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克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他只是反握住南子的手,那一双曾经可以轻易将自己的两只手都握在掌心的大手,今日也竟然可以被自己握在手心。他的心里已如波涛汹涌,他只是不想叫他看穿,所以,他只是望着南子,安静的凝望着,就像从未相见。
欧阳克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吻下去,只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就像十岁的时候在那座山神庙里,自己偷偷的亲吻。他吻在南子的眼上,很轻很轻,刚触及便旋即离开。南子愕然,出神地望着欧阳克,他只轻轻的一个吻,竟然触动了他隐匿多年的爱欲。南子就像是一个被人看穿心事的少年,眼神躲闪,呼吸紧张。
欧阳克忽然起身离开,背对着南子道,“我去打些水来,你实在有些脏。”南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锦被底下那个女孩子娇美的容颜。欧阳克忽然又走回来,将那个女孩子用锦被裹住抱起,道,“受了伤,又是这个年纪,她不适合你。”南子心里觉得好笑,他不知道自己从来都不喜欢女人……
欧阳克抱走那个女孩子以后,南子支撑着身子,盘膝而坐,开始运功疗伤,因为拖了太久,连自行运功都有些困难。汗水浸湿衣衫,依旧举步维艰,停留在原处,做困兽之斗。欧阳克端来一盆清水,浸着雪白色的毛巾,“我已经吩咐人去请义父过来,你的伤似乎有些严重。”
南子睁开眼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的伤真的很严重,王重阳费尽最后的功力只是为了置自己于死地,若不是那个强烈的意念,自己或许回不来。欧阳克的眼神开始变得温柔,就像以前他看这个世界那般,他在床边坐下,拧干毛巾在南子的脸上轻轻搽拭,红色的血迹融入金黄色的水盆,恰如残霞。
自从十岁之后,这是欧阳克第一次与南子这么亲近的接触,彼此的呼吸就在耳畔,闪烁不定的眼神,脸部俊朗的线条,因失血过多儿而显得白皙的肌肤,欧阳克的心有些异样,他未曾平息的爱欲,忽然重新燃起,似乎比刚才更加强烈。“我自己来吧!”南子想要去拿过来毛巾,却被欧阳克的另一只手拉住,“还是克儿来吧。”他肯定听到了南子的话,只是叫不出口,说不出那两个字。
南子无力挣脱欧阳克有力的手掌,只得乖乖的放下手来,任由他来擦拭。之后,又换上欧阳克雪白色的干净的衣衫,这都不像他了。因为,不知为何,他所有的衣物都是清一色的玄黑色。然后,南子又发现,欧阳克竟于自己一般身材,穿上他的衣衫刚刚好。
欧阳克剪了灯芯,然后自己也盘膝坐下,轻声道,“还请允许克儿帮您疗伤。”他似乎又恢复了往昔那个温文尔雅的佳公子,眼神如水,举止优雅。
疗伤·燕京
明明发生过,还要假装一切都未曾来过。清醒之后,睡在同一张床上,却的确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可是,彼此的心里,都有些异样,就像什么曾经来过。南子已经无法起身,欧阳克端来一点清粥,喂他吃下。然后继续是疗伤,还好,蛇郎来了。
他背来一大包乱七八糟的所谓灵丹妙药,急匆匆地赶来,然后就开到处使唤人并且将小晚赶回了蛇谷,因为实在不放心,所以拜托欧阳克前去照看一些日子。欧阳克虽然舍不得南子,担心南子,不喜欢小晚,却还是去了蛇谷。他必须保证南子有一个很好的休养环境,他必须确定没有人会捣乱、影响疗伤。
伤势很重,蛇郎看着南子直摇头,低声在他耳边说,“锋哥,你这次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南子苦笑,“有些事情心急不得,我只是太心急了些!”蛇郎又是摇头,“啧啧!那个王重阳不是真的死翘翘了吧?大哥这伤也不算白受哇!”欧阳克站立在一旁,有些担心,这个看起来总是毛手毛脚的义父是否真的可以治好他。
小晚拖走欧阳克,然后一路上又对他冷言冷语,甚至不言不语。欧阳克没有发现,也并不在意,全因他的一颗心全都留在南子身上。蛇谷处在一个较低的谷底,温热潮湿,渐渐走近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蛇的踪迹也越来越多,若不是有小晚带路,一路上驱赶毒蛇,就连欧阳克也未必能闯过去。
篱笆围墙,茅草房屋,这对父女对生活条件还真没什么要求,四周杂草丛生,林木繁茂,不是还能听见蛇游走和吐信子的声音。小晚打了个口哨,几个身形高大的汉子从四下里窜出来,鞠躬道,“见过小姐!”小晚也无心于他们叙旧,只是指着欧阳克道,“这位就是咱们白驼山的少主,你们还不快来叩见!往后,这里的事儿就由他做主,爹爹暂时回不来,你们将他的宝贝蛇儿照看好就是啦!”
