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吟红着脸,将三杯酒尽数喝下,玉蓝烟笑道:“这才是我的好珠儿,来大家喝酒吃菜,只管随意,尽兴而归。”
席间,凡是有些脸面的都轮番来给泽主敬酒,玉龙吟是来者不拒,只是一杯杯地空腹喝下去。风净尘见他虽然脸上略带着古怪的笑容,但是这喝酒的样子分明是喝赌气酒,担心之极。好几次偷偷地拉珠儿的衣服,劝他少喝两杯,龙珠却是理也不理,照喝不误。眼见百来杯下肚,连手指都滴出水来,风净尘更是坐立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
风净尘只盼着快结束,便扶珠儿去休息,他只怕子夜不到就去墓前坐着了,如果冻坏了,可怎么办。那宴会的时间却特别长,直到午时全过了,才结束。玉蓝烟起身,众人纷纷站立给太祖送行,玉蓝烟拉着孙儿的手溺爱地道:‘珠儿,爷爷闹了那么些天,也乏了。我们也要回去静修了,净尘,珠儿就交给你了,可要好好护着。“
风净尘急着道:‘这个是一定的,爷爷放心。”众人听他如此猴急,都不禁笑了,笑声里只有玉龙吟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定,放心”,你的心里还能有什么好东西,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自然要紧紧抓住我,在爷爷面前曲意讨好,迷惑几个孩子,想抓住那荣华富贵,目的还是锦绣江山,我却偏不叫你如愿。
诸人躬身送太祖,玉蓝烟刚刚放脱孙儿的手,只听见孙儿叫了自己一声“爷爷”。一回头,大惊失色,只见龙珠娇小的口中射出一道血箭,那血便直喷到自己天蓝的外衫上,红红的,略带香味的鲜血顿时便将玉蓝烟的身子染红了大半。风萧然、风净尘和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骇欲绝,只见主上左手紧按着自己的心口,右手却似乎在抓什么东西,却摇摇晃晃的就是按捉不住。那鲜血却接二连三的往外狂喷,将抱着他的风净尘,拉着他的太祖们的衣裤全都浸红了,那在夺目的红色里流淌着玉龙吟正在逝去的生命。龙珠张了张小口,想要说什么,却只觉得整个身体全数被寒流撕裂了,五脏六腑全在裂开,他又一阵抽搐,热血连续不断的涌出来,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了。
三十一 一片晶心在火壶
龙珠的火红热血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在所有的人心中泽主就是一个不死之神,当他的脸上出现了死亡的无情颜色时,大家都不知所措。只见太祖紧紧的扣着主上的命门,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苍白,大家全都乱了。
今天午宴玉泽川夫妇都在,玉泽川首先惊骇的绝呼道:“晴轩,忆柔,快,快点啊!”只,玉泽川如今只有这样一个儿子啦,能不觉得心如锯拉一样般地痛么?前几日珠儿派风涵、风凝兄弟接他们二老进龙泽七宫居住,把住所安顿在豪华精致的龙安宫的颐年斋内,虽然没有亲自来看,不过听丫头们说,这房里的东西全是主上亲自叫布置的,侍女也是主上亲自挑选的,叫二老好一阵子发酸却又暖和,这夫妻俩便念念叨叨的想见见儿子,向他认错、陪情。
