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对她的哥哥,风国的摄政王,毕恭毕敬的行跪拜大礼。
凡事皆有代价。
风若痕想要获得自由的代价,该是有多大呢?
……
夜凉如水。
虽只是初秋,深夜到来时,还是难挡一片早来的寒意。
有了风若痕的吩咐,宫婢们轻手轻脚的将木阁的外室的火炉烧起。
保持这里的温度,以免里面不知道是要待多久的人儿受凉。
我不恨你(五)
花殇独自进来的时候,沁儿情绪已经平复了好多。
人的一生到底有多少眼泪要流?
有些事情,就算流下再多的眼泪,也于事无补。
“被幽禁的四年,除了暗自部署六国的局,他就一直在这里为你刻这些东西。”
走到一排架子前,她随手拿起一个小巧的盆景,雕刻的是兰花,依旧栩栩如生。
不管外面如何天下大乱,这里每日都有固定的专人打扫。
所以所有的雕刻品,都一尘不染。
“他将这天下搅得有多乱,就有多爱你。”
所以,贺兰沁儿是没有资格怨他的。
闻言,沁儿浅笑,哭红的眼睛里泛出温柔,“我从未对他有过怨言。”
“我有。”花殇直言不讳。
沁儿有些愕然的回首望了她一眼。
女子也在看她,用那种莫名难以形容的表情。
几乎是刹那,就避开了她投去的目光。
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无法承受。
只因为沁儿是风曜一生的挚爱。
知道她不想看见自己,沁儿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清仞的。”
将木雕的兰花放回原处,花殇认真对她道,“我的睿儿,明日会继承皇位,
风若痕会继续做风国的摄政王,在他左右辅佐。
奴刹那边传来战报,奴刹太子已经夺回半数城池,蚩尤王和苗人的联军不堪一击。
我知风曜暗自与清仞达成协议,他的手上有风国半壁江山的军机要塞图,
清仞攻打风国是早晚的事,他与你是表兄妹,我要你去帮我对付他,
让他永不踏入风国半步!”
女子似乎在心中设了防,罢了才定定的看向沁儿,“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是你欠下的债。”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更有承担的义务。
不管她愿或是不愿,天下因她而乱。
“好。”只有简单的承诺,不得不承诺。
得她一言,花殇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不恨你(六)
人力薄弱,她想要完成想要做的事,就只能依仗外人的力量。
“司空家的人会助你一臂之力的,天亮就出发吧。”
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而今的战局,也容不得人商量。
罢了,花殇转身愈离去。
行了几步,脚步声又止住。
沁儿没有回头,感觉她欲言又止,于是问,“还有什么要说吗?”
沉默……
整个木匠阁里被昏黄的火光充斥。
两个女子相对缄默。
一人在沉寂,一人在等待……
“风曜……”
许久之后,久到沁儿都差点忘记这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在,花殇才说,“不是风若痕杀的!”
清晰的说完,她站在原地,像是瞬间变成了石雕,动弹不能。
又好像是在等待那知道真相的女子对自己爆发出所有。
可是……沁儿什么也没有做。
好容易平静的绝色苍白的脸孔,慢慢的变得纠结……扭曲……蔓延痛苦……
风曜不是风若痕所杀。
当时大殿中只有花殇在,是她将宝剑插入他的胸口。
女子苦笑起来,肩头乱颤,窒息的‘呀呀’的发出哽咽的声音。
身体瘫软的前倾,双手无力支撑在绒毯上,十指间,收紧。
是啊……风若痕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子?
曾经她百思不得其解,而今却忽然将他看得透澈。
他的心是柔软善良的,定然!宁愿自己死去,也不会伤害风曜半分。
又在她赶来时,连解释都没有。
不愿意她去恨他的妹妹……独自承受了所有。
一定是这样的!
想罢,她又自嘲的笑起来。
那哑兀的笑声像是锈迹斑斑的钝刀,一刀一刀的割在花殇心上。
她别无所选。
“你可以恨我。”连她,都恨死她自己!
“不……”深深的屏息,沁儿颤颤的闭上眼,仿佛全身都在颤栗。
“我不恨你。”
我不恨你(七)
恨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她已经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听了她的回答,花殇怔了怔,瞠大的美目中流光翻滚得剧烈。
片刻之后,猛的转身,干脆的离去!
这夜,如此难眠。
直到天边泛出一抹鱼肚白,皇宫上朝的钟声,响起……
……
“沁儿!你在这里坐了一夜么?”
呆了许久的女子听到白慕琳的声音,错愕的回头看去,真的是她。
在她身后的,还有司空陵。
才想起花殇说过,司空家会助她一臂之力,看是来寻她出发了。
“昨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别难过啊。”白慕琳太单纯,连安慰人的话语都直白得叫人哭笑不得。
沁儿勉强对她微笑,“不用担心。”
白慕琳小手抚摸她的面颊,担心的看着她,“好像你一夜之间都消瘦了呢……”
女子不言,表情里有丝无法说出的伤。
旋即,来人似乎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改口。
“我决定你去奴刹了!卿然明日要随楚嘉将军去打苗疆,司空先生同我们一路。”
闻言,沁儿看向司空陵,“现在出发吗?”
想必昨夜不眠的不止她一人。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严格来说司空陵只算是风若痕的家臣,可于那女子,当今的皇后来说。
曾经是他亲自将她从青楼中救出,而今,她却自甘选择了一条殊途同归的道路。
花殇的坚韧,不是他们任何人能相及的。
点了点头,司空陵道,“皇后命我们即刻出发,都准备好了,你……可要去看看王爷?”
“对啊!”白慕琳也跟着帮腔,看似比谁都心急。
“听说此行艰险,况且打仗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的事,你快去见风若痕一面!”
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能相聚在一起,立刻就要分开了,就是旁人见到,都会心有不甘。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吧!
我不恨你(八)
车轮滚滚,马车缓缓驶出皇宫正门。
单一的声音,和周遭的安静形成不和谐的反比。
离别,如何都是一件伤感的事。
况且……女子心中明了,花殇所做一切的用意。
她和风若痕,已经没有权利再去顾及儿女私情。
这天下,终是需要平定。
而风国,年幼的新君需要一个可靠的依附。
风若痕不能走,更不能走!
这一别……遥遥无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