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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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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间,如潮的后悔填满了琅青的胸臆,他突然觉得先前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现在再来求人不知成不成。

“容我暂且考虑考虑……”

嘿,现在轮到我拿跷了,顺便挫挫这小子的娇气。

第十一章 渚海潮

(上)

东海扬波,原就汹涌莫测,凌波之态,意指曼妙、纤盈,动如练水。

诸侯府前车如流水马如龙,芙蓉幛悬,孔雀屏展,花灯彩烛对对成双,红耀喜字处处张贴,府内金馔珍殊,席上琥珀流霞,月光满樽,郁金香溢,人人笑逐颜开,欢喜不胜。

大批往贺的人潮中,尤以两抹紫色最为抢眼,紫发犹如梦瀑,紫眸宛若春雾,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异魅风采,散发出神秘诡谲的气质,观之竟不似孕自凡尘的毓秀,是耶非耶,仙妖难辨,总觉得滔滔世俗难觅这等英物。

我是硬被拖来当陪衬的,此行绝对不是出于我自身的意愿。

可以这样想像吗?渚玉棠牵挽着琅青,琅青的一只手臂又死攥着我不放,而我身后拉拽着幼小的御景,就以这种令人侧目的方式,四个人跌跌冲冲地进入了东渚最奢侈权威的府邸。

琅青不可能贯注太多的注意力停留在我身上,目前他与渚玉棠的感情如胶似漆,仿佛有着永远说不完的绵绵情话,一转眼的功夫,他就被微含酸意的渚玉棠给拥走了。

冷清的角落不该有人留意到的,尽管那紫艳的神采是如此的脱俗少见,然而慑于世人眼中被喻为“妖异”的偏见,即使有人偶尔瞥见了,也不敢过分接近。

景儿真是个极内向的孩子,不知是先天造就的疏漫性格,或是后天压抑下才形成的阴郁,他并不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多半是来源于他自身的健康状况,容不得他象一个平常普通的小孩一般恣意挥洒他童年的光辉,瞅人的眼色不免含有几分冷睨。

此时,景儿双足蹬空地坐在石栏杆上,一如往常的平淡表情瞧不出他的心中真正的喜怒哀乐,细细的眉毛掬起一些忧伤的轻皱,小小的嘴角挂着不明朗的笑容,就连我瞧着他出生、长大也不晓得他是否还会有其它的表情可供变化,有时也不过是那两扇翳紫的心窗泄露少许灵魂上的善感,那亦是极难得的。

“很无聊吗?”我垂敛下眼帘,似乎有心求证地朝他问道。

不见景儿吭声,但瞅他眉头倏蹙,迳自将小脑袋瓜弧度极小地点了点。

“东渚侯成亲原也不干我们的事,人类究竟想干什么原也不干我们的事。”自我一踏入府中,便立刻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好象有人刻意掩饰着内幕的真相,不想教人察觉到蛛丝马迹的遗漏,“我们还是离开此地,到下一个我们想去的地方。”

闯荡过无数刀光剑影,长期的军旅生涯磨练出我的敏锐反应,多年来养成的直觉一向不曾出过庇漏,不过事关人类自己相互间的打打杀杀,我也无心涉足其中,免得误蹚了一浊浑水。

景儿以行动代表他的附和赞同,直直地张开两只纤细的胳膊,示意要我将他抱下石栏杆。

“走吧。”我一拂衣袖,顺势带下景儿平安地返落地面,嘴里犹在念念叨叨着,“反正这里乱糟糟的,把精灵们全给吓跑了……”

这里是最不惹人注意的稀寥死角,就算我与景儿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太多双眼睛留心到,即使瞧见了,或许他们更有可能会替自己找理由解析,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我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景儿身上,哪怕是施展微不足道的遁术,我也必须事先观察一下景儿的身体状况,不敢让他太过劳累,透支了体力,不敢让他脆弱的身躯出现一道致命的裂痕,不敢再犯下这不该产生的错误……

