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着急,”詹米看着近在眼前的欧文,说得格外真诚,“我希望你能先遇到那个人。”
“谢谢你,詹米。”欧文垂眸,躲避詹米的视线,“但是我不能收下你的好意。”
詹米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欧文抬起眼眸,想要再解释一番,却在看到詹米忧伤的神情后,心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疼了一下,再联想到詹米得知手捧花的寓意后,立即带着东西来找他的场景,欧文便心软得改变了决定:“好吧,我收下了。”
詹米瞬间转悲为喜,笑着将花束推入欧文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抱着花束,眼前是詹米的笑脸,耳中是旁人的笑弄。
“东西送到了,”詹米做不到一心两用,他无暇顾及其他人,搞不明白他们为何发出嘲笑,也不想搞明白,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欧文的身上,“我也该回去了。”
欧文诧然:“你不留下来赏星吗?”
“不了。今天参加莉迪亚的婚礼,很高兴,但是也很累。而且,”詹米抬起手,指着天空,笑得比星空还烂漫,“星星一抬头就能看到,不用特意在水里看。”
詹米不知道,赏星并不是人们这两晚出城的主要目的,表白和可以相对自由地在城外活动,才是人们过节的真正原因。
不过,他不知道也挺好。不知道真相,就不会懂得人们因何而嘲笑;不懂得,就不会悲伤。
“好,那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欧文晃了晃手中的花束,“谢谢你的花。晚安。”
“晚安!”詹米笑着转身,欢蹦乱跳地跑向远方。
詹米尚未走远,旁边围观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七嘴八舌地提出问题。
“欧文,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欧文,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你竟然接受他的表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你疯了吧!”
“欧文,你还好吗?”
欧文置若罔闻,走到迪安烈身边,笑着问他:“还要继续看星星吗?”
迪安烈摇摇头,他本就没什么心思赏星,如今出了这么一个闹剧,周围的人喋喋不休地缠着欧文,耳边一时难得清静,他就更加没有留在此地的心情了:“不看了。回家吧。”
“好。”欧文拎起地上的篮子,把詹米送他的花束放入篮中,然后对迪安烈说,“咱们走吧。”
迪安烈拄着拐杖,慢慢往前走,欧文不慌不忙地跟在他身后。看热闹的人不方便继续打扰,于是纷纷散去,再找其他的乐子。
周围没有旁人了,迪安烈才开口道:“欧文,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接受詹米的表白。”
“我没接受詹米的表白。”欧文耸了耸肩膀,“事实上,他也不是来向我表白的。”
“他不是来向你表白的?”迪安烈不相信,看着篮子中精致的花束,那明显是用心准备的成果,“那他为什么要送花给你?”
“这是他姐姐婚礼上用的手捧花。”欧文解释道,“他认为收下这个就可以遇到喜欢的人,所以要把这个送给我,希望我能遇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感慨过后,迪安烈沉思片刻,感觉这件事情还是很奇怪,“他为什么希望你能遇到喜欢的人?这会不会是一种暗示,暗示他喜欢你?——他真的不是喜欢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欢,但不是情人之间的那种喜欢。”欧文笑道,“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迪安烈相信欧文说的话,因为欧文没有必要骗他。
但是,光他一个人相信并没有用。迪安烈提醒欧文:“你最好想办法澄清一下。不然明早起来,商业街乃至半个莱古斯城的人,就都知道欧文接受詹米的表白了。”
不用等到明早,这个消息今晚就会传遍莱古斯城的大街小巷。欧文冷嗤道:“让他们说去吧。反正他们只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澄清了也没用。”
那倒也是。别的问题倒还好,牵扯到感情问题,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人们就会变得更加盲目。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了解欧文的为人,知道他不会在这方面骗人,他去解释澄清的话,没准还会被当成羞赧的掩饰。
迪安烈边走边胡思乱想,想着想着,猛地冒出一个想法,吓得他打了个激灵。
身旁的欧文发现了他的异常,抓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欧文……”迪安烈忐忑地望着自己的好友,“你不去澄清,不会是因为……你喜欢詹米吧?”
欧文愣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怎么可能。”
“年轻,热情,充满活力。”迪安烈讲明自己有此想法的理由,“除了傻,他基本符合你的喜好。”
欧文难以苟同地摇着头:“他再符合,我也不可能对他动那种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身上带有兽人的血统?”迪安烈立即否定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啊,你根本不在乎这种东西。”
大部分人族不会歧视兽人或者带有兽人血脉的混血儿,但是,并不愿意与这种异族成为伴侣,或是发生关系。欧文则不然。他不仅原意与兽人和兽人混血儿发生关系,甚至很喜欢和带有兽人血脉的人类进行深入交流。因为这样的人耐力更强,玩得更久。
但是,他对詹米的确没有非分之想。究其原因,欧文只能只能想到这样的答复:“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我再饥渴,也不至于对孩子下手。况且,我现在也的确没那个心思。”
“为什么没那个心思?”谈到这里,迪安烈想到了之前被詹米打断的话题,于是想要借机继续说下去,“欧文,我——”
迪安烈想到了,欧文同样也意识到了。他不想和迪安烈讨论这件事情,因此生硬地改变了话题:“迪安烈,关于使用迈吉树油做香水的想法,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不怎样,因为迪安烈现在不想和欧文讨论这个奇怪的东西。但是,迪安烈知道,欧文也不想和他讨论他热衷的那个话题。
迪安烈拗不过欧文,也不想欧文小心翼翼地迁就他,于是选择了妥协:“或许可以试一试。”
“太好了!”欧文高兴,不仅是因为迪安烈愿意和他一起调试新品,更是因为迪安烈愿意放弃那个让他感到郁闷的话题,“走!咱们回去就开始调试。”
调呗,反正店里面有充足的迈吉树油,今晚又采了那么多的香星草,不愁没材料。
至于混合迈吉树油香气的香水备受欢迎,进而鼓动欧文调试出更多款式树油香气香水的事情,那就都是后话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如欧文所料,詹米向他表白并且被他接受了的消息,在事情发生的当晚,便在莱古斯城里传开了。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欧文出门准备去采购新鲜出炉的起巴什,遇到商业街的人,他便因此遭到了质疑与嘲笑:“瓦利恩特保佑!欧文,你的脑子还好吧?身体无恙吧?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会接受那个傻子的表白?”
欧文笑而不语,就像他对迪安烈说的一样,没有进行解释的打算。
“欧文,我不理解。”有人拉住欧文,有些气恼地质问,“为什么你拒绝了罗伊,却接受了詹米?”
罗伊是哪位?欧文看向拉住他的人。是服饰店的老板,沃克。于是他恍然大悟:昨晚向他表白的人,正是服饰店的帮工,名字叫罗伊。难怪他对那个人的印象并不深刻,因为他不会经常造访服饰店。
“沃克,”欧文拨开抓住他的手臂,“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没有义务告知你原因。”
“它当然与我有关!”沃克再次抓住欧文,情绪激动,力道很大,“罗伊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被一个傻子比下去了,我当然有权利知道原因!”
沃克的伴侣是一位男性,他们没有自己的子嗣,也没有去孤儿院收养孩子。罗伊来自外乡,从十六七岁开始就在沃克店里当帮工,同时与沃克他们吃住在一起。沃克看着罗伊从少年成长为青年,年近五十且没有子嗣的他,自然而然地将年龄适当的罗伊,看成了自己的孩子。
欧文眉头紧蹙,因为沃克过于用力的抓握,以及他说的话:“沃克,就算罗伊是你的孩子,这件事情也与你无关。他想知道原因,让他过来问我,我一定不会逃避。但是,罗伊以外的人,很抱歉,我谁也不会告知。”
说完,欧文挥臂甩开沃克,大步朝食品店的方向走去。
“欧文,你就是个混蛋!”沃克大声地咒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论是沃克的责骂,还是街上其他人的议论,他全都不在乎。
未来两天的时间里,欧文一直活在其他人的质疑声里。
迪安烈同样深受其扰。他因此感到烦躁,也不忍好兄弟继续被人说三道四,于是劝说欧文:“要不,你还是和大家好好解释一下吧。”
欧文看着他,面无表情,眼中写满了疲惫:“你跟他们解释过了,有用吗?”
没用。迪安烈本不想和人讨论这件事,奈何总是有人趁欧文不在店里的时候向他打听真相是什么。他不胜其烦,最终选择讲明真相。可是,他明明揭开故事的面纱,露出了隐藏的真相,看戏的人却不愿接受。他们坚信:欧文就是看上了傻子詹米,怕人家说他闲话,于是和迪安烈串通好了骗人的鬼话。
对此,迪安烈无言以对。
欧文知道自己给好友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他拍着迪安烈的肩膀,故作轻松地宽慰道:“没关系,不用担心,反正再过几天他们就会忘记这件事情了。”
诚然,这种人们打发时间用的谈资,就像食物一样力求新鲜,三五天便会进行更替,只要还有更新更有趣的故事。欧文这件事刚过去两天,人们还没新鲜够,自然不愿意撒口。就算真的澄清了,他们也一定会对事件进行二次加工,推出更有嚼劲的话题以供消遣。
没办法,生活太过无聊,总要找点乐子。不想成为别人的乐子,就要努力发掘别人身上的乐子。
“但愿吧……”除了祈祷时间解决问题,迪安烈再无其他想法,包括让欧文去向人们澄清。
谣言传播三天后,来店里打探真相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期间,商业街的商人们、与欧文熟识或者并不熟悉的佣兵们、巡逻的骑士们还有来店购物的客人们,所有无关人事,都以认真或者调侃的口吻,到店里来询问了欧文为什么会接受詹米的表白。唯有真正与此事有点关系的罗伊,没有来向欧文讨要一个说法。
欧文有些担心,更多的还是愧疚,因为罗伊很有可能受到牵连,遭到非议。他没办法向人打听罗伊的情况,只好装模作样地去服饰店门口转了几圈,期望通过开启的店门,看到罗伊一切安好的身影,或者在店铺附近听到与罗伊有关的声音。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罗伊,也没有听到与罗伊相关的事情。罗伊之于欧文,就像是身上香水散发出的香气,短暂地存在过,很快便消失了踪迹。人的一生里面有太多这样的经历,欧文想要铭记,却做不到不去忘记。每天都有新的际遇,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就和之前众多被他拒绝了的追求者一样,没过多久,欧文便忘记了罗伊的事情。直到一段时间后,欧文才得知罗伊去向:他和一名骑士彼此一见钟情,毅然决然地跟着换防的骑士去了其他的地方。
罗伊没来质问,另一个跟那件事情多少有一点点关系且完全超乎欧文预料的人,却来到店里,找到了他。
事情发生三天后的傍晚,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士,背着夕阳的余晖,走进要的都有。她看了一眼坐在柜台没错,是新做的那一个里的迪安烈,又看了一眼站在柜台旁的欧文,随后步履坚定地走向欧文,站在他面前,仰着头,冷冰冰地开口道:“你好,请问你是欧文·比利伯特吗?”
欧文茫然地点点头:“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莉迪亚,莉迪亚·迪沃特。”女人说,“詹米的姐姐。”
“啊。”欧文短暂地愣了一下,因为对方出现得太过突然,随后他挂上笑脸,送上祝福,“听说您最近刚举行过婚礼。祝您新婚快乐。”
“谢谢。”莉迪亚看着欧文,眼神比声音还要冷漠,“我有些话想对你你,方便单独聊几句吗?”
