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2)

无论是哪一国的人民,只要抵达这座大神殿请求谒见,都必定能如愿。

不过,背着儿子的年轻丈夫,身子骨看起来疲惫不堪。他本来想拖着双腿走近谒见席,但却因为精疲力尽而颓然坐倒。妻子则是担心他们两人而紧靠在身旁,三人如同一个个体,一同瘫在地板上。

冴纱拼命压抑想要冲过去扶起他们的冲动。

在这谒见室里,自己不得做出人类的举动。

不只是离开圣座,谒见中禁止身体有任何一丁点的动作。不管眼前发生什么事,都只能以超然的态度端坐。

因为「圣虹使」不是「人类」。

「圣虹使」是世间众人信仰的对象,也就是现世神。

但是,胸口真的好痛。父亲会累瘫在地上是理所当然的。

大家习于称为「大神殿」的虹霓教最高神殿,位在侈才逻国北方,建于灵峰丽煌山山顶。

丽煌山是世上最高峰。想要登山,就得沿着陡急的斜坡,攀着岩石在路面上爬行。

连身强体壮的人都得耗时数日才能走完这艰险的道路,更何况是背负个孩子。这是多么伟大又艰辛的苦行啊……

冴纱总是在想——为什么大神殿要盖在这样的崇山峻岭中呢?尽管明白是为了彰显神的威势,但神不是保护、救赎人民的存在吗?这么多信仰虔诚的善男信女前来,却还强施这样的苦行……这真能说是真正的神道吗?

「神之子大人……虹之子大人。」

年轻的丈夫抓着妻子的肩膀,拼命地想要站起来,但最后还是只能坐在地板上,推着儿子的背。

「终于带他过来了。趁我还背得动的时候,让这孩子亲眼目睹『虹之子』大人一面……这样一来,我想,今后这一生不管再怎么苦,都能撑过去吧……」

年轻的妻子也含泪推着儿子的背,说道:

「看啊……就像作梦一样,很美对吧?那位大人就是『虹之子大人』喔。是伟大尊贵的天帝之子哟?……我丈夫很努力地将儿子背到这来。请容许我们接近,领受您的祝福。」

蓦地,一股熟悉感掠上心头。

把满满的爱情灌注在孩子身上的年轻夫妻,跟冴纱的双亲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已经亡故的双亲——

冴纱和至亲死别时,也差不多和那孩子一样大。

热意像是要朝胸膛上涌,但冴纱拼命挥去回忆答道。

「那么——吾在此赐与祝福。以吾父虹霓神之名,愿这孩子的未来一片光明。愿他的人生充满喜悦和幸福。」

虽然以神之子的名号宣告,但其实也只是唱颂无数次的制式词句。

冴纱十五岁就开始胜任这项职务,而这个月他终于要满二十岁。不管外表如何,这份工作对他来说,都难脱经验不足和人类所谓的不成气候。因此,他只好将过去所有的圣虹使曾说过的话,连同他以「神之子」的名义赐与人民的言语,全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然后配合现场状况一一道出。

多么可耻的行为。冴纱经常为自己感到可耻。

对冴纱而言,像尊安坐在圣座上被人供奉的神像谒见人民,只是日复一日不断执行的「勤务」,但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排除万难前来参拜的经验,一生就这么一次。

他想要更明了人民的样貌、想要切身感受人民真正的痛苦。然后,给予人民最正确的「话语」。

……再怎么说……我都还不算是真正的「圣虹使」……

其实上个月,侈才逻才刚和邻近三国对战。

虽然是败战色彩浓厚的战争,但罗刚王亲赴敌国碣祉,成功打破紧急的战况。

渴望略尽棉薄之力的冴纱,也跟着飞往碣祉,之后为了平服各地的战乱,和国王一同沿着国境飞行。

当然,他是骑着飞龙,戴着面具——可是也因为这样,冴纱的身影深植民心,即使没有执行正式的即位仪式,万民也早已视他为「圣虹使」。

不过,原本虹霓教最高阶级「圣虹使」的位置,在过去数百年来都是虚悬。连即位仪式的概要细节,如今也无人知晓。于是国王提出自己的意见表示,事到如今,就别去管即位仪式那种小事了。

