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乔山槐道:“孩子要听,你就讲嘛!”乔锋道:“我给爹捶捶背,他就不累了!”乔妻笑道:“那好,娘就再给你讲一个炒豆子的故事吧!”听乔锋高兴地拍起了巴掌:“好啊好啊!”
萧燕山在外边听着,暗暗叹息一声,听那乔妻道:“话说一个婆娘在家里炒豆子,锅里有黄豆,还有绿豆,炒啊炒,炒熟了后,往簸箕里一倒,马上就分成了两堆,一堆是绿豆,一堆是黄豆,你说,这是怎咋回事?”乔锋疑问:“不用手拣,豆子就分开了么?”乔妻道:“对,锋儿想想看,你能不能办得到?”乔锋道:“豆子都混在一块儿了,那怎么成?”萧燕山也在暗暗想,是啊,怎么才能分得开呢,即便是有绝世武功只怕也办不到。
又听乔妻笑道:“娘亲我自然有办法了,那锅里炒的本来就只有两颗豆,你怎么倒也是一粒黄豆,一粒绿豆!”乔锋听了,咯地声乐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是一大锅豆子呢,原来只有两颗,嘻嘻,一颗黄豆,一颗绿豆,真好玩儿!”乔山槐也道:“你娘啊,满肚子的笑话,够你听上十天半个月的。”
萧燕山听到这儿,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只听乔妻道:“好了好了,娘要吹灯了!”屋里的灯光果然灭了。
半轮明月悬挂在山峰的顶上,万千星斗离得很近,似乎伸手可掬。萧燕山意态萧索,慢慢离开了茅草屋,走在山路上。四下里静悄悄的,天籁俱寂,清幽的月色下,谁会去抚慰一个形影单只的父亲呢?
这天晚上,九岁孩童乔锋的梦里头没有父亲,只有他的娘和豆子。他梦见乔妻站在锅沿前烧火炒豆子,里边的那堆豆子里有黄的有绿的,炒了一会儿,乔锋问她:“娘,这么多豆子你能把它分成两堆吗?一堆是绿豆,一堆是黄豆?”
乔妻笑着用指头点了他的额头一下,道:“锋儿,你这小脑瓜里又在胡诌绉些啥?”把锅里的豆子端起来倒在簸箕里,说:“哪里有什么黄豆子,绿豆子,只有一种黑豆子!”乔锋探头一瞧,可不是怎的,一簸箕黑乎乎的豆子,冒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儿,原来是炒糊了。
第二天一早,乔锋从睡梦中醒来,见阳光刺眼,耳边听到纺车的嗡嗡声响,却是乔妈妈一早上起来就开始纺线了。
他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起来,乔妻眼盯着纺车道:“锋儿啊,先洗把脸去,饭,娘早给你热在锅里呢!”乔锋答应一声,先去用瓢舀水,这才知道,乔山槐已经拿着柴刀上山去了。
太阳已经有一竿子高了,篱笆墙角栽种的半亩油菜花儿开得金黄一片,成群结队的蜜蜂和蝴蝶在花蕊上嗡嗡地盘旋着,地头上的那棵大枣树也开出了零零碎碎的小白花儿,山坳里的微风轻漾,把浓郁的油菜花香、枣花儿香吹得四处飘溢,让人闻之欲醉。
一个身穿灰袍的僧人沿着山道走进了山坳,乔锋远远地看见,叫道:“是慧元师父,娘,慧师父来了!”乔妻从屋里出来,见慧元手里拎着一个米袋走进了篱笆墙,忙道:“慧元师父好!”
慧元将米袋交给乔锋,合十道:“慧真师兄让我给施主送些米来,去年的收成不好,想你们也过得清苦。”乔妻听了这话,不住声地念佛,道:“几位师父真是菩萨心肠,慧元师父,请屋里歇歇脚再回去吧!”
