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只有一块骨头,也给我翻出来!”
天快亮了,武文看了眼窗外安静的街道,把那声叹息吞回肚里:“在路上了,就到。”
黎明的天是墨蓝色的,像旧时被染色的粗糙布匹。那略有些扎手的质感侵蚀着一夜未眠的疲惫神经,顾国泰站起来走到那片废墟前,低声自言自语:“辉子,如果你真睡在里面,看到我这么狼狈会不会开心点?”回答他的只有风,顾国泰蹲下来,满脸颓丧:“辉子,我错了。如果你好好的…要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好好的。”
顾国泰抬手去抚摸那片黑色的灰烬,动作却温柔的像抚摸情人的脸,喃喃自语:“我知道你把我放心上了,但为什么非逼你说出来?我明明知道你向来嘴硬心软,干嘛要逼你……”这种失去的情绪像刀子般压在脖颈处的动脉血管上,清晨的风凉的仿佛刚从冰水里浸过。顾国泰转头看了眼东方渐亮的天色,泪从眼角滚落,滴到布满划痕的手背上,晕开不知何时沾染的炭灰。
武文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脚下一滞,李京转头看他,武文走上去问:“许辉,真死了?”又指指顾国泰问:“还好吧?”
李京点头,伸手拉住正要朝顾国泰走去的武文说:“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吧,别打扰他们。”
武文满脸不相信:“怎么会闹到这一步?我还以为,还以为……”
李京看了他一眼问:“以为是开玩笑?”
武文促狭地点头:“我以为和山西矿井那次一样。”
李京没说话,武文直勾勾地朝顾国泰看去,才几天没见,原本嚣张跋扈的背影此刻满是憔悴。武文认识顾国泰这么久,头一回看到他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顾国泰才起身走回他们身边。他指指那片破败不堪的废墟,对武文说:“找,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我找出来。”
武文拍拍他的肩膀,顾国泰抬头看他,一双眼睛红肿不堪,眼角充血看起来格外恐怖,武文到嘴边的安慰又咽回肚里。
45、第四十五章 X
武文带着人找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阳西下,一无所获。从许辉出事起顾国泰就没吃过东西,他终于支持不住,倚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武文紧皱眉头,长叹口气:“这他妈叫什么事!”
顾国泰心事重重根本睡不沉,激灵一下子醒了,扶着阵阵抽痛的太阳穴问武文:“怎么样?有什么蛛丝马迹吗?”
武文泄气地摇摇头,“顾国泰,你别太难过……唉!”
积压在心头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袭来,顾国泰双手覆在脸上,久久没说话。武文低声问他:“你一天一夜没睡,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事情已经这样,你还是……”
顾国泰没等武文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让我静一会好好想想。”
夜幕低垂,武文找人装了照明设备。西边的天空呈现钴蓝色,飘着几朵青灰色的厚重云彩。顾国泰透过车窗看了一眼,那阴沉沉的色调像某种庄严的告别仪式。其实他心里知道许辉凶多吉少,但他接受不了许辉这样离他而去。过去的是是非非谁对谁错都不再重要,顾国泰突然很可笑的想:以前怎么会在乎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
顾国泰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夜里实在熬不住在车里睡着,半梦半醒间总觉得窗外的风像许辉在跟他低声讲话。他沉迷在这种若有若无的幻觉里不舍得醒来,每每心口难受的无法呼吸。
后来新闻上提起这次事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伤亡人数,然后切入下条社会热点。李京搂着脸色苍白的凌泽,用唇轻轻蹭蹭他的脸:“送你去国外留学好不好?”
凌泽茫然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他真死了吗?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好好做朋友,我……”凌泽想到许辉跟他说的话,满心疑惑地问李京:“他活的很辛苦吗?”
李京把许辉跟顾国泰之间的事,把唐路声的死全告诉了凌泽。凌泽屏息听完,问道:“你是说他爱唐路声?”
李京拉过凌泽的手贴到胸口上,慢慢说:“不是,只是感情比较特殊,他们俩应该都没想过会闹成今天这样。”又问了一遍:“送你出国好不好?”
凌泽摇头:“我不喜欢国外,我也觉得许辉没死,那么一个人,怎么会死……”
李京说:“可是顾国泰找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找到。”
凌泽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况,他最后看到许辉的时候,许辉应该马上要爬出来了,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半点都不记得了。李京见他皱眉,轻手轻脚地帮他抚平,没想到凌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突然抓住李京的手腕,李京一愣,垂眼看他:“怎么了?哪不舒服?”
凌泽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渴求:“李京你多派些人再找找好不好?他是为了救我才没出来的,要不是他,困在里面的就是我。”想到那天的惨烈情景,凌泽的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
李京轻轻拍拍他的背说:“我会的,还有很多事要查明白。”
陈河得知许辉遇难的消息时正吃着早饭,江成越沉重地把事情说了一遍,陈河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要不是江成越及时扶住他,陈河准瘫在地上。江成越感觉握着他的手抖的厉害,手心里全是冷汗。江成越焦急地喊他:“陈河,陈河,你怎么了?”
桌子上的豆浆被打翻在地,陈河额头冒着虚汗,嘴唇不当家的颤抖:“顾国泰……他妈的……”
江成越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半死不活的像没了半条命。”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陈河疼的浑身冒汗,江成越一看这情况不对,立马拖起人去医院挂急诊,医生一看立马下了诊断:急性肠胃炎。江成越在医院陪到深夜,陈河醒了眼神空茫茫地看着他。
江成越从保温桶里盛了些粥喂到嘴前,陈河摇摇头:“我吃不下,怎么会这样……”
江成越把粥放到桌子上,俯下身抱住他:“我知道你跟他感情浑厚,我知道的时候也接受不了。”
陈河的眼圈刷一下红了,嘴唇颤抖,像努力压抑着体内喷薄而出的情绪。江成越帮他擦干从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辉是他最好的朋友,甚至更亲密。
人就是这样,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内心有多受不了。陈河哽咽着问江成越:“尸体找到了吗?”
江成越摇头:“是爆炸,估计找不到了。”
话音未落,陈河就挣扎着要从病床上爬起来,被江成越狠狠按住:“你干什么!医生说你情绪不能激动!”
陈河死死拉住江成越的袖子:“给顾国泰打电话,我有话想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