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尘世翻滚二十几载,若不懂揣摩人心,我这般的人物早死了几回吧。”低下头,莫怜酸楚地应答。
“看到你这个模样,不知怎的我又有了性致呢。”身子向前一倾,万喜儿当即扑倒了莫怜,上好的古木瑶琴被勾倒在了地上。
“请温柔点……”
“没想到你才伺候了男人过来嘛!让我把这些痕迹去掉吧……”
剩下的便是双双倒在地上的二人床笫间的蜜语。
只是,无论身体靠得多近,心却隔了一片天地。
守候在丞相府邸外的绿柳心里空荡荡的,原来在自己忙著为那人寻找延续生命的方法时,那人却想著法子折腾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而他曾挡下了莫彦对那人身体的伤害,却未曾料到那人正肆无忌惮地以各种法子糟蹋自己。
他自问,我的努力,究竟为了什麽?这麽痛苦地活著,还不如什麽都不管让他死去!
“我说了几遍了,我不是什麽心儿,你的脑子究竟是什麽做的,听不懂人话啊?”半路被莫彦截住的水儿跳著脚,大吼著。
奈何功夫不如人家,而要是自己对这个水蛭一样的男人用毒的话,十有八九会被怜赶走,水儿急得团团转。
紧紧将水儿困在怀中的莫彦紧张地辩解著水儿的话:“心儿……心儿……我不会缠著你的,请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会等你、等你慢慢爱上我。”
水儿直直打了个寒战,敢情刚才对他讲的那番话在这个笨蛋耳里跟放屁无异?
全身鸡皮疙瘩起了的水儿无奈地双手高举,投降道:“得!得!我承认我就是你口里的那个什麽心儿!快点放开我吧!我快透不过气了!”
“你果然就是心儿!”欣喜不已的莫彦终於把人给放开了,目光炯炯地盯著水儿。
“那麽,这位公子,你姓甚名谁呢?”水儿肃容相问,眼神中无半分调皮。
“唉?”莫彦立马呆愣住了。
这边上演著你缠我躲的戏码,那边已是一番云雨後。
“你身上有著‘玉残花’的香味,不知你为了抑制什麽?”拥著比自己宽厚胸膛的莫怜,万喜儿第一次开口关心他。
“多谢丞相关心。不过是陈年旧疾罢了,寻常药物无法施用,便拿这东西拖著。”莫怜不甚在意地应道。
“呵~‘美人迟暮’,这种魔症倒是需要‘玉残花’来克制呢。却不知落老板曾如何得罪了大唐齐王呢?”语气中带著怨毒,万喜儿的心中却产生了一种类似心痛的感情。
“呵呵~~~陈年往事不说也罢,人死,我的魔症也便无人能解了。倒是丞相的脸上是怎麽回事呢?如此美丽的脸上怎能有丑陋的伤疤?伴君如伴虎,还望丞相您及早脱身!”莫怜将话锋一转。
浓情蜜意瞬间被打破,被触动心中某根弦的万喜儿一把推开莫怜,恨恨道:“本官的私事还不容你这娼妓来说三道四呢!”
“草民自知失言,请丞相恕罪!草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本就穿戴好了的莫怜起身拱手辞别,不待万喜儿应允便匆匆离去。
今天的自己果然太奇怪了,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只望喜儿不要起疑才好。
他身後的万喜儿以探究的目光望著他离去,心中默默道,你究竟是不是莫怜,我定会查出来!
第十折 血溅菊花痛难抑
“告诉我!她究竟是不是心儿?”
莫彦说这番话的时候,已是莫怜与水儿相认的第二日晨间。天未亮,无法相信水儿措辞的莫彦便踹开了莫怜的房门,迫不及待地向莫怜发问。
呵呵~~~即使长相有多麽相似,水儿跟“心儿”的身形根本相差甚远,口口声声说爱“心儿”的你怎会无法辨认出来呢?
心中虽是如此想,面上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莫怜顾自掀被下床,一言不发。
久等不见莫怜回他的话,莫彦一把夺下莫怜即将为自己套上的罩衫,甩到地上,紧拽住他的胳膊,怒问他:“混蛋!聋了还是哑了?快点回答!”