景儿就象是我影子的追随者,一贯默默地跟随在我身后,我与他之间唯有的联系就是那牵握住彼此的两只手掌,将对方的手抓得很紧很紧。

不管是冰冷的大手,还是微凉的小手,天生的气息皆不是属于人类的热情,证明了游走于凡间的两个异端,看待人类的眼光同样是冷漠之极的、是不屑之极的。

正待觑空离开之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沸腾的哗然,仿佛发生了极大的骚动,每个人的脸上俱都显出了奇怪的神情,好象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令他们吃惊非浅。

我与景儿本来是没心情管外面的人的闲事,但随着喧哗声浪的不断扩大,引起骚动的中心逐渐朝内堂这个方向转移,一片窃窃私语中,某一个人的嘹亮嗓音准确地传至我耳廓里,听来分外清晰,随即令我僵滞了身躯,手脚顿时泛起麻痹的无力感。

是见鬼了?还是太凑巧了?这熟稔透顶的宏钟嗓门让我做鬼也休想忘掉,真是太不妙了。

兵书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既精于用兵之道,又岂会一时懵懂忽忘?

趁现在两下不曾打上照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是霉运如山推不开,谬不欺我辈,我今天注定了要遭殃。

那琅青甩脱了渚玉棠的纠缠黏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冷不丁地冒了出来,悄没声地蹩到我身边,也不瞧瞧我糟糕到极点的脸色,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大声叫囔起来:“御殿下,你看——那个男人就是人间风朝的皇帝!”

“多嘴!”我蓦然恼火万丈地低喝一声,就差没伸出两只拳头,结结实实地塞进琅青的喉咙里,堵住他那张专挑坏事的大嘴巴。

“嘿,瞧这个皇帝的气质同你恰有好几分相似。”琅青抚掌大笑,象是琢磨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道理,在我耳边啰哩啰索地不肯歇嘴,“你与他全是一副眼睛生在后脑勺上的骄傲模样。”

啐,这算哪门子的话?究竟是在夸奖我,还是在阴损我?

这个琅青根本不懂得辨毛鉴色,真是笨死了!算了,不管他了,我可要抽身开溜了。

我猛地一把抱起景儿,袖子一抖,飞身便想藉机隐遁,不料琅青倏地出手攥住我扬起的袖袂,还在那里不知死活地嘟哝着:“别走!你快瞧,他正朝我们这里走过来。”

“琅青,你这个坏事的大白痴!”

我委实忍无可忍,不由分说,起手就给了他一记暴栗,我们这里的响动立时招来四面八方地回头眺目,在一道道眼光的探寻之下,真教我无所遁形,迫于无奈,只得使劲往里缩进身子,努力避开别人抛过来的视线。

幸好我们身处的位置极为偏僻,不加关注亦不会被发现,虽然发出的动静不小,也不如前面的排场来得轰轰动动。

我暗擦一把冷汗,道声:好险!

“你跟那个皇帝认识?”琅青把嘴凑至我耳边,神神秘秘地问道,别看他有时真的很迷糊,但也不是十足笨蛋一个,倒也能瞧出些门道来。

“如果你胆敢再多吭一句,小心你同渚玉棠的好事,我可不管了!”我低声向他威胁道。

“别——求你帮忙帮到底!”琅青情关至切,哪肯让我半途撒手,赶紧拖住我,“我不问就是了。”

我们这厢正说话间,谁也不曾留意到前面出了什么变故,我甚至做出有意避开的举动,不愿再被那个男人扰了我的心神。

蓦然间,一声厉叱暴起,金铁交鸣之声骤雷般狂击耳膜,霎时震醒了我的意识。

哦,出事了?

喜宴顿成鸿门宴!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东渚的野心果然不可小觑。

当年,天下群雄并起,哪一个不是胸怀逐鹿中原之志?这场庞大竞赛的最终揭晓是由东渚落处下风,追根究底,因是我御氏兄妹的出现阻挠了东渚实现它的宏图壮志,然而天下平定未久,新生的王朝根基未稳,东渚虽然依旧是望北称臣,犹未熄灭问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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