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荡过一阵不安,藤看看我:“我会以我的名义给他送早餐的。”他一眼看穿我的想法,转身离开,声音却依旧冰雪,“下次这种事找冷月去。”
……………………
黑色的夜,整个山庄已经归于沉睡。
窗外,有冰凉的液体飘进来,我伸出手,是雨丝。下雨了?
轰隆隆隆,一声惊雷,闪电亮透半边天。
昨夜柏藤离开以后,我又想了很久,我们究竟能走多远?男子与男子的恋爱,这不融于世的爱情。还有,我们彼此的身份,注定了无法坦诚相待,带着秘密的爱情,能支撑多少时间?
轰隆隆隆,山谷雷电轰鸣,雨水如黄豆般倾洒下来。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他微弱的声音,混在滂沱雨水中若隐若现。
心,再次纠紧。我闭上眼睛,不能呼吸,只要想到他,我就无法思考,无法判断。他的影子,隔着漫山遍野的大雨,仍然清晰地摇晃在我的眼前,露出洁白的笑容,看着我大叫“木头木头木头”……
吸了口气,不觉望着大门的方向。这么大的雨,他现在还在雨中吗?他离开了吗?他有地方躲雨吗?
混沌的天地,黑色的世界,暴雨如注。
一道闪电,爆炸在平地不远处,惊起一道白光。
“无寻……”我脱口而出,骤然发现,我所有所有的思念,都系于一人,所有所有的担忧,都系于一人。
白光亮如极昼,惊醒梦中人。
我抄起雨伞就往外奔去。不管这么多了,我爱他,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我爱他,那有点自恋的笑容,那干净明朗的笑容,那漂亮自信的笑容,已经让我着了魔。未来是坎坷或是平坦,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争取一下自己的幸福?为什么不放手博一下?!退一步讲,只要山庄的秘密不揭开,我们就可能永远在一起,只要我不涉足江湖,我就不算背叛山庄,只要要找的那个人找不到或根本已死去,我们就没了任何的阻碍,这个善意的谎言,就让我一个人埋在心底,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爱情,博一下!
雨水,席卷着狂风和花瓣,铺天盖地而来。
我打开门,看见他坐在地上,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他迷茫地转过头,轻轻声唤我:“木头……”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我的鼻子一阵发酸。我说:“外面雨大,赶快进来。”
他爬起身,踉跄了一下,我赶紧扶住他,把雨伞全部撑在他头顶,他却忽然开始打我,满脸的雨水纵横:“是啊!我就是大司王朝的第四任君王那又怎样!我是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身份那又怎样!但是我却告诉过你,我喜欢你!!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死木头,我是君王就不可以爱人了吗?死木头,我是君王你就不敢爱我了吗?木韩井,我爱你,难道这还不够吗?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对我恭敬有加,为什么我偏偏会爱上你!为什么会爱上你,爱上你这种古板冷淡高傲无理的男人!!”说完这些,他倒在我的怀里,晕了过去。
狂风暴雨,洪荒的世界,两个人的孤岛。
忽亮的光电,照亮他的容颜。
白皙的瓜子脸,极漂亮的丹凤眼,长而翘的睫毛,花瓣似的薄唇,还有那团拢在头上已彻底糊掉的发髻。
我抱紧了他,吻着他的额头,对不起,无寻,对不起,你受苦了。
无寻,我答应你,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改个小错误……
34、chapter 31 血菩萨 。。。
嘀嗒,嘀嗒,啪……,漏斗翻了一个身。
我迷糊地睁开双眼,迎面对上木韩井的视线,一触而过。我摸摸周围,感觉自己是躺在床上:“我在哪里?”
“我房间。”他答。
我怔了一下,身上凉丝丝的,一个激灵掀开被窝探了眼,倒抽一口凉气地合上,怒视他:“你做了什么?”