“不是。”将脸撇开,莫怜淡淡地回答。
“真的不是吗?明明是两个人,我早该清醒的……”本是盛气凌人的人一下子萎靡了下去,失魂落魄地放开了手,似是在问莫怜又似喃喃自语。
“请你告诉我,心儿她究竟是怎麽死的?她的坟墓在哪里?只要告诉我,以後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你不愿的事情,把你当做真正的哥哥……”原本以为莫彦会像过去一般又想出些法子折磨自己,没想到他却一脸凄怆地趴在莫怜肩上哽咽了起来。
这个倔强固执的弟弟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这一切却都是自己造成的,莫怜轻抚他的发梢,满目的愧疚与爱怜。
二人间这幅难得的温馨和谐画面直直映在了未掩上房门外的水儿眼眸中,生生刺痛了她的心。
以为只是怜对这个混蛋单向的爱恋,却没想到这个混蛋的心里也有著怜。
能陪莫怜共度一生的人,只有我李若水!我李若水绝不容许你们在一起!
暗暗起誓的水儿望向二人的眼中尽是怨毒目光。
“对不起,只有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许久之後,水儿已忿忿离去,莫怜终是开口回答。
“为什麽不行?为什麽不行啊?你告诉我啊!”前一刻锺还在抽泣的人,下一刻已恨恨地将莫怜推开,拉扯著莫怜的衣襟悲愤地质问。
“对不起……”垂下头,莫怜喏喏道。
世上根本没有“心儿”,你叫我如何回答你?对不起,莫彦,这场误会,只希望随著时间的流逝,你能释怀。
从莫怜房中出来的莫彦一脸的失魂落魄,就连立在不远处桂树下的水儿都没有注意到。
“莫彦!”猛然间,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莫彦耳中。
不可能!
心儿明明已经死了!
惊诧地抬头,却叫他看到扶著桂树的倩丽女子冲他淡淡一笑,清如莲,淡如菊。
“心儿!心儿!”
如此熟悉的感觉,直教莫彦忘了不久前才再一次确认的事实,奔向桂树下之人,痴迷的眼中已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
被莫彦紧紧怀抱著的水儿忍下满心的恨意与厌恶,焦急地望向不远处的那道门。
那道门内的莫怜好似感应到外面水儿的迫切心思,手提著自己闲暇时常摆弄的秋菊,缓缓迈出门,抬头刹那便教他瞧见二人相拥的场景。
“彦呐,快点说‘我爱你,水儿’,我想听。”将唇贴近莫彦的耳际,水儿用著不属於她的声音魅惑地撒著娇。
满心满眼都只有怀中的这人,被蛊惑了的莫彦竟真的顺著水儿的话语温柔地吐著爱语:“我爱你,水儿!我爱你,水儿!”完全没有思量这话中的蹊跷。
才强迫自己挪开目光,迈向回廊的莫怜胸口一阵激荡,将一口血激洒在怀抱於胸前的菊瓣上,滴滴滚烫,虚浮的脚一软,跪倒在晨风中的回廊上,怀中的菊盆碎在一旁。
我以为,即使是替身,我也是特别的,原来不过是我自欺欺人!奢求了半年的一句话,却被水儿轻易得到!真是不甘哪!
晶莹苦涩的泪缓缓从他的眼眸中渗了出来。
瞧见莫怜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水儿心中一阵快意,哼!怜,当你完全绝望的时候,这个男人也就从你的生命中完全剔除出去了!我,李若水,很乐意充当这个侩子手!到时你一定会感谢我把你从兄弟乱伦的痛苦深渊中解脱出来!
而莫彦即便是听到了器物碎裂声音,也已把它隔绝在大脑外,一心将自己沈浸在虚构的美梦中。
从回廊另一边走来、亲眼目睹这一番变故的绿柳默不作声地来到莫怜身边,轻轻地将他的身子扶起,小心地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痕,一步一步将人扶出院门。
回首望了眼目光紧紧盯著莫怜的水儿,绿柳心中道,刻意模仿怜曾经的举止和声调来刺激怜的李若水,我该恨你将他逼成如此地步还是该感谢你做出了我一直不敢做的事情?在伤害著他的同时,你何尝不是在用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