欧文转头去看迪安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迪安烈自然会予以支持:“你去吧,我在这儿看着。”
欧文捏了一把迪安烈的肩膀,转而对莉迪亚说:“这边请。”
莉迪亚跟着欧文,走进了位于一层的厨房。
夕阳的光芒透过窗户,钻入厨房,轻抚着灶台上的烟尘,以及排列整齐的器具。
因为不知道要谈多久,且日光很快就会从厨房里撤走,所以欧文还是点亮了油灯,以防遭遇突然陷入黑暗中的尴尬。
他将油灯放到餐桌上,比着对面的椅子,对莉迪亚说:“请坐。”
莉迪亚睨着腿边的木椅子,犹豫片刻,最终拎起裙子,轻轻地坐下。
欧文与莉迪亚对面而坐,面带微笑地望着她,等待她开口说话。
莉迪亚挺直腰板,嗽了嗽嗓子,随后轻声说道:“首先,我要向你道歉,为詹米之前给你造成的困扰。”
欧文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不用道歉,事情都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莉迪亚却固执己见,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听说詹米弄坏了你们店里的柜台。很抱歉,我之前在忙婚礼的事情,无暇顾及这孩子。他给你造成的损失,我愿意代为赔偿。”
说完,她从衣兜里面掏出一个皮袋子,放到餐桌上,推至欧文面前:“我去问了木匠,他告诉我你做新柜台所支付的费用——全在袋子里,一安都不少,希望你能收下,原谅我的弟弟。”
欧文摇头,将袋子推回去:“我没有怪罪詹米,也不会收下你的赔偿。”
“收下吧,”莉迪亚站起来,弯下腰,鞠躬央求道,“拜托你了。”
因为不缺钱,所以欧文对钱也不会特别渴望。但是,他和所有莱古斯王国的国民一样,都很喜欢瓦里安。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够拥有更多的瓦里安,这样才能保证他长时间享有安稳的生活。送到眼前的瓦里安,欧文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这个从进门后就始终昂首挺胸的女子,为了她的弟弟,冲着欧文弯下了倔强的腰背、低下了高傲的头,欧文实在不忍心伤害她的自尊,因此收下了装钱的袋子。
“感谢你的大度。”莉迪亚心满意足,坐好后,再次开口道,“然后,我想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救了受伤的詹米。”
欧文保持着客气的笑意:“人之常情,不用特意感谢。”
“不!没有人愿意这样对詹米。”莉迪亚身体前倾,情绪激动,声音有些颤抖,“他们只会欺骗他、羞辱他、伤害他。没有人……没有人会救助受伤的詹米,只有你……真的只有你。”
事实如此,欧文没法用谎话安慰莉迪亚,只能劝说她:“冷静一点,莉迪亚。”
莉迪亚深吸一口气,重新坐正,沉默少顷,找回冷静后,看着欧文,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不仅救了受伤的詹米,还接受了他的表白,”夕阳的光芒渐渐消隐,油灯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莉迪亚目光中的凌厉,“欧文,你为什么会选择詹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铺垫半天,原来她要说的是这个。欧文笑道:“我没有接受詹米的表白,詹米也没有向我表白。”
莉迪亚眯着眼睛,盯着欧文,眼中写满了猜疑:“什么意思?”
欧文讲明真相。对方是詹米的姐姐,了解詹米的情况,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不相信。
莉迪亚越听越气愤,听到欧文说出“事情就是这样后”,立马提出质疑:“你为什么要收下他给你的花?为什么之后没有向别人澄清误会?”
欧文张开嘴巴,正要进行解释,莉迪亚倏地抬起一只手,拦下欧文,有气无力地改口道:“抱歉,我不该责怪你。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和詹米讲清楚星湖节的习俗,才会让他做出了令人误会的事情。”
“不,不是你的问题。”欧文说,“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
“别这样说,欧文。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联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莉迪亚不禁红了眼眶,“如果你当时拒绝了詹米,他之后的遭遇……”莉迪亚抿着嘴唇,摇着头,难以发出声音。
欧文无言以对,不论安慰,还是赔罪,此刻都显得很不合时宜。
他们对着火光,半晌无言。莉迪亚调整好情绪,率先打破沉寂:“欧文,我很感谢你对詹米的付出。但是,我认为你最好还是澄清一下。这个误会不仅会影响到你的风评,还会耽误你的恋情。”
欧文不追求恋情,也不在乎这方面的风评,他只是担心詹米会受到影响。可是事情发生后,他一直没有见到过詹米,也不知道詹米是什么情况,因此问莉迪亚:“詹米他……还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莉迪亚翻了个白眼,苦笑道,“他没事,好得很。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别人问他是不是喜欢欧文,他还特别坚定地回说‘没错,我喜欢’呢——我真是要疯了。”
欧文哑然失笑,因为这的确是詹米会做出来的事。他安慰莉迪亚:“放心吧。再过一段时间,人们就会忘记这件事情了。我和詹米正常相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莉迪亚无奈地摇着头:“但愿吧……”
对话趋于尾声,欧文盯着莉迪亚,终于可以抛出他的问题:“莉迪亚,我无意冒犯,但是,你和詹米……我很抱歉,你们姐弟两个看起来……并不是很像。”
莉迪亚拥有一头棕色的长发,还有一对和头发一样颜色的眼眸。她的眼神冰冷,眼眸却明亮动人,在摇曳火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宛如天上的星星。
她漂亮且精明,身上没有一丁点兽人血统的特征,看起来像更是纯种的人族女性,与她的弟弟完全不同。
欧文不是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好奇有此现象的原因。他之前见过很多混有兽人血统的人族,没有一个是像莉迪亚这样的。
“很正常,”莉迪亚说,“因为我和詹米并不是亲生姐弟。”
厨房的门打开了。
迪安烈听到动静,立刻转头看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莉迪亚率先走出来,欧文紧随其后。
迪安烈撑着柜台站起来,冲着莉迪亚露出友善的笑容。莉迪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对欧文说:“不用送了,欧文。打扰你了,咱们有机会再见。”说完,她不给欧文客气的机会,大步流星地走出店铺。
莉迪亚出去后,迪安烈单腿蹦到欧文面前,住着他的手臂,焦急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欧文出神地望着门口,敷衍地答了一句,随后慢慢转过头,望着迪安烈,木然地问,“你知道詹米姓什么吗?”
迪安烈快速回忆了一下莉迪亚的姓氏:“姓……迪沃特?”
欧文苦笑着摇摇头。
“那他姓什么?”迪安烈从未想过这个事情,但是欧文一问,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欧文说:“他姓莱古斯。”
迪安烈瞠目结舌。这个国家里只有一种人会用国名做姓氏,那就是没有父母、没有名字,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里面的孤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谣言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散去,除了经常造访要的都有的无聊的佣兵们,大部分生活繁忙的人都不再关心欧文与詹米的“恋情”。
在调侃欧文的品味之余,佣兵们最爱对欧文说的,就是问他:“欧文,你的小甜心呢?怎么不见他在你的身边表达爱意呢?”
谁是我的小甜心?詹米吗?欧文对此笑而不语,不予置评,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很遗憾,詹米不是欧文的小甜心,自然不会在他身边表达爱意,而欧文也不知道詹米在哪里。
这很正常。他们只是朋友关系,没有必要知会对方自己的行踪,更没有必要天天黏在一起。别人不说的话,欧文也很少会想起詹米。他很忙,有很多需要他去关心的事情。比如,快要换季了,有些商品可能就要没的卖了,相对的,有些商品可能就要上架了,欧文要为商品更替坐好准备。再比如,秋季过后,迈吉树油就要停产了,冬季也不方便出行,他得安排好时间,多去几次希欧玛村,保证迈吉树油存量充足。此外,气温一天天地变冷,欧文要找出厚一点的衣服和被褥,不仅是他自己的,还有迪安烈的。还有,新调试的香水不是特别成功,但是正在一步步地接近最佳比例,再试几次应该就能得到理想的结果……只有在夜深人静,疲惫到昏昏欲睡的状态,欧文才会在隐约想起那个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可怜虫詹米。
欧文不知道詹米的行踪,却也多少有些好奇为什么许久没有见到那孩子。
那孩子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又去做什么不算太危险但是容易被人捉弄的委托了?是不是又受伤了?是不是又在哪里惹麻烦了?
可是,再好奇,欧文也不会找人打听。谣言风波好不容易趋于平静,他去打听詹米的去向,无异于煽风点火,必定会让风波卷土重来。
詹米不够聪明,但是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况且,只要还共同生活在莱古斯城里,他们迟早会见面,因此欧文并没有太过担心。
星湖节后,欧文第一次见到詹米,是在一个夏季将尽的入夜时分。
彼时,欧文正背着装有一大罐迈吉树油的背篓,牵着斯夸鲁斯,健步如飞地走在返回莱古斯城的路上。尽管天气已有初秋的微凉,但是过于急促的步伐,还是让欧文出了一身的汗,心情也因燥热和天黑了还没有回到城中而感到有些焦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此,当欧文听到后方有人叫他名字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想要知道是谁在叫他的好奇,只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遇到熟人的烦躁。
尽管烦躁,欧文还是堆起笑脸,转身看向后方。
“果然是欧文!”几个人,连拖带拽地拉着一个大个子,艰难地走向欧文。艰难,是因为大个子并不配合。
欧文眯起眼睛,凭借所剩不多的光亮和自己脑海中的印象,推测被众人拖过来的人正是詹米。
而人们的调笑声,也印证了欧文的猜想:“快来啊,詹米!快去亲亲你挚爱的欧文!”
在与欧文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詹米只是轻轻扭动身体以示抗拒;当他们还有几步就要走到欧文面前,在欧文与詹米的目光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后,詹米突然发狂,宛如发现食物被抢了的奥勒蒙,一边吼叫一边猛地挥动手臂,甩开拉着他的人,狂奔出去。
詹米的反应,让欧文感到奇怪的同时,也感到些许的不悦。其他人说的话,则加剧了他心中的烦躁:“欧文,你的小甜心害羞了!快去追他啊!”
且不说欧文眼下背着三十多安磅重的东西,根本跑不快,就算他身上没有负重,想要追上比他高多半头的詹米,也是很难实现的事情。
望着詹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欧文深吸一口气,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咬紧牙关,强颜欢笑,在旁人的调侃声中,继续往城里走。
之后,又过了几天,欧文才再次见到詹米。
这次是在城里,和上次一样是碰巧遇到。欧文去佣兵工会登记委托,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与来工会领委托的詹米打了个照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目相对后,詹米扭头想跑,欧文反应迅速,站在工会门口,大吼詹米的名字,试图将他留住。
他这一嗓子,不仅定住了詹米的脚步,也吸引到了周围人的注意。人们发现是欧文在叫詹米后,议论声和调笑声骤然响起。这些刺耳的声音环绕在欧文耳畔,让他一时间难以听到其他的动静。
詹米停留的时间极为短暂,大概只有两三个眨眼的工夫,欧文刚因旁人的喧闹而皱起眉头,詹米便再次抬起他的长腿,准备继续被叫停的逃离。
欧文气得火冒三丈,边喊边冲向詹米:“詹米·莱古斯,你给我站住!”
詹米自然不会乖乖听话。不如说,欧文说出的“站住”对他而言就是“快跑”——他拔腿就跑,毫不犹豫。
有好事的人想要上前阻拦,但是詹米过于高大的体型以及足以将人撞骨折的冲劲,让那人望而却步,最后只能躲到一旁,附和着欧文一起大喊:“詹米,别跑!”
