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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宁静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那张面容在梳妆台上那盏烛火摇曳的光亮下明灭不定,一道道沟壑纵横此刻看起来像是一条条蠕动的毛毛虫一般,让人不忍看下去。
可是,那双眼睛,却是那样的清澈分明,像透了清澈见底的溪流,没有杂质,晶亮得让人觉得不敢亵渎。虽然带着冷漠和疏离,可就是那样地吸引着自己。
就像十年前那双眼一样。
“十年前,我见到的一双眼睛,就跟你这双一样清澈,只是,你的眼里有冷漠和疏离,而那双眼里,只是单纯和天真。”他缓缓开口,眼神有些幽远,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雪医女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笑了下,解释说:“十年前,我二哥大婚之日,我曾在宴席上见到一个女孩子,很安静的模样坐在一张椅子上,脸上的表情稚气未脱,看起来不过**岁的样子,模样都还没有长开,可是,那双眼睛,却是生得非常漂亮。”
雪医女呆愣愣地看着他,有些错愕。
十年前,二皇子大婚那日,她正巧也在那里,那时也不过**岁,因为自小害怕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所以也不敢到处乱跑乱看,只得呆呆坐在一张椅子上。
他说的,不会是自己吧?
可笑,怎么可能?
白皓枫看了她一眼:“呵呵,怎么了?”
她恢复了平静的面容:“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一个**岁的小女孩居然能吸引你的注意。”
“是啊。我从那时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没有道理的。”他认真地看着她,接着认真地说:“就像我决定娶你一样。没有道理。”
第四十八章 不一样
雪医女看了眼放在梳妆台上的那副**:“这面具我可不能时时刻刻带着,你确定你能面对我这张本来面目?”
她说话的语调是平的,可是,说话的口吻却带着嘲讽的笑,显然是不相信他能容忍自己的真面目。
“还有,我欺骗了你,你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原本可以娶绝世的女子,让你娶一个姿色平常的女子已经难为你了,如今却发现,娶到的还是个连中等姿色都没有的。不觉得生气吗?”
雪医女盯着他宁静的脸,她讨厌他此刻那样宁静的表情,看到自己这样一张脸,就算不恐慌,也该因为自己骗了他而生气吧?
白皓枫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见他不说话,雪医女抿了抿嘴,索性也不开口说话。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与前面婚宴里还在喝得畅快的那些宾客们发出的笑谈声形成了鲜明对比,这落针可闻的环境,也显得有些局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雪医女轻叹了口气,轻声说:“如果你后悔了,可以现在休了我。”
“呵呵,你会让我休了你吗?”白皓枫笑着问她:“据我所知,雪医女给人治病从来不让人讨价还价的。”
“我可以为你退让一步。”
“为什么愿意为我退让一步。”
“我能嫁的皇子,不只你一个。”
“你只是想嫁个皇子而已?”白皓枫敛眸:“我一直很好奇,你看起来是个高傲的人,或许还不屑做皇妃,却以此为条件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看着他,良久,才笑了:“爱慕虚荣不行吗?”
白皓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那样沉静犀利,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样。
没想到看着宁静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如此锐利的一面,她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了,却仍旧表面太平地安坐在原处。
她在假冷静。
白皓枫心中判定她。不禁觉得有趣,呵呵,看起来淡漠,却也是个有趣的人。
想着,他伸手取了杯上的两杯酒,站起身走到雪医女的面前,递一杯给她:“该喝交杯酒了。”
“不后悔?”她看了眼酒,问他。
“父皇和皇后都见过你了,亲也结了,只怕你除了我这个皇子外,再不能嫁给其他皇子了。既然你如此爱慕虚荣,我便成全你,毕竟,我也想身上的病快点治好。”他说得云淡风轻。
“呵呵,你当真不介意我的真容?”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
她直视着他,眼中隐含着笑意,却是那样意味不明的笑。跳跃的烛光使得她眼中的那抹笑显得愈发的看不分明。
那张脸虽然疤痕沟壑纵横,但是,去除掉以后,分明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她分明可以去掉那些疤痕,却放任它们的存在。
“为什么不想把那些疤去掉?”他看着她的脸,问道。
雪医女听了,一愣,而后,笑了。
她转过身,对这镜子看着自己的脸,手轻轻地摸着那些疤痕,微蹙着眉头,嘴角却扬着一个适中的弧度:“重要吗?”
