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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2 / 2)

八月二十二,白沟河,燕军大营。

北地天凉,此时,已是霜落长天,满目露白。主帅的大营前,左右分列着数十位士卒,一个个,皆一身戎装,虽,满面尘霜,却不掩戒备肃穆之色。

大帐内,朱棣,不过一件家常袍衫,长簪束发,和众将士议论战事。

其下,自是谋士道衍及大将朱能、张玉、谭渊等十数人。

洪武年间,他曾奉旨于苦寒之地,征伐北元多次,是以落下风疾,疾发时,四肢百骸皆痛胀不已。因着近日天气乍凉,他的风疾竟复发,故才脱了铠甲,略减重负。

连日的征战,此时,一副惊世的俊颜上,比之从前,似又瘦削了些许,愈发显得身形精壮,气度夺人。一双眼眸,深邃如星,看之,若三春之暖阳,又深不可测,摄人心魄。

他指着面前悬挂的地形图,向身后诸将道:“眼下,潘忠、杨松被擒,战事刚了,以耿炳文用兵之谋,必然以为我会按常策,稍作休整才攻真定,其防备必然不足。我军,此刻如由间道(意:偏僻的小路),出其不意,定可破之。”

他看一眼身旁的道衍,温言道:“斯道,意下如何?”

道衍听了,忙一欠身,点头应道:“臣以为,此计可成!”

朱能向来最是豪爽,猛一拍自个的胸膛,高声接道:“此计甚好!末将,愿为先锋,率部先往!”

朱棣淡淡一笑,松了眉目。

余下诸将才要再言,忽闻帐外有急报,朱棣应道:“宣。”

话音甫落,一名将士飞身入营,始入,即单膝跪倒,禀道:“禀殿下,营外有一敌将,自称张保,前来求见!”

朱棣默立片刻,点头道:“带进来。”

果然,不过眨眼间,帐内,便押入一名被五花大绑作小卒样打扮的人来。

朱棣带了笑意,含笑温声道:“尔,叫张保?”

跪下之人,即刻高声应道:“在下张保,见过燕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因他满面泥土,又言辞过于恳切,帐内众人都不禁跟着失笑。

张保却不惧,看一眼诸人,又向朱棣叩头道:“张保虽不才,但今日来,特地是投奔燕王帐下而来!张保,在南军中,素闻燕王爱军爱民之威,今日来,愿此生效力于燕王,生死相随,只求殿下成全!”言语铿锵,文白交杂,似是粗通几点文墨。

朱棣挑起眉,含笑道:“哦?”

张保再叩了个头:“是,如有虚言,小的,愿身受千刀万剐之苦!”

自他起兵起,所降者,可谓甚众。朱棣微笑着示意手下松了他的束缚,自己走至案前坐下。

“你自耿炳文营前来?”

“是!”

一旁的朱能走至近前,大声问他道:“既这么说,你倒说来,如今那耿炳文军中^共有多少兵力?”

那张保也向他拜了一拜,正色道:“大军,虽号称有三十万,先到的,仅十万而已。一半驻扎在滹沱河南,一半驻扎在滹沱河北。”

朱能看向主帅,不敢再轻言。

朱棣沉吟了片刻,才道:“来人。”

立刻有护卫上前听令。他看一眼跪着的眼前人,含笑道:“赏张保,金五十两。”金,五十两,已属重赏中的重赏。

张保闻言,自是叩头膜拜,欢欣不已。

朱棣站起身,亲自走至他跟前,双臂用力,再将之亲扶起,好言道:“张保,尔可愿为本王当差?”

张保重重颔首,扬声道:“那是自然!张保今日来,连性命都是燕王的!”

朱棣一笑,松了他,向帐外命道:“来人,再赏张保一匹快马,放他回耿炳文军中!”

张保不解,即刻跪倒,攀住他襟袍道:“燕王,竟不要小的么?小的,好不容易投了来,为何又让张保回去?”

朱棣俯下身,含笑道:“本王让尔回去,自是委以大任于尔。你此番回去,只说身败被俘,乘燕军不备盗马而逃。耿炳文部下若问你,你只说燕军此刻正集结兵力,不日即至。”

张保大喜过望,翻身再跪倒道:“属下,定不辱使命!”话音既落,遂,随了领路之人,去了。

张玉不解,急问道:“殿下刚刚不是才说要经小路,乘其不备而攻之,为何又遣使告之,使其为备?莫非,殿下又改了应敌之策?”