自从知道错把玉然明兄弟这一对孽种当宝贝,误信了风净尘,酷冤了小儿子之后,这夫妻俩整日里心中都痛,原来以为他已经在冰湖下朽烂了,已经绝望到了要向外挖心肝的地步,后来见他还活在世间,可是心里日日叨碎着他。没见到他,心里想得慌;见到他,心里却又疼得堵。想起那些年夫妻俩的绝情和狠毒,他们对龙珠恨绝弃绝,不仅设计将他擒获,而且多次亲手施酷刑将他惨酷的拷打至一丝两气,看他惨呻悲吟不但不心怜,反而刻骨仇恨,巴不得将他折磨得即刻骨销魂飞。儿子被奴役得吐血发寒,向他们讨一口热汤喝,却被倒吊着鞭打得浑身血口,害得他从昏迷中醒来后,整整叫了一个晚上的“哥哥”,愣是嗓子全叫出了血,才又昏过去。现在夫妻俩见儿子那张绝美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迅速变得惨白尖瘦,身上更是血迹斑斑,可是骨血牵心,委实心酸痛楚之极,只觉得肺腑都在发憷。小儿子好不容易挣挣扎扎的活下来,他们已经感激祖宗天恩不尽了,如果再有三长两短,他们两老已经想好了,因为龙珠早就发过话了,他死后要和璧儿合葬,所以他们两老就去儿子坟前自尽,叫人埋在陵墓前的墓道边,给儿子守墓。
除了送嫁的静宜,四大神医飞一样的过来,晴轩一搭脉,向来镇定的脸色也全变了,居然摸不到泽主的脉搏了,心跳完全感受不到了。难道泽主如此快的就离世么,这,这无法用医学上的道理来解释啊!其他四人依次搭脉,晴轩还指望有人会比他好,结果,大家都摇头,泽主的心跳在短短的半刻钟内竟然停止了,这太违反常规了。
好一会儿,晴轩才又摸到了泽主那一点点在反弹的脉动,应当是大还丹和绿心莲对寒毒和内伤的强劲攻势展开了反击了。晴轩略略定下心来,和大家匆匆地交换了意见,便对太祖道:“太上,主上这是沉重的内伤一直恶化,而主上又因为思念兄长往往伤心过度不得发泄,这十几年又劳心累力,加上悲痛小少主远嫁,昨夜受冻了约二个时辰多(5),今日又不当的运用内力比剑,更不该空腹饮下了许多的热酒,这七种打击夹攻,造成了内腑大规矩破裂,心侧动脉也裂开飙血。太上的刚才一针已经封住了主上的血行,属下们大胆,要在泽主的圣体上动用器械。依属下看来……”
玉泽川急着抓住晴轩的衣襟道:“珠儿,他,他不要紧吧,会好的,是不是?”
“不,依属下看来,要速召少主们回来,这一次情形非常凶险,泽主的身体受尽了折磨,真相就是已经虚亏到了五脏俱坏,八脉全损的地步,全仗着泽主那三甲子的功力和无数的灵药支撑。不过那精良的器具用起来好,折断起来也快。内力、药物和伤病、寒流已经苦斗了十四年,早就到了全然不顾肉体承受能力的地步。泽主之所以到今天才崩溃,只不过是顽强的毅力在苦苦支撑而已。现在这毅力筑成的雪峰一崩塌,里头的雪全倒下来了。泽主要是能捱过前半个月,晴轩还有生机,如果过不了这半个月,晴轩只好 以身殉主了。”
听晴轩如是说,风净尘不由得魂飞魄散,云忆柔道:“上泽主,这麒钰神功是最涵养元神的,麻烦你每过半个时辰,就输二分真气进去,帮助主上抵御那纵横肆虐的内伤。”
风净尘连连哽咽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不要说每过半个时辰,我分分刻刻都守着,都守着。”
在一边的柳熙阳早就已经对他极不满了,便急出口道:“你守着?你守了什么?连珠弟冻了二个多时辰你都不知道,我看压根你是想看珠弟出事,从此你就是唯一的泽主了,你又可以来掌握权力了。你别想得太美了,珠弟有个好歹,我第一个就杀了你,给珠弟殉葬。”
玉蓝烟闻言大喝一声道:“阳儿,你胡说什么,这种场合,还有心思说这等话。你赶紧叫大家都回去,有了消息再通知大家。”
柳熙阳的嘴里还要骂,顾惜言已经捂住了他的一张臭嘴,拖着他出去了。风净尘抱着浑身发冷的珠儿,哪里还受得住,只是泪涌如泉。
手术动完后的珠儿,如石雕一样的放着,一张白玉凝成的脸,现在已经完全透明了。玉蓝烟诸人全想在内房守十六天,最后医生们认为,大家都在反而生人味重,熏了泽主,不如只用麒钰神功调理元气,如果没有并发病或者感染,平安渡过前十五天,大概可以无性命之忧。玉蓝烟和风萧然全不精麒钰神功,这件事也只能交给风净尘去做。
风净尘真想把珠儿就这样揉进了心里头放着,从此不再让他受一丁点委屈,可是晴轩却说只能躺不能抱。风净尘三十年来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抚摸着珠儿的小脸,没有了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