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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向她紧闭的双眼,是了,总算是想明白,她的魅力就在她那里,嘻笑怒骂,或嗔或怒,欢喜悲伤,都是那么鲜明,叫人一眼就恨不能沉醉其中。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了,其实她现在模样还不能称之为女人,很轻很瘦削,他的一根小指头一挑,都几乎能把她摞倒,就是这么个瘦巴巴的女孩子,却就是很没的道理的让人感觉心疼,为什么?又凭什么?
他摩挲着她尖俏的下巴,幻想着,若是哪一天真把这里长圆润了,会不会有变成天姿国色的一天?
这个想法更是让他哑然失笑,在他心目中,她就是一只活得鲜明的丑小鸭,就算换了再漂亮的羽毛,她还是他心里的那只丑小鸭。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童总算是回来了,从轻旋那里,他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而且是一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通过多方渠道打听到的一个重要消息——林漠遥在眉山别院聚众杀向温七,到最后阶段,他用计将苏红茶引过去,利用她的手,一箭将温七射了个透心凉。
据一个被掩埋后仍被他的人用极端手段从土坑里挖出的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嘴里说出的最后场景,温七之前就受过重伤在眉山别院养伤,然后又身中林漠遥的替身一刀,几乎一条命就去之八九,苏红茶最后一箭,完全可以断定能要了他的命,虽然被雷战救走,肯定已是死路一条!
曲湘南第一次拧起了眉,林漠遥终于是忍无可忍,将温七给灭了,那么,他最后借给小茶的这股东风又是怎么会事?为什么一定要她射出那一箭?
以小茶的性格,事后岂非后悔得要死?
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小童喝了口水道:“公子,怎么办?如果温七死了,小茶姐姐的毒也不用解了。”
曲湘南白了他一眼,“谁说不能解,不是还有个阎王阁的胡阁主么?温七死了他又没死,找他不就行了?真是个死脑筋。”
小童被他骂得委屈不已,不服气道:“温七死了,胡阁主找小茶姐姐报仇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出手救她?公子,我看你就放手吧,这事是那个好没道理的林世子自己惹出来的,让他自己去收拾。现在就把昏迷不醒的小茶姐姐送回王府去。”
曲湘南懒得理他,倒头就躺了下去,嫌苏红茶占的地儿多,他还毫不客气地把她往里边挤了挤,拉过被子就睡了。
小童跺脚道:“公子……”
看曲湘南似乎真的睡了,他焦急的在船板上走来走去,既恨林世子的弯弯绕绕,又恨公子的不争气,转而又看着病得一塌糊涂的苏红茶直叹气。
船摇来晃去,弄得曲湘南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掀了被子很不爽道:“你能不能给我安静点?”
小童一屁股坐在船板上,抹着眼泪道:“公子,你就把小茶姐姐送回去吧,是别人让她伤了心,你又何必看着她伤心?就算让她死在你怀里,还不是徒添伤悲?日后若还时时想起她在你怀里合眼的情景,天天活在痛楚的回忆里,借酒浇愁,愁云惨雾的,又怎么给老爷找回儿媳妇?若是找不回儿媳妇,公子岂非要孤单一生……”
他还没哭诉完,忍无可忍的曲湘南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往他身上掷去,“你死了,你家小茶姐姐都不会死。现在把她送回王府才叫死路一条,你想清楚,林漠遥一直都在想着八月十五之约能救小茶,现在他把温七弄死了,赴约也是白搭,但是若由我来出面,此事又该另当别论!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下次再这样,小心我真打破你的头。”
他一说完倒头又睡,而在他大放厥词的时候,小童很机敏的让过了他的暗器,安静地听着他的教诲,完了又抹着眼泪感动着公子的情深义重。过了一会,只觉身后浓烟滚滚,还带着火光,而且越来越亮,越来越热,他回头一看,却见船板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眼看就要烧到屁股。他忙怪叫着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去推曲湘南,“公子,不好了,火烧屁股了,快跑。”
原来刚才曲湘南随手一掷的,竟然是盏油灯,小童一让,灯油洒满船板,顺应风热,转眼就燃起了大火。
曲湘南听他一叫,哪里还敢睡,两人一个忙着抱起苏红茶,一个手忙脚乱在拿的拿包袱,抱的抱琴,赶紧往岸上跳。
望着乌篷船转眼就葬身火海,小童叹着气道:“公子,老天都看不惯你这时候还没事人一样躺在那里睡觉,这下好了,船烧了,没处睡了,可以去办事了。”
曲湘南看着怀里安静的女人,也叹气,“遇到她,我就没安生过。”
半夜三更又找不到代步工具,赶到紫苑楼又太远,主仆两个只得在附近找了个客栈勉强过了一宿。
第二天,小童就麻利的在街上买了几套女人换洗衣物和鞋子拿回客栈,本想请客栈的老板娘为苏红茶换内里的衣,可是曲湘南说中了摧心掌的人的后背会很恐怖,为了不吓住人家,他就勉为其难地闭着眼睛给她从里到外换了个清清爽爽。
结果,等他出来的时候,小童赋兮兮地看着他,说:“只不过是换个衣服而已,花了一个时辰,公子,你没趁机把人家怎么吧?”
