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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2 / 2)

至最后一次,天色已经微明,他抱紧我,一副身躯上尽是他烙下的痕迹,密密契合于他怀内。

我的小脸轻贴在他胸前,紧紧闭着眼睫,明明不肯睡,却终是敌不过汹涌而至的困意,倦极累极,在他怀内沉沉睡去。

醒转时,已经过了巳时。

云萝领着几个小宫人前来服侍我洗漱。

枕畔之人,自是杳无踪迹,只有被翻红浪,和满身的淤青与印记。半人深的浴桶之内,我羞惭不已,兀自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

她依旧和颜悦色,一言不发,也一言不问。

但,直至晚间,敷儿都不曾见到他再现身。虽已是十月天气,仍暑热不尽。等沐浴完毕换了干净的罗衣,再束好半干的乌发,她才在我身后低低道:“秦姑娘,燕王殿下口谕,明日辰时,殿下会带着姑娘返回北平封地,让奴婢们好生为姑娘准备着。奴婢们也已准备妥当,姑娘看,可还有什么事需要吩咐?”

我一惊,良久,始道:“新储君,立了么?”

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太子朱标既死,剩下的诸王中,除却皇四子朱棣,再无他人可胜任储君之位,而他竟要带着我返回封地,这无异于——

果然,我刚问出,云萝即淡淡地禀道:“是,奴婢们听说,圣上,刚新立了储君。”

我更惊,屏息道:“是谁?”

“前太子的次子,已被圣上新立为皇太孙。”

我面如金纸,这是亘古未有的异事,储君薨,皇帝不另择皇子而立,却改立皇孙为储君?!帝后莫非疯魔了不成?

“何时之事?”

云萝看我一眼,如常道:“前日。”

前日。这么说,他昨夜来时,已早闻凶讯。

我捂紧胸口,想要止住彼处的疼痛,却终是止不住一阵咳喘。

我不等咳喘过去,就自软凳上站起身,径直向门外行去。

云萝紧跟两步,在我身后,正色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我想不也不想,一面迈出内室门槛,一面应道:“我要见……官修。”无论如何,我都要再见应海一面,宫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帝与后竟然一齐枉顾亲生子?再枉顾民意与臣意?

我话音甫落,身后,云萝已领了几位宫人跪倒于地。

云萝扬声回道:“请姑娘三思,燕王殿下有令,任何不相干人等,姑娘,都一律不得再见!”

我转回身,郑重回她道:“可,应海,并非……不相干……之人。”

话音还未落,只见,云萝等人已变了色,齐齐深跪于地,不敢再起。我略微奇怪,扭转头,竟是他大步而入。

面色,冷如寒冰,蹙紧眉,背负双手,在距我数步之外处,玉立。

我仍是不曾拜他,敷儿实不知该以何礼拜之,只默然立着,默然仰望着那一副俊颜。他身后,尚跟了莫尘与数名护卫,一个个面容肃穆,全副盔甲,候于廊下。

他并不回头,只伸出一只手掌,那莫尘见了,登时会意,上前几大步,将一截长鞭亲自交予他掌中。

我看了不解,低头再去看自己身后跪了一地的云萝等人,他这是要责罚下人么?

未等我会过意,鞭声已起,宛如一条狰狞的细龙,迎面扑来。

伴着凛冽的劲风,转瞬即到我跟前,他的长臂再一挥,鞭尾应声落下,狠狠拂落了我身后的瓷瓶,最后,再重重扫落于我的肩背。

一阵火辣的痛楚即刻传出,我的身子,只若凋零的秋叶,被那股凌厉至极的力道扑倒于地,匍匐在青石之上。

而,云萝等人却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哭一声。

我咬紧唇瓣,一声不吭。灼热的血,汩汩自肩背处渗出,很快便濡湿了单薄的罗裳,素手刚刚猛的撑于地面,掌心处,破损了多处,隐隐现出血丝,生生的痛。

痛,可钻心。

他见了,毫不动容,在我头顶冷声再道:“秦罗敷,本王的话,你当是耳旁风不成?”

我的眼角余光,明明看见云萝等人在簌簌发抖,直至此刻,敷儿,才真正见识到他的另一面。

原来,他真真是暴虐之人,暴虐之至。

非但暴虐,心性更是多疑至极。敷儿,自认是他的钟子期,而他心内,何尝不知晓我对他的一片心意,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以抵销他的猜忌本性。

先前,自他杀云英时始,我已悟出三分,此刻,已有十分。

但,这是他的府邸深院,他是天家贵胄,莫说他处死一名家人,即便是处死府内所有仆役护卫,天子也不会过问,百官,更不敢问。

他如此,诸王莫不如此,此乃王土,我等,皆为草芥之民。

我只低头看着自个面前的那一方青石,始终不肯抬头,不肯再看他一眼。敷儿,只怕看了,心更痛。

切肤之痛尚且可忍,最难忍的,是人心之殇。

他扔了黝黑的长鞭,沉声再向一旁的莫尘云萝等人冷道:“传太医。”言罢,甚至未再多看我等一眼,即大步扬长而去。

他刚走,云萝赶紧踉跄着爬起,疾走几步,跪于我跟前。

一点一点,为我掀开血肉模糊的罗衣,以防片刻之后血肉粘连难揭。一面揭,一面兀自发抖,脸上,更是惨白无颜色。

豆大的冷汗,顺着敷儿的脸颊,一颗一颗,自发梢盈落。唇瓣上,尚留着他的吻痕,此刻,却被我咬出了血印。

第二卷 攻玉 第七章 咫尺迷云汉(2)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有太医院的太医带了医女来为我诊治。先由医女隔着帷幔查看了伤情,再细细禀明太医听诊,最后,由太医开了外敷的药膏,交予府内的宫人前去配制。

等到医女为我清洗了伤口再敷好药膏,已经过了子时。

后背的剧痛一阵一阵袭来,为了不触及伤口,我只能面朝下匍匐而卧。

云萝和几个小宫女轮番上前为我擦拭,依旧止不住因了伤痛不断溢出的冷汗。灵儿到底年纪小些,小孩子心性见不得血腥之气,才拭了几次,就红了眼圈。

云萝看她一眼,自个俯身向我道:“姑娘,起来喝药吧。”

可是刚刚太医并未与我配制汤药,何来药可服。

她见我不动,遂,再轻道:“姑娘忘了,殿下交待过,这剂药姑娘要常年服用,服了药,才能忘却前事?”

我垂下头,看着她奉于我面前的药盅。

我支起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药汁,就在她眼前,翻转了手掌,将手中的汤药尽数泼于床榻之前的青石地上。

云萝望着我,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但,转瞬即被笑意代替。她再柔声道:“姑娘可是恼了?”

我并不答,只转过头,望着自个身侧的那一堵粉墙。

云萝在我身后低道:“姑娘,执意要如此么?”

我垂下眼睫,紧紧闭着,不想再多言一字。

我虽忆不起前尘,但自个的心性,自个却心知,我已是两度往生之人,既不畏死,何惧凌迟或分尸?

见我如此,云萝也不再劝,只立起身,携了灵儿等人齐齐跪倒于我床边。

“姑娘是要我等赴死么?”

只说了这一句,就再无他言。

夜烛叫清风拂过,缓缓摇曳了数下。我等了许久,都听不到她再有任何动静,只得回转脖颈,果然,见她满面肃穆,领着一帮小宫人,依旧笔直地跪于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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