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楚惨白的脸蛋没有一点血色,谨和心疼得不行,饶是今日被打了几板子,还是半抱着楚楚进了浴桶,小心地帮她洗澡。
在定平院里养了这么些日子,楚楚原本已经越来越活泼,可今日却安静得过了份,谨和不敢问她遭遇了什么,只好一味地柔声哄着她。
楚楚对除了贺时霆以外的人都没什么反应。
谨和只好快速帮她清洗完,送她去见贺时霆。
贺时霆担心她,早就清理完自己,在门口等着了。
楚楚刚洗完澡,小脸湿润莹白,被热汽熏得微微泛粉,饶是这样,她见到贺时霆,说第一个字就是:“冷。”
这也是楚楚回来后说的第一个字。
怕她脱衣裳穿衣裳再着凉了,贺时霆干脆拿了条大绒毯把她裹起来,抱去了书房。
楚楚在他怀里待了一会,逐渐暖和过来了,又吐出一个字:“疼。”
贺时霆立刻接道:“哪里疼?”
楚楚委屈地伸出手,给他看自己红肿的手腕和伤痕累累的手背。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贺时霆为了保全楚楚费尽心神,一心想着要怎么把鲁王的事遮掩过去,都没注意到楚楚洗完澡,手上的伤还未重新处理。
他吻了吻楚楚的手背,和她道过歉,才给她上药。
伤口乍然被敷上药,是有些疼的,楚楚难耐地拧着眉心。
贺时霆见她难受,把动作放得更轻了。
楚楚抿着唇,突然说:“再亲一下。”
贺时霆上药的手顿住,他问楚楚:“宝宝说什么?”
楚楚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道:“再亲一下就不疼了。”
哪能不疼?
贺时霆知道她疼,也恨不得替她疼,却只能无力得抱着他的小乖乖,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她的手。
他的亲吻仿佛比药还有用,楚楚因为痛楚而皱起的眉舒展开,甚至连手腕发抖的症状都好转了。
谨和端着小厨房刚熬好的松茸鸡汤进来。
贺时霆很快地给楚楚上完药,把她的手裹回毯子里。
他环着裹成一团的小宝宝,端起鸡汤吹了吹,哄她:“张嘴。”
楚楚听话地张了嘴,贺时霆给她喂了大半碗鸡汤,又把鸡腿肉拆出来,喂她吃了一点。
煨汤的鸡肉不那么鲜嫩,楚楚吃了一口,就不太喜欢地皱皱鼻子,但还是听话地又吃了一口。
贺时霆发现她不喜欢,把碗放下,道:“不喜欢怎么不说?”
楚楚乌黑的眼珠子眨了眨,依赖地往贺时霆怀里缩了一点,但还是不说话。
贺时霆拿她没办法,又喂她喝了碗安神汤。
安神汤哪比得上鸡汤好喝,若是往日,楚楚早就要撒娇歪缠着不肯喝了,今日却很乖地喝完。
贺时霆知道她不喜欢,但她今日受了这样大的惊吓,若是不喝,只怕会心悸一晚上。
他狠着心喂她喝下一整碗。
楚楚喝完汤,被贺时霆哄着合上眼,靠在他怀里睡一会。
今夜的风冷得能把人的耳朵冻掉下来,晋王收到贺时霆的邀请,却很快地赶到了他的书房。
贺时霆先和晋王表了谢意,谢过他愿意为自己担风险,出借玉璧,并谎称玉璧丢失,好让他有借口四处搜救楚楚的恩情。
随即,他和肃王明说了鲁王掳走楚楚和鲁王已死的事。
楚楚被掳后,贺时霆的猜疑名单里,第一个就是鲁王。他曾把鲁王的每一个私宅都搜过,就是没找到人。
后来有人捡到楚楚的簪子,去当铺典当了,他才顺着这条线索查到关楚楚的别苑。
那间别苑是皇商孙氏的,没有人知道,孙氏和鲁王居然有联系。
但鲁王死的时机太巧,贺时霆这两日兴师动众地为晋王找玉璧,玉璧一找到,鲁王就死了,无法让人不猜疑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为今之计,只能用更劲爆的事情吸引住众人的视线,并让他们无法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贺时霆已经有了些筹谋——他知道鲁王的一桩秘事。
但这件事要成功,还要依靠晋王,他在朝的时间不算长,手里关于鲁王的罪证自然不如晋王多。
贺时霆为了保住楚楚,干脆承认是自己杀害鲁王,并把这个把柄送到晋王手上,以求合作。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会机锋,贺时霆最后同意了晋王的三个条件。
晋王离去后,贺时霆抱着楚楚回了他的房间。