自然,他这次换来的是一脚猛踹。
而他们今天要去地方,却是一个很多江湖人谈而色变的小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五六年前突然如雨后春笋从各国各处冒出来与阎王阁齐名的杀手组织——青山院。
落日城里的青山院分舵座落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街道里。
左右二面都开着赌坊茶楼,街道虽小,却是三教九流最爱来的地方,也是小道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青山院分舵开在此,没有门路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因为他们门前挂的招牌并不是青山院,而是听书楼。四面八言爱听书的人都喜欢有事没事蹲这里。
此时此刻,说书台上的老先生正讲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下面的听众今天却反了常的没几人能听得进去,都吩吩交头接耳,谈论着昨晚江湖上出现的一件大事——京城第一镖局的总镖头姚天明和他两个来京探访的师兄被人杀了。
听说三名死者死状惨不忍睹。
死者本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壮汉,乃是长白山梧桐老人的得意门徒,一身功力更是出神入化,姚天明行镖多年,从未失过镖,当年东北三州最硬气的劫匪也未在他手底走过五十招就命丧黄泉,可见他手底下的功夫确实过硬。听说他的两个师兄长年在山上修行,功力更是胜出一筹。
就这么几个人,据说死时都像老了十岁的老头一般,皮肤枯干,头发花白,完全是被内家高手吸走内力和精气的模样,又怎么叫人不心惊?
在京城里,这是从未出现的惨案,官府已介入,却也无法断定凶手是何等人,但是若放置不查,又叫苦主如何会罢手不闹事?
更让人心惊的一点是,姚总镖头师兄弟三人的功力加在一起已经是让人望尘莫及了,又如何被人吸走了内力和精气的呢?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要反抗?
官府实在没办法,只好出动人手,准备将京城在江湖上最有名望的周老先生请过来协助查案,不知这周老先生出手,能不能查到那个诡异的杀人凶手?
正在他们谈论得欢的时候,门口突然驶来了一辆马车,然后从马车里下来了两个人,不,应该是三个人,因为那个看上去很高贵很优雅的公子臂弯上还抱着一个,一个被丝巾蒙住脸面看不到相貌的女人。
眼尖的伙计顿时哈腰迎了上去,“两位公子是听书还是要喝茶?”
曲湘南抱着苏红茶大摇大摆地往里走,道:“我们既不听书,也不喝茶。”
伙计脸色一变,难道是砸场子的?
小童往那说书台上一坐,大声嚷道:“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家公子有要事相商。”
此声一出,整个说书楼里的气氛顿时沉了下去,所有的人几乎都闭了嘴,好奇的看着这一大一小。
伙计的手渐渐摸向腰际,仍是赔笑道:“我们也不过是个说书的地方,老板其实并不会说书……”
曲湘南懒懒地往一张椅子上一靠,笑得春光明媚,“叫你去叫你们的老板,是给你面子,不然,我就向在座的各位听客大声叫出这个地方的名字。”
听书的人都听得莫名其妙,这人看着长得风光,难不成是个傻子?大声叫出这地方的名字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叫说书楼么?这里连小孩子都可以叫出来,他还当个什么了不得的事在这里行威胁之事,真正是好笑。
他们好笑,那伙计却不好笑了,他脸色阴沉,正要使个什么招术,未料后门口已经有人大笑道:“曲公子大驾光临,岂敢劳驾您报我这小地方的名号?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笑声中,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他行到曲湘南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曲公子若是有何吩咐只管说,何必要拆我的台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