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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部分(2 / 2)

“郎君又是一晚未睡。”

“睡不着,年纪大了,不似你们能吃能睡。”

“厨下的米粥时刻准备着,我去叫来。”

“不必忙,陪我一起走走。”

二人从节府后门出去,裴望知道裴灼炎行事不喜排场,但大战在即,必要的警卫也是不可或缺的,他朝守门将领使了个眼色,用力地一挥手,将领连忙卸去衣甲,身着便衣,暗藏利刃随行,倒也做的不漏痕迹。

山城人起的早,天刚蒙蒙亮,郊外的人们已经开始为一天的生计而奔波,不过因为宵禁严格,城门和主要坊的坊门都还没开,城内的街道上行人还是寥寥。

“坊门不是统一开启吗,怎么有的开,有的没开。”

“回郎君的话,大坊里住的人能顾温饱,守规矩,故而按点开启。小坊和偏僻地方住的都是穷人,早起要做小买卖,故而起的早,都堵在门口辖嚷嚷,坊官被吵的实在没办法,就开的早点。”

“这叫什么道理,守规矩的倒比不守规矩的吃亏。这以后谁还守规矩?”

“郎君说的是,可这样的道理愚夫愚妇们又哪懂呢,当差的也都是图自己自在,睁只眼闭只眼,谁也懒得去较真。”

裴灼炎听了这话,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他的家族虽然显赫,年幼时却十分困苦,民间的疾苦了悟甚深,穷人聚集的坊之所以早开门,不是穷人的嗓门大,吵的凶,而是他们为了生计,主动凑钱贿赂坊官,故而开门稍早,正常人家不必争这一时也就没人去贿赂坊官,故而坊门就按时开启。

裴灼炎问裴望:“我镇东川这么多年,东川百姓的生活可有改善了?天才蒙蒙亮,就有这么多人上街求食,可见民生艰难啊。”

裴望道:“那也怪不得郎君,这些年尽顾着打仗了,先打回鹘,又打吐蕃,又跟关东诸侯打,打仗就得花钱,小民因此困苦,与郎君何干。”

裴灼炎道:“这是胡说,打仗是北面在打,蜀地一直还是安宁的。没有了长安这个无底洞要填,税赋其实是减轻了的,可为何百姓还是不富裕?这是我的失职啊。为官一任,不能造福一方,我心里有愧,我心里有愧啊。”

裴望不解裴灼炎为何要发这番感慨,故而没敢插嘴,本以为裴灼炎只是有感而发,随便说说,谁知到了这天的晚上,裴灼炎忽然召集阖衙将吏,痛悔自己未能替百姓解困,致使东川百姓在平定刘辟后这么多年仍然衣食难全,****年年挣扎在温饱线上,他自惭形秽,宣布辞去大唐东川节度使的职务,回家乡随州去,晴耕雨读,了此残生。

阖衙将吏目瞪口呆,严秦大军已入山南,不日将进入东川,身为一镇节度使,这个时候辞官回乡,这跟临阵脱逃有何区别?

当然硬要说又无区别,细算起来,还是有区别的,毕竟眼下燕军还没打过来,此刻辞官这叫急流勇退,引咎辞职,是有担当的表现。等到燕军打入东川再跑,那才叫临阵脱逃,这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

此刻他辞官回乡隐居,将来不论是唐胜了燕,还是燕胜了唐,他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若是此刻不走,等到严秦犯境再走,唐固然是容不得他了,燕国也不会喜欢一个临阵脱逃的家伙。名头这东西很重要,一旦坏了名头,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裴灼炎是个爱惜名誉的人,也是个行事果决的人,主意一定,当场将节钺移交给副使曾士顺,当夜收拾了,第二日一早便挂冠而去。走时两袖清风,几卷诗书,三五个随从而已。

梓州百姓见其如此清廉,送他一个青天的称号,又送了他一把万民伞,当然梓州官场的人都知道他的妻妾儿女和家产早已运回随州老家,他孤身一人在梓州做官,为的就是想走就走,没有牵挂。

副使曾士顺接掌军权后,立即奔赴梓州以北的绵州布防,准备迎击严秦的进犯。严秦此刻还在山南境内,山南西道节度使林瑞麟本是骑墙派,严秦、朱邪赤心率数万大军散关,他立即转变态度,高调宣誓效忠大燕。不仅主动撤除关隘,筹措粮草,还主动要求率军从征。

严秦在山南境内并未遇到官军的像样抵抗,却被十三洞洪洞蛮绊住,十三洞洪洞蛮联洞主洪木木而今兵强马壮,实际控制着剑、利、文、龙四州,在这些地方,官府势力只局限于州城以内,县城、乡村早已被洪洞蛮控制,各处县官上任不仅需要向洪洞蛮花钱买路,还要在上任后去洪洞寨觐见洪木木,否则屁股便坐不稳,想当傀儡也不可得。

