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还是退?这个念头在黄忠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继续进攻。虽然现在他已经看出来,这支所谓的运送粮草辎重的车队根本就是由江东兵全部伪装而成,且大车上压根没有任何粮草,很显然这是对方的诱饵。
“就凭这大车组成的车阵,便想让我知难而退吗?”黄忠知道江东军此次正是针对铁骑营有备而来,如果找不到攻破敌军车阵的办法,恐怕江东军以后就会以此施行,对于铁骑营来说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来去如风,攻击顺畅了。
冷静的分析双方的利弊之后,黄忠勒住战马,对身边近卫说道:“传令,火攻!”
命令很快便被精于骑射的铁骑营将士忠实执行。只见各队收拢之后立即围成数个圈子,圈子内燃起熊熊火焰,各队将士手持火把,稍一整队便又向敌军车阵呼啸而去。
这样的进攻平日里不知已演练过多少次,看似散乱的队形其实并不乱。散是为了减少受到箭矢攻击的面,乱是前后相续,你放冲过我又来。在各队校尉的指挥下,两千轻骑如同层层叠叠翻滚而来的巨浪一般,冲在前面的骑兵向车阵抛出了燃烧着的火把、装满火油或盛满酒精的的陶罐,而紧随其后的骑兵则想车阵射出箭头上裹着浸透了油脂的布条的箭矢。
此时正是干燥暴热的夏日午后,那陶罐砸在车辕上、盾牌上立即四分五裂,内中的火油和酒精飞溅的到处都是,遇着火把便立即腾起一团火焰,一边流淌一边燃烧,木制的车驾和盾牌成了最好的燃料。而不幸被沾染上油脂酒精,或者被箭矢射中的江东士卒,就很快陷入了火海,挣扎着成了火人。
即便没有被射伤的士卒,也因烟熏火燎而丧失了战力,更多人则是脸色苍白的向后退却,然而失去了车阵这个屏障,还有哪儿是安全的呢?领兵的江东将领见状一边指挥士卒扑火,一边下令弩手放箭。
“只要再坚持片刻,援军马上就到!”眼看部下陷入混乱之中,时刻有全军崩溃的危险,那将领也只能大声喊道,以求能稍微稳定军心。
听到他的喊声之后大多数江东兵虽然将信将疑,但多少有了一点希望,许多人转身扑向车阵,脱下单薄的衣裳扑打着燃烧的火头。然而大火一旦燃烧起来,又岂是衣裳扑打能熄灭的?更何况荆州轻骑营轮番往复的冲击、不断地抛射火把和箭矢。而那些被赶到山岗下的拉车的黄牛、骡马也开始躁动起来,眼看车阵组成的防线就要被荆州兵突破。
就在这时,从舒县方向杀来一彪人马,看旗号正是程普亲自领兵,黄忠听斥候报告之后,立即决定退兵而走。杀伤敌人并不是最主要的目的,调动敌军疲于奔命,才是骚扰战术的精华。
当程普率领三千余步骑赶到的之后,只见百十架大车几乎已烧毁过半。而押运的近千士卒和埋伏在车上的七百余弩手,也伤亡惨重,若不是程普来得及时,恐怕这些将士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将军,追不追?”一名偏将看着远处的轻骑营骑兵,对程普问道。
程普很是郁闷的看了他一眼,追?拿什么去追?这一千骑兵吗?还是那两千步卒?
