,你考了第三名,现在高考考了702分,会不会是全市第一名啊?”

“昨晚老师打电话来说我考了全省第一,还没查到成绩我也没敢跟你们说。”瑞和笑着说,“爷,奶,我考了全省第一,到时候学校和教育局都会有奖金的,我的学费你们不用担心了。”

金奶奶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金爷爷狠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来,脸上的喜悦像花儿一样绽放,他拍着手大声喊:“好!好!我孙子考了第一,是全省第一,状元啊!是省状元啊!”

“爷,奶,你们都别激动。”瑞和赶紧拉着两位老人坐下来,挨个拍背,“我得到学校去一趟,老师说有采访。”

“采访?”金爷爷紧紧握住瑞和的手,“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我到时候问问会在哪个电视台播,到时候你们就能在电视里看到我了。”

“好好好!那快去吧,赶紧去,我和你奶没事的,就是高兴!高兴!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去学校吧!”

“得跟你老师道谢!”金奶奶回过神来,也拉着瑞和叮嘱,“没有老师认真教你,你也考不了这么好的成绩,一定好跟老师好好道谢。”

瑞和却不着急走,等确定两个老人家已经恢复冷静,这才放心出门。

才到学校门口,他竟然就看见有人在学校门口挂横幅了,他先到办公室找班主任,班主任满面红光,一见他就站起来招呼他进来:“来来来,吃午饭了没有?喝牛奶,饼干吃不吃?”从抽屉里拽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都是零食,一整袋塞到瑞和怀里,“拿去吃吧!”

“谢谢老师。”

班主任将牛奶的吸管插好,然后塞到瑞和手里:“喝吧。成绩查到了吧,你爷爷奶奶高兴不高兴?”

“他们很高兴,说让我一定要好好谢谢您和其他几位任课老师。”

“哎!也是你自己有出息,努力勤奋。”班主任很欣慰,“其实从最后两次模拟考我就看出来了,只要高考你照常发挥,一定能考出好成绩,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好,直接就是高考状元了,咱们学校师资力量比不上其他学校,说是县一中,其实其他学校搞联考的时候根本不带我们玩,你这一次可是为学校争光争气了!我在县一中教书十五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正说着话,他的手机响了。

“校长?哎哎,是是,对对,就在我这里呢,我这就带他过去。”

班主任带着笑站起来:“校长想见你,我带你去,也不用害怕,校长很高兴你考了状元,应该是要对你说些鼓励的话,还有奖金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出办公室往校长办公室去的路上,有老师见到班主任与瑞和,就会好奇善意地问:“这位就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吧?”

班主任每每都会骄傲地点头:“对对,他就是金承瑞。”

“老周,这次你可出头了,恭喜啊恭喜!”

短短一段路,班主任却好像在走红毯,真是骄傲极了。

见过校长后瑞和才知道,原来门口那横幅就是为了庆贺他考了高考状元。昨天夜里,校长接到教育局老同学的电话,再三确定消息无误后一整夜没睡,天刚亮就打电话请人定做横幅,还是加急单,中午店家就将横幅送过来了。

“学校给你两万块奖金,按照惯例,到时候政府那边也会有奖金,大概在十万块左右,我听说过你家经济条件不太好,有了这些钱你读大学就能轻松很多,以后你要继续好学向上,我们东恪一中以你为荣。”

“谢谢您。”

第787章双胞胎

下午,镇电视台和县电视台的记者就到了,瑞和接受了采访,同时接受采访的还有学校领导老师以及当地教育局的几位领导,在采访中领导们公布了相关奖励,瑞和又得了五万块奖金。随后,市电视台和省台的媒体朋友们也陆续赶来,省理科高考状元出现在普通县城高中,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省内电视台争相报道,瑞和的老师同学们、爷爷奶奶和亲戚邻居们也接到采访,大家很好奇省状元的成长学习环境是怎么样的,能否给未来的考生们些许启迪与思考。

在忙碌与欢喜之中,只有金承端有些失落与怅然。其实作为艺术生他的分数也不算差,足够让他拿到心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那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影视院校长河电影学院,是许多怀有表演梦想的学生们梦寐以求的名校。