几个大汉见过欧阳克,又隐遁到周围的林木里,欧阳克随小晚进到茅屋,在竹椅上坐下,自己沏了杯茶,小晚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小木瓶子,然后扔给欧阳克,“这里面是爹爹研制的驱蛇良药,住在这里可得小心喽!那些蛇儿们可不知道你是什么少主!”自若溪之后,小晚还未正眼瞧过欧阳克,说话也是冷嘲热讽,要叫他们两个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不知会出什么事故来。
没过几天,欧阳克就找借口回了一次密室,这里的所有女弟子都被赶回到山庄里面,只剩下蛇郎与云衣留下来照顾南子。欧阳克并没有见到南子,从蛇郎的神色间,他已隐隐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只是叫蛇郎带了句话给他——你过说,还要带我去神驼峰下的河里游泳呢!
山庄里有春拂和如辛照料着,欧阳克也不用担心,于是他又回到蛇谷,这一次倒不是因为要照看小晚,而是,他想学习驱蛇以及如何研制蛇毒。那些大汉,都是蛇郎买来的蛇奴,他们不仅善于养蛇驱蛇,而且十分听话。
于是,在蛇郎离开蛇谷的这些日子里,蛇奴们不仅完成了分内的事,而且培养出许多毒性更强烈的毒蛇,这当然不能忘记欧阳克的功劳。小晚对待欧阳克,只是越加毕恭毕敬,反不似小时候那么肆无忌惮,现在她只叫欧阳克“少主”,“克儿哥哥”这个称呼,早就在欧阳克表明心迹的那一刻随风而逝。
这倒也好,不会喜欢,就不会伤害。欧阳克已经渐渐明白自己的心迹,无论他宠幸多少少女,哪怕夜夜承欢,也不会有那一个女孩子能够打动他的心,只因为他的心里早已被一个人占满,再也容不下别人。
收到大金赵王完颜洪烈的邀请函的时候,已经是南子受伤几年之后的事情,他一直都在闭关,伤势好得很缓慢,其间倒是见过几次,却也只是简单的问候。无法应约,于是将这件事交给欧阳克处理,他未曾说过拒绝,也为曾表明受约。
这个时候的欧阳克,心里除了浓的化不开的情感,已经开始慢慢滋生胸怀天下的大志,也并非一定要是“天下第一”,至少可以和南子的“西毒”相提并论。此刻,天下纷争,恰是施展才华的大好时机,何不趁机做一番事业,叫他也对自己刮目相看。
于是,欧阳克在密室之外向南子辞行,带领着无眉、伴月等十来位女弟子,以及数十位蛇奴准备东去、北上。临行之前,欧阳克回到往昔与南子一同居住的别院,物是人非,除却春拂这里再没别人。“少主,这柄玄铁折扇您就带在身边吧!这是由主人先前所用的那柄灵剑的残躯锻铸而成……”春拂擦拭掉木匣子上的灰尘,将蛇郎送给欧阳克的那柄玄铁折扇取出,未等她说完,欧阳克便拿过这柄折扇,在手掌中摩挲。若是早知道这折扇的来历,欧阳克必定将它带在身边,永不离身。
在秀阁外徘徊了好久,欧阳克还是没有进去。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已经有些了解女人,所以,他不怨恨她,他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或者可悲。
一切都准备妥当,宽阔舒适的马车,充足的粮食和美酒,用不完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