全力奔跑的詹米,欧文实在很难追上。幸而这是在城里,七拐八拐的道路和街上的行人,都在阻碍詹米的发挥,限制他的速度,让欧文获得追上他的机会。
抓住詹米手臂的一瞬间,欧文内心的感受五味杂陈:他之前对付魔物,都不曾这样狼狈。
“你、你跑什么?”欧文喘着粗气,愤愤地质问。
詹米扭过头,不看欧文,小声地抗议:“放开我。”
欧文自然不会如他所愿,不仅没放开,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他走到欧文面前,咄咄逼人地追问:“你准备跑哪儿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再次转头,留给欧文一个倔强的后脑勺,重复着刚才的要求:“放开我。”
詹米扭头的瞬间,欧文发现了他脸上的异样,于是迅速抬起手,掐住詹米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扭了回来。
詹米呲牙咧嘴地“嘶”了一声,欧文在他“嘶”的瞬间,看见一张左右严重不对称的脸。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左侧脸颊明显肿起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欧文没有收回手,只是挪动手指,尽量避免触碰詹米肿起的脸颊,“你的脸怎么肿了?”
詹米看向别处,答非所问:“放开我……”
欧文移动手指,按压詹米的痛处:“回答我的问题。”
尽管疼得面部已然扭曲,詹米依旧不愿做出回应。
欧文不忍詹米继续受苦,收回掐着他下巴的手,厉声下令:“跟我走。”
詹米一动不动,像根插在地上的木桩子。
“詹米,”欧文凑近詹米,目光凌厉,低声威胁道,“如果你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了,那你就继续站在这里。”
说完,欧文放开詹米,转身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犹豫半晌,望着欧文渐渐远去、好似要彻底走出他的生命的背影,最终选择追了上去。
欧文引着詹米,回到要的都有。他推门进入店中,迪安烈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辛苦你了。”看到紧随其后进入店中的詹米,迪安烈惊讶得瞪大眼睛,刚想质疑“你怎么来了”,在发现詹米肿起的脸颊后,当即改口道,“瓦利恩特保佑!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詹米低下头,用手捂住肿起的左脸,却在手碰到脸颊的瞬间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手臂像被冻住了似的停在半空中,未能完成捂脸的动作。
欧文瞥见詹米的愚蠢行径,本想关心一番,可是一想起这家伙刚才见到他拔腿就跑的行为,便气得连调侃的话都懒得说了。
“你辛苦看会儿店,”欧文走到迪安烈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讲明自己接下来的安排,“我去给詹米上点药。”
迪安烈自然会配合:“好,你快去吧。”
詹米呆呆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店的打算。
“跟我过来。”欧文转头对詹米说了一句,然后也不管他有没有跟上,转身上了楼。
詹米有些迟疑,目光怯怯地瞟向迪安烈。
迪安烈摆头指了指楼上,催促道:“快上去吧。”
詹米迟迟做不出决定。跟着他和欧文来到要的都有的好事者,站在他身后,肆无忌惮地调侃道:“哟,詹米这是被欧文甩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的嬉笑声宛如惊雷,吓得詹米绷紧身体,再也不敢停留在原地,追着欧文,跑上了楼。
好事者尾随詹米,想要继续看热闹。迪安烈立刻站起来,杵着拐杖,上前拦住众人。
“干嘛呀,迪安烈?”人们不解地问。
“楼上是私人领域,”迪安烈笑道,“兄弟们给个面子,就别再继续往前了。”
詹米追着欧文,走向二楼最里侧的房间。
房间的门是开着,欧文站在屋里面,正在等詹米:“过来。”
詹米停在门口,没有进屋的意思。
“快点。”欧文的表情和声音都在展现他此刻的不耐烦,“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詹米局促地走进屋。
“关门。”欧文提醒他。
詹米猛然回神,转身关上屋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指着床铺,对詹米下令:“坐下。”
“可是,那是别人的床……”詹米记得莉迪亚说过,不可以未经允许坐别人的床。
欧文一言不发,在油灯昏黄的光亮中,面无表情地盯着詹米。
詹米咽了口唾沫,鞋底蹭着地板,慢慢挪至床边,在欧文指定的位置,板正地坐下。
欧文拿起桌上的油灯,递给詹米:“举着。”
詹米听话照做。
欧文从桌上的木盒子里面拿出一小瓶药剂,走到詹米面前,将药水滴在他肿起的脸颊上。
冰凉药水的刺激,让詹米打了个冷颤。
“别动。”欧文警告完,抬起手,轻轻抹开詹米脸上的药水。
药水很快发挥作用,消除詹米脸上尚未严重到难以忍受的痛感,抹平他鼓起的面颊。他盯着欧文,小心翼翼地问:“你用的……不会是魔法药水吧?”
欧文收起药瓶,冷冰冰地回道:“没错,就是魔法药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腾的”站起来:“我其实不要紧的。你不需要对我用这么昂贵的东西!”
欧文抬起手,趁詹米还没站稳,没用太大的力气,便将他推坐回了床上。
“欧文,我——”
詹米想要再说两句,却被欧文用手捂住了嘴巴。
欧文用力掐着詹米恢复如常的脸颊,居高临下地瞪着他:“问你什么答什么,不要说废话,听明白了吗?”
詹米木然地点点头。
“很好。”欧文放开詹米的嘴,转而用手按住他的肩膀,“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詹米用透露着几分天真的惶恐眼神,盯着按住他的欧文:“我吸入了奈瑞斯的花粉,同伴为了唤醒我,用手拍打了我的脸颊。”
欧文听后,破口大骂:“这帮浑蛋!”
奈瑞斯注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因为它们过于胆小。不幸遇到人类后,它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剧烈抖动身体,释放出大量具有催眠效果的花粉,使人昏睡,然后借机逃命。
说是花粉,本身还是一种魔法。因此,用解除催眠的魔法或是解除催眠的药剂,便可以唤醒被奈瑞斯催眠的人。甚至不用特意去唤醒,稍等一段时间,魔法便会自行解除,因为奈瑞斯“花粉”的效力其实并不算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用拍打脸颊,也就是扇人嘴巴子的方式唤醒被奈瑞斯催眠的人,是完全没必要的行为。这不是队友之间的帮助,而是伪装拙劣的霸凌——一种专门对詹米进行的霸凌。
欧文气得咬牙切齿,无意识地加大了手上抓握的力度。詹米被捏疼了肩膀,张开嘴巴,说的却不是提醒欧文减轻力度,而是央求他:“欧文,你不要生气。”
“你说我在生气,”欧文望着詹米,凄然地问,“那你知道我因为什么而生气吗?”
詹米不知道,胆怯地摇摇头。
欧文露出苦笑。他明明知道詹米不会懂得他因何而生气,却还要固执地发问——他不是在跟詹米较劲,而是在跟自己较劲。
不明白也没关系,他可以跟詹米讲清楚,一桩桩、一件件,让詹米知晓他如此愤怒的原因。
“我生气,一是因为你被人欺负了,”欧文把话挑明,“二是因为你莫名其妙地躲着我。”
“我没有被欺负,”詹米试图否认,但是游移的声音,暴露了他的心虚,“也……没有躲你。”
欧文直截了当,不绕圈子:“用扇嘴巴子的方式唤醒被奈瑞斯催眠的人,就是在欺负;你看到我,不打招呼,转身就走,就是在躲我。”
“我……我……”詹米低下头,无言以对。
欧文撩起詹米的下巴,严肃地告诉他:“不要再和欺负你的人一起做委托,听到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先是惊慌地看向别处,很快又转眸看向欧文,思考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乖孩子。”欧文揉了一把詹米的头顶,随后收回手,双手抱臂,睨着他,继续开口道,“说说吧,为什么要躲我?”
“我没有——”
欧文打断詹米的狡辩:“不要撒谎。告诉我真相。”
“因为……”詹米垂下脑袋,小声地说,“我不希望你因为和我在一起而感到痛苦。”
欧文眉头紧蹙,难以理解詹米说的话:“我没有感到痛苦——我为什么会痛苦?”
“因为,他们说,和詹米在一起的欧文……很可怜。”
他们,欧文如果没猜错的话,指的应该是那些无聊到拿詹米来解闷的佣兵。至于他们所说的“可怜”,欧文大概能够理解佣兵们的意思,无非就是一种傲慢的歧视。但这只是佣兵们的想法,并非欧文自己的感受。欧文实在想不明白詹米的逻辑,也不试图去想明白,而是选择直接问詹米:“为什么他们觉得我可怜,你就认为我会因此而痛苦?”
詹米垂头丧气地说:“莉迪亚曾经因为这个,哭了好久……”
人们充满恶意的调侃与戏弄,詹米听不懂,所以不会感到难过。但是这些恶毒的话,对于能听懂的人而言,就是一种无形的伤害。莉迪亚因此而痛苦落泪,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纵使被嘲笑,莉迪亚也没有疏远詹米。她的善良与坚强,让欧文钦佩不已。
作为男人的欧文,自然不会输给比自己柔弱的女性。
欧文捧起詹米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因为他们说的话而哭泣——比起他们说的话,你的躲避,更让我难过。”
詹米的眼眸中,倒映着欧文的身影,闪动着油灯摇曳的光。太多的情绪一起冲击着他,让他感到混乱,不知应该如何去表达。他翕张着嘴唇,半晌无言。欧文也没有催促,只是摩挲着詹米的脸颊,默默地望着他。他们就这样,相对无言了许久,詹米才缓缓抬起手臂,罩住欧文捧着他脸的手,既是安慰,也是恳求地说:“欧文,不要再难过了。”
“好,”欧文笑道,“只要你不再躲着我。”
詹米的承诺,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欧文收回手,叮嘱詹米等一下,然后走向房门。
他打开门,看到门外的迪安烈,有些诧异地问:“怎么了,安迪?”
迪安烈面色凝重,语气很严肃:“你要是忙完了的话,最好能下去看一眼。”
“好。”欧文不知道店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认为还是不要牵扯到詹米比较好,因此让詹米留在屋里,自己和迪安烈一起下了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期间,他再一次询问迪安烈出了什么事,迪安烈只说你看到后就明白了。这让欧文愈发心慌。他不禁加快脚步,越过迪安烈,先其一步来到楼下。
走下楼梯,欧文率先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店铺。这很正常,也不算正常。他的店铺里不会一直有客人,但是会一直有来找他闲聊的佣兵。顾及曾经同为佣兵的情谊,欧文特意在门口放置了桌椅,供来店消磨时间的佣兵使用。如今,椅子上一个人都没有,欧文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并不认为这是迪安烈叫他下楼的原因。
正在欧文困惑之时,迪安烈走下楼梯。欧文转身问他:“店里没有什么异常啊?”
