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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我做一回好人,这好人自然是要做到底。于是看着妖王苟延残喘,我再抬手捏了后半一决,召来玄雨。玄雨在这冰天雪地里一冻,霎时就变成了根根刺目尖锐的玄冰刺。
玄冰刺在我的引导之下,对着妖王步步紧逼。
部分冰刺已然刺入了妖王的身体里,虽然是少数,但却能损伤他大半元气。
只可惜,妖王伤元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刚想集中所有玄冰刺,对准妖王再欲给他最后一击,忽而喉头一甜,全身力气骤失,眼睁睁看着玄冰刺化成了水、冰天雪地顿时消融,我抿紧了嘴却还是止不住温热的血自嘴角滑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
“流锦——”半阖上双目之际,眼缝里看见火夕奋力向我奔来。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妖王得到了喘息,火夕又顾不上他,他仰头嚎了两声,竟弯身手脚同时触地,后背拱了两拱,随后竟变成了一头独角麒麟兽的模样!
独角麒麟兽对准了火夕就冲了过来!
那一刻,其实我是很想破口大吼的。我很想让火夕闪一边去,免得那发狂的麒麟独角兽要拱他而错嘴拱了我。我划不来。可惜就在那万分危难的一瞬间,我失声了。
火夕将将把我抱了起来,还不待转身,只听他闷哼一声,面色发白,抱着我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墙边。
他双臂将我紧紧地圈在墙上,没让我受到一点伤害。我刚一仰起头来看他,一滴两滴血却滴滴落在我的面皮上。
清俊无双的面皮,瞬间变得惨白。似乎连蹙眉都蹙得很勉强。
“喂火、火夕,火夕你、你不会这样就倒下了罢?!你莫要让我太为难!”我慌张地推他,他却岿然不动!只有那抿着的嘴角,一滴一滴的血继续往我面皮上滴!
我眼睑缓缓往下移,委实吓得不轻。
一只尖尖的兽角,竟穿破了火夕的胸膛!
恰恰此时,大抵是殿内的动静实在太大,将四周的妖族都给吸引过来了。
他们进了内殿,一见他们的妖王大人变成这副熊样儿,与火夕纠缠不休怎么扯也扯不开,顿时就一副要死要活羞愤难当的样子,一个劲儿地向我冲来,喊打喊杀。
我连忙手脚并用将麒麟角从火夕的胸膛里拔了出来,却如拔了他的心肝宝贝一般惊得他身体一通抽搐,随后竟血流如注!
第四十一章 刺目的血
天杀的,我承认我有些慌神。欤珧畱浪妖王的元神要从这麒麟兽体内飞离了,可惜被我一把逮住,没空好好招呼他,便随手将他捏成一坨胡乱塞进了胸襟里。
妖族面露穷凶极恶之色,似想要我将他们妖王的元神还回来。
我一向很好说话,但妖族不好沟通。倘若真将妖王的元神拿出来了,会让我觉得有些没面子。我摸了摸胸前鼓鼓的一团,再捏了捏,不晓得怎的心头莫名的踏实。
妖族愤了,要向我索命。
我立马扶起软泥一滩的火夕,大惧:“火夕你怎么样,到底死不死得成!死得成你就说一声,我也好跑路!”
火夕呕了一口血。
眼见三两只小妖向我扑来,我立马放下火夕,抬手结了一面盾,哆道:“这个时候还吐血,多半是活不成了。”
怎料火夕那厮命长得很,还没断气,竟抬了抬眼皮看着我,与我无力笑道:“那你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走。”
他这一笑,我手抖了。
我何曾见他这般软绵绵又柔弱地笑过!
然就在这时,小妖趁我手抖之际,一举击破了我的盾,森尖的妖爪便冲我肩头挠来。我见躲不过,干脆不用讲礼生生承受了。
可那么多只爪子,却只有一只是实实在在挠到我的肩头上。倏尔眼前一暗,我掀起眼皮一看,却见前一刻还倒地不起的火夕眼下竟如铜皮铁骨岿然不动地站在我的面前!
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族,尽都是往他身上后背招呼了!
他口角不断冒血,还边凝着眉与我冷声道:“还不快走!”
