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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2 / 2)

“还是那么直接啊,又在问话了。”她嗔,然后认真的看着他,“你一定要知道吗?”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心疼起这个人的?从他一次比一次清倦的微笑,还是一回比一回清明的双眼——是从什么时候起,那笑里眼里再藏不住悲哀?

“该承担的谁也逃不了。”他回答。

她便摇头:“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背。”

他苦笑了下,依旧静静的看着她:“姑娘可以说谎。”顿了顿,“我反过来听就是了。”

在他眼中,她看到前尘恍如隔世今时水落石出,便不再隐瞒:“昨晚上和你分手后,我坐了你的车,果然遇上了世子。他疑心我劫持了你,便劫持了我盘问——呵,武功不高,胆子不小——都是随你这个先生吧?”调笑中却忍不住咳嗽起来,随手拿帕子一捂,便扔了不看。

却见君潋递过来个瓶子:“吃了,剩下的外敷。”

“是什么?”

“止血的。”见她不接,君潋不知自己怎还能仍跟着她笑,“是你那‘师父’留的,你还信不过?”

离若被他逗得一笑,脸色却惨白了些,伸手覆上那瓶子,以为她是要接,却没料她突然抓了他手,他心一动,以为她是要握,却没料她一抓却又松了,心……一颤。

“你留着吧,没用的:肺上扎了个窟窿,怎么补得起来?”她摇头,呼吸忽然急促。

“吃了。”他终于再不能笑,硬将药送到她唇边,冰凉的手指碰到更凉的红唇,双双一悸。

红唇如蝶翼轻轻滑过他的手指,她别过眼:“真的没用——箭头上有毒。”

“啪”瓶子跌在地上,碎成雪花。

她有些惋惜的望着地面,说道:“你这样作甚?我这都是自找的:像我这样的人,跟了这家跟那家——看他盖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什么样的盛衰没见过?自己难道还会去奢望长命百岁不成?平王倒了台,我这样的棋子不是等死便是易主——相比其他人,你那位王爷算好的,至少他不但给得多还肯安排我也走,我有什么想不开的?怪只怪我命不好,兴许天生是个恶人,做不得好事:世子拖着我跑,追兵在后面放箭,我把他拉进了草丛,自己偏没躲过流矢……呵,其实也没什么,谁没有那一天,也就是早一步,晚一步……”说着便又咳,瞧见他凝起的眉心,便笑了,“你又是作甚?我都不怕死得难看,难道……你嫌?”

“离若……”

第一次啊,他将这个名字唤得缠绵,第一次不知道该应该嗔该讽该怨,那便仍是笑吧,却为何一勾唇便觉什么扑簌而下,是胭脂还是别的什么弄花了娇颜?罢罢—— “你嫌的哪门子?我又不是李夫人,遮遮掩掩怕将来入不了谁家陵阙。”一缕芳魂归何处,哪敢想,哪敢言?却不料——“哎,你怎么哭了?”一滴投入,惊澜乍开,要如何描绘这心底的抽痛、狂喜、凄凉、雀跃?

“啊?”经她一说,君潋这才触到自己脸颊:一丝潮、一点软、一滴寒,从未在甚至那人面前留过的男儿泪,原来竟也是这样不听使唤,如同早也不在了控制的心跳,那般跃动,是从今日、那天,还是……初见?

“够了够了,再多就不是为了我了。”离若伸指拂上他颊,轻笑,“你这玩意儿本就精贵,肯给我这一滴,我已够了。”

竟是笑得这般透彻!

说得没错啊,泪少不因情薄,只因心太小太小,容不得太多太多太多……

你是佳人独遗世,我却不是汉皇恩倾国。

“呀,叫你别再哭了,你怎还……”是该喜还是该恼,哪里想到这仅剩的片刻光阴竟是用来哄他的,那自己这颗心儿又要谁来平复?不禁冷笑了一声,“我说够了便够了,不要你把属别人的那份也拿来施舍我,更不要你替别人猫哭耗子。”

说话间,见那人已擦去眼泪,淡然展了笑容,心内不由一阵欣慰复辛酸:这人……这世上怎就偏真存了这人,懂得,却又求不得。

他怎会不懂呢?凋零的花也有它自己的香,怎样的结局也都是自己走的路:在箭上涂毒的那个,不过是因志在必得容不得差错,见神弑神见鬼杀鬼,当真能说是针对了谁?而另一个莽撞搅局,说到底,不过还是个孩子啊……本就是谁能左右了谁去?可为何,想得通也还是那般痛,什么东西终归回避不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谁,谁之过?!