可是金承端还是觉得心情低落,他看着弟弟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眉眼间稳重自信又谦逊,亲戚朋友邻居络绎不绝地来家里,各种夸奖赞美的话不绝于耳。偶尔有人问起他,知道他的分数后就“哦”一声,勉强夸了句“果然是兄弟,都是学霸啊”。这样言不由衷的客气话伤了金承端的心,刚开始时他有些生气,心想你们知道什么?我是艺术生,这个分数已经很高了!但几天下来,他就麻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承端陷入了牛角尖,做网红两年来,他头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要是自己没有签约做网红,是不是今日的荣耀也有自己的一份,明明以前他的成绩比弟弟还要好一些,很多时候成绩排名他都在弟弟前面,两人的名字紧紧靠着。

陷入自我怀疑几天后,公司那边做好了新的拍摄计划,宣他回去工作。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能上长河电影学院,这可是名校,咱们先拍个视频预热一下,等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再弄一个直播,这样的话你的粉丝会很高兴的,他们为你骄傲,为你砸钱的。”陈哥欢喜地说,“现在都兴养成偶像,你成绩这么好,领先多少网红了!”

视频发出去,粉丝果然很激动,公司顺势帮他加固“学霸”人设,引导勤学正能量,不知道是不是幸运女神眷顾,正好娱乐圈里也有几个选秀出身的男流量明星也参加艺考,有人考上了,有人没考上。考上的流量明星粉丝嘲讽对家没考上,没考上的流量明星粉丝讥笑对家考上的是野鸡学校,没有含金量,给钱/走后门就能上。几个粉圈掐架掐得天昏地暗,疯狂输出,乌烟瘴气。营销号都在关注这件事,不知道是哪个粉丝开始拉其他人下水,兴许是觉得拿一个网红来打脸对家比较有力度,就往网红圈里一扒拉,还真的有几个百万粉丝的网红今年也艺考,还顺利考上了,其中有一个考中的还是长河电影学院。

名单一拉,投稿到营销号里,遣词造句直奔打脸去的,自然一捧一踩。金承端人在家中坐,热度从天降。公司简直要笑哭了,赶紧投入营销资金也跟着炒一波,几番下来,金承端又涨了一波粉,知名度上升了不少,借此公司给他接了许多工作,让他成为暑假这段时间热度最高的网红之一。

暑假一结束,金家人一同去京城。兄弟俩的大学都在京城,金爷爷金奶奶满心欣喜与期待地送两个孙子去上学了。

他们选择坐飞机,机票是金承端掏钱买的,路上瑞和还帮金承端拍vlog,剪辑视频。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啊!剪得比美美姐还要好!”金承端很惊喜,下飞机后立刻将视频发上柚子号,发完后笑着说,“走吧,我们先去小瑞的学校,我查过路线了,从机场过去小瑞的学校更近。”

到天嵋医药大学后,瑞和很快报道成功,再将行李送到宿舍。两个老人家手脚麻利帮忙打扫铺床,弄好后才是中午,一家人又到食堂吃饭,吃过饭后又打车长河电影学院。金爷爷金奶奶在京城停留了五天,一家人到几个著名景点逛了一圈,又买了许多京城特产。

“你们都好好读书,不用惦记家里,回头要是想吃什么就给家里打电话,我托人给你们寄。”金爷爷叮嘱孙子们,“记得啊,好好读书!”见孩子们都听话地点头,他才勉强安心,牵着老妻子的手一起通过闸机。

金爷爷夫妻俩坐飞机回老家了,瑞和看向金承端:“哥,那我也回学校了,有事给我打电话。”高考分数出来后,除了学校与政府那边的奖励,当地企业商会等也送了礼物过来,甚至还有一家房地产说要送一套房子,不用瑞和拒绝,金爷爷就连连摆手,根本不敢收。不过其他礼物金爷爷做主收了,比如他现在用的这台手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都是老乡对你的关心,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也要为家乡做贡献。”金爷爷教导瑞和。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我才是你哥。”金承端笑着锤了他一下,“走吧,我先送你上车。”

