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咕咚。”柳红军捂住胸口,面色红紫,就那么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老爷子!”梓煦惊呼出声。
医院。急救室外。
戌文垂头丧气的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旁边是坐立不安的梓煦:“老天!怎么这么久……”
心里钝钝的痛,怎么会失去理智到那样的状况?
这于他,是毕生的第一次,他是柳戌文,是柳家孝顺、聪明、懂事、机敏、顾全大局的长子,是老爷子引以为傲的接班人,他怎么能说出这样不经大脑的话,还直接把老爷子气到心脏病复发到医院进行急救?
他以后再也不要说梓煦做事不用脑子了,他柳戌文竟也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老天!真是中了魔噫了!
心中隐隐的悔意,怎么会这么心浮气躁、沉不住气?
想到老爷子的情况,心中百味杂陈,千头万绪一片茫然——
急救室的红灯灭了,梓煦率先冲了过去:“陈医生,我父亲他怎么样?”
陈医生是一直替柳红军看病的专家,闻言摘下口罩:“这会儿没事了,柳董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而导致心脏病复发的,幸亏来的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要注意休息,避免刺激病人的话语和事情,好好修养就会没事的。”
戌文看着被推出来的仍旧昏迷的老爷子,轻叹了口气,那么强悍的人,说倒就倒了。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父亲,父子连心啊……
梓煦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柳红军,心里急的要造反,可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真是要生生憋死他这样一个直性子的人。老爷子病成这样,怎么跟他提小麦的事情?万一再把老爷子气个好歹的,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可是,小麦的事情哪里还能拖——
“爸,喝点水吧。”戌文轻轻扶起柳红军靠在床头上。
柳红军眼中掠过一丝黯然。戌文有多久没有叫自己一声爸了?那样的臭脾气就象是自己倒出来的模子,真是想恨又怎么能恨的起来……
“柳叔叔,今天好点了没有?”芙灵推门进来,面容憔悴不少。最近的连串打击让她迅速苍老。是谁说的来着,爱情是一个女人最好的保养品,没有爱情的女人再漂亮都是枯涩的没有灵魂的。
看到坐在床头的戌文,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是恨自己的吧,毕竟是自己和盘托出了安之的事情——
“坐吧,芙灵。”出乎意料的,戌文竟然率先开口,虽然语气依旧淡淡的,可是已经没有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芙灵心底一阵颤栗,一种难言的激动涌上心头。戌文——不怪自己……
“哦,”贪恋的看着戌文低垂的侧面,芙灵心潮澎湃:“到中午了,要不我来照顾柳叔叔,你和梓煦出去吃饭吧。”
梓煦看了一眼芙灵,又看了一眼大哥,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以为自己挺聪明的,可是在老爷子和大哥面前为什么就好象他柳梓煦最笨?根本就插不上话?还有这个芙灵,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不死心?全世界连傻子都看的出来大哥对她无意,只有她不知道。哦,或许,也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不用了,谢谢。我们吃过了。”戌文的表情和缓,甚至一刹那让芙灵出现了幻觉,他好似对自己微笑了一下呢——
或许戌文,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柳红军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一切都明白了。戌文——是心生愧疚不忍再刺激他吧,对芙灵态度都好了很多,可是那样的眼神是真的一丝情意都没有啊……这次的死里逃生让他心里生了很多感慨,孩子的事情也许真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太专制了,才会让他们的心越离越远,他气愤于戌文的同时,自己又何尝不是扮演了一个招人厌的跋扈角色?要怪,也许应该怪戌文和他太相似的脾气……
算了,既然他和芙灵那孩子真的没有缘分,就任他去吧,可是那个出身不好的女孩,他真的无法接受,或许出院后,他应该平心静气的和戌文好好谈谈,或者换个迂回的方法。
安之倚在门框上,痴痴的看着戌文匆匆的背影。
这么急的来,拿了东西又那么急的走,连话都说不上三句——
“上次文件夹掉你这儿了。”
“家里出了点事。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
可知道她有好多话想说……上次的争吵后,这样的再见面,疏离、客气,却逼的她要发疯。这是她决定的,也应该是最后的决定,可是,为什么和戌文站的那么近,却再也触摸不到彼此的感觉,仍是生生的痛——
眼泪不争气的滑落,如剔透的琉璃。
转身过去,几乎无法呼吸,真痛恨这样懦弱纠缠的自己,提不起,又放不下。既然决定狠心割舍,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即使是一时的巨痛,也不会慢慢任伤口流血而死。
“乌鸦就是乌鸦,再怎么装扮也不会变成凤凰。”
身后淬然响起的声音骇了安之一跳,立即的转身,于是,满面憔悴却依旧将背挺的直直的季芙灵出现在安之眼前。
“你——找我?”安之不确定的开口。
“哼,”季芙灵冷笑:“装的可真象,竟然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安之叹气,侧过身去:“请进吧,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谈。”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吃惊季芙灵的出现,或许早知道迟早是要面对的。心底多少是觉得愧对她的,尽管她们两个不过都是可怜的得不到爱的女子。
季芙灵固执的矗在那里,动也不动:“不必,只有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安之无奈的垂下眼帘,想必她已经是恨自己入骨了吧。
“我告诉你安之,不管怎样,你都要明白你和戌文是不可能的。”季芙灵看着安之苍白的小脸,心里充满了隐隐的快意:“你想嫁入豪门过少奶奶的生活,戌文根本不会给你。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如果你还是爱戌文的,你就应该放过他,你已经把他折磨的这么惨了,还要用所谓的爱情继续套着他,直到让他无法呼吸吗?柳叔叔已经被你气的住院了,因为你父子两个几乎反目,你觉得开心吗?这么自私也敢称是爱情吗?”
安之被逼的节节溃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利箭一般,将她的心刺的千疮百孔。安之凄凉的微笑,奇怪还能笑的出来——她说的对啊,自己是多么的自私……
没有什么可辩解的,拿着爱情去逼自己的爱人走投无路,这不是卑鄙自私又是什么?
“你——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戌文。”每吐一个字都那么困难,好似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安之眼中起了薄薄的雾意,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哼,那最好。”季芙灵不去看安之,因为她竟然会不敢面对安之的泪眼。放了心,便更不想多做停留,芙灵神思复杂的看了眼安之,转身之前终于还是说了句:“你要明白——爱情是不能当饭吃的。”
喉咙哽的难受,仿佛一开口眼泪就会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安之努力平复心情:“我——知道。”罢了,不会再犹豫了,不会再挣扎了,放弃是最终的结局。安之用力咬住下唇,最后一面,只见戌文此生最后一面,从此天涯陌路再不相逢。
华凰按下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却在接通之前还是挂断了。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了,断了,就再没有路了。
既然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她被季芙灵开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有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都出了纰漏,现在季芙灵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恨她华凰的无用,她的下场当然是最惨的。
梓煦断了希望,骆树也没有可能,她还能找谁呢?
“喂……干爹,我啊,华凰——”华凰嗲嗲的笑声几乎滴出水来:“人家想你了嘛。”
将黄西明的冷笑听的一清二楚,华凰仍不放弃最后的希望:“别这么说人家嘛……”甜美的笑容僵在脸上,华凰不死心的挣扎:“干爹,借我点钱,只要五百,你听我——”
电话的忙音占据了耳膜,而那最后一句话言犹在耳——“你不如去做鸡来的快点。”
华凰慢慢的、慢慢的垂下拿着电话的手,漫长的空白期——
华凰不在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