迪安烈朝他前方扬了扬下巴:“继续往前走。”
欧文照做。
在他走出楼梯间,正式步入店铺的经营区域后,他听到有人喊他:“欧文。”
欧文应声转头,看向放置柜台的方位。
柜台里,站着一个灰色头发的年轻男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希欧玛村的凯尔。
注:奈瑞斯,一种小型魔物外形酷似松鼠,背后长着形似夹竹桃的花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凯尔是偷偷跑出来的,没有正式知会他的父亲,只是悄悄在格伦的床头柜上留下一张纸条,表明自己要去莱古斯城,然后就跟着途径希欧玛村的佣兵,离开了村子。
欧文听了,眼前一黑:他佩服凯尔走出来的勇气,但是难以认同这样的做法。在他的印象中,凯尔也就是十八九岁,成年了,但是还没有独立,一直和他的父亲格伦生活在一起,受到格伦的照顾和保护。这样的他,想要离开格伦独自去外闯荡,就算不能得到格伦的同意与支持,也应该正式告知格伦自己的去向,而不是用这种会让格伦担心的方式。
为了不让格伦担心,欧文决定送凯尔回去。凯尔却坚持不回去。他请求欧文在莱古斯城里帮他找一份工作,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让他再回去当一个割油工。
欧文有些焦躁,没有心思去探究凯尔为什么不愿意当一个割油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得尽快告知格伦,凯尔已经平安到达莱古斯城。
现在出发前往希欧玛村的话,意味着要走一段时间的夜路。欧文经常走的那条路线相对安全,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安全的代价就是绕远。况且,入夜后,野外的危险系数会大大提升,再安全的路,也难免会有意外,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永远幸运。欧文从未在晚上走过那条路,他也不打算带着凯尔一起去冒这个险。
思索一番后,欧文决定明早出发去一趟希欧玛村,和格伦说明情况,顺便采购一些迈吉树油。正巧詹米也在,他便邀请詹米同行,两个人可以选择更快的那条路线,还可以多运一些树油。
詹米欣然同意,但是强调自己是帮朋友忙,绝对不要钱。欧文不与他争执,按他的意思来办,心里想着以后詹米需要钱了,自己再找辙“给”他就是了。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欧文便送凯尔去住旅馆。詹米正好要回旅馆去,于是便与他们同行。
三个人到了旅馆,碰到其他佣兵,自然免不了要被调侃。
他们说欧文有了新欢,还不忘带着旧爱,詹米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凯尔不明就里,局促地打量着欧文和詹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听不懂佣兵们说的话,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他去观察欧文的表情,发现欧文眉头紧蹙,明显是在生气。于是,他走到欧文身后,劝欧文不要生气。
欧文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烦躁,因为突然跑来的凯尔,和人们始终恶劣的玩笑。他受够了,不想再容忍佣兵们的胡言乱语,因此走到凯尔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对佣兵们说:“这是我的朋友,凯尔。他想在莱古斯城找份工作。兄弟们要是有合适的,帮忙推荐一下。我先谢谢各位了。”
众人觑着凯尔,讪笑着说没问题。
欧文继续嘱咐道:“找到工作前,凯尔会暂时住在旅馆。我家离这儿有点远,无法及时帮助他,还望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关照凯尔。”
除了“好”,佣兵们也说不了其他的话。
欧文走到凯尔面前,小声叮嘱道:“有问题,第一时间来找我和迪安烈。”
凯尔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欧文拍拍他的肩膀,转而对詹米说了声明天见,然后准备离开旅馆。
这时,有人讥笑着问:“欧文,詹米呢?你不用我们关照他吗?”
欧文看向说话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已经足够‘关照’他了,不是吗。”
说完,他转身走出旅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佣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欧文看似是在微笑,实则是在生气。
他们看向詹米:这个傻子,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欧文话中的含义。
是为了欧文放弃“关照”詹米,还是为了解闷继续“关照”詹米进而失去与欧文之间的感情……这个问题,有些难选,佣兵们举棋不定。
他们商讨了许久,都得不到统一的答案,甚至因此发生了争吵,唯一的好处就是消磨了大量无聊的时间。
最终,他们决定将问题交给时间,顺其自然,不再思考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动的应对方案。
翌日。天未亮,欧文和詹米便离开莱古斯城,准备前往希欧玛村。欧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走绕远但是相对安全的传统路线。他想了一下,万一在更短的路线上遇到魔物,与魔物进行缠斗的话,必定会浪费大量时间。与其这样,不如走确定不会与魔物发生冲突的老路线。
一路上,他们紧赶慢赶,走得飞快,只在行程过半的时候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尽管如此,他们依旧临近中午,才赶到希欧玛村。
尚未走进村子,欧文便看见了蹲在村口的格伦。颓丧干瘦的格伦,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宛如一根饱经风霜的烂树桩子。
格伦不是在等凯尔,就是在等途径希欧玛村的佣兵——等到佣兵,再请对方带他前往莱古斯城。
欧文正要出声打招呼,格伦抬头的瞬间发现了他,于是腾的站起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边喊边踉踉跄跄地跑向欧文:“欧文!欧文啊!”
欧文连忙迎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格伦像是遇到浮木的溺水者,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欧文的手臂,激动得语无伦次,“凯尔他——我——凯尔——”
“凯尔很安全。”欧文扶住格伦,清晰地讲明他想知道的事,“他在莱古斯城,我给他安排好了住处。你放心。”
“哦哦,哦哦!”格伦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些含糊的音节,仿佛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
村口不是谈话的地方,欧文提议:“咱们先回去吧。”
“好,好。”格伦答得有气无力,出神地站在原地。
欧文叹了口气,喊詹米过来和他一起扶着格伦回他家去。
回到家中,格伦没有精力招呼客人,直接乏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欧文和詹米站在他身旁,静静地等他恢复正常。
过了许久,格伦才堪堪直起腰身,望着欧文,用绵软无力的声音,提出请求:“欧文,可以帮我把那孩子送回来吗?”
欧文猜到了格伦会这样说,但是并不打算直接同意。他蹲在格伦面前,握着格伦的手,轻声地问:“你不希望凯尔留在莱古斯城吗?”
“我希望,我当然希望。留在国都,肯定要比留在这个小村子要好。但是……”格伦明白,这是自己的痴心妄想,“那孩子的胆子太小了,莱古斯城又太大了,我怕他在那里受欺负。”
凯尔胆子小吗?欧文以前的想法和格伦一样,但是,当他看到背着格伦、和佣兵一起来到莱古斯城的凯尔后,他的想法就彻底改变了。正是因为看到了凯尔的勇敢,欧文才愿意帮他留在莱古斯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敢保证凯尔在莱古斯城大富大贵,但是,我一定保证他不受欺负。”欧文搓着格伦的手,耐心劝说道,“他想留在莱古斯城,我们应该支持他的。”
格伦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表示不同意:“不行,我不放心。他年纪还小,不适合独自在外闯荡。”
欧文笑道:“我在比凯尔还小的时候就开始工作赚钱了。”
“那不一样。你那是没办法。”格伦说,“安妮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要保护好那孩子。我答应过安妮,我不能食言。”
安妮是格伦的妻子,凯尔的母亲。他们一家三口刚来希欧玛村没多久,安妮就病逝了。
欧文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安妮去世后,格伦便提高了对凯尔的保护和控制,原本只是腼腆但依旧保有顽皮心思的凯尔,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或许是因为本身就不想当割油工,亦或许是因为父亲过于强势的保护与控制,总之,凯尔自己做出了选择,这次不能成功的话,没准他下次还会进行尝试。若是这次欧文没有帮助他,那么下次他可能就不会再去找欧文,届时欧文也就无法想替格伦保护他了。
为了让凯尔尽兴,也为了让格伦放心,欧文提出建议,同时许下保证:“让凯尔试一试吧。如果他试过了,觉得自己不行,我会送他回来的。”
格伦望着欧文,眼中闪烁着犹豫的光。他频频翕张着嘴唇,思忖着想说的话。
欧文没有催促,蹲在格伦面前,静静地等待。
半晌后,格伦开口道:“你会……替我照顾好他的,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笃定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凯尔就……”格伦握紧欧文的手,“拜托你了。”
格伦想招待欧文和詹米在家里吃顿午饭,欧文婉拒他的好意,因为他们还需要在天黑前回到莱古斯城。格伦不好强留,给欧文装好树油,说从此以后不再要他的钱,希望他能替自己照顾好凯尔。欧文不同意,说一码归一码,照顾凯尔是他应做的事情,不拿钱也会竭尽全力。格伦哽咽到难以言表,拉着欧文的手,艰难地挤出一句感慨:“你是卡尔的骄傲。”欧文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背上背篓,和詹米一起告别了格伦。
回去的路依旧需要尽快走完,但是不像来时那般着急,欧文和詹米也走得相对从容。
憋了一肚子疑问的詹米,终于有机会向欧文发问:“欧文,你多大开始工作的?”
欧文说:“十五岁。”
詹米大吃一惊:“可是,十五岁还没有成年,怎么可以出来工作啊?”
“因为没有人可以照顾我了,所以我要工作挣钱养活自己。”
“没有人照顾你了……”詹米问,“你的父母呢?”
“母亲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欧文很平静,仿佛再讲别人的事情,“父亲在我十五岁的时候也去世了。”
“抱歉……”詹米有些伤心,因为欧文的遭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拍拍詹米的手臂,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詹米沉思片刻,随后猛地搂住欧文的肩膀,坚定地许下诺言:“不要难过,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欧文明白詹米的意思,他心里高兴,不禁笑着调侃道:“你说这话,是要当我的爸爸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詹米慌忙松开手,“我是说作为朋友——作为朋友陪着你,照顾你。”
“作为朋友啊……”欧文听了有些欣慰,又有一些失落,讲不清楚原因,就是觉得以他对詹米的照顾,只是朋友的话,未免有些敷衍。
詹米误解了欧文的犹疑,停下脚步,不安地问:“你是……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欧文也停下来,转身,走向詹米:“愿意,当然愿意。”
詹米相信欧文说的话,对着他,开心地傻笑。
欧文也笑了,笑着逗詹米:“既然说要照顾我,那就帮我背背篓吧。这东西实在太沉了。”
“好!”詹米伸手,一把抓住欧文背篓的背带。
“哎呀!”欧文连忙按住詹米的手,“我跟你开玩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继续拉扯欧文肩上的背带:“我是认真的!”
“住手,詹米!”这一刻,欧文有些后悔自己的喜不自胜,明知詹米不会开玩笑,却还用玩笑来逗他。
詹米立刻停下来,收回手,惶恐地盯着欧文:“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欧文抬起手,轻轻捏着詹米的胳膊,“你不用帮我背背篓,只要陪着我就可以。”
詹米小心翼翼地追问:“真的只要陪着你就可以吗?”
欧文点头,十分肯定:“是的,这样就足够了。”
詹米展露笑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欧文收回手,转身面向通往莱古斯城的方向:“走吧。”
詹米快步跟上,与欧文并肩而行,走在回城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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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克说他并没有原谅欧文,但是伊安离开了,他急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年轻、稳重、好学,能够继承他衣钵的帮手。除了是欧文的朋友,凯尔基本符合沃克的需求。
当然,宏伟如莱古斯城,想要在这其中找到一个符合沃克要求的帮手并不是件难事。只是,比起一个优秀的传承人,沃克更需要一个刚好出现的青年,来填补伊安离开后在他和伴侣心中形成的空白。
因此,与伊安年纪相仿的凯尔,成为了最佳的人选。
欧文十分感谢沃克的帮助,想给他点钱拜托他好好照顾凯尔。沃克却拒绝接收,并且提醒欧文最好近期内少与凯尔走动,理由是:“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可怜的伊安;想起伊安,我的心情就会很郁闷。我郁闷的时候,无法友善对待害我郁闷的人的朋友。”欧文无言以对,只能乖乖配合,然后偷偷叮嘱凯尔有困难就去找他,没困难也偶尔去他家坐坐。凯尔同意所有的安排,只要能够让他继续留在莱古斯城。
这期间,迪安烈曾经给欧文支招:“你让凯尔留在店里帮忙吧。”
欧文否定了迪安烈的提议:“咱们这个小店,你我两个人足矣。凯尔在咱们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也无法实现他的价值。”
“我和他一起经营店铺,”迪安烈进一步说明道,“你可以去当佣兵啊。”
欧文哑然失笑:“咱俩一起出钱搞的店铺,为了留下凯尔,你要把我给踢了?”他调侃道,“怎么,你看上凯尔了?”
“没有,我没看上凯尔,也不是要把你给踢了。”迪安烈解释道,“我是希望你能继续当佣兵。”
欧文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希望我继续当佣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迪安烈歪着头,一脸茫然:“你不希望继续当佣兵吗?”