我本来是想走的可经他这么一说,似乎我又不应该走。这样不仗义。
此时面皮冷不防一刺痛惊醒了我,我拿手指摸了摸面皮,一指温热流淌,竟是被这些个张牙舞爪的妖族给划了一道口子。
我最不喜哪个不知死活地在我门面上使坏。
殿内涌进来的妖族越来越多,敢情四面八点的妖族都往这里赶来了。我见火夕依旧岿然不动可是声息却若有若无,我有些怒。想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妖族面前他们不戳,却偏偏要去戳一个活死人。
况且我的门面还花了。
当即我抬手再捏一决,往火夕身上撒去,立马强烈的光芒散开,将围着他为所欲为的妖族弹开数丈。
火夕竟双目紧闭直愣愣地倒在了我的肩上!
我抱着他的腰,抬起掌心一看,一片刺目的红。我盯着团团围上来的妖族,怒意更甚了些,啐了一口,道:“一个个怎么净不晓得修一修指甲,忒他祖母的疼!”
只是,火夕不再应我。
我没空再耽搁,看在他为我挡爪子的份儿上,当即咬破食指触动眉心,边道:“真不巧,就算你虚情假意地要老子走,老子也改变主意了。管你活的死的,都将你带出去。在这期间你最好昏死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最好莫要真的死。
第四十二章 召唤魔族
我不是个怎么爱多管闲事的人,但一旦管起闲事来不认人。欤珧畱浪
也不晓得我上一世是不是欠了火夕这厮什么了不得的债,以至于而今被他拎到这妖界来活生生受他拖累。
眼下这等景况,妖界已然发现我与火夕乃外面混进来的其他族类,且又剐了他们的妖王,妖族怎肯善罢甘休。
火夕受伤不浅,我一个人哪里应付得过来。
不过我想,若是火夕没有受伤,我与他更加是应付不过来。趁着目前他双目紧闭,我起码还可以催动血咒召唤了魔族搬救兵。
这厮平日里待我绝对没这般体贴的,更甭说他受伤之际还爬起来替我当挡箭牌。我料想,大抵方才不注意时脑仁儿被磕着了,遂有些神志不清。
既然他都为我这般了,我虽说不上为他肝脑插刀两肋涂地,在道上来讲该是要象征性地护一护他,权当是以牙还牙了。
只可是,此次我未经父尊准许私自召唤魔族,且还是在这茫茫妖界欲与妖族掐架,若要被父尊知晓了,恐怕下场会极其凶残。
然我没来得及多经思量,咬咬牙打开了魔界与妖界之间的虚空大门。想来下场再怎么凶残,父尊总不会将我掰成几瓣儿。
霎时,妖界一股狂风平地卷起。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妖族们个个不明所以四下张望。我连忙拽起地上的火夕,后退了几步。
很快,这妖王殿的屋顶被风卷跑了,上空活生生出现了一个虚洞,虚洞里边一眼望进去黑压压的一片。
我噙着老泪欣慰地看着我们魔族威风八面地自虚洞里出来,心想这下总算可以一边站,欣赏我们魔族将妖族连着骨头一起吃掉的壮烈场面了。
然而此等想法,在我看见自那虚空里不急不忙走出来的阑休时,瞬间变得荡然无存。阑休竟然也来妖界了!
阑休与我父尊一样,是个崇尚低调的魔。像这种魔族与妖族掐架的大场面,他定会阻止。以我父尊的老话来说,那是因为我们魔族暂时实力尚浅,不宜搞出大动静让仙界闻之侧目。这样太高调太嚣张十分不符合魔族的矜持作风。
毫无疑问地,阑休一眼就看见了茫茫妖海之中的我。于是他神色不甚分明地向我腾空走了过来。
阑休就是阑休,几万年如一日地着墨绿袍子,不愧是一尾风sāo的青蛇,方圆十里之内骚气侧漏。这个时候我本不愿想起,我没见过这货换衣服,不晓得他这袍子几万年来有没有洗过。
我想问,但我忍住了。
大抵妖族不曾见过我们魔族如此大阵仗地入侵妖界,他们又群龙无首,皆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了,却也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乱动”的精神,未再对我凶神恶煞喊打喊杀。
妖王的元神兴许是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在我胸前的衣服里左冲右撞,我垂头默默地拍了拍xiōng部将他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