“既然笑了就不许再皱眉。”她咳嗽了声,强笑,“浮生常恨欢娱少,且含笑对今宵吧。今天可是离若的好日子,但瞧你这贺礼送的……”

却对上他仍盈珠光的眼——“那个不算!”

“呵?”她可承不起他再多赠一颗,再多她就会误会,就会以为……

“你还想要什么?”什么在他眼中流过,“告诉我。”

一时错愕:那……是什么?不是吧……“我想要你……”眯起眼,笑得可还如以前般媚以前般娇以前般拒着又迎着?呼吸已经近在咫尺,好想就这样把眼睛闭上,让他的气息凑近再凑近,可为什么就是舍不得闭呢——哪有睁着眼做梦的?仿佛已能感到那份柔软,她看到他也仍睁着眼,那微澜的眼波,往事刹那重叠——

原来,竟是真的!他竟也记得那日呢,那日她没能落下的吻,她没敢放下的真心,原来他竟真是懂的!原来那天她没看错:他竟也在期待着!原来现在她也没看错:他眼中那是……那……是……那就是呢!

清泪,顺腮而下,她却偏过了头去:“贴那么近干什么,报复我当年欺负病人呀!”顿了顿,转过眼来,她对他轻轻笑开:“我想你记得我就够了,可不要记得太深,不要记得太牢——人生里记得越牢的事往往都是越悲伤的。我只要你能记我如首曲,高兴的时候拿出来吹吹,或如首诗,感怀的时候信手翻翻,就足够了。”

呵,不肯告诉他的,说是出嫁,其实也有她的一份私心:就是要和他扯上关系,就是要与他这般纠缠,不管是会让他头疼还是烦恼,总之,就是哪怕是让别人的嘴来提醒,也要他记得,记得……

一首曲会否太轻,一首诗会否太淡……一生唯一知己红颜,“君潋不会忘离若,永远。”这份动容,她可懂得?

怎会忘呢?我会记得初见经艳,记得授笛纠缠,记得昨夜你追来明山,掀了裙子就跳上马车,一边喘气一边说:“糟了,你那学生好象发现什么了,可别引人追过来……”话还没说完,正巧马车一个颠簸,你就那样跌在了我怀里,没想到你的脸竟比我的还红……我还会记得,你逼我和碧儿先走,而自己去引开之惟,分手时你掀开了马车的窗,对我笑着笑着一直笑着……所有的一切,现在才知晓,抑或是现在才承认——唯一允过下次的,唯一许过来日的——那原来,是心动啊……

永远?呵,干吗也说这个,好象那些个甜言蜜语的公子哥,那她可不可以得寸进尺?想着,觉得身子已比方才更倦了,离若抬起眼来:“还有……我想要你那管笛呢。”说来可笑,始自第一次的纠葛,总也难以割舍。

微一怔后,他点头:“可惜没放在身上,我给你再做一管。”

片刻沉默,她也点头:“好啊。”

一管笛不能赠二人,但可以做管新的,专为她,不是吗?

如此,此生便再无憾了……真的。

只是有点小小的惋惜,不能现在便听到那笛声悠扬,若有一曲高山流水,这没有新郎的远嫁才不显凄凉吧……还好,只是很小很小的惋惜罢了……她笑笑的想着。

渐渐的,身体冷起来了,眼皮也重了许多……可是却并不悲伤——是谁,谁的怀抱这样温暖,是被谁这样紧的拥着——

是你吗?我的君郎?

这便是离若的洞房花烛夜吗?

真幸福啊……

就是,有一点点累,就一点点……真的……

就此别过吧——

呵,对了,忘了问你一声:若有来世,你可愿真的……娶我?

“君郎……”微笑里,花已谢了。

吻,轻轻的落在了那冰凉的唇上,仿佛……承诺。

君潋在屋里待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出来时,天边仍还是残阳如血。

“先生……”之惟走上前去,想说什么,却终是低了头。

君潋便扶了他肩:“碧儿没和你说什么吧?”

他摇头。

君潋望向那默默流泪的婢子,她也抬了眼望他,看了眼,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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