朱棣大笑,眸光炯炯,看向诸将道:“尔等,竟不知?之前,我以为耿炳文三十万大军皆已集结备齐,才欲攻其不备。既然,他此刻不过十万兵力,且分河而驻,如今,我让他知晓我欲攻之,那耿炳文自会于顷刻间集合两岸兵力,并力拒我,此时,即可一举尽败之。兵法所谓‘先声后实’,不过此意尔。如若,不以此计,则我军虽攻其河北,则其南岸之众,再乘我军战疲,鼓行渡河,彼时再迎战,则胜负未必能定。”

帐中诸人闻言,无人敢驳之。并非出自畏惧,而是叹服至无语。

燕王之心机,用兵之莫测,莫说他尔等不能望其项背,天下间,怕也少有人能敌之一二。

道衍在旁笑道:“燕王竟不疑张保小儿乍来降,乃有诈么?”

朱棣回身望着他,他也迎视着他,前者淡淡一笑,反问他道:“那斯道说说看,本王为何要如此为之?”显是已窥悉了他出言相问的用心。

道衍会心一笑,向着帐内诸人解释道:“燕王的意思是,人,既委身归我,当推诚任使,用之不疑。假使那张保为诈降,去一张保,于我何损!如果张保果真是真心来降,则此计可成!前后,都不过是区区一小卒耳。”

言罢,再向朱棣躬身笑道:“斯道,已言毕,不知斯道所言,可说中了殿下的心思?”话,虽是问句,但一双三角目中,满是得意与倾慕之色,洋洋不可抑也。

朱棣纵声大笑:“知我者,斯道也!”

一时帐内,笑声彼伏。

朱棣看一眼天色,向诸人道:“时辰已不早,诸位先回营歇息,明日戌时即出发。”

众人得令,自是躬身施礼,大步而去。才出了一半,就另有将士来报,马三保已回营复命。

朱棣松一松酸痛不已的肩背,淡然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既落,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疾步奔入,进得帐内,即屈膝跪地,见礼道:“三保,见过燕王!”

朱棣放下手中的书柬,不动声色地问道:“人,送到了?”

马三保低头应道:“是!”

刘成虽机警,毕竟老迈,故,他前日让其领一小部人马骑行数十里,将秦氏自寄居处送回北平。此刻,想必她人已安然在府内。

却见帐内跪着的马三保忽然又道:“回燕王,属下返程时,在途中,偶然捕获一线报,其人,称知晓耿炳文军中密情。属下不敢轻忽,故,带他来面见燕王!”

朱棣沉声道:“带上来吧。”

“是!”

马三保站起身,走至大帐前,向帐外之人轻道:“进来吧。”

此语一出,朱棣即挑起眉,此言,却不是对所谓线报之语气。

果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踽踽而入。

始入,马三保即退至其后,低头敛眉,不敢再看向他。

朱棣看了一眼,缓缓起身,向帐内众护卫道:“尔等,先下去。”再向马三保斥道:“尔,也先下去领罚。”

马三保不敢有违,躬身而退。

他立于案前,她立于他的数十步之外。这一次,她特意将自个捂得严严实实,可谓密不透风。他看了半晌,终不觉失笑。

非但蒙了面纱,头戴斗笠,连手足都裹在小厮装扮的衣衫中,不辨。

但,那一副身躯,即便化成灰,他也一眼可以认出。他带了笑意,佯装厉言道:“秦罗敷,尔,是否活够了?”

她仰起头,扯下自个的面纱,取下偌大的斗笠,一张苍白的小脸就这样现了出来。看着他,盈盈而笑,却不语。

第四卷 崔嵬 第九章 不似相逢好

有护卫掀起大帐,朝前迈入一大步,才要跪地见礼通报,案前的朱棣已抬起单臂止住了他,看一眼来人,应道:“何事?”

面前的将士赶紧躬身回道:“回燕王,是军医让属下来回,药已备好,殿下,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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