“你都觉得不重要,我又为何要介意?”白皓枫笑了。
雪医女一怔,透过镜子,看着白皓枫那张宁静中带着微笑的面容,有些失神。
他是帝天以外,第二个不介意自己真容的男子。只是,帝天是因为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为了所爱的男人恢复自己的容貌,而他呢,他是因为什么呢?
“以后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以真容面对我吧。我想看真实的你。”白皓枫又开口。
雪医女身形一顿,他和帝天不一样。
精致的酒杯出现在面前,那鲜艳的红和骄傲的金黄交相环抱,显得那样醉人的美丽,雪医女迟疑了一下,抬手接过了那个酒杯,站了起来。
白皓枫带着宁静的笑,认真的伸出了自己弯曲的手肘。
这个男人,不一样。
雪医女发觉自己开始有些想要了解眼前的男人了。
顿了顿,她伸出了自己的手,与他的交在一起,将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第四十九章 杀机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腾,总算是度过了婚嫁的那一天。
第二天,朝阳的晨光照在了这座别院里,昨日喜庆留下的那些鞭炮余灰,还有那灯火,那喜堂里的各样礼物都在这个安静的早晨里安静地醒来了,看着竟比昨日还红艳。
府里的管家德生安排着下人各自分工,忙着处理昨日喜宴后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现场。
婚房的外面,好几排的丫鬟婆子们手上端着各种洗漱用具,在门外安静地守着。
红蕊和绿柳两个人静静地立在她们旁边。
雪医女双手抱膝,长发散落,落在雪白的睡衣上,就好像一滴墨在洁白的宣纸上化开了一般,黑白分明,却和谐好看。
晨光透过窗子的缝隙照进屋里,抚摸着她那张面容。不喜不悲,安静着,看不出情绪来。
目光悄然地落在床上闭着双眸安睡的男人。思绪就飘到了昨晚,想起了他对自己的温柔,想起了他亲吻自己眼眸的珍惜,想起了他抚摸自己脸上伤疤时的心疼。
她的心乱了。
她难以想象,自己只一夜,就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一个男人。虽然事前早已做好了这样的觉悟,昨夜在疲倦恍惚中把自己给了他,今日清晨醒来,认清了这个事实后,却是难以接受。
我不爱他。却把自己给了他!
想着,她蹙起了眉尖。
她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根银针,细长而冰冷。
眸光冷冷地扫了眼白皓枫,她突然迅速地一伸手,稍用内力,就将手中的银针朝他射去,速度快如风。
然而,就在银针刚一射出,她的眼色一闪,又立即身体向前倾,一出掌,用掌风将银针的方向打偏,整根没入了雕花床栏的木质里面。
“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耳边飘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
“为什么不躲?”雪医女并没有转头看他,只是目光依旧在入木的银针上,淡淡发问。
她很清楚,这个白皓枫的身手不凡。心思也是个缜密的,在自己刚才动了杀机之前,他就有所警觉。
“呵呵,赌你不会杀我。”白皓枫坐了起来,看着她,笑了下。
雪医女侧头,看着他:“如果我没有收手,你会怎么办?”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改变主意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表情认真,让人无法逃避。
“不知道。”雪医女含糊地应了一声。
“呵呵,这理由我是第一次听。”
“你昨日也说,许多事情没有道理。”
他不说话了,只是宁静的目光看着雪医女。
“白皓枫,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她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乱。”
她直白地说出了自己此刻的心境,坦然的表情中有着一丝困惑和烦躁,显然,她在为自己目前的处境而为难。
一直以来,她都给人一种从容闲然的样子,不曾见过她这样的神色。
“我们已经是夫妻,不要多想。”他伸出了手,搭在她的肩上,继续说:“雪儿,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