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应该是早朝的时间。或许,她应该好好的准备一下,再打响这场捍卫战。
一步又一步,她心里有着清晰明确的方向,下意识地跟着心跳的速度迈进着,心跳加快,步速也加快。一寸寸接近了后帽子胡同的平常小住,她抬起头,慢慢地笑开了,自信迅速回归。
只因那门上,挂着的一个铜铃铛。
铃铛,还是原来的那个铜铃铛,连位置都没有变……
她心里一下子稳了下来,轻轻地敲门。
“来了来了!”里头传来一声。
“守规的这孩子太老实了。送马料走后院儿啊!那小贩准是又偷懒儿了。就多过两条胡同儿!卸在前院儿还得自己搬。真是……”薛婶口里念叨着,在围裙上擦着手,小跑着到了门口,才打开门一看,嘴唇哆嗦,声音像被卡住了,一脸的吃惊。
“薛婶儿!是我,我回来了。”纵横道。
“你……哎……我的小姐阿!”才反应过来,眼眶就红了,眼泪掉下来,薛婶忙用袖口擦着,笑起来,“瞧我,这是……呵呵……回来好!回来好……”然后把纵横消失似的,早忘了她心里一直恪守的身份观念,伸手拉住纵横的胳膊,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喊:“老头子、闺女、梦丫头……都快出来呀,快来呀!小姐回来了……”
先跑出来的是梦遥,一身的青衣、头发用一根银簪挽在脑后,似是更瘦削了一些,跟从前并没有什么分别。
“梦遥。”纵横笑了,却看梦遥哭了起来。
再出来的是薛叔,口里喃喃:“谁?谁回来了?”然后看见了纵横,一下子就愣了愣,眼眶也有些湿润,心里激动起来,忙掩饰着道:“小姐……小姐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忽然脑子里闪过,道:“对!账本儿!我把账本儿来给您瞧瞧。都是准备好了的……”说完,忙又往回奔去。
“薛叔……”纵横想喊住他,可是看他认真地模样,也就放纵了他。
“我们的姑娘!你可回来了!”在后院儿的等着李守规的垂柳也到了。
她的变化是最大的。
纵横不禁看着她梳着已婚妇人的头,脸盘圆润了不少,尽管在厚厚的棉衣之下,可是腹部圆滚滚的凸出却还是遮不住的……她有些愣住了,然后才反应过来,高兴道:“恭喜阿!李夫人!”
垂柳一愣,脸上微红:“姑娘怎么知道我是嫁给……”说着咬咬唇,眼光看向纵横身后。
纵横回头,这才发现是李守规回来了:“李大哥。”
李守规还是木头似的,只愣了愣,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哎。”然后就如平常一样,回过头自己把马料卸了车往后院走去。
垂柳皱眉:“你……你站住!”
李守规站住了,回头看着垂柳。
“姑娘回来了。你……怎么就……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吗?”垂柳叉腰道。
李守规为难地看看垂柳,又看看纵横,酝酿了半天,说了句:“回来就好……”然后又把视线调回到垂柳身上,意思:可以了么?
“你!”眼看垂柳皱着眉头,就要发作怒火。李守规的眼神变得担忧,小声道:“别生气,生气不好。对孩子不好,对你的身子……也不好……”后半句声音更小。
纵横“噗嗤”乐了,垂柳也软化下来,脸上更红了。
薛婶见怪不怪,向纵横解释:“垂柳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也就是咱们守规,这么老实,要不然,谁能任你这么着!”话虽有些责备的意思,可是,脸上却为女儿的幸福高兴。
咱们守规?谁是您十月怀胎生的闺女阿?
垂柳瘪瘪嘴:“娘……”
纵横看着李守规,道:“把你媳妇借我用用行不?”