欧文无奈地摇着头:“我从没说过我想继续当佣兵。”
“可是,你完全有能力继续当佣兵。”迪安烈不认可欧文的说法,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根深蒂固,不会轻易改变,“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不用为了我放弃大好的前程。”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欧文按住迪安烈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安迪,我不想再回去当佣兵,也没有因为你失去前程。请你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
迪安烈低下头,不愿去看欧文的眼睛:“但是,当佣兵才是你该走的路,而不是当一个平庸的商人。”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想不想。”欧文说,“每个人都在努力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到莱古斯城闯荡是凯尔想走的路,在莱古斯城里当个商人是我想走的路。走这条路,我不后悔,也不遗憾。我很享受现在这样的生活,不想再走回头路。”
迪安烈不说话,只是不认同地摇着头。
“不要再想这些了。”欧文苦笑道,“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还有谁家能为凯尔提供工作。”
迪安烈没接话,继续出神地盯着地板。
欧文也没再多说什么,拍拍迪安烈的肩膀,暂时结束了这番对话。
在帮凯尔找工作的这件事情上,佣兵们也出了不少力。他们用比传播“欧文接受了詹米表白”还快的速度,将“欧文的朋友需要一份工作”的消息散播出去,然后带着反馈,找到欧文,将情报转告给欧文,态度谄媚得像给国王上供的大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帮忙之余,他们也不忘调侃欧文:“欧文,你的小甜心呢?”
佣兵们说的还是之前那一套,但是语气上明显少了些对詹米的嘲弄,更多的还是偏向拿人解闷的闲聊。
即使语气改变了,欧文也不打算予以回应。
更何况,他们不说还好,说了欧文就来气:詹米又好几天不见人影了。
作为前佣兵,欧文大致能够猜到詹米的去向:不是在佣兵工会等委托,就是领了委托在工作。就目前这种状况来看,欧文认为后者的几率更大。因为佣兵工会就在城里,距离欧文的店铺不过一安里,一会儿就能走到,这么近的距离,这群无所事事的佣兵几乎天天都来他店里,詹米没道理不过来看看。所以,詹米一定是去完成委托了,去的还是较远的地方,行程很长,短期内无法返回。若非如此,欧文实在无法理解詹米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他。
明明说了会陪着他,这刚过去几天啊,就忘了誓言了。欧文越想越生气,气到难以压抑,情绪便浮现在了脸上。佣兵们觉察出欧文的不爽,纷纷闭上了嘴巴,不再开玩笑,也不再提起詹米。
几天后的晚上,欧文终于再次见到了詹米。
上次他俩见面,已是十三天前的事情。欧文记得很清楚,他天天和数字打交道,绝对不会弄错。
詹米进入店里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容。与之相对的,欧文在看到来人是詹米后,先是欣喜得粲然一笑,随即又眉头紧锁,换上了烦闷的表情。
欧文一变脸,詹米立即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怯懦地望着欧文。
“站在那里做什么?”欧文没好气地揶揄道,“准备代替门板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是……”詹米不明就里,战战兢兢地走到欧文面前,“欧文,你……在生气吗?”
“生气?不,我没有生气。”欧文看见近在眼前的詹米,脸上的苦闷就像晨雾看见了朝阳,瞬间消散殆尽,显出暴露他真实心情的笑意,“我为什么要生气?”
詹米也不知道欧文为什么要生气,只知道他刚才明显在生气,眼下又明显不气了。詹米回答不上来欧文的问题,只能小声地恳求:“欧文,你不要生气。”
欧文本就没生气——好吧,只是短暂地气了一下,现在已经不气了——对着可怜兮兮的詹米,他想气也气不起来。他抬起手,轻轻拍打詹米的大臂,柔声安抚詹米惶恐的情绪:“放心吧,詹米,我没有生气。”
詹米不是不相信欧文,只是想进行确认:“真的吗?”
“真的。”欧文不想继续纠结此事,主动改变了话题,“你今天怎么想着来我店里了?”
这话带着欧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怨气,迟钝的詹米,自然无法意识到其中的问题。没有发现欧文话中怨气的詹米,认定欧文已经不在生气,于是放松下来,笑着回答欧文的问题:“我来找你,是想送个东西给你。”
似曾相识的画面,欧文不禁想要调侃,问詹米是不是只有送东西的时候才会来找他。话都到嘴边了,他又给咽了回去:他怕詹米把玩笑当了真,以后来找他的时候一定要带着礼物,没有东西送他就真的不会来。
“什么呀?”所以,欧文没说那些可能会让詹米误会的话,只是向他伸出手,表明自己的期待,“快呈上来吧。”
詹米从挂在腰间的皮袋子里面,取出一个红色的东西,捧到欧文面前:“送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的视线,落在詹米的手上,看到那里面躺着一块形状不规则但是被磨平棱角的烤戾晶。
烤戾晶,一种会持续发热且使人亢奋的魔法晶石。可制成药剂使用,也可直接携带。这些效果,使其成为佣兵的必备品之一。当然,佣兵以外的普通人也喜欢购置烤戾晶:冬天的时候,把它摆在家里,不仅好看,还很温暖。不过,多数普通人都不会购买大量的烤戾晶,就算是佣兵,也顶多买一小块随身携带,因为它的价格与低廉一词毫无瓜葛。
烤戾晶卖得很贵,不仅因为它是晶石,更是因为采集它的风险极其高。形成烤戾晶的矿洞里或是矿坑周围,温度都会异常地高,就算使用提高耐热性的魔法药水,也难以长时间置身其中;且大量聚集的烤戾晶会使人亢奋到暴躁,甚至发狂,进而产生难以自抑的攻击性。因此,采集烤戾晶只能独自进行,且每次采集的时间不能太长。过于严苛的采集环境,导致纵使多人组队轮番开采,也很难一次性获得大量的晶石。供给跟不上需求,也进一步抬高了烤戾晶的“身价”。
欧文没有立即收下晶石,而是有些担心地问詹米:“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东西送我?”
“不是买的,”詹米说,“这是我去采集烤戾晶的时候特意留下的。”
“你什么时候去的?”欧文紧张地追问。
“前几天去的。”詹米解释道,“今天刚回城。一回来,我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也对,这东西一定是最近新开采出来的。盯着詹米手中正在散发出热量的晶石,欧文默默点了点头。因为烤戾晶被带离矿源后,身上的魔法效力就会逐渐减弱。两三年之后,它就会变成普通的晶石。
不对,重点不是它是什么时候开采出来的。重点是风险高,就意味着采集它的委托佣金会很高。而在欧文的印象中,这种高难度、高佣金、需要多人合作完成的委托,詹米是很难领到的;就算领到了,也意味着将有另类的霸凌相伴。
思及此,欧文不寒而栗。他不再关心礼物,一把抓住詹米的胳膊,上下检查着詹米的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你怎么了?”詹米握紧手中的烤戾晶,不解地盯着欧文。
“你有没有受伤?”欧文急得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詹米忍下疼痛,皱着眉,回答欧文的问题:“我没有受伤,也没有人欺负我。”
“真的吗?”欧文不信,“那你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詹米如实回道:“你抓得我有点疼……”
“抱歉。”欧文慌忙收回手臂,讪然看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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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凯尔到达莱古斯城二十天后,他的父亲格伦也来到了莱古斯城。
格伦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手早已不复矫健的他,自然不会冒险独自进入分布着魔物的野外——他是跟着欧文一起来的。
但是,不是欧文主动要带格伦前往莱古斯城的。欧文一个人去希欧玛村进货,返程的时候还要背着三十多安磅重的东西,出了事就只能丢掉货物,尽可能保全自己,实在无法保证格伦的安全。
格伦却坚持要跟着欧文一起走,因为他知道欧文经常走的那条路很安全,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算遇到危险,他也不在乎:“我想凯尔了……”
这句话,让欧文无法继续拒绝格伦——他不忍心拒绝一个想念孩子的父亲。
欧文放弃进货,将格伦的行囊放入背篓,握紧长剑,专心护送格伦前往莱古斯城。格伦说要给他钱,欧文没搭腔,假装自己没听见。格伦没再提这件事,只是重复他之前对欧文说过的感慨:“你是卡尔的骄傲!”
将格伦送到凯尔所在服饰店的门前,欧文却转身要走,没有进店的打算。格伦好奇欧文为什么不和他一起进店。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但是说完之后容易引起误会,还会让格伦担心凯尔在店里是否能有好的待遇,因此欧文选择扯谎:“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父子团聚了。你见完凯尔后,来店里找我。要的都有,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怎么走。”
格伦不觉有异,同意了欧文的安排,并再次感谢他的帮助。
欧文不敢多留,挥挥手,快步离开了。
格伦见过凯尔后,欧文便安排他住进了旅馆。欧文跟他说多住几日,在城里好好转转,毕竟他也离开这里快十年了。格伦欣然同意,表示自己也想好好看看曾经的故乡。
结果,欧文次日来旅馆找人,却发现格伦已经不在店里。住在旅馆的佣兵告诉欧文:“格伦是和其他佣兵一起离开的。他拜托我们和你说声谢谢,还有以后村里见。”
欧文松了一口气:知道格伦很安全,他就放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天后,欧文再次只身前往希欧玛村。在村里见到格伦后,他没有进行寒暄,而是先问对方之前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不放心家里的牲畜和庄稼。”格伦笑得很轻,脸上的皱纹却显得很重,“离开莱古斯城太久了,也不适应那里的喧闹,所以就回来了。”
欧文大概能够明白格伦的感受。与莱古斯城相比,希欧玛村太过宁静。长时间生活在这里,的确会觉得莱古斯城有些吵闹。
“好吧,你平安无事就好。对了,”欧文借下系在腰间的皮袋子,拉过格伦的手,将袋子塞入其中,“这是凯尔托我转交给你的。”
不用打开去看,单凭这个手感,格伦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把袋子推回去,态度十分坚决:“我不要。你帮我把它还给凯尔。”
欧文再次把袋子推向格伦:“这是凯尔的心意。你不收下,他会难过的。”
格伦这个当父亲的,自然明白自己孩子的用意。只是,相比于钱,他更希望像以前一样,能够天天看到自己的儿子,哪怕他和自己一样平庸至极,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息。
“你拿着吧。”格伦将装钱的袋子放入欧文的背篓里,“就当是前几天你送我去莱古斯城的佣金。”
欧文没有打开过凯尔给他的袋子,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钱,但是,不论有多少,作为佣金的话,他都不能收下:卡尔去世后,一直是与卡尔生前关系要好的叔叔在照顾他,其中就包括格伦。格伦不仅是欧文的朋友,更是他的半个父亲;帮助父亲实现心愿,没有要钱的道理。
只是,格伦的态度,欧文也知道。这个钱他若是不收下,他俩估计要为此争执许久。反正日子还长,以后找机会再还给格伦就是了。比如掺进买油的钱里面,反正格伦也不会检查。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欧文拍着格伦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凯尔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会照看好他的。”
“我知道。”格伦略显湿润的眼睛里,闪着欣慰的光,“我都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遵照约定,出城做委托前一定会去找欧文,告诉欧文他去哪里、做什么委托。
欧文统计了一下,一个月的时间里,詹米总共完成了八项委托。按照他所知的行情来计算的话,詹米这个月至少赚了六万安可能还会更多一些,毕竟欧文了解的是三年前的行情,而佣金的定价和物价一样,也在连年上涨。这个收入,放在佣兵行列里并不算高,但是与詹米之前的情况相比,已经高很多了。一个佣兵,只要能够维持这样的收入,就能在莱古斯城里活下去,而且活得会比较体面,至少不会出现付不起旅馆住宿费的问题。欧文为此感到高兴,因为詹米不会再因自己的窘迫而遭人愚弄。
然而,收入明显提高了的詹米,看起来却并不开心。这让欧文有些担心。
为了消除这份让他寝食难安的担心,欧文决定问个明白。
一日,詹米到店里告知欧文明日他将出城去做委托。说完他就要走,欧文却叫住了他:“詹米,来一下。”
詹米不明就里,在店里佣兵们的起哄声中,跟着欧文上了楼。
到了二楼,欧文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詹米紧随其后。
进屋后,欧文拿起桌前的凳子,放在床边,然后对停在门口的詹米说:“关门,过来坐。”
詹米关上屋门,走向欧文。
欧文坐在凳子上,指着面前的床铺,示意詹米:“坐。”
詹米不想坐在别人的床上,哪怕那个别人是欧文。但是,他也不想惹欧文生气。詹米进退两难,抿着嘴,搓着裤缝,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欧文等得有些焦急,催促他快点过来。最终,在自己别扭和惹恼欧文之间,詹米一咬牙、一狠心,选择了前者,乖乖坐到了欧文的床铺上。
詹米还没坐稳,欧文便开门见山地问:“你这几天怎么了?看起来有些恍惚。是委托做多了,累着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的,”詹米摇头予以否认,“我不累。”
“那是怎么回事?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欧文伸手,按住詹米的大腿,紧张地追问,“不会是生病了吧?”
