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大,眼神却颇为凌厉。身后的近卫也大多身高体壮,看起来很威风。
自去年从别处调到当涂担任守将以来,张喜对于荆州军来犯早就做足了准备。他虽然出身低微,却因作战勇猛,积累了不少战功,得以成为当涂守将,麾下何茂、王摩二人为副,统领着三千余人马。
前几日听闻秦翊领兵自西曲阳往合肥,欲劫荆州军粮草反被阵斩的消息,张喜就觉得有些不安,紧接着胡质率部出城遭遇荆州军前锋受挫,弃城而走奔往阴陵的消息传来之后,张喜便立即下令自城内外征募青壮,以充实守军人数,另外派出信使向淮北平阿城内的刘馥以及求援。
张喜本能的感到了危险,这两日便一直派何茂领本部人马出城探查,果然遭遇到荆州军主力,据斥候所言,恐怕不下两万步骑,虽未见敌军主将大旗,但想来不是黄忠,便是周瑜。
上到城头之后,张喜并未登上城楼,而是在垛口处向城外远眺。撒出去的斥候多数已收了回来,若是按照荆州军的速度,此时应当已到城外数里之处。对于荆州军直扑当涂而来,张喜并不感到意外,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将荆州军主力拖在城外,等候阴陵、钟离乃至淮河北岸的援军赶来,将其围而歼之。
“将军快看,在那边!”一名近卫低声对张喜说道,同时伸手指向城外。
张喜几乎是同时也看到了那一片突然亮起的光芒。火把汇聚而成的长龙绕过城外的山岗之后,在道路上蜿蜒前行。不过很快这火龙便停了下来,在黑暗的夜色中渐渐的铺展开。
“哼,这是要扎营了啊。”何茂挠了挠下巴上的胡须,对张喜说道。
之前那一仗,何茂因未能斩杀荆州军将领而有些闷闷不乐,当时斥候交锋之后,何茂便仓促设下了埋伏,原没指望能将荆州军那员小将困住。可那姓朱的小将杀出重围之后,竟然又返身杀了回来,可即便如此,部下还是没能将其截杀,反倒伤亡了数十人。
好在荆州军主力并未及时赶上,使得自己率领部下安全回了城内。现在看来,幸亏当时没有恋战,否则被敌军大部追击,很可能要吃个大败仗呢。
“各部都准备的如何了?”张喜将头盔放到身旁齐胸高的垛口上,对一直沉默不语,跟随在自己身侧的王摩问道。
王摩年纪比张喜还要大些,只是身材不如张喜壮实,他和何茂一样,原本都是袁绍部下,官渡之战时,与张郃一同投降了曹操。此时听张喜问起,他便点头道:“都已准备停当,不过那些新卒太毛糙了些。”
张喜面无表情的说道:“打一仗见过血,能活下来的就不算差了。”他久经战阵,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如今这乱世之中,不是杀人,便是被杀,若想活下来就只能比别人更加凶狠。
城外荆州军的火把越来越多,仿佛漫天繁星落在了地上,然而张喜却并不为所动,依旧冷静的注视着荆州军的动向。
“将军,敌趁夜而来,又兼远行,必定疲惫,不若让末将领兵出城冲杀一阵,或可收意外之功!”何茂兴冲冲地对张喜建议道。
张喜心中一动,正要点头应允,却听王摩说道:“不可!”
“哦?这是为何?”张喜转过头问道,在他想来何茂所说很有道理,若是能够冲杀一阵的话,即便不能将敌军一举击溃,但必然会给荆州军造成很大麻烦。
王摩指着城外说道:“将军请看,荆州军并非无备而来,但见火把亮处,可知敌军人马众多,且已列阵以待。若是我军仓促出击,恐难获胜。”
他这么一说,张喜和何茂都不由凝神更加仔细的向城外望去。
因是夜间,又隔着数里之地,若非荆州军举着火把,还真不容易看出来。不过张喜和何茂看了片刻之后,便不由点头道:“荆州军果然阵势严整,我军没有可趁之机啊。”
他们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哪儿能看出来,在城外列阵的荆州军将士都是双手持火把,而另外一部分人则在挖掘壕沟,为扎营做准备。
“或许,可以等到半夜时分出城劫营……”王摩望着城外,幽幽说道。
张喜心中也是这个想法,闻言思忖片刻,对何茂问道:“何将军觉得此计可行否?”
