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再忍下去——她这样告诉自己,因为不值得。
既然无法共存只好一较高下,秋水决心把长期受到的苛责都讨回来,她要告诉这个有恋子情结的老女人,她这个没妈的孤儿不是好欺负的。
“婆婆,我现在尊重你,喊你一声‘婆婆’。也希望你能学会尊重别人,包括我这个以内衣模特为职业,没受过高等教育,爹妈都不要的孤儿。”
一直以来习惯了温文无语的秋水,这突如其来的辩驳让龚妈妈难以适应,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这是儿媳妇对婆婆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你是长天的妈妈,请你搞清楚,除了这一点,你对我不具有任何意义。你没有权力指责我的人生、我的职业,你对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发狠伤人,秋水也能做到,被逼急了,再温顺的人也有反抗的时刻。
一辈子为儿子而活的龚妈妈无法接受自己要跟这样的女人分享唯一的儿子,她手一指,疯狂地大吼大叫着:“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在这个家里见到你。”
第125节:第六章 哪闻旧人哭(4)
要她滚?显然婆婆还没搞清楚状况吧!秋水冷笑着,故意摆出撩人的姿态,“不好意思,婆婆,你所住的这套房子有一半……一大半是用我这个被抛弃的孤儿成天不穿衣服走在T台上赚来的钱买的。就算我们俩之中有人要离开这个家,好像也不该是我吧!”
龚妈妈瞠目结舌地面对眼前的结果,原以为叫秋水滚出这个家她会怕得求饶,没想到结局反弄得她吓不了台。
“好!我滚!”她倒要看看儿子回来后,狐狸精怎么跟儿子交代。
龚妈妈坚信自己养大的孝顺儿子绝对不舍得她在外面受苦,儿子一定会接她回来!她们之间,最终死的那个人是狐狸精,不是她这个全心全意为儿子奉献一生的母亲。
抱着坚定的信念龚妈妈冲出了家门,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用自己的两条腿跨进这道门。
而她厌恶的狐狸精却终如她所愿离开了她的儿子,他们两个人的幸福世界……
带着一身冷汗从回忆里惊醒,秋水不但没有大睡后的舒畅,反而疲惫得几乎睁不开眼。
就这样合着双眸深呼吸,她可以闻到病房里飘扬着几乎不可察觉的烟味,“怎么?克制不住烟瘾吗?”“有时候不是抵挡不了烟瘾,只是习惯性地想依赖它。”深吸气,为肺里装满烟,许川川喜欢那种呛味中带着迷醉的感觉。
“好有深意的话,是不是心理治疗师都像你这样?”
秋水微笑地看着她。在那天晚上的事发生后,她常常告诉自己要用甜美的笑容和温和的气质感染别人,起码不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讨厌她。她水一样的个性在广告界独树一帜,给观众和广告商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也是她从内衣模特转行到广告模特顺利成功的原因之一。
很少有人注意她笑容背后的沉重,要不是刚听完她催眠状态下流露出的心事,许川川很难相信她这般温和恬静的女子居然背负着人命的沉重。
“是不是心理治疗师都像我这样,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被迫离婚的女人都像你这样对前夫有所眷恋,我也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你不该做心理治疗师,你应该当律师,每一问都问到对象最脆弱的地方。你这样的女生会没男人敢要哦!”
秋水笑谈,回顾过去,从前的她跟许川川倒有几分相像。只是她没有许川川那么肆无忌惮——连这种时刻都烟不离手的心理治疗师还能挂着一脸与世界为敌的表情,谁爱上她注定要受苦。
“我是没男人敢要,而……想要你的男人会很辛苦。”
许川川的意有所指让秋水茫然,“你是说……”
“看得出来,每天来照顾你的那个大块头对你很有意思哦!”许川川平淡的眉眼不肯泄露半点情绪。秋水也只把它当成一个玩笑,“你说阿大啊?要是当初我爱上的人是他,今天该有多好。”
常年孤独症患者也许不会去爱任何人,但起码不会带给任何人伤害。
“是吗?爱上他真的会很好吗?”许川川失神地呢喃着,陷入缥缈的思绪之中不能自拔。她的脚像有自己的意识,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病房都未曾察觉。
一眨眼,人已身在停车场,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握着方向盘,许川川感觉副驾驶上好像坐着一个人。以前每次做完治疗,她都会强迫阿大陪她逛街吃东西,美其名曰是为了让他适应社会,尽快融入人群,其实是她自己害怕孤单,想找个人陪。
阿大是个很配合的病人,她怎么说他怎么做。竟然在半年的时间里就基本治愈了他罹患二十五年的孤独症,她这个心理治疗师该欣慰,该高兴,可她却笑不出来。
看着他一步步走入人群,直到他走进秋水的病房,悉心照料着她,许川川知道他已经具备爱人与被爱的能力。
他不再需要她这个心理治疗师,可她却放不开手。
他是她的尼古丁,戒不掉了。
记忆里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不爱与人接触,这一回她却抱着他这支特大号尼古丁不肯撒手。就当是自私好了,她这辈子想自私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第126节:第六章 哪闻旧人哭(5)
然这一次,她不要任何人把他夺走。
如果秋水能跟她的前夫重归于好,就不再需要大块头了吧!
许川川揣度着: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副驾驶位置上不会空,她不用再孤零零思考下班后到底该去哪里?
忘记理智,许川川凭着一己私心拨通了端木姬的号码,“端木,我要龚长天的联络方式……对!秋水的前夫龚长天的联络方式。”
许川川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令秋水魂牵梦萦的前夫——龚长天。
“我对她做了催眠,从她潜意识里知道了有关你的一切,就是不知道你将要再婚。”许川川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她的心血算是白费了,找到龚长天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
瞧眼前的男人,身着礼服坐在休息区,分明在等待新娘装扮妥当即可拍摄婚纱照。再观他的面相,嘴唇太薄,注定薄情——新人已到,旧人将逝又如何?
踱到婚纱影楼的门口,许川川忽感人生比人的心理变化更加无常,太多偶然让人着实难以把握,“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忙你的吧!提前说一声:祝你新婚愉快。”
“等等!”龚长天莫名其妙地追上去,几分钟前他接到端木姬的电话,问清他在哪里后便要他在原地别挪窝,紧接着这个女人就闯了进来,话没说两句,又要走人。这没头没脑到底所为哪般?“你刚刚说什么催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对他重要吗?许川川为病床上那个不敢合眼的女人感到难过,到死都放不下的男人早已忘了她,女人却用生命的终结苦苦守候着根本不存在的幸福,何苦啊?
同为女人,许川川也感叹:爱上大块头绝对比爱上眼前这个即将再婚的男人来得幸福。
“行了,赶紧回去拍摄你的婚纱照,做个幸福的新郎官。”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冲吗?龚长天不禁感叹起罗娅娜的温柔娴熟,比之秋水、端木姬和眼前这个不知从哪路杀过来的女人容易相处多了。
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他和娅娜之间少了点什么。
不可想!不可再乱想,已经定下来的婚姻需要很多东西,就是不缺置疑。
见许川川抬腿要走,龚长天下意识追问:“你来……是不是跟秋水有关?”
呃?这个时候还记得前妻?这男人薄得不算太厉害嘛!
“如果你够聪明就不会再追问我这个那个,你就当没见过我吧!”她瞥过他身上代表新郎的礼服,示意他闭嘴。
“可我已经见到你了,怎么可能当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