李守规忍不住提醒:“她……有了孩子了……”
“放心吧!累不着。一会儿就把她还给你。”纵横微笑道。
李守规这才点了点头。
垂柳却上来拉着纵横:“小姐有什么事儿就吩咐,不用问那木头。”
纵横看了看垂柳,又看了看梦遥,下定决心,认真道:“梦遥跑一趟,把小喜子找来一趟。千万别惊动别人。我……自有安排。”
胤祯,这一次,攻守转换!换我……换我来努力争取你的心吧……
第二天夜里,十四阿哥府
书房里,灯火通明,十四阿哥还在忙碌着。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在朝堂上没什么地位的小阿哥了。公务的忙碌,日复一日,占据了他的时间和精力。他非但不觉得苦,反而觉得乐在其中,那是一种男人的成就感,更何况,如此可以让他不用去面对那些他并不想面对的女人。
说是他的府邸,可是……他并不傻,两年多的调查下来,他早就知道,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单纯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是太子放在他身边的人,另一个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与四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个完颜氏则是八哥的人……即使在他的家里,他都不可能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就算不是如此,他也是不可能与她们交心的。因为他的心,早交给了那个叫做灵儿的女子,是珍藏、还是捏碎,都已经不由得自己作主。而现在,他的心被她带走了……
不过说起完颜氏……那个可怜的女人,他或许该感谢她。她成了他最好的挡箭牌,让他可以在她屋里过夜却不用被女人打扰,也不会招惹流言蜚语。可是,他也对不起她。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害了她的一生。那日,她生弘暄的时候难产,他随口说,只要孩子生下来,就给那接生嬷嬷赏银百两。可没有料到,那嬷嬷居然用了催生药。孩子是生下来了。可是完颜氏的身子底儿却毁了。以后,只怕再也难以生育了。这个消息,他没有告诉她。因为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一直靠一个念头活着,那就是等待着跟八哥团聚的日子。她因为生下了他的孩子变成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八哥还会要她么?谁也不敢肯定。
有一次,他在她房间的柜子里发现了无数双男子的鞋,很多很多,都是全新的。针脚很密,绣花也很精致,各种花色、颜色都有,可是大小都是一样的。他知道,那些鞋都是她替八哥做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些羡慕八哥。这个女子真是对他死心塌地阿!
“吱嘎……”,门开了。小喜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打断了十四阿哥的思绪。
“爷……”小喜子道。因为十四爷日日都在书房呆到很晚,所以宵夜是每日必须的,可是,今天小喜子居然有些紧张的样子,手心里都是汗。他放在食盒,端出碗,偷偷把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又摆上了筷子,然后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才小心地轻声开口道:“请爷用宵夜!今儿是……黄金炒饭……”说着略抬眼皮瞟了瞟十四阿哥的表情。
十四阿哥手中的笔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看见桌上一个青花瓷碗中盛着金黄色的炒饭冒着热腾腾的白烟,一下子全身一震,心神一晃,觉得时空变换,不自觉跌进了自己的思绪里……
那一晚,月亮很圆很亮,她做的就是香喷喷的黄金炒饭,让他感觉她似乎注定是他的妻,他注定是她的夫,心里一热,就忍不住问她:“纵横……你嫁了我可好?”那时他第一次跟一个女人求婚……那个女子是这辈子唯一他想要娶的女人,是唯一他想要跟她共度一生的女人……
十四爷中了邪了……
一条小道消息四处传播着,煞有其事的。先是这位阿哥爷指定了宵夜只吃蛋炒饭!你说怪不怪?之后,怪事还有呢……
别人不知道他古怪的举动是怎么回事,可是,胤祯自己却知道。只是……他也搞不清楚,他是因为心底里的想念终于陷入疯癫了,还是……还是……
他有些不敢想,生怕那个“还是”成为一场更大的失望。
从那一晚的黄金炒饭出现之后,胤祯内心深处的那根神经越来越紧绷了。
先是一天深夜,他住的院子里突然出现猫叫声。他打开窗子一看,一只通体洁白的猫儿正缩在对面屋檐上。乍看之下,他震惊非常!那猫儿慵懒调皮的眼睛,怎么看怎么都像她宠坏了那只名叫“帽子”的家伙!可是,当他打开门冲出去想要抓住它确认一下的时候,却连只猫影子都不见了……守夜的几个奴才被他吵醒,看着他衣衫不整冲出房门的样子,满院子乱转的时候,都跟见了鬼似的,第二天府里就传出沸沸扬扬的议论。
过了三四日,下早朝出来,轿子里扑鼻而来一阵淡淡的桃花香气,就如那小院里桃花盛开时,满屋子满院子弥漫的香甜味儿一模一样。问了小喜子可是熏了什么香,小喜子一脸莫名其妙地问他:“爷不是说过,不管衣裳被褥一律不要薰香的么?这么些年,可没变过呢……”是啊!他一向没有薰香的习惯,觉得那是女儿家才会做得事,甚至年少时还为此笑话过九阿哥呢,小喜子跟着自己多年,怎么会忘记?可是,这隆冬腊月的季节,如何会有桃花香?尽管纳闷,他却不想离开那顶轿子,愣是让人抬着绕着北京城走了大半圈才回府。
再过了两天的早上,他一觉醒来,却看见他屋里墙角的箱子被打开了,几套他压在箱底儿的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