第446章 心生警兆遭箭袭
“劫营?好!”何茂喜滋滋的应道。他自投降曹操以来,还未有过什么功劳,今天下午那一战双方等若战平,要是能在夜里成功劫营,将荆州军主力杀个落花流水,岂不是大功一件?
张喜却不似他这么乐观,反倒很谨慎的叮嘱道:“若是见势不妙,不可恋战,速速退回城中便是!”
“末将遵命!”何茂躬身应了,正要去吩咐部下准备,却被王摩拉住说道:“且慢,此时尚早,先不忙令部众得知。”
何茂想想也是,便不急着离开。此时城中有三千余战兵,若是加上新近征募的青壮新卒,也不过五千出头,其中还有不少人连兵器甲胄都无。这些人马用以守城都只是勉强。所以何茂能够率领出城劫营的人马,恐怕也只有他的本部一千余。
好在当涂沿淮河而建,荆州军又不曾出动水军,所以要紧的便只有南门和东门,而现在荆州军便在南门外安营扎寨。
见荆州军的火把仍在陆续增加,张喜心中不由暗自思忖,或许应在水门外多备些船只,万一当涂守不住,还可从淮河乘船而走,或往义成,或走钟离。不过若是钟离和阴陵等地援军赶来,未尝不能与荆州军一战。
不过此事却不宜张扬,只需吩咐亲信暗中去做便是了,张喜打定了主意,再看城外连成片的火把也不觉得那么刺眼了。
张喜倒不担心守不住当涂而被问罪,毕竟敌强我弱,守不住也没什么丢人的。只要能保住大部分人马,想来曹公也不会太过严厉的处罚自己,毕竟现在可是用人之际。看这几年荆州军的势头,只怕和他们还有得是仗要打。
城头上的守军见张喜镇定如常,心中大为佩服的同时,也不觉增强了几分信心。
“报!”一名斥候匆匆登上城头,行至张喜身后躬身道:“将军!荆州军正在立营,看旗号应是江东三营都督周瑜亲至!”
张喜脸上横肉不觉抖了一抖,他虽已有所预料,但听到真是周瑜亲率大军而来,还是感觉口干舌燥,手心不觉捏出一把冷汗。
“既然是周郎亲至,是否还去劫营?”王摩有些犹豫的对张喜问道。
就连何茂也有些迟疑,扭头看向张喜。
他和王摩都是自寿春城败逃而出的,对于周瑜用兵的印象极为深刻,几乎下意识的回忆起去年那场寿春之战。
张喜咬牙道:“去!为何不去?荆州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正因如此反倒会防守松懈,若是今夜能破其营垒,未尝不可大胜之!彼时我自领人马在城内接应,只待何将军一得手,我便率本部人马跟进。王将军可领其余各部在城头坚守,万一战事不利,我等也好退守城中。”
他既然如此说,何茂和王摩也便不再疑虑,三人商议一阵,然后各自去准备。
好容易捱到半夜时分,三人重又在城门下相聚,张喜见何茂部下都在腰间插着尚未点燃的火把,微微颔首,对何茂说道:“此去不以杀伤敌众为要,尽量冲入营寨中四处放火,能将敌军攻城军械和粮草焚烧最好!”
何茂一脸严肃的点头应了,张喜又对王摩说道:“我军若是失利,恐荆州军会趁势攻城,汝等务必要加紧防守,切不可被荆州军钻了空子。”
嘱咐完毕之后,张喜这才下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城头上的守军揉着惺忪睡眼,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今夜战事。
“荆州军的营寨岂是那么好劫的?只怕何将军此去要吃个大亏啊。”有个老卒扛着长矛,依在垛口对身边的年轻人说道。
那年轻汉子显然是新卒,一脸紧张的低声问道:“既如此,何将军又何必去?”
“不过是想趁其不备罢了,他们倒是不想想,若是荆州军有了防备又将如何。”老卒叹了口气,向左右望了望,这才对年轻汉子悄悄说道:“我看这当涂八成是守不住了,你年纪尚幼,遇事不可冲动,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
年轻人皱眉道:“真的守不住么?”
老卒却不答话了,按着他的肩膀起身,向城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