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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悲凉潮水一般席卷而上,几尽窒息的痛苦。那般明艳,那样的紧紧依偎。慢慢看了王瑀一眼,拼尽全力才让自己粲然一笑。
这微笑太美,就像开到极盛的海棠,反而有花事将谢,残红遍地的凄凉。
王瑀朝他安抚一笑,回头向月奴嗔怪道:“阿奴,不可无礼。”
白玉杯在同色的指尖上旋转,红唇微微嘟起,凤眼斜斜的睨着她,妩媚之中露着孩子似的天真,“人家也只是担心你。”
姬青鸾哈哈一笑,“美人吃醋了,容容,你还不过来?”将花想容揽过来,嘴唇流连在他耳畔,低喃的耳语,“心碎了吧?死心吧,你已经是本王穿过的一双破鞋!你就是脱光在她跟前,她都不会看你一眼。”
花想容僵硬的身体渐渐柔软过来,望着姬青鸾的眼里有奇异的光芒,手掌紧抵着她的胸口,唇畔一抹浅浅的笑,“想容自是王爷的人,生亦然,死亦然。”
腰间手臂紧紧掴着,冷冷的视线毒蛇一般窥视着他。依旧清浅含笑,眉眼盈盈。
本就是戏子,最擅长卖笑。只要不掺真心,若论虚情假意,谁人还强的过他们?
姬青鸾的呼吸渐渐急促,这个男人一颦一笑,虽嫌清冷,偏生还带着深入骨髓的妩媚。不由自主就想起这薄薄舞衣下,销魂蚀骨的身躯。手臂再收紧几分,嘴唇凑到小巧的耳垂旁,“今儿晚上等我,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将他推开,振衣站起,对王瑀说道:“妹妹,你与我到旁厅一聚。”
跳跃的烛火映得王瑀眉眼深深,眉宇之中深藏忧色,捧着黄绫之手似在轻轻颤抖……
姬青鸾倚在大红鸾凤靠背之上,半边脸隐在阴影之中,强忍着心中得意的喧嚣,“妹妹,女皇这道密旨你可看的明白?”
王瑀将黄绫合上,双手捧给姬青鸾,长叹一声,“王爷,王瑀难以从命。”
姬青鸾怒然而起,“王瑀,你想抗旨吗?”
“王瑀不敢!”身似青松,巍巍不动,“只是颜卿之涉及通敌叛国,朔方中高级将领三百二十四人都已被我上了锁铐,明日即将送往京城,王爷想接管朔方军是不成的了。”
“啪”掌中青花瓷杯瞬间四分五裂,姬青鸾的声音已是冰寒刺骨,“你可有证据?”
“自然,颜卿之勾结西林,利用一柱天密道,奇袭伤了大将军。后又放奸细入营,夺了大将军的首级。一己私利,害我天朝不世名臣,狼子野心,其心当诛。好在天理昭昭,奸细已经落网,颜卿之与木达尔来往书信也已搜到。既然王爷替天巡狩,王瑀就代二十万南征军求取一个公道。”
王瑀的目光犹如出鞘利剑,雪亮冰彻。姬青鸾避开她的目光,顾不上完美的仪态,颓然落座,“本王自会核实,若真相真如你所说,自会上奏女皇,还王家还南征军一个公道。”
情伤
慢,颜卿之母女两人都为国捐躯,是忠臣烈士,怎会叛国?
西林数万人马都被活活烧死,只有木达尔从颜卿之方向逃脱。西林人想必怨愤难平,才会暗施冷箭。若不是毫无防备,残兵败将怎会这般轻易就要了天朝大将军的命!
话已至此,无须再说。
王权之下,最容不下背叛。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忠臣烈骨,都已注定要九族株连,连根拔起。
姬青鸾望着王瑀冰雪一般的眼神,心里一阵寒意。颜家数代经营,已是堪与王家相比的百年世家,顷刻之间,竟然大厦将倾,根骨不存。
她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颜卿之不会叛国,这只不过是两个家族斗争的结果。面前这个女人无疑在里面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她怒火熊熊的眼神,已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军队是王家的天下,谁伸手都得付出一定代价。
颜卿之如此,你姬青鸾也是如此。
这一场酒宴称得上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即使厚脸皮如姬漾者,也无法对着主人冷冰冰的死鱼面孔开怀畅饮。
看着主位上短暂离开后就变得气氛诡谲的两个人,众人心照不宣,齐齐言称江夏王旅途劳累,急需休息。各自挽着美男的手,回了营房胡天胡地。
王瑀也含笑此行,同来时一样,牵着月奴的手,一前一后,一步一步出了大帐。
只剩下姬青鸾和一杯一杯饮着花雕的花想容。
姬青鸾望着大帐门口,目光复杂,倾佩、痛恨、懊恼、憎恶……诸般情绪轮转而过。眼眸冒着寒气,幽幽转向花想容身上。
“啪”,细长的玛瑙杯咕噜咕噜滚到桌脚底下,纤细的身躯已被狠狠压在地上,轻薄舞衣顷刻间化成漫天白蝶翩翩起舞。花想容的胳膊祈求一般伸向半空,似要捉住那轻烟一般消逝的蝶舞。
野兽似的咆哮,粗重的喘息,夹杂着奇异的呻吟,分不清楚是痛楚还是欢愉。
翌日,应该整装开往荆州的江夏王巡视完牢房之后,就在南征军大营老神在在的住了下来。
大改来时的声势夺人,在自己的大帐内深居简出,只同带来的一帮夫侍饮酒作乐。
新月如钩,纤云淡淡。
疏朗的风从枝桠之间潇洒而过,只余飒飒空响。深山露中,万籁俱静,只听得秋虫低低的鸣叫。
王瑀刚从河边洗澡回来,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手里有一个小小青色酒壶,意兴悠闲。
转过一个高大的灌木丛,眼睛往深深树影里一瞟,果然听到树叶窸窣一动。
停下脚步,面上已有几分不耐,“出来。”
冷月无言,斜斜倚在树梢,星眼倦倦,摇摇挂在云端。树影幢幢,哪来半分人影?
眉峰一聚,随后又舒缓开来,低沉的音色在夜色中慢慢泅漫开来,“想容,你又何必?于己无益,于人困扰。”
这已是第三次,她自河边归来发觉路边有人。呼吸声压得很低,身形也被树枝遮掩的很好。但那淡淡香气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他能自姬青鸾身边溜出,肯定也要颇费功夫。她权当未见,也是同情那一点痴念。只是这般一而再再而三,若是被人发现,难免麻烦。
等了半晌,林中才幽幽一叹,一道身影从林中走了出来。素衣委地,乌发高挽,乌黑的眼眸雾气蒙蒙,走到树林边缘,就已不在前行。
目光痴痴,眼眶里似有星芒流转,声音几许仓皇,“阿……瑀,你不要恼我,我只是想,只是想,偷偷的看你一眼。”
只为了这个理由,他从盛京迢迢来到太横。出卖了身子,出卖了自由,也只不过,只不过能这么远远地望她一眼。
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终是忍不住一颗一颗滚落下来。戏子无情,有情便是违命。只是这一颗心,寄了出去,便再也回不来。谁能想过,他从云端一步一步走下,也只能亲吻她留下的脚印。无论有多少私心痴念,在看到那个骄傲的红衣男子的那一刻,都已化为漫天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