詹米再次摇头否定:“没有,我没有生病。”
不累,也没生病,那是为什么?欧文的脑子乱成一锅粥,想不到其他的答案。他倾身向前,缩短自己与詹米之间的距离,望着詹米的眼睛,诚挚且急切地说:“詹米,我很担心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如此闷闷不乐吗?”
詹米看向别处,因为欧文的目光宛如冲破黑暗的朝阳,温柔而充满力量,带来光明与希望,让他莫名感动——感动得想要落泪。
欧文却误解了詹米的反应。他身体后仰,讪讪地收回搭在詹米腿上的手:“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不是的。我只是……”詹米转眸对上欧文的视线,想起令他忧郁的事,又瞬间难过得低下了头,“莉迪亚……她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欧文蹙起眉头,“她要去哪里?”
詹米小声念了一个地名。欧文听见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莉迪亚要去的地方,距离莱古斯城有两百多安里,是莱古斯王国非常重要的一个边境城镇。
欧文不理解:“好好的,她去那里做什么?她去了,她的丈夫怎么办?”
詹米耷拉着脑袋,用手扣着裤子:“威尔会和莉迪亚一起离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名骑士,和他的妻子一同前往边境……结合近期的情况,欧文当即猜到了原因:“威尔是要参与换防,对不对?”
“对。”詹米诧异地看着欧文,“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莱古斯城的守城骑士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换防,住在城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只不过,大家平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不会过分关注军方的举动。欧文亦然。他能即刻联想到这件事,完全是因为他最近被告知不久前遭到他拒绝的追求者,转而投入了一名骑士的怀抱,并且跟着那个骑士换防去了其他的地方。
这些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也没有必要告知詹米,更不是他们此时谈话的重点——重点是要安抚詹米低落的情绪。
“我猜到的。”欧文再次将手搭在詹米的腿上,“所以,你是因为即将要和姐姐分开,才会如此消沉,是这样吗?”
接连摇过几次头之后,詹米终于点头给出肯定的答复:“是这样的……”
欧文沉思片刻后,柔声讲出安慰的说辞:“莱古斯城的守城骑士三年进行一次换防,结束换防后,便会回到都城。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当然,一般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三年后,莉迪亚他们就会回到这里,届时你们姐弟就可以团圆了。这期间,你要是想她了,完全可以去那边探望她。如果你不认识路的话,我可以找人带你过去。”
“我知道他们三年后就会回来,我也知道我可以去看他们,我只是……”詹米攒眉蹙额,手指搓得裤子“沙沙”作响,“只是……很难做出决定。”
就像是危机到来前的一种预兆,欧文莫名地心跳加快,紧张得手都在颤抖:“什么决定?”
“我要不要和莉迪亚他们一起……”詹米说,“离开这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欧文懵了,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心脏也停跳了一拍。待他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抓紧詹米的大腿,然后厉声呵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不可以离开!”
“好痛!”詹米疼得夹紧双腿,扭曲着身体。
“抱歉!”欧文慌张地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詹米知道欧文不是故意的:欧文是他的朋友,朋友不会伤害他。他搓着被捏疼的腿,向前倾身,靠近欧文,尽管不明白欧文为何突然发脾气,但还是习惯性地恳求道:“欧文,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方才失态的表现,让欧文的辩驳毫无说服力,他叹了口气,放弃解释,将对话拉回正题,“所以,你要和莉迪亚他们一起走吗?”
“我不知道……”詹米重新坐好,盯着地面,一脸迷茫,“莉迪亚说她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莱古斯城。她希望我能和她一起走,到那边,和他们一起生活。我也舍不得她,但是,我不能和她一起生活——她一直希望我能和她一起生活。”
欧文能够理解莉迪亚的心情,换作是他的话,他也不会放心把詹米一个人留在莱古斯城。
尽管理解,但是欧文无法与莉迪亚统一战线:他不希望詹米和莉迪亚一起离开,他希望詹米能够留下来。詹米言语中的动摇,让欧文看到了希望。不过,在欢呼之前,他需要知晓有此希望的原因,以此来确定詹米留下来的几率有多大:“你为什么不能和莉迪亚一起生活?因为她不是你的亲姐姐吗?”
“不是的。”詹米说,“就算莉迪亚是我的亲姐姐,我也不能和她一起生活。”
“为什么?”
“因为她和威尔是一家人,”詹米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看似是在笑,眼神却满是遗憾,“我和他们不是一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满心欢喜,想要认同詹米的想法,对詹米说你和莉迪亚他们的确不是一家人,所以你不要和他们一起走。但是,他又不忍心让詹米继续难过下去。因此,欧文压下心中的兴奋,强装镇定地安慰道:“莉迪亚一直把你当成她的家人。”
“我知道。我也把莉迪亚当成我的家人——孤儿院里的兄弟姐妹都是我的家人。”詹米抬起眼眸,看着欧文,“但是,这个家人和那个家人不一样。妈妈说过的,结婚之后一起生活的人,才是真正的家人,是只属于自己的家人。我要找到只属于自己的家人,和真正的家人一起生活。”
欧文猜测,詹米说的“妈妈”应该是指孤儿院里面的修女,而这套略显含糊的“家人理论”,大概是修女向幼年詹米解释何为“婚姻”时的说辞。虽说解释得有些含糊,但是基本没有错误。
听到詹米说他不会和莉迪亚一起离开,欧文是高兴的;可是,一听到詹米说要找到自己的家人,欧文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尽管愚笨,但是詹米依旧想要组建自己的家庭。
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詹米会躺在别人的怀里,接受别人的宠爱,欧文就像是吃了一大把的薮薄草,嘴里苦得直犯恶心。
不,他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场景,他不允许詹米接受别人的宠爱。
他要詹米,只接受他一人的疼爱。
为了满足自己狭隘的想法,欧文向詹米提议:“和我一起生活吧,詹米。”
詹米怔住了,瞪大眼睛,错愕地望着欧文。
欧文拉住詹米的一只手,看着他,郑重地复述自己的请求:“詹米,成为我的家人吧。”
詹米眨着眼睛,一时无言。他不说话,是因为他的脑子里空空如也,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加大手上的力度,不安地追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詹米?”
猛烈跳动的心,震得詹米有些胸痛,带着他的身体微微抖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只知道欧文方才说的话,让他兴奋得想要大叫。然而他从小就被人警告,不可以在室内大喊大叫。他把用于呼喊的力量转移到手上,用力握住欧文的手,然后张开嘴巴,用轻柔的声音,坚定地回道:“我愿意!”
欧文没有即刻表现出自己的喜悦,而是进一步地确认:“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詹米想了一下,随后点头表示肯定:“我知道。”
欧文放松地笑了。
詹米也笑了,拉着欧文的手,轻轻地摇着。
“既然你同意了,”欧文敛去笑意,严肃地说,“那么有件事情,我需要事先告知你。”
“好,你说吧。”
“安迪……”欧文是在说明,也是在请求,“我希望你也能把他当成家人,让他和咱们一起生活。”
詹米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转而换上苦恼的表情:“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迪的腿,是为了保护而废掉的。”欧文说,“他用一条腿,换了我的一条命。我有义务——我必须照顾他。”
“你要照顾他……你要和他一起生活……”詹米思考片刻,然后摇着头,放开欧文的手,“不对,你已经有家人了,你无法再成为我的家人。”
“不是的!”欧文连忙抓住詹米的手,“我没有家人。安迪也不是我的家人。不,他是我的家人,但不是那种家人。他只是我的兄弟,就像你和莉迪亚一样,是没有血缘但是亲如一家的兄弟。”
詹米理解欧文的心情,但是无法认同他的做法:“我不和莉迪亚的家人一起生活,迪安烈也不应该和你的家人一起生活。”
是啊,詹米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家庭里面的外人,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家庭里面有外人。
可是,欧文无法将迪安烈踢出自己的生活。他害迪安烈变成了残废,他必须照顾迪安烈的余生。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欧文攥着詹米的手,想不出两全的解决办法。
詹米拨开欧文的手,尽管很遗憾,但他只能这样说:“抱歉,欧文,我不能成为你的家人。”
欧文收拢手指,掌心里面空无一物,他什么也抓不住。
詹米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他难过得呼吸不畅,好似被人扼住了脖子。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站起来,朝屋外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欧文问詹米,“你会离开莱古斯城吗?”
詹米的回答始终如一:“我不知道。”
欧文不知道应该如何留下詹米,只知道生活没有戛然而止,就要继续进行下去。
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自己被詹米拒绝的事情。不仅是因为丢人,更是因为他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没必要此时就下定论。至于如何转圜,欧文的脑子比之前詹米的钱袋子还要空荡,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没有言明心中苦闷的欧文,自认为掩盖得完美无瑕、毫无破绽,却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
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与他朝夕相伴的迪安烈。
一晚,欧文正在收拾店铺,准备结束营业。本该上楼去休息的迪安烈,却走到欧文身边,关切地问:“欧文,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欧文不是在装傻,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迪安烈在问什么。
“那天你和詹米谈过之后,就一直没精打采的。”迪安烈紧盯着欧文的脸,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怎么,你俩吵架了?”
欧文停下手头的工作,陷入了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吵架?他俩那样算是吵架吗?
如果语言上发生争执就算吵架的话,那么他俩的确是吵架了。
至于他没精打采的原因,欧文认为并不是他与詹米发生了争执,而是他争输了,没能获得詹米得认同,更没能把詹米留下。
“怎么?还真是吵架了?”迪安烈有些诧异。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猜得如此准确。
“没有。”欧文无力应对迪安烈,打发他道,“你快回去休息吧。”
“真的没事吗?”迪安烈不愿就此放弃,关心欧文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有事和我说说,别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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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返程的路上出了一些意外,导致詹米比预期中的晚了一天才回到莱古斯城,最终错过了送别莉迪亚。
他想去追莉迪亚,不为别的,只为和他的姐姐说一声“愿瓦利恩特与你同在”——瓦利恩特与信徒们同在;莉迪亚与瓦利恩特同在,便是与詹米同在。可是,詹米并不知道骑士们前进的路线,因此也不知道与骑士们同行的莉迪亚如今身在何方。
詹米十分后悔,后悔明知道莉迪亚即将离开,却还是接了出城的委托。若是他没接委托,踏实地待在城里,就不会错过与莉迪亚告别。
抱着莉迪亚留给他的钱和信,意识到自己已经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分隔两地的詹米,再也顾不得莉迪亚之前说过的“不要哭,哭了他们会进一步欺负你的”告诫——想到莉迪亚对他说过的话,詹米哭得更凶了。
他躲在旅馆的房间里,从白天一直哭到了晚上,哭到上下眼皮肿得挤在一起,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身体乏力得难以站起,心里的悲伤却还是会源源不断地冒出,怎么哭也哭不干净。
詹米侧躺在床上,默默抽泣。他只是一个很浅的碟子,盛不下如汪洋一般多的悲戚。再这样下去,他将会溺毙在这份无穷无尽的哀伤里。
他不想就这样死去。他还想再见到莉迪亚。
他需要其他的宣泄途径,来倾倒没顶的悲意。
可是,除了独自哭泣,他还能怎么办呢?