洪木木自持兵强马壮,要求严秦封她做洪洞王,封她丈夫张琦为镇西公。严秦告诉她自己无权封他做国王,要想讨封赏可以遣使去长安面见大燕皇帝,当然,空手进京总不大好,不妨率军随他一起南下平定蜀中,立下大功后,燕国自然有封赏啦。

洪木木不肯,扬言若严秦不答应,便封锁道理,不让神策军南下,严秦好说歹说无效后,便下令突袭洪洞寨,把洪木木抓了起来。

这一下可算捅了马蜂窝,十三洞洪洞蛮群起而攻之,硬是把严秦拖在了山南境内达一个月之久,后来还是李茂得到消息,遣使封洪木木为洪洞王,封张琦为镇西公,这才化解了这场危机。

两家握手言和后,洪木木欲亲率八千洞兵,随严秦南下,充当前锋,张琦恐其脾气不好,跟严秦闹翻脸,便接过帅杖,做了南征元帅。

张琦在蜀地多年,熟悉蜀中地理气候和风俗民情,一路上为严秦出谋划策,过关斩将,帮了严秦大忙。

严秦本想在平定剑州后,突袭梓州,逼香裴灼炎,却不防裴灼炎竟挂冠而去。主持东川军务的曾士顺出身军旅,心存忠义,一根筋地效忠李唐,竟在绵州纠集了数万兵马,决意与南征军血战到底,各地在他的鼓动下对南征大军殊死抵抗。

严秦进入东川后,接连遭遇数场恶战,镇西公张琦也不幸在绵州城外战死。

洪木木闻听丈夫战死,悲愤之余,披挂上阵,倾巢而动,率洞兵万余人强攻绵州城,血战两日夜,城破,屠城以泄愤。

绵州乃梓州门户,绵州被蛮族屠城的消息传到梓州,顿时引起极大的愤慨。曾士顺趁机组织民军万人,遣散老幼,誓与城池共存亡。

李忱闻听绵州被屠城,连夜写《讨北逆屠戮无辜军民文》一道,痛斥李茂勾结蛮族屠戮蜀地百姓,号召蜀地百姓团结起来共御外悔,檄文经多为名手修改润色,变得朗朗上口,一经传出,顿时激起蜀中军民极大的愤慨,数千驻军和百姓围住兵马大元帅府,公推李忱为帝,击溃入侵之敌,还都长安,再造大唐河山。

西川节度使段文昌本是刘辟属僚,刘辟灭亡后,入唐为官,元和、长庆年间官至宰相,但自王守澄、李逢吉掌权后,段文昌便一句不振,后虽有李忱极力举荐出镇西川,对李唐王朝的那点忠心却早已消磨殆尽。李忱待他有知遇之恩铭,他不敢忘怀,铭记在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态度才变得如此模糊不清。

以他宦海沉浮几十年历练出来的眼光,岂能看不出大唐气数早尽,李忱是扶不起来的,扶起来也会立即倒下,于大局非但丝毫无益,还要连累一大批人。

当初时局微妙,他劝李忱暂缓称帝,避免成为李茂的重点打击对象,李忱听了他的话,但后来李瀍服毒自尽,关中归燕,李忱应该也可以在成都称帝接过李唐旗帜的时候,他却仍然反对李忱称帝,而是建议他秘密联络南方藩镇,积蓄力量,继续忍耐。

若说李瀍刚死那会儿他劝李忱暂缓称帝,还有为李忱打算的成分,那么等到李瀍自尽殉国,李茂占据长安后,他仍反对李忱称帝便完全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了。李忱在成都称帝,他这个西川节度使往哪摆,一旦李忱称帝他就必须在大唐和大燕之间做出选择,以他的身份必须选择仕唐,但问题是李茂已经成势,军势强大,万一蜀中不敌,弄个国破家亡,岂不连累着他也要跟着为大唐殉葬?

他效忠的大唐已经亡国了,成都的这个大唐是立不起来的,明知不可为,他为何还要为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再被牵连一次?

但是绵州屠城让他改变了主意,现在群情激奋,人心可用,李忱称帝已经不可避免,他若不尽快改变主意,拥戴新主,弄不好自己将成为两派共同打击的对象。

围在兵马大元帅府门前的数千军民中就有他的大量亲信,不显山不露水,只躲在幕后操控。他算定李忱会接受民意称帝的,也算定他的这个皇帝做不长久,所以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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