楚楚睡得很不安慰,几乎每半个时辰就要哭醒一次。
她哭得迷迷糊糊,哑着嗓子对贺时霆说我没有杀人。贺时霆抱着她,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她没有杀人,人是自己杀的。
也不知楚楚信不信,但她被哄了一会,就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她睡着的时候,贺时霆就站在门外处理事情,一道道地给他的亲兵下令,圆他今夜撒下的弥天大谎。
他又要哄楚楚,又要处理鲁王的事,忙得几乎一夜未睡,天光熹微时,还要换衣服上朝。
贺时霆走后没多久,楚楚就惊醒了。
她醒来没见着贺时霆,吓得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谨和进来劝,却拿哭得狼狈的小姑娘一点办法也没有。
楚楚抱着依稀还残存着贺时霆气息的被子,半坐着哭。
她不吃不喝地哭了一个时辰,谨和素来沉稳,也被她哭得心颤。
这么个哭法,楚楚姑娘有几个身子能受得住啊?
可谨和又哄不住她,只好在心里祈求侯爷早些回来。
此时,京城里发生了两件大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第一件,晋王失窃的玉璧昨夜被贺侯在一所别苑中找到,那所别苑是皇商孙氏的。孙氏昨夜已在家中畏罪自尽了。
百姓原本都好奇这孙氏为什么要偷盗晋王的玉璧,又是如何盗窃成功的,却又纷纷被第二件事吸引了视线。
京郊的荒凛山发生爆炸,大火熊熊,烧掉了半座山,山上居然逃出了三千散兵。
散兵们被抓起来审问,审出他们是鲁王豢养的私兵,而且鲁王在山上还藏了几千斤火药。
昨夜荒凛山爆炸,就是因为鲁王半夜跑到山上,非要实验新研制出的炸药,不慎炸毁山林,引起大火。
陛下大怒,急召鲁王,鲁王却不见了。
直到有人上荒凛山寻找,才发现几具烧焦的尸骸,其中一具尸骸上有一块晶莹的玉佩,是鲁王常戴之物。
这具尸骸证实了鲁王昨夜确实去过荒凛山,并在那里实验火药,又不慎被炸死。
一个王爷在京郊蓄养私兵,还私囤火药,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皇帝十分震怒,下令彻查鲁王府。
结果不言而喻。
鲁王不但被查出蓄养私兵的铁证,还被查出其他一系列意图谋反的证据。
朝中与鲁王不对付的官员纷纷落井下石,又牵扯了出鲁王表弟姚建南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事情。
陛下下旨废了鲁王爵位,贬为庶民,死后不享尊荣,又把姚贵妃打入冷宫,御史大夫姚值及其幼子姚建南也被牵连流放。
至此,这件因为一场大火引发的谋逆案就落下帷幕,因为涉及皇家,事后也没几个人敢议论。
贺时霆两天两夜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他强撑着在朝上滴水不漏地演完戏,就匆匆赶回定平院。
楚楚一见到他回来,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地往他那里跑。
贺时霆一把把她抱起来,“地上凉。”
楚楚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在他怀里直发抖,贺时霆安慰了好一阵子,她的呼吸才逐渐平稳。
贺时霆接过谨和拧来的温热帕子,给小姑娘擦了脸,又帮她把哭湿的外衣换了。
只要贺时霆在,楚楚就异常地听话,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连眼泪都不流了。
贺时霆哄着她喝了半碗粥,见她恹恹的,实在没胃口,也就没再喂。
他抱着楚楚,陪她睡了个回笼觉。
楚楚其实不困,但她看着贺时霆眼下的青黑,还是乖乖地睁着眼睛,陪他一起睡。
贺时霆一觉醒来,面前的小姑娘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
他摸了摸楚楚的头发,“宝宝什么时候醒的?”
楚楚不好意思说自己没睡着,抿了抿唇,答非所问地指责:“我数到一半的睫毛白数了,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