詹米呆呆地望着窗外。旅馆狭小的窗户,让他想起了身处孤儿院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难过了,便会躲到没人的角落,望着高处的小窗户,默默地流着眼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段时间后,莉迪亚便会找到他——不论他躲到哪里,莉迪亚都会找到他——蹲在他的身边,摸着他的头,既是安慰又是警告地对他说:“詹米,不要哭。”
若是莉迪亚在这里就好了。只要莉迪亚安慰他两句,或者摸摸他的头,詹米便可以获得赶走悲伤的力量。
可是,莉迪亚不在了。他如此难过,正是因为莉迪亚的离开。
秋季的夜晚,温度正在逐步向寒冷靠近。詹米猛地打了个寒噤,冷得缩紧了身体。他抱住自己,试图找回些许暖意。然而,他已被无边的寒意、孤独和悲伤团团围住,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抱得再紧也没用,刺骨的冰冷已然顺着血液,蔓延到了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想要活下来。他需要能够温暖他的事物。
比烤戾晶和朝阳还要温暖的东西……詹米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欧文的笑脸。
欧文应该会安慰他的,也会摸摸他的头。虽然无法与欧文成为家人,但他和欧文是永远的朋友。
他想朋友了。他需要朋友,他得去见他的朋友。
詹米撑起自己绵软无力的身体,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旅馆,再慢慢走向欧文的店铺。
店门是关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眉头紧皱,不解地盯着店铺。
是他来得太晚了吗?
詹米抬头看向夜空:月亮刚升起来没多高。以往这个时候,欧文的店铺里面还会聚集着一些无所事事的佣兵。今天竟然这么早就关了门。
为什么会这样?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要不要敲门问一问?
詹米抬起手臂,在勾起的手指即将碰到门板的瞬间,他又倏地停了下来。
万一欧文只是累了,想要提前休息呢?那他贸然敲门,岂不是会打扰到正在休息的欧文,还有欧文那位不容易入睡的朋友?
不行,他不能这样做。莉迪亚说过的,打扰别人休息是非常讨人厌的行为。他不想惹人讨厌。
莉迪亚。想到莉迪亚,詹米沮丧得垂下了手臂。
他不能打扰欧文休息,他还是很想念莉迪亚。詹米屏住呼吸,忍下落泪的冲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能在这里哭泣,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在哭泣。他得赶快回去,赶在眼泪滚出眼眶之前,回到只有他一人的旅馆房间里。
詹米快步离去,没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眼泪。
翌日。詹米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眼睛肿得很厉害,上下眼皮好似被黏在了一起,根本无法睁开,致使他的视野只剩一道缝隙,上看不到天,下看不到地,前行都变得有些困难。
眼睛哭成了这样,他却还是很悲伤——悲伤到感觉不到饥饿,只想寻求安慰。
他想见欧文。他要去见欧文。
詹米立刻走出旅馆,朝着要的都有的方向,缓步往前走。
路上,他碰到了几个正在往旅馆走的佣兵。
“嘿,詹米!”有的佣兵问他,“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詹米没有回答,因为他的嗓子很疼,说话有些费劲,他想省着点嗓子,和欧文讲明自己的感受。
“詹米,你的眼睛怎么了?”有的佣兵发现他的惨状,不禁质疑道,“不会是被人打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依旧没出声,只是摇头予以否认。
有的佣兵反驳道:“不会有人打詹米的。”
有的佣兵附和道:“对啊!看在欧文的份上,不会有人欺负詹米的。”
詹米不明白佣兵们说的话,也不打算去搞明白。他不再理会佣兵们,继续往前走。他要去见欧文,告诉欧文,他难过了好长的时间。
奇怪的是,现在明明是白天,欧文的店铺却还是大门紧闭。
詹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往他来店里找欧文,就算欧文不在,欧文的朋友也一定会在。除了夜深人静的晚间和太阳尚未升起的清晨,欧文的店铺都会开门迎接客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欧文睡过头了?不应该啊……
不会是出事了吧?
詹米急得撑开了黏在一起的眼皮,抬起手臂,“砰砰砰”,用力拍打着关闭的店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举动,引起了路上行人的注意。
人们站在他的周围,交头接耳,讨论着傻子詹米为什么大清早的在这里拍欧文家的门。
詹米没有理睬围观的人,他的注意力全在店门上,甚至没有注意到身边聚满了人。
他拍了很久,拍得掌心都麻木了,身边的围观者也换了好几拨,却始终没能拍开店门,也没人站出来告诉他为什么欧文今天没有开门营业。
直到几个佣兵经过此地,看到了正在不断拍门的詹米,上前调侃了他几句,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拍不开欧文的店门。
“你说什么?”詹米用如锯木般沙哑刺耳的嗓音,难以置信地问佣兵,“欧文不在家?”
“是啊。”其中一个佣兵说,“迪安烈突然离开了,欧文出去找他了。”解释过后,佣兵反问詹米,“怎么,你不知道吗?”
詹米目瞪口呆的表情,替他回答了佣兵的问题。
佣兵们也很诧异:“欧文出去找迪安烈,竟然没有告诉詹米?”
“不会吧。他俩的关系,他不应该不告诉詹米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会是……”有佣兵猜测道,“掰了吧?”
“啊?什么时候掰的啊?”
“不知道啊。”
佣兵们的议论,詹米没有留心去听,因为他的心思全在欧文身上:欧文竟然离开了。
欧文竟然也离开了!
他去哪儿了?他还会回来吗?
他走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去哪儿,明明都会告诉他的,他为什么出去了却不告诉我?
詹米站在原地,胡思乱想,一言不发。
佣兵们好奇他的想法,凑上前,笑着询问:“怎么样,詹米,你要去找欧文吗?”
找欧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我应该去找欧文的。
可是,欧文去哪儿了?
“去哪儿能找到欧文?”詹米反问对方。
“这……”被问的佣兵无言以对。他并不知道去哪儿才能找到欧文——没人知道欧文去了哪里,因为欧文不知道迪安烈去了哪里。
没有得到回答,詹米感到有些沮丧——沮丧加悲伤,像上百安磅的重物,压得让他呼吸困难,身心俱疲。他无力追问,也不想追问:他只想离开这里。
詹米转身要走,有个佣兵开口叫住他:“詹米!你真的不去找欧文吗?”
其余几个佣兵目不转睛地盯着詹米,等待他的答复。他们倒不是关心他,单纯是闲得无聊,需要找点乐子来打发时间。比如讨论迪安烈的去向,或是议论欧文和詹米的感情。
詹米不知道佣兵们的用意,出于对人的尊重,他用所剩不多的一点力量,轻声回道:“不,我不会去找欧文的。”
“为什么?”佣兵提出质疑,“你真的不知道欧文去哪儿了吗?还是说,你其实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我们?”
另外几个佣兵连声附和:“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们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啊,我们也很担心欧文和迪安烈啊!”
“不,我不知道。”詹米告诉佣兵们,“我不会去找他,我会在这里等他。”
在莱古斯城里,等他的朋友欧文,和他的姐姐莉迪亚。
詹米说要在城里等欧文,就真的留在城里乖乖地等待。
他每天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也不是去工会领委托,而是前往要的都有,敲一敲尚未打开的店门,确认欧文是否已经回来。若是没能敲开门,他就会在外面等一会儿;等到肚子饿了,就暂时离开一下,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回到这里,继续等待。他执着且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向欧文讨债的;知道的则是不认同地摇摇头,腹诽傻子就是傻子,正常人谁会这么等一个人啊。
詹米不知道正常人如何等人,只知道他要等欧文。他从早上等到晚上,从莱古斯城安然睡下,等到莱古斯城苏醒过来,如此反复数日,结果却从未改变。
欧文始终没有回来。
佣兵们见詹米这样,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可怜,于是劝说詹米别再傻等了,欧文的家就在这里,他早晚会回来的。
詹米明白佣兵们说的道理。尽管如此,他依旧选择在店门口进行等待。因为他知道莉迪亚的去向,想她了就可以去见她,但是他不知道欧文去了哪里,除了这里,他不知道自己去哪儿才能见到欧文。所以,他哪儿也不会去,就只会留在这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决定了要留在莱古斯城里等欧文的詹米,却在听到关于欧文去向的消息后,毅然决然地出了城,痛快得与之前固执留在城里的他判若两人。
他本不想出城,可是在城里连续等了十几天都没有等到欧文,说不失落,绝对是在骗人。正巧有回城的佣兵,对詹米说在某地看到了欧文。詹米想了,与其继续无望地等待,不如出去碰碰运气。要么等到欧文,要么找到欧文,两条路,詹米相信,总有一条路能载着他重新见到欧文。
詹米带着长剑,只身前往据说能够见到欧文的地方。
那是一个距莱古斯城十几安里的村庄,詹米之前去过几次,有时是为了给村里的人送信,有时是为了在相对安全的村子里歇歇脚。
为了尽快见到欧文,詹米一路狂奔,中途未曾停下来休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目的地。
他顾不上去平复杂乱无章的呼吸,见人就问:“你有没有见到过欧文?”
有人惶恐地推开詹米,摇头表示不知道;有人抓住詹米,反过来问他欧文是谁。
“欧文就是欧文。欧文是我的朋友。他们说欧文在这里。”詹米语无伦次,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欧文是谁”,只能重复自己的问题,“我找不到欧文了,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光凭这样的说辞,谁也无法确定欧文到底是谁。
对方让詹米描述欧文的长相。除了黄头发、蓝眼睛、个子很高,詹米对于欧文的描述只剩下:“他笑起来很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地人翻了个白眼,心说自己怕不是遇到了一个被情人甩了却还深爱着对方的傻子。
符合詹米描述的人有很多,大部分莱古斯王国的人都是黄头发、蓝眼睛,与詹米对话的人就是这样的典型长相。
搞不清楚状况,也帮不上忙,当地人辞别詹米,祝福他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祝福如果有用的话,詹米应该早就找到欧文了。事实就是,祝福只是祝福,是希望和寄托,不是能够帮人实现愿望的魔法。
想要实现愿望,就只能靠自己。
詹米在村子里穿行,询问每一个他看到的村民:“你有没有见过欧文?他留着及肩的金色长发,眼睛是伊斯珀湖的颜色,笑起来很好看,不笑也好看。”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直到他遇到了在村里巡逻的骑士。在被对方盘问过来意后,詹米从对方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几天前,的确有一位符合你描述的外乡人来到过这里。他和你一样,也是来找人的。不过,很遗憾,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所以,他在村民家里住了一晚,然后就离开了。”
“离开了?”詹米抓住骑士的手,激动地追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骑士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放开骑士,低着头,走开了。
出于同情,骑士在他身后高喊:“愿瓦里恩特保佑你早日找到他!”
