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一眼,苏红茶瞥到沈书狂的身躯像破碎的布片般,向漆黑不知名的地方落去。
“书狂——”女子的嘶叫声在石壁间来回震荡,这样一个似温淡春夜里一抹月光的男子,难道就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她而去?
她的身体在不知名的空间里横冲直撞着,不知过了多久,流沙之旅终于停止,她慌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吐出口中的沙子,立即扑上那堵住石洞的流沙,可是那流沙何止千千万,就算用尽全身力气,又如何能扒出原来的路?
等她的手指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时候,那些流沙,似乎嘲笑般依然堵在那里。
她终于软软地坐在草地上,一股无以发泄的悲愤,搅得她快要窒息。
她用血肉模糊的手指捧住脸,心明明是抽痛的,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紧握在手,到最后,却又从指尖轻飘飘地滑走。
明明她好像离春光明媚的对岸越来越近了,有欢笑,有甜蜜,有心动,还有羞涩,原来只是一种幻觉,如那海市蜃楼般,只要她伸臂去拥抱,它们就会从她的怀里飞走。
难道老天已经给她划定了一个圈,总让那些美丽很短暂,正如流星在黑暗的夜空划过,璀璨之后仍是无尽的黑夜。
真是好可怕。
在前世的时候,她常常问自己,她究竟想要什么?
那时候,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亲情,是躲在爸爸妈妈怀里无忧无虑地欢笑。
现在她同样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不敢回答,害怕去想,因为能给他答案的那个人,已经不知生死。
正如一开始就不敢正视那个执着眉笔为她画眉的男子皎洁如月的笑容般,她不敢对想要的抱任何希望,因为无情的老天最终会一一给夺走,一点情面也不留。
*
不知道坐了多久,呆怔的女子终于动了动,不管生活如何对她,只要还能睁开眼睛看得见蓝天白云,路还是要万般无奈地走下去。
此时已然天光大亮。
整个山林都笼罩在白雾霭霭中,柳叶尖的露珠迎着晨光晶莹欲滴。
她看着眼前茂密的竹林,飘浮着蒙蒙烟气的小桥流水,迎着晨风鲜艳妩媚的不知名的花朵,怔怔地站了一会,脑筋才慢慢开始运转,这个地方,堪比世外桃源,究竟是哪里?
她沿着一条开满小花的小径慢慢前行,蹬上一个土坡,就有上好的茶香幽幽传了过来,然后是一扇精巧的竹门,此时她心无杂念,过去推开门,触目所见,里面果然是清雅素静一片。
竹制的长几,竹制的小椅,青色的帷帐在青翠的竹床上缓缓飘荡,壁上有意境悠远的山水画,角落里,有青铜制就的清雅烛台,箱子柜子全都恰到好的放在可利用的角落里,一尘不染。小屋不大,可是却分外幽静,窗外的竹海在微风中发出沙沙声,馥郁的香气从窗子弥漫开来,白色的花朵在竹林中轻轻摇动,像是仙境一般动人心魄。
竹床上,摆放着整齐的被褥,书架上,装着满满的书籍。门前,还摆放着一只淡青色的木盆,里面装了大半的水,热气袅袅,小几上的毛巾半湿,像是刚刚还有人在沐浴。
苏红茶茫然不知所措,宛如一个满身污秽的人进入一个洁白无暇的地方,生恐玷污了美景,一时间不知是该退出,还是有礼貌的唤出主人来。
良久,就像有一股魔力一般,她一手推开旁边的一扇门,那里,果然有一个人背着门坐于一个茶几前,幽幽的茶香,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
那是一个身着绛红大袍的人,宽袖广袍,乌黑的长发用一个金冠束起,余下的披散于背,如一匹黑亮的缎子。从修长的背影来看,这是一个男子,从他挺直的脊背来看,定然还是个很年轻的男子。
他低着头,手执毛笔,似乎在垂目写字。
气场很冷,却又很悠然,有点点矛盾。
她咽了口口水,低声道:“不好意思,能不能打扰一下……”
那人身体一顿,转而压低声线道:“你是在问我?”
这里除了他,还有别人么?对于他的明知故问,苏红茶皱了皱眉,点头淡道:“正是。”
那人幽冷地低哼一声,放下毛笔,站起身,慢慢转过来。
而随着他身形移动,他的大袍翻然垂下,只见上面绣着一只狰狞的麒麟,张着大大的口,凶牙毕露,既是可怖,又让人生畏。
这个人,仿似带着一种无可名状的张狂而霸气的气息,还未观其面目,已是让人心生敬畏!
第102章 血琴(4)
苏红茶以为会看到一张很好看的男人的脸,一般有着那种气势那种身材的男人,就算不好看,应该也不至很丑,可是,待她移目上去,看到的,却是一张猫脸!
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她吓得往后连退两步。等她再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一张死板的猫脸面具,而在眼睛部位,居然镶嵌着两颗金黄色的珠子,不仔细瞧,还真以为是两只猫眼。
猫脸人负手任她打量着,那气势,犹如是在被万人朝拜一般,雍容而华贵,令人不敢逼视。
如果是常人,早已不由自主跪拜下去了,只是由于苏红茶心无杂念,又从无君主观念,自然不会做那卑微之事,依然视若平常地打量着。
不过,那人虽然戴着猫脸面具,苏红茶却明显感觉到,他也在透过那双金色猫眼,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仿佛从里到外,从皮到骨,她都被他看了个透般,没有一丁点隐私可言。
良久,那人倒是先出了声,声音仍是很暗沉,“怎么?姑娘唤出主人,就是为了这般呆呆的站着?”
苏红茶这时回过神来,想起过来的目的,后退数步,垂头道:“请恕冒昧打扰,小女子是有一件事请教,不知公子能否告知?”
那人轻“嗯”了声,从旁边桌子上抽了条巾子擦着手,“何事请教?姑娘请讲。不过……”
那人顿了一下,一根一根细致地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