感受到程普的目光不善,那偏将不由低下头,心中却道,这帮家伙来了就打,打了就走,好容易想出的车阵也对付不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不若放弃舒县、临湖,大伙一起回江东算了。
当然这样的念头想想也就罢了,若是敢说出来,保不住就被治个“蛊惑军心”之罪,挨军棍都是轻的……
而此时领兵向皖城退去的黄忠并不着急,策马上到一处土坡向敌军望去,见程普并没有纵兵追击,他反倒有些淡淡的失落。其实刚才一战烈度并不高,己方只伤亡了不到一百人,而对方的损失虽然惨重,却未能全部歼灭,让黄忠多少有些不甘心。不过敌军不来追击,他也不打算反身再战,毕竟这样炎热的天气下,无论是将士还是战马,体力损耗都太大了。
这两千轻骑已经随黄忠征战了数十日,也当回皖城休整一番,由另外两千轻骑出来执行骚扰敌军的任务。如此一来大伙便能在皖城好生休息几天,恢复体力以待再战。
“不知道将军何时会下令让咱们进攻舒县。”黄忠的近卫望着远处的敌军说道。
黄忠眯了眯双眼,常年征战使得他的皮肤颇为粗糙,脸上沟壑纵横,双眉之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但那种久经战阵的杀伐之气,却使得他自有一种令人望之生畏的威严。
对于护卫的话,黄忠并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江北之地仅仅依靠骚扰战术是不行的,必须拔出舒县、临湖、襄安这几座城,才能对下游的春谷造成更直接,也更有效的威胁。
兜转马头下了土坡,黄忠心中暗道,何不以我轻骑营扩大骚扰范围,令高顺领陷阵营突袭临湖?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只要拿下临湖,则等于在舒县和襄安之间钉入了一颗钉子,失去后方支援的舒县敌军将陷入战守两难的境地,若是打好了,未尝不能将江北敌军聚而歼之。不过一旦占据临湖,那么陷阵营便等于身处敌军夹击之中,处境会非常危险。
而自己所率领的轻骑营,也将面临比以往更加残酷的战斗。
这样的险是否值得冒?策马徐行的黄忠陷入了沉思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忠终于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坚毅。
第190章 衔命出征视死归
夏日的傍晚,江风吹拂带着些微凉意,使人在整日的奥热中,感受到难得的清凉,心情亦为之清爽许多。虎林水寨中樯橹如林,远远望去那些高大的艨艟斗舰如同连绵的小山一般,战船之上的号灯陆续点亮,连绵竟达数十里,与天边山岚处的晚霞交相辉映,而在临江的陆地上,各部操练的人马才刚刚回到营寨。
大军进驻虎林,休整已有半个多月。重伤不治者早已掩埋,未愈者转至夏口等处养伤,而从荆州陆续赶来的后续补充部队,则被各部瓜分接受之后,立即进行每日的训练。
经过水陆两战之后,荆州军上下都意识到,江东兵的战力不可小觑,所以训练起来,愈发严格。
接到黄忠送来的江北进攻方案之后,刘琮颇感兴趣,请来贾诩等人一同商议此事是否可行。其实他给黄忠的军令中,是许其便宜行事的,不过黄忠既然派人来,刘琮就必须考虑当前的形势而加以回复。江北也好江南也罢都是一盘棋,有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以不可不查。
“黄将军此议虽然有些弄险,但未尝不可一试。”贾诩捋着稀疏长须说道:“如今江北的形势已呈相持之势。程普自然是不会主动进攻皖城的,而若想打破相持,就必须有一方主动。黄将军此举,正是以主动进攻来打乱敌军之部署,逼迫其退出庐江郡。”
刘琮的目光在庐江郡的地图上梭巡了片刻,皱眉对贾诩问道:“可是临湖处于舒县和襄安之间,距离两地都只有一日路程,若是进攻不顺,则有反被敌包夹之虞。”
未虑胜先虑败,这是刘琮长久以来养成的思维定势,对此贾诩自然是早已熟知的。他眯着双眼沉吟道:“可以先让黄将军率部假意进攻舒县,将临湖之兵调出,然后再由高顺领兵一举攻下临湖。这样做,就能让进攻临湖之高顺部在攻城之时,不至于被敌军所夹击。占据临湖之后,仍有黄将军的轻骑营骚扰敌从舒县、襄安来援之兵。只要能守住临湖,则舒县就成了孤城,到那时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只能弃城而走。”
“可若是孙权调兵往江北增援呢?”刘琮问道。
贾诩摇了摇头:“江东军应该没有更多的兵力调往江北了。会稽郡发生叛乱,孙权用以平叛的兵力都捉襟见肘,断然不会有援军派往江北。而庐江郡内的江东军,就目前所探知,骑兵不过两千余,步卒接近一万而已。如此薄弱的兵力还要分驻三地,正是我军各个击破的良机啊。”
“咱们在江北的兵力也不多。”刘琮掰着指头说道:“五千余轻骑营征战月余,如今能战者应在四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