木韩井从床边站起来:“你太脏了,把你丢到浴缸里洗了一下。”
“那我……”我的脑子里飞快闪过木头脱光我衣服帮我洗澡的样子,脸唰地红了。
“你若是要起来可以穿我的衣服。”他理直气壮。
我一翻白眼,再不理他,转而开始打量他的房间。剑之风影,房间的摆设沿袭了大厅的风格,儒雅而清素。床的一侧是整排书架,上面摆着的瓷器书画一眼望去便知价格不菲,案几靠窗正对门,桌边的砚台隐现青黑色花纹,是上好的端砚。屋子正中是柚木紫园桌,上面放着一尊细长花瓶,斜斜插着三两支鹅黄的金桂。再过去,张着一挂屏风,后面隐隐有水渍污泥,像是昨日我挣扎过的痕迹。
“我很少的时候有个好友叫竹葵。”木韩井背对着我倒茶,突然说,“10岁的时候,我和他下山替庄主办事。这是我俩第一次下山,途径赤州的一座山庙时,我们碰到一个同龄的少年,叫小荛,他的身上衣衫褴褛,身无长物,他对我们说他被生父卖给了一户大户人家为奴,那户人家整天虐打他,他忍无可忍终于逃了出来,想去青州投奔亲戚。我和竹葵看他可怜,于是一路上带上了他。谁知到了青州,有一天晚上他偷光了我们身上所有的钱财,不告而别。”
他顿了一下,声音无起无落:“我和竹葵身无分文,在青州过了两天,第三天我们到赤州地界的时候,一群官兵围住我们,说我们偷了赤州一官员家的财物,并在我衣裳的夹缝中搜出了一块观音像金箔。这时我才意识到被小荛骗了。官兵不由分说来抓我们,竹葵拉着我就逃,我们逃进一个山洞里,那里下着暴雨,官兵找不着,我们原想等官兵走了就出来。没想到,山洞塌了,竹葵被一块巨石当场压死。我走不出去,整整四天,我就看着他的尸体在我面前渐渐腐烂,成群的老鼠爬过来啃食他,撕他的肉,喝他的血,不管我怎么驱赶,都赶不走。”
他停下来,低沉的声音一如往昔,但是那里面装满沉沉的悲恸。
“所以你朝我发那么大的火。”我抱着被子坐起来,原来背后藏着这样一个故事,加上官府介入,无怪乎听到我的身份如此生气。是怎么样的遭遇,铸造了他今日孤贽的性格?
他僵直着身子站在前方,丝缎的黑色袍子隐没了披泻下来的黑色发丝,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不起。”
我说:“可是你不该把我当成江湖骗子。”
他背对着我:“我怕你像上一次那样又无缘无故走掉。”
我一怔,心里泛起一层暖暖的柔情,我的三天来的委屈敌不过他短短一句歉意。
我抿抿嘴,头枕着薄衾低低道:“其实再见面后,我一直想告诉你我的身份,可是我怕告诉了你,你就会跑掉。帝王之家,原本就与江湖格格不入,如果再选一次,我还是不会那么早告诉你,因为我只希望换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和你携手江湖。”我凝视着窗外。窗外,风卷过深秋金黄色的花瓣,像蝴蝶般飞翔。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敢肯定,这些决定是对还是错。
时间在清澈的空气里缓缓流淌,没有人发出声音。
屋里飘浮着绿茶和桂花混合的幽香,木韩井放下茶杯转过来注视着我,锐利的眸子被氤氲的热气晕地柔和迷离。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么,我们和解了?”
“恩。”他点头。
我扬起个大笑容,心情豁然开朗。又沉默了一会儿,我一歪脑袋,一手揽住被子,另一只手朝他勾了勾手指头:“喂!过来!”
他愣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过来。
我的脑袋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弯起眼睛:“所以你一直那么怕老鼠的?”
他的脸瞬间又黑了下去。趁着还没全黑,我一把用嘴堵住了他,他的唇迅速炙热起来,激烈地回应我,相隔咫尺的思念如狂风暴雨一般,在争吵之后互相挥霍缠绵,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
直到吻地透不过气来了,我才终于放开了他,木韩井的大半身体已经被我拽到床上,他靠在床头问:“你很快就要回宫了?”
“恩,晚上就走。”我点点头,本来这次出来就不在行程之内,走了很久连战事也没顾上,不过还是值得了,我望着面前的木韩井,留恋之情雕刻在那张木木的小麦脸上,傻嘟嘟的可爱,不禁顿时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坏坏地凑上去,“要不要再吻一次?”
“不要。”他避开了我的嘴,继续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