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那仙长此刻之图并非伏羲爷的原物?”小石头讶道。
晁姓仙人朝他看看,道:“那是自然,记载棋局的磐石,深埋伏羲爷昔日演化八卦的亭台之下,贫道也是天缘凑巧,落地之时,突感灵气充沛,便试着掘地而看。这才一睹神局,否则,焉能有此大幸?”
小石头道:“那仙长依样布局之时,可有错漏?再或有没……”
晁姓仙人连连摇手,气呼呼地道:“不会,不会,贫道钻研这方枰圆子足有千年之久,虽非由棋悟道,但贫道自信,九天十地之内能与贫道颉颃棋力者,委实寥寥。岂有摆错之理?”
小石头忙道:“仙长万勿动怒,小子不过随口问问,并无小觑仙长之意。”
晁姓仙人大袖一摆,道:“休再絮叨,速速观棋要紧。”
小石头闭口禁言,目光顿即扫向玉枰。
心里却在转念,眼前两位仙人,一位嗜好杯中之物,一位痴迷圆奁方局。似这等有隙可趁之辈,应付起来多半不会太过棘手。
有了此念,适才突如其来的惊惶感顿时抛去,至于原本微有的束手就殪之思,自也弃得一干二净。寻思着,尽管玄教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但自己一方也非外强中瘠,暂不说有三祖之一的菩提老祖为奥援,单多宝如今赛似混元金真的实力,除非老君亲自出手,否则,兜率宫的三十六天师任一人均非他的敌手。
而且,自己一方还能用弱枝消叶之策,对付玄教。此计若运用得妙,固然老君神通万般,然己方人不与他正面敌对,只伺机剪除玄教的枝枝叶叶,待双方实力七七八八,轩轾不分了,才行那最后雷霆一击。
他更不想信,千余年前截教惨败,以至群仙溃散;今日,他在暗,敌在明,难道还会蹈袭覆辙不成?念及此,霎那间意气飞扬,脸上更是神采奕奕。心下尤在暗道,哼,固然千难万险,灾劫百般,我小石头也要励志奋发,终须复兴截教。
见他喜色兀现,晁姓仙人却道是思索有果。欣然道:“小伙子,可是有了成算?”
小石头一怔,随即摇摇头,道:“此局脱胎河图洛书,其间大有讲究,小子尤要思虑会儿。”
“嗯!”晁姓仙人微微颔首,道:“这盘珍珑,黑白对峙,阴阳分明,看似有限,又广于无限;放之可弥*,敛之能退藏于心;四隅四方间,天地风雷,山泽水火;又有五行生数,位居中宫;整盘珍珑,效法天地自然,旺极而衰,衰极而旺,衍生生不息之意境;似这般棋局,几拟如天地洪荒,实则超越了形态上的圆周空间,内涵至大至小的时空极限,尺寸方隅之间无不包蕴了至极之理。如此无有相匹的神局,九天十地之内有谁能弈?又有谁能解之?唉……”言罢,颇为唏嘘的长叹一声,又道:“说来,也是我束手无策之下,胡乱悖点,如你真能破,那这天地当真要更换颜色了。嘿嘿……”
闻他言语,很是瞧不起自己,小石头向他看看。
晁姓仙人笑道:“小伙子要强是不错,但也要有自知之明啊!”说着,见小石头又自瞥眼,便道:“罢了,罢了,贫道不再多言,姑妄让你试上一番。若你有甚心损神劳,可莫要怨我!”
“那是自然。”小石头头不抬,迳自答道。要知,他前世便是围棋爱好者,在这黑白棋枰上的兴趣,真有半日不弈,索然无味之感。想他当日纵是失忆,与秦皇对弈之时,依然凭本能获得完胜,可见他在棋艺上的侵淫,半点不亚于他的主要职业外科手术。
此刻陡见这上古珍珑,那久违的棋瘾顿时重上心头。全副神思业已完全进入那至大至小,悉数未知的广垠空间。
过不半晌,登又愕然。以往看棋,单须稍加留意,便可知何色能胜,何色必负?然眼前这局珍珑瞧得久了,竟有迷神之效。那黑白的棋子,明明静止地摆放着,落在眼内宛若星霜屡移,日来月往。
黑棋衍为无垠星空,白棋化为漫天星霜。
先看黑方,一手劫、二段劫、多元劫、松气劫,千劫万劫终成万年无忧之劫;再看白方,三连扳、三段扳,交互以想思断、倒脱靴,以决胜负;自身棋态,也是金井重鋂,宽气通盘,舞剑摇槽之下,竟呈天下循环之劫。
黑白二色,切扑轧卡、扳连提镇,无不尽演方圆之妙,天地至奥。
倘若稍动其一,只怕就是天毁地崩,斗转星移。
看到这里,禁不住想起玄截教争。心想,玄截二教好比这枰上的黑和白,既相生相合,又相克相冲。鸿钧在时,自是相生相合;然当道祖远离,顿时相克相冲。只不过,道祖妙悟宇宙,以太元一气衍生四经,那太初、太始、太素、太易均是他离去后,维持天地之衡力,任动其一均会酿成不可预估的大灾劫。
至这会,他脑里灵光倏现。终于弄明白,当日菩提为何不杀多宝;老君又为何尽搜截教群仙上天封神;究其因,无非为了维持天地平衡,自然和谐。是故,他们仅是百般抑制,却不对之赶尽杀绝;同样,灵宝天尊的元神灭不掉的缘故,也正囿此。
他这厢遐思联翩,另边的冰清与璺儿却看得着急不已。见他呆呆愣愣,仿若陵前亘古的石像,盘坐在地半多时辰,居然不动丝毫。
惴惴不安之余,互视一眼,顿时神会于心。
冰清沉吟道:“璺儿姐姐,此盘珍珑,天圆地方,实含太虚寥廓,万物资始之理。”
她们见小石头沉思默想,始终不语,显然受困于局,便想出言提点。
可这盘八卦珍珑,九星悬朗,七曜周悬,寒暑弛张,生生化化,阴阳柔刚,无不咸有。实在是天上人间的第一神局。放眼寰宇,能破局者,除非伏羲女娲重归,否则再无一神一仙一人可以解之。她们起先一心担忧小石头,又对他深有信心,故此对棋局并未十分着意。这才没有深陷棋局纷扰。如今,二人试图扼义择要,自便留意起了棋局。
殊未料,并不多久,二人心神陡即沉湎其中。如此一来,她们的当头棒喝倒未成功,反而自陷危局。要知,二女均属凡人,尽管服过极品仙丹,质骨非同俗流,然此神局即便是百劫的天仙也难保不会入彀,以致做出狂悖之举。像她二人这样,当真是自取死路。
可惜的是,小石头和晁姓仙人如今俱在瞑思苦想,脑海里千头万绪,压根顾不着二女的险况;至于许悠,喝酒便是他最大乐事,要他留意弈棋人何种状态,何样神色,纯属妄想;而另外二女,性喜做些称心快意之事,若直捷了当之下难以解决,那此种粘皮带骨,还须殚思竭虑的麻烦事,便休想靠得着她们。看了片刻,不甚了然,索性游目四顾,再也没看棋枰一眼。
俄顷之后,璺儿蓦道:“此局五运循环,坤元总统;斡蜷之下,涵盖芸芸众生,熙熙攘攘;冲杀之时,又有千军万马,龙腾虎跃;看似随意着子,偏生应物象形;仿佛刻意争杀,却又乐观超然;当真难解啊!”
听到这里,小石头与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