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云轻咳了声,避过话头:“有两位相助,吾军必能攻克定军山,助主公夺取汉中。”
黄忠和严颜两人斗志满满,你一言我一语地,当下就要出战。被赵云安抚下后,两人最后还是留下了一句,明日再来。
赵云无奈扶额,冲着郭嘉大吐苦水:“奉孝,黄将军他们当真是比我还要心急啊。”
“子龙,急的不是黄将军他们,而是孔明。”
“怎么讲?”
“这分明是孔明的激将法,激我快些取下定军山。”
“啊?”
郭嘉今日心血来潮,自己亲自做了两个菜,只是他在灶头捣腾,看得厨子心惊肉跳的。
赵云夹了一筷,入口,讷讷道:“怎么今日的菜都如此寡淡。”
一旁的郭嘉脸色微变。
“哈哈!哈哈!”徐路差点一口饭喷出,笑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赵哥,这两道菜是先生做的,哈哈哈。”
“奉孝?”赵云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大字。不消片刻,便大快朵颐起来,“清淡得正好,正好。”
郭嘉自己尝了口:“嗯,确实正好。”
徐路埋头扒饭。
星夜时分,郭嘉带同赵云来到城东角楼,飞檐翚斯,暗影缀在青石砖上,透出几分的狰狞,仿佛预示着今晚会有的狰狞。
郭嘉抬手指向远处:“子龙,此去不远便是天荡山,乃曹军屯粮之地。欲逐曹军,当先断其粮草。”
“嗯,我要如何做?”
夜露初生,赵云已经匆匆步下角楼。郭嘉身上披着他的风氅,指尖抚上自己的双唇,唇上,那一抹温存仍在。
夜风,火光骤起。天荡山竟然瞬间燃成一片汪洋。
夏侯德依然在懵懂之中,只知黄忠刚刚到了下辨城,竟是不顾车马劳顿,全军疲惫,居然夤夜攻山?!
火借风势,直烧得满山通红。犹如炭石丢入了火炉,葱翠苍林,更是噼啪作响,倾覆间,压倒了大片大片的曹军。
夏侯德引枪杀出火海,正要寻夏侯尚,不妨,斜里刺出一刀。
天光如昼,夏侯德定睛瞧去,白发须髯,老将严颜。
严颜大吼一声:“吾已等候多时!”
“哐!”
两相交,荡起烟尘滚滚,如浪。
且说赵云纵火烧粮,满满谷仓,既然带不走,便只能眼睁睁地看其焚尽。赵云骤马转身,身后刹那火光冲天。
“汝竟敢毁我军粮草!”
一张被熏得漆黑的面孔,眸中燃着比这火海还要深刻的愤怒。
夏侯尚。
银光爆起,瞬间,斩断烈焰。
夏侯尚是连自己如何着枪的都无察觉,只觉得在炙热之下,周身却似堕入了冰窖,越来越冷,冷到血液一同麻木。
那晚,天荡山没有黑夜。
焚了整整一夜的大火,曹将中只张郃一人脱逃,顾不得此间惨败,往定军山北山,投夏侯渊而去。
夏侯德,夏侯尚两将皆被诛杀在天荡山上。
郭嘉在角楼站了一宿,望着远山的熊熊烈火渐渐暗去。鼻息间,是身后那人一夜征战,铠甲上的血腥。
赵云道:“粮草尽毁,天荡已定。”
严颜得胜归来,意气风发地想来见黄忠,却被告知,黄忠彼时未归。
郭嘉本意是让赵云去取米仓山,黄忠和严颜攻天荡山。临出兵前,黄忠却道,自己无须副将,愿领三千兵马,夺米仓山回来。郭嘉几番劝说无果,只得允了他。
哪知,竟是过了午时,依然未归。
赵云拍案起身:“云去寻黄将军。”
严颜却道:“子龙,我军方才大战一场,只怕这兵困马乏……”