开学之后,瑞和投入了新的环境之中,学习经验丰富的他在老师的帮助下稳健地学习着进步着。学这一行的人真的不算多,毕竟到了今天关于中医西医的争论还没有结束,中医无用论的想法还存在于不少人的脑海中。但选择这个专业、留在这个专业的学生们,无疑都有着对中医的信仰,他们的老师说了:“走这条路会面对许多质疑否定,还有孤单,如果没有坚定的信仰,这个专业你们是学不下去的,想要学得好,学习、钻研、剖析和忍耐四者缺一不可。”

瑞和觉得老师说的很有道理,将这句话写下来贴在桌子上。

在瑞和沉浸在学习的海洋时,金承端也适应了新学校的生活,与上辈子大学学业给他带来的只有割裂感与陌生感不同,这辈子金承端在表演专业里如鱼得水,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合适的专业与他经营了两年的网红事业没有排斥,兼容良好,网红事业也在上大学之后有了新的发展。

得闲时,瑞和会去看金承端的柚子号,看他拍的视频与直播。

金承端变得更加帅气自信了,同学里也有人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那个网红叫做金承端,你叫做金承瑞,还长得这么像,你们不会是双胞胎兄弟吧?”

每一次瑞和都笑眯眯地点头:“是啊,我是弟弟。”有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哥哥,瑞和其实也挺自豪的。这辈子两个人走了截然不同的路,瑞和有信心过好自己的人生,也盼望着金承端的事业能够顺利。

学习之余,瑞和也不忘赚钱,他在论坛里逐渐有名气,有空闲时就去论坛转悠,看看有哪些有偿的技术难题,自己能解决的就联系对方,用技术换报酬。赚的钱都被他投入股市,炒啊炒,慢慢地财富就积累起来了。一年后,他与金承端联手拿出最后一笔钱,将家里的债务全部清除。孙子又都这么有出息,

无债一身轻,压在肩头数年的负担终于清除,金爷爷金奶奶松了一口气。因孙子们说想要在京城买房子,老人家们对未来有了新的期待,他们想帮着存钱,以后还帮孙子们在京城买房子呀。

“去京城住?不行不行,我们在老家有活儿要干的。”这天金爷爷接到孙子的电话,听孙子说完立刻摇头拒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和说:“房子租金已经交了,我和哥一口气交了三年租金,您和奶奶要是不来住,房子就只能空着,我们签了协议的,违约的话租金不退,还要付违约金。”

哎哟把金爷爷给愁得:“你们怎么不先跟我说呢!租什么房子,我和你奶住老家正正好!咱们家又不是没房住。”

“那我不管,我就想跟你和奶住一块儿,见不着你们,我和大哥都没心思学习了。爷,奶,你们来住嘛!周末我和大哥就过去和你们团聚,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这多好啊!来嘛来嘛!”

向长辈撒娇,瑞和完全不带尴尬害羞的。

被小孙子这么撒娇,金爷爷动摇得厉害:“你们在读书,我们去干什么——”

“我不管,你们不来,我就退学!”

把金爷爷气笑了:“你这臭小子,从哪里学来这股歪缠的劲儿!”

小孙子的电话挂断后,大孙子的电话也打过来了。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他们两口子上京城来住:“这边买房子比较麻烦,再过几年我和小瑞达到购房条件也攒够钱了,我们再买房。现在先租房子住,你们要是不来租金真的没法子退,三年租金总共交了十万块钱呢。”

“嘶,十万?”金爷爷刚才没听小孙子说具体多少钱,此刻一听,简直心疼得要死!“你们都是没有盘算,十万块钱能干多少事啊!”

“再多钱也比不上你们二老重要,你们要是不过来,我和小瑞每天都想你们,想得都没心思上学了!”

被两个孙子轮流劝,金爷爷金奶奶妥协了。他们其实也想念孙子啊,孙子从未离开过他们,这十来年更是爷孙四人相依为命,突然之间孩子们都离开他们身边,如何能不想?既然孩子们将房子都安排好了,他们还真的很想过去,不说别的,周末时给孩子们做些好吃的有营养的食物补身体,这就让他们分外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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