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婷不在。”荷姐从里头走出来。
“我不是来找惠婷的。”我说。
“那找谁?”不知道她是故意装傻还是怎么着,“我找荷姐。”
“难得!”荷姐露出感动的表情,把我拉到椅子上坐下。“你终于下定决心找我帮你剪头发啦?!我知道头发留这么长了,要剪掉一定很舍不得,不过我觉得你短发的样子应该会挺不错看的,虽然说冬天到了,不过还是剪一剪变变发型、转换一下心情也不错,你说是吧!”
荷姐飞快地说着,我连插嘴的机会也没有,一下子我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她,允许她在我头上舞着剪刀。
“小莫,你有心事对不对?”荷姐问道。
“嗯?嗯……”
“我一看就知道了。”荷姐说:“我的刀法那么精采犀利,你居然望着镜子出神。”
荷姐的答案真是令人失望。
“是为什么事呢?”荷姐问。
“我的一生麻烦不停。”我说。
“现在有什么麻烦呢?”
“我在想……在想自己还敢不敢爱人。”
“呵,”荷姐笑着问:“怎么说得像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似的?”
“只是……只是还喜欢着一个人,虽然不在了,却也没法移除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小莫啊,”荷姐道:“人的烦恼多,正是什么都想要把握在手中,握得紧紧的,放不掉,不知不觉中,原本可以得到更宝贵的东西,却因此失去了,想挽回也来不及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荷姐开始修剪我的浏海。“你别看我现在站在这里跟你说得那么好听,若换作是我,我大概会办不到。”
“……荷姐,你有不该失去却失去的人吗?”
“有啊。”她说:“也有原该放手却强求留下的人。”
“那现在都怎么了?”
“都离开了。”荷姐说:“你没听见阿尧那小子一天到晚说我这辈子大概是嫁不出去了。”
“没听他说过。”荷姐因为这个回答抬起头望向镜中的我,怔忡了一下。
“没想到这小子还梃有良心的嘛。”应该只是在家和荷姐斗嘴时说出来的气话。
“荷姐,你都怎么知道自己爱上一个人的?”
“会有冲动想要依赖他的那个人就是了。”这时候我脑中浮现一个影像。“不过你问我也不对,因为我是个失败者。”
“怎么会呢!”我说。
“好了!”荷姐放下剪刀,然后替我洗头、吹干发,满意地亨苎镜子不停照着我的头发,好让我从前面的大镜子里看见后头到底被剪成了什么个模样。
我拿出钱包,荷姐压住我要抽出钞票的手,“不用了。”
“怎么可……”
“就当作你陪我聊天的谢礼吧。”荷姐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阿尧感染了,我也别扭了。其实该说声谢的人是我,却一句道谢话语都说不出口,却在心里头说了不下十一“下午没事,我在店里消磨时间,惠婷不知上哪去了,很晚才回到店里头。
“惠婷啊,你这样不行啦,出去吃个午饭居然要吃到下午一两点才回来,你是跑到山上去吃哦?”荷姐虽这么说道,但语气里一点责备意思都没有。
“抱歉,我有点事……”不过惠婷老实,以为荷姐真的生气了,赶紧赔罪。
“没啦没啦,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然后转头小声地对我说:“和阿尧相处太久养成了刻薄的习惯,对着她没法一下子改过来。”
我明白,笑着点点头。
“今天客人挺少的。”我和惠婷说道,坐上椅子。
“是啊,没放假的日子,本来客人就不多了。”
“嗯。”
“看你心情很好唷。”她摸摸我的头发,“还剪了头发。”
“好看吗?”我问她。
“不错啊,荷姐剪的怎会差。”
“你在这里工作都学了些什么啊?逢迎谄媚?”我取笑她。
“这是事实嘛。”惠婷看向荷姐,“荷姐,对不?”
“废话!”荷姐说:“我就说我有能力把惠婷塑造成第二个冲岛冬二你们就不答应。”
“荷姐,那是日剧,你别真当有这个人。”荷姐真是的。
荷姐拒绝听进我的话,拿起电话打给朋友聊天。
“你刚说去办事,办什么事啊?”
“没什么。‘’”小莫。“
“嗯?”
“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我不解地反问。
“忘了……”惠婷顿了—;—;下。
“忘了还有个人在爱着你……”
我没忘,只是刻意不去想起。
因为他的心太过脆弱,我害怕在无意中伤害到他。
对他,我小心翼翼……没想到太小心翼翼的结果,是有太多话埋在心里说不出口,于是选择遗忘。
“小莫,找个时间我们去看阿硕好吗?”惠婷问:“我没去看过他。”
我点点头。
“你没问题吧?”我知道惠婷的意思。
“没问题的。”我说:“怎么会有问题呢?”
懂得释然的感觉吗?想笑的时候,不会再有心理阻碍而敛起笑容。
用小蛙式的解释,释然的感觉就像是SPA,差别在释然的效果是永久的,并且不需要花钱,只是得花更多时间去疗痣。
“惠婷,”我问她,“一颗心,能不能住着两个人呢?”
惠婷听见呆了会儿,随即摇头。“我不知道。”
“视情况而定吧……”惠婷说:“如果是你,我知道可以。”
“为什么?”听见这答案,我心里雀喜。
“因为你很专心。”她说了我不太能理解的答案。
“我知道,你会很专心地爱着一个人。”
为什么我可以呢?因为其中一个人经已不存在这世界上了。
阿硕曾说,他永远不会忘记我;我也说过,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我的心需要有放着两个人的空间,因为我答应过,我不会忘记他。
第十四章
我和惠婷两人去扫墓,在花店耗了许久只为买一束花。
“阿硕喜欢什么花?”惠婷问我,我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他那个人好像什么花都不爱似的。”
“有、有!”我说,“他爱辣手摧花。”
惠婷克制不住地猛笑,跟在身边为我们介绍花卉价钱的店员一脸好不尴尬。
到阿硕坟上时,我可记得要道声歉。
“买向日葵好了。”我说:“花瓣颜色也挺像菊花的。”
“这是什么理由?”惠婷笑问。
我摇头,没回答。
真正的理由是,从我认识阿硕开始,我那段灰色时期,开始出现了曙光。尽管因他悲伤自责,但是今天站在这里的小莫会诞生,全是因为他。或许听来老套,但我一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