乔锋拉着慧元的手,引着他进屋,献宝似的道:“大师父,我跟你讲个笑话听吧!”乔妻一听,便知道他要现炒现卖了,转身去冲茶。只听乔锋道:“话说有个妈妈炒豆子,锅里是一粒黄豆子,一粒绿豆子,炒熟后她往簸箕里一倒,马上便分成了两堆,一堆是黄豆子,一堆是绿豆子。”他说到这儿,得意地问:“慧元师父,你说是怎么回事?”
乔妻听他说得颠三倒四,噗哧笑出声来。慧元也笑道:“锅里一粒黄豆,一粒绿豆,当然容易分得清了!”乔锋瞪大眼睛,叫道:“慧元师父,你可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乔妻过去一把将他搂住,笑道:“傻孩子,你一开始就把谜底告诉了慧元师父,还让人家去猜什么?”乔锋这才省到是自己先说露嘴了,顿时一张小脸儿羞得通红,朝着自己的脑壳,弹指打了个爆栗子。
慧元喝过茶后,便告辞而去,乔锋送他到了路口,道:“慧元师父,你能教我武功吗?”慧元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只要你能先告诉贫僧,学武功是为了什么?”乔锋看着慧元,慢慢摇头。
慧元笑了笑,道:“锋儿,等你把这件事想明白了,我再替你跟慧真师兄说去!”乔锋点点头,又叫道:“大师父,看我的!”扎了个马步,嘴里呵呵有声,向前打出数拳,他前几天随乔山槐去少林寺的菜园子帮工,偶然看到有僧人在练拳脚,便记下了这招“马步冲拳”,现在施展出来给慧元看,居然使得似模似样。
慧元见了,夸许地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乔锋却又运掌冲着那棵大枣树连连拍去,每拍一掌就跟着大喝一声,自觉是威风八面,待见那枣花儿簌簌而落,蜂蝶吓得四下乱飞,更是长了精神,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待得乔锋打累了,闲下来时,他自然便想到了慧元临去时问他的那个问题—;—;学武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打打树,逞逞威风,吓吓蜜蜂小鸟什么的吗?显然不对劲,这目标可定得忒小,也没什么光彩。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
还是没有弄明白,一嘟嘴道,“嘿,我也不去费这脑筋了,这便问娘去。”
他一溜烟地跑进草屋去,把慧元问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与他娘听,乔妻道:“锋儿,下次大师父再问你时,便这样说,现在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长大了用来报效朝廷!”乔锋道:“强身健体,报效朝廷!锋儿记下了。”
他自从弄明白这个问题后,便日夜盼望着慧元再次来五乳峰,好解答他。但慧元却是一直没再来。这天,乔锋正在枣树下逗那头母羊玩儿,他家里原是有两头羊的,前年那头老的让乔山槐牵去集市上卖了,只留下这头小的,现在也长成了大羊。
偶然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宽袖长袍的僧人快步走进山坳来,他心下大喜,跳起来迎上去,见那僧人却是慧真,上前叫道:“慧真师父,我知道练武是为什么了,是……”
但慧真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面带忧色,只是哦哦了两声,就走去了草屋,乔锋远远地看到他冲着乔妻施礼,嘴里小声地说着什么。乔妻听脸色大变,慧真看起来更是局促不安。过得片刻,他瞧见乔妈妈急匆匆地关上门,跟慧真走出了篱笆墙,乔锋赶忙跑过去,乔妻道:“锋儿,娘要跟慧真师父出去一趟,你好生在家里呆着,别乱跑!”
乔锋道:“娘,我也跟你去。”乔妻道:“不成,听娘的话,乖乖地在这儿等,回来娘给你做好吃的。”匆匆跟着慧真走了。乔锋目送着他们出了山坳,眼珠儿一转,将羊拉到枣树旁拴好,偷偷地跟在了后边。
他虽然人矮步小,但每日里多在山间滚爬,远远地倒也能跟得上,却见慧真和乔妻出了山坳后,便折向右边的山路,又向上攀去。这样子走了能有两袋烟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