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李茂无话可说,只能拜谢。
由从三品京官外放四品刺史,无疑是一种贬斥,至于李纯留的后手,圣心难测,一时无人能测度深浅。
得知李茂要去郑州,芩娘等人便忙着收拾行李,李茂本不愿带众人去,奈何无人理会,一个个都把行李收拾好了。
李茂苦笑道:“你们倒是看透了,看准了我此番被贬势难翻身。”芩娘道:“呸呸呸。休说这丧气话,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必会体谅你的委屈,待风头过了,仍然要用你这个忠臣良将。”兰儿道:“我们的郎君岂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我看好你一定能东山再起。”
齐嫣低着头说:“我不会说话,但先生说郎君命格富贵无比,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因当今皇太后的名字中有个“心”字,芩娘建议给齐心改个名字,免得招惹麻烦,李茂便取了四个字让她自己选,齐心让儿子帮她选,结果就选了这个“嫣”字,改名做齐嫣。
李茂问苏樱:“你怎么看?”
苏樱道:“我是个外人,自然听几位姐妹的。”
李茂连声夸好,便任命芩娘为帐内兵马使,统一调度后宅‘女’眷迁徙事宜,一切事自己决断便可,无须事事请示。
众人笑闹了一番方才散去。
李茂端坐闭目养神,愈发觉得困倦,便回到书房去,三名助手曾真、‘毛’大有,蔡文才,起身相迎,李茂只是淡淡一笑,对三人说:“朝廷贬我去守郑州,你们不愿去的,就留下来,愿意去的就收拾行装,改日就走。”
三人齐声道:“愿意追随将军。”
李茂愕怔了一下,落寞地说道:“不是将军了,不是了。”
李茂出任郑州刺史,其余兼职不动,唯有左龙骧军的兼职没了,没了就没了,李茂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似被人刺了一刀,一想起来就疼的厉害。
孤山伯爵府的书房里有个暗室,暗室一分为二,外间是书房,里面是卧室,只成列着一张‘床’,中间用屏风隔断。
李茂兴致阑珊,什么都不想做,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女’助手曾真拿了个口袋进来收拾物品,见李茂躺着休息,便要退出。
李茂叫了声:“别走。”
曾真站住,叉手问道:“何事?”
“替我捏捏。”
李茂窝着一肚子火,一直强忍着,眼看忍无可忍,却因为曾真的出现瞬间烟消云散,曾真尚不满二十岁,无论相貌、气质、才情都是上上之品,尤其是她那双略带忧愁的双眸,深如瀚海,充满了难以穷尽的神秘。
替李茂做按摩是曾真的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她出身官宦人家,自幼生活优渥,及笄之年,父亲犯罪,家中‘女’眷籍没入宫,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年她苦熬岁月,却没有自怜自哀,而是以一颗饱满之心重新适应这个变化了的世界,她默默地等待着命运之神的再度青睐。
李茂正是看中了她的这种平和豁达的心态,才接受她为‘女’助手,只是事前没想到她的容貌如此清丽脱俗,气质如此高雅秀洁
她像一块璞‘玉’来到这个世上,中间遭遇了难以言说的苦难,苦难过去,她依然纯真高洁,那些苦难没有在她的心灵上留下任何污点。
曾真有些怕李茂,这当然不能怪她,李茂沉默寡言,尤其在办公事的时候,许多话都不会明说,需要助手的悉心领会,他对工作苛严,对身边人严格要求,他来去无踪,看事又准角度又刁钻,常让他的助手们无所适从。
当然她的怕跟‘毛’大有、蔡文才的怕并不一样,她的怕更多了一层深意在里面。
“不错,不错,舒服,真是舒服。”
曾真的按摩手段是在宫里学的,大明宫集储天下佳丽,何止三千人,在这样一个百‘花’争‘艳’的地方,想出人头地谈何容易,除了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宫‘女’们也在使尽浑身解数,读书学艺,充实自己,时刻准备着那一晃即逝的机缘的亲睐。
“曾真是永贞年间出宫的吧?”
“嗯。”
“那一批一共放出来多少?”
“三千人。”
“三千人,像你这样美貌又聪慧的,不多吧。”
“我,脾气不好,也称不上美貌聪慧。”
“嗯,你的美貌、聪慧和才情是毋庸置疑的,你说你脾气坏,可我觉得你脾气‘挺’好的呀,我就没见过你生气嘛。”
“所以他们都怕我,她们怀疑我的好脾气是装出来的。”
“那么是不是呢。”
“不是,我脾气真的不好。”
李茂眼睛一睁,一把握住曾真细巧的手腕,探臂揽住她的小蛮腰,稍一用力,曾真就倒在他的怀里了。曾真大急,也不挣扎,劈手拔下自己头上的金钗,毫不犹豫地朝李茂的脸扎去。
李茂捉住她的手,夺下金钗,说道:“你生气的样子很可怕
。”
说完轻轻推开她,曾真匀了匀气息,理了理‘揉’皱了的衣妆,冷冷地说道:“我视你为可敬的师长,请你自重。也免得我以后伤了你。”
李茂脸颊微红,默默地把金钗‘交’还给了曾真。
……
败阵归来,突吐承璀惶惶不安,回京后不久即大病了一场,不过从清思殿出来后,他总算长长松了口气,时星斗满天,夏末秋初的夜风不冷不热,吹在脸上十分舒适。突吐承璀伸了伸腰,拍了拍现在还有些僵麻的膝盖。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老宦官徒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他轻松地倒背起双手,腰杆尽量‘挺’直,‘挺’‘胸’抬头,刚没走两步,腰塌了,头也耷拉了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唉,低眉顺眼惯了,要咱抬头‘挺’‘胸’走路,咱走不了啊。”
突吐承璀一回来,刘希光就上‘门’来探望,那是深夜,来去匆匆。现在也是深夜,仍是匆匆而来,他是见缝‘插’针溜出皇宫的。
“总算是平安落地了,可恨郦定进、卢从史这些人,把大好的计画全盘毁了。中兴大计遭遇这样的挫折,此二人罪不可恕。”刘希光恨恨地说,突吐承璀虽然惊险过关,却丢了左神策军护军中尉的宝座,这个打击可不轻。
“不说这个了,我走后,大家做什么去了。”
“哦,去佛堂跟静怡大师论佛去了。”
“静怡大师?就是以前的静怡师太?几时也升大师了。嗯,那也很好嘛。”
“是很好呀,不过李绛这个人现在讨厌的很,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