门外,郭嘉踱步而入。
“严将军,烦你镇守下辨城。”
☆、第85章 汉水畔宿命覆
定军山北麓的米仓山,曹军又一屯粮所在,此时已然戮成血海。
黄忠请命引兵三千,前往米仓山烧粮。在其看来,米仓山不过弹丸之地,亦从不闻曹军有何重兵在此把守。是以,当他连夜赶至山脚,抬眼望见山上座座曹营,却只寥寥数人巡视,心中大喜,即刻就要下令攻山。
有副将张著在旁道:“将军,此山乃是屯粮重地,只有这些守军,怕是会有伏兵。”
黄忠大笑,指着远处天荡山头的隐隐火光:“伏兵?伏兵都往那处去了。”
张著又拦前一步:“将军,不如让末将先行上山一探。”
黄忠见他固执:“也罢,你领五百兵士在山脚接应,我自去取山。”
张著连番劝阻,却难入黄忠的耳中,无奈之下,只得时时刻刻关注着山上。他在山脚干等到半夜,仍不见山头火起。正犹豫着是否要冲上山去。
乍然,山中惊响一道战鼓,随之震破暗夜的喊杀。恍然间,数之不尽的兵士出现在山上,长戟磨出锋芒,杀得星夜无光。
“将军!”
远在定军山上的曹营主帐,也依稀能够听见远远传来的嘈杂。虽隔山,可战场景象却仿然如亲见。
夏侯渊拍手称快:“军师妙计,果然将黄汉升困死在那米仓山上了。哈哈哈!”
司马懿捧着茶,也是在笑,笑中带了些许的阴鸷。
黄忠?哼。
他调文聘、徐晃伺伏,又岂会只想困住一个黄忠,他本欲困的人,却是赵云!
出下辨城,赵云快马急鞭,部从知晓救人,行军亦是速度极快。待奔至米仓山前,也已接近日落。
斜阳缀上汉水,涤荡起的层层波光,几乎迷住了此间的杀伐。
赵云传令部将张翼在汉水边扎营,小心翼翼地叮咛郭嘉:“等我。”
郭嘉拉住他道:“黄汉生这么久未能下得山来,山上必然设有重兵。子龙……万事小心。”
赵云将他搂到身前,附耳道:“你也是,我留弓//弩手在营中,若有曹兵来袭,也可抵挡一二。”
“知道了。”
汉水江岸,眼前是汉水缓缓过,渐渐落去的日色,似乎将这整条的汉水都绘上了墨色,一点一点交融,一点一点变得浓郁。
金乌落,碧水江头,终是融成了一色。
恍如他二人一般。炽热耀目的金乌,无声无息,便已融进了这一汪温润似玉的江水。
郭嘉闭上眼,脚下踩着的尘土,已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大地的震颤,是乱马踏出的震颤,是千军过处,愈来愈近。
“张翼!”郭嘉疾步回营。
张翼匆忙奔出:“先生,是曹兵!请先生往主寨躲避。”
“不必了。”郭嘉摆手道,“你将辕门打开。”
“什么?”张翼讶然。
“我让你打开辕门。”
郭嘉只一人,匹马站在营门之外,营中旗枪尽数横倒,寂静如空城。
马蹄声嘈嘈急急,却在蜀营前嘎然而至。曹将杜袭见整个大营悄然无声,不像有半点人影,唯有一人立于辕门前,手中提着的……
青釭剑!
杜袭退后一步,扬手,便要进攻。
“等一下!”
背后又一阵错落的马蹄,一人匆匆行到阵前。
杜袭拱手唤道:“军师,此刻蜀寨无人,正是我军进攻的大好时机!”
“慢着。”
司马懿不理会他,独自催马走前两步,探头朝营中张望,奈何日沉西山,这会儿寨中已是昏黑成了一片,不过,确实如杜袭所言,瞧不见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