詹米没有做出回应,因为他知道祝福没有用,再多的祝福,也无法帮他找到欧文。
詹米没有找到欧文,独自返回了莱古斯城。
翌日,詹米的生活恢复了原样。他开始工作挣钱,不再专心致志地等欧文。
佣兵们问他为什么不等了。詹米实话实说:“我快没有钱了。”
不接委托就赚不到钱,没有钱就没有饭吃、没有地方住。詹米不是欧文那样的顶级佣兵,没有做一笔委托花半年的能力,也没有很多的积蓄,因此无法长时间地无所事事。
其实,他还有莉迪亚留给她的钱;不多,但是足以支撑他游手好闲到来年春季。可是,詹米不想动这份钱。他想等莉迪亚回来后,将这份钱原封不动地还给她,最好能在里面再添一些钱,用以感谢莉迪亚多年以来对他的照顾。
事实上,就算有钱,詹米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等欧文了:他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以免自己溺毙于悲伤与惦念里。
不过,工作以外的时间,他还是会走到欧文的店铺前,敲敲门,等片刻。只等片刻。在有人向他发问或者对他进行调侃之前,他便会毫不留恋地离开。然后,在下一个闲暇的休息日,再次来到欧文店铺的门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米上一次见到欧文的时候还是微凉的秋季,这次见到欧文,已是彻骨寒冷的冬季。
对詹米而言,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重逢。做完委托回到城里的詹米,想着回旅馆休息前不如先去一趟欧文的店铺,尽管可能依旧无法见到欧文。这样的行动,他已重复做过太多次,就像是把手掌反复插入冰水里一样,詹米对此早已麻木,没报太多的希望。去看看欧文的店铺,与工作、吃饭和睡觉一样,已经成为詹米生活中的一部分,平平无奇,但是不做的话就会令他难以活下去。
不久前刚下过一场大雪,莱古斯城因此穿上了白色的冬装。有人经营的店铺门前,与有骑士负责巡逻的道路一样,都是没有积雪的。可想而知,店主不在的要的都有的门前,得积了多厚的一层雪。詹米边走边四下张望,寻找一会儿能用来帮欧文清理门前积雪的工具。
想要前往欧文家店铺的詹米,却直接经过要的都有,并没有及时停下脚步。走出几安码后,詹米才意识到自己走过了。让他走过的原因,是他原本以为会堆满积雪的店铺门前,如今却被清理出了供人行走的道路。
看着店铺门前的道路,詹米困惑不已。
为什么会这样?
是谁帮欧文清理的吗?
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做呢?
难道是欧文的邻居,亦或是经常来找欧文的佣兵?
詹米想了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过是欧文回来了的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此,当欧文打开店门,与他猛地打了个照面的瞬间,詹米甚至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欧文。
这真的是欧文吗?欧文的头发有这么长吗,长到胸口的位置?
可是,这不是欧文的话,又会是谁呢?
欧文也很诧异,只是室外袭来的寒意让他很快回过神来。他率先打破沉默,笑着同眼前的人问好道:“好久不见,詹米。最近还好吗?”
是欧文的声音。
真的是欧文。
欧文回来了!
詹米猛然回神。和他的神智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份被淡忘的悲伤,以及假装不再浓重的惦念。这些情感推着詹米上前一步,让他站在距离欧文不到一安尺的地方,哀怨地回道:“不好,非常不好,简直就是糟透了。”
突然靠近的詹米,和不明原因的怨气,让欧文惶恐地后退了半步:“你……怎么了?”
詹米上前半步,身体越过门框,走进了店中:“我在等你,等了很久,你却一直都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文不解其意:“你为什么要等我?”
“我想见你。”詹米盯着欧文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再一步向前,“特别想见你。莉迪亚走了,我很难过。我来找你,你竟然也走了。我在等你,等了好久,也难过了好久。”
“抱歉,”欧文解释道,“安迪突然离开了,我去找他了。”
“我知道,其他佣兵都告诉我了。”詹米关心道,“所以,你离开这么久,找到你朋友了吗?”
欧文苦笑道:“找到了。但是他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再和我一起生活。”
他用整整一个秋季,寻找迪安烈的踪迹;走遍了小半个莱古斯王国,终于在一个他从未去过甚至从未听说过的村庄找到了他的好友。然而,他的好友并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只是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欧文不死心,留在迪安烈所在的村庄,期盼着他的好友能够回心转意。没想到,他等了几天,等到的却是好友再次转移阵地的消息。
他再次找了过去。结果,迪安烈连见都不愿见他了,甚至托人转告他:“不要再来找我。”
至此,欧文才彻底明白:他再也无法和迪安烈回到过去。
詹米突然感觉有些难过,因为欧文露出悲伤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要安慰欧文,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如果是他在难过,欧文会怎么做?
詹米想到了答案。他抬起手,轻轻摸着欧文的头顶,柔声对他说:“不要哭,欧文。”
欧文没有哭,只是声音打着颤地说:“詹米,我没有家人了。”
詹米想起了欧文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欧文希望詹米能够成为他的家人,并且能够把迪安烈也当作家人,让迪安烈和他们一起生活。
迪安烈不和欧文一起生活了,欧文就没有家人了。
欧文没有家人了,詹米就可以让他成为只属于自己的家人了。
詹米张开手臂,将欧文拥入怀中:“我会成为你的家人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欧文没有说话,只是把头靠在詹米的肩膀上,位置刚刚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欧文和詹米并没有举办婚礼。
当然,这不是欧文的意思。按照欧文的想法,他还是希望能和詹米一起去教堂里面完成宣誓。詹米却不想办婚礼。他不想办,不是因为他不想正式向他人宣告自己与欧文的关系,而是因为莉迪亚不在身边,詹米无法得到她的祝福,而莉迪亚以外的祝福,他又不是很在乎,因此才说没必要举办婚礼。
欧文没有想要得到祝福的人。他孤家寡人一个,没有至亲,如今连最好的朋友也不在身边了,婚礼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他想办婚礼,一是因为这是固定流程,大家都办,他认为自己也应该如此,二是因为他想告诉周围的人他已经和詹米结为伴侣。不过,就算不办婚礼,看到他俩同进同出、举止亲密,众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不办婚礼也没关系。
婚礼可以暂时不办,但是该告知的人还是要及时告知才行。欧文提醒詹米要告诉莉迪亚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让她知道他在这边有人照顾,过得很幸福。詹米听话照做,在写给莉迪亚的信里面讲明自己已经和欧文成为了家人。欧文提醒了詹米,也想起自己还没有告知重要的亲友,于是写了封信给迪安烈,讲明自己的近况。
然而,生活就像行船,总会遇到逆境,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
欧文尚未来得及感受拥有伴侣的欢喜,就因为意识到了店铺经营的问题而苦恼不已。
以前有迪安烈留在店里照看店面,欧文便可以外出采购或是处理一些家务。现在迪安烈不在了,欧文一个人要兼顾两个人的事情,多少有些力不从心。詹米没有接委托的时候,还能帮他看看店;詹米出城了,欧文就只能独自照看店铺了。
为了解决问题,欧文和詹米商量,希望詹米能够降低接取委托的频率,或者干脆不做佣兵,和他一起经营店铺:店里的收益,完全能够支撑得起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詹米没有立刻同意,而是问了欧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当佣兵呢?他们都说你很厉害,做佣兵的话,可以赚得比现在还要多很多。”
不用说明,欧文也知道詹米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只能是那些无聊的佣兵。詹米的生活很简单,认识的人也有限,和他有交集的,除了欧文,便只有和他共事的佣兵。
“我可以和你一起当佣兵,但是,”欧文解释道,“我不可以一直和你当佣兵。你也不可以一直当佣兵,詹米。我们都会老,会拎不起剑,会走动不动道儿,会失去自保的能力,脆弱得宛如一簇火苗,风一吹,就会灭。所以,我们不能一直当佣兵。我们要在手脚尚且灵便的时候,找到其他的赚钱途径。”
詹米无言以对。他从未想过结束佣兵的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仔细回想一下,”欧文提醒詹米,“是不是当佣兵的人,年纪都不会特别大。”
詹米想了一下,发现正如欧文所言,佣兵行列里面就没有老人。
“所以,詹米,我知道当佣兵可以赚更多,但是,我必须守住这个店铺。”欧文说,“这是我的——是我们的退路。你喜欢的话,完全可以继续当佣兵。但是,我希望你能少领一些委托,领的话也领那些简单的委托。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不希望你遭遇意外。”
“我不是喜欢当佣兵,我只是……”詹米低下头,嗫嚅道,“需要一份工作,一份能够养活自己、让我不再依靠莉迪亚的工作。除了当佣兵,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詹米的话,让欧文想起了之前好奇许久却从未提出的问题:“你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为什么要选择当佣兵?”
詹米的确不够机灵,但是依旧有很多他能做的事情。当个农民,或是当个铁匠,哪怕是当个割油工,随便当个什么都好,什么都比当佣兵更安全,也更适合他。欧文一直想不明白,詹米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危险系数最高的佣兵。
“我能做的事……很多吗?”詹米迷茫得皱起了眉头,“可是,教授武术的骑士说我就适合当佣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吸引魔物的注意力,为队友争取时间就可以了。”
“该死的骑士!”欧文破口大骂,尽管被骂的人根本不可能听到他的愤怒,“他就是个杀人犯!应该被丢进大牢,千刀万剐!”
詹米不知道欧文为什么而生气,他拉住欧文的手,怯声劝说道:“欧文,你不要生气……”
“我没在生你的气,我只是,只是……算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与其谴责过往,不如把握好现在和未来,欧文摸着詹米的脸颊,轻声宽慰道,“你能做的事情当然有很多,包括当一个佣兵。你专心当佣兵就好,店里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詹米讲不清楚原因,尽管欧文的语气很温柔,表情也不再愤怒,但是他感觉欧文还是在生气。他不知道欧文在气什么,只知道他不想让欧文生气。他回想他俩刚才的对话,推测欧文生气的原因。想来想去,詹米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他没有同意欧文的请求。既然如此,为了让欧文不再生气,詹米决定顺从:“我可以不做佣兵,和你一起管理店铺。所以,不要再生气了,欧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我没有生气,詹米。”欧文强调,“我希望你能继续当佣兵,或者其他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詹米凑上前,靠在欧文的身上,“我只想陪着你。”
“好。”欧文抬起手臂,抱住詹米,“一直陪着我吧,詹米。”
詹米在陪伴欧文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的问题。不过,这些问题指的并不是他们之间的矛盾,而是詹米对欧文的好奇。
比如,他好奇为什么欧文明明拥有能够快速治愈伤口的魔法药水,却还是满身伤疤——眉尾处,手臂上,腰背间,大大小小的伤痕,詹米数不过来,也像数他与莉迪亚分离天数一样越数越心痛。
“这个,”欧文指着眉尾处的伤疤,想起它的来历,不禁勾起嘴角,“小时候顽皮,爬树摔下来造成的。划破了也不觉得疼,顶着一脸的血,继续满处疯跑。回到家准备用药的时候,都已经结痂了。”他又指着手臂上的某道伤疤,继续解释道,“这个,应该是刚当佣兵时候弄的。那个时候还没挣到太多的钱,买不起魔法药水;卡尔留下来的魔法药水数量有限,不是特别要命的伤口,我也不舍得用。其他的,”欧文转而捧着詹米的脸颊,凝视着他写满担忧的眼睛,“都是小伤,没必要使用魔法药水。”
詹米抱住欧文,暗自下定决心:他要挣好多好的钱,买好多好多的魔法药水,让欧文的身上再也不会增加新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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