「侈才逻国王妃」和「圣虹使」——

两样皆是十分重大的职务。

冴纱要一人分饰两角,就必须做出某种程度的妥协。

就在这个时候——

「……神之子……大人……?这个漂亮的人,就是虹之子大人吗……?」

说话有点口齿不清的少年,开始朝圣座匍匐爬行——接着像是被肉眼看不见的人拉了一把,不知不觉间他先是跪着,紧接着双膝颤抖,用两只脚站立,然后一步一步地朝前方迈进。

年轻夫妻傻住了,喃喃自语道。

「……站起来了……」

他们互看对方的脸,确认不是自己看错,然后视线再度回到儿子身上……下一秒,就爆发出近似哀嚎的欢喜雀跃声。

「站起来了!快看啊!那孩子站着走路呢!」

「嗯……真不敢相信……明明不管多有名的医师都治不好……神之子大人真的让奇迹发生了……!」

但孩子看冴纱看到入迷,整个人就像是被吸引一样持续前进,连自己正在行走的事,都是听到双亲的声音才察觉到。

冴纱压抑悸动,重重地点一下头。

大神殿的所在环境确实非常严苛。但这座灵峰可能真的有神力寄宿吧,连续几天都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不只是肉体有疾病的患者,内心有痛楚苦难的人们,只要看到冴纱的模样、听到冴纱的声音,仿佛附身的恶魔被驱逐一般,人人的身心都逐渐恢复健康。

尽管如此,只有冴纱无法为这些貌似奇迹的事情感到惊讶。他只能淡淡地微笑,说这是伟大的父神之力、这是理所当然等之类的话语。

年轻夫妻膜拜冴纱,摩擦着双手感动哽咽。

「万分感谢您,神之子大人!这份恩情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怀着复杂的心情,冴纱再度点头。

虽是理所当然,但还是感到喜悦。

眼前的人们因伤痛疾病被治愈,而带着欢喜的面容回家。也对冴纱奉上最高程度的感谢词汇。

可是,一想到现实中有诸多烦恼又无能的自己……挥之不去的强烈罪恶感就紧揪着胸口。

月光照耀在大神殿的屋顶上。

冴纱双手交握像在祈祷,一直凝视着天空。

他盯着侈才逻王都的方向看了好久。

「……那……那个……冴纱大人……外头的风很强,还是在室内等候比较妥当吧……?国王来了我们会马上通知您的。」

背后传来一名神官畏畏缩缩的声音。

目前在大神殿生活的神官约有五十名,不过此时,所有人都聚在屋顶准备送冴纱离开。

因为这问题已经问了好几次,所以冴纱头也不回地说:

「不了。我没关系。我要在这里等。各位才是,请入内歇息吧。要是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国王现在应该正朝这里前进。

一这么想,不管风有多么强劲,拂在脸上都教人心旷神怡。

终于——

终于可以相见了。

谢谢夜晚的黑暗让自己不需被神官们查问这喜悦的表情所为何来。

可以的话,冴纱希望能独自等待着心上人,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对神官们来说,「冴纱」是应该被供奉的最高阶人物。但他们却对「罗刚王」充满了强烈的嫌恶感。毕竟,他是掳走原本仅能在大神殿度过一生的「圣虹使」的强盗,不仅如此,他还无视冴纱的性别,想让冴纱成为自己的「银月」,是个连神都不怕的无礼之徒。

冴纱也不是不了解众神官的心情,所以只能尽量别让事态闹大,祈求能够稳健进行。

「冴纱大人。」

年轻神官的呼唤引不起冴纱的注意,所以都不怎么用心回答。但身后传来的苍老声音,让冴纱不得不回头。

「……是。」

最长老边抚摸长长的白须边道歉。

「真是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说起来,已经到了举办婚礼的月份了呢……对了,我记得第三周是圣虹使的『祈祷』时段吧……?」

最长老苦笑着说下去。

「不过这一次,是圣虹使冴纱大人要成为王妃殿下。说什么也得用不同以往的形式来进行呢……」

冴纱也觉得害臊起来,跟着苦笑。

即使试图隐藏,但等待国王的焦虑,以及想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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