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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不算结局（上）
那拉氏是看着纵横走出门来的。从她走进那扇门，那拉氏的目光就在等待，没有一刻离开过。
此刻，那拉氏看见了纵横脸上缓缓升起的那份庆幸而宽慰的微笑，不再迟疑，立刻让在门外守候的太医们进殿去。几个太医忙不迭的绕过纵横鱼贯而入。那拉氏也不着痕迹地往里头略略张望了两眼，心头稍定，眼光里却水色更浓，又回转头来，瞧定了纵横氤氲着柔和光采的侧脸，有深深的感激，可是，开口到了嘴边的，却是最简单的那一句：“谢谢你……”
轻轻的一句话，却是如春风拂面，分外悦耳。
纵横侧脸对她微笑：“我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让我来……”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从此走得心安理得。
“我送你出宫……”那拉氏道，“别让十四弟久等了。”
她笑笑，语气中带了不常见的轻松感觉，说完后脸色缓缓的润起来，仿佛从宗庙肖像上走出来的皇后，成了立体鲜活的女人，多了小小的情趣，居然呈现出比她年纪更小一些的可爱的感觉。
是啊……胤祯。他说等她、会好好的等的。
纵横也跟着笑起来，暖意融融，柔声道：“不必了。四嫂必然心里挂念皇上的身子，何不进去看看？太医们诊治的结果，也必然要向您禀报的。他们自然会送我到宫门的。”说着，她扭头去，指了指来的时候乘的那顶软轿子。
四个健壮的轿夫就在原地休息，从未走开。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垂首立着，看服色该是个管事的级别。
那拉氏略含了下头，也不否认：“既然弟妹这么说……那好……过两日，我再亲自去瞧瞧你们。需要什么东西，不用客气，只管跟我说才好！”
“嗯！”纵横随意的点头答应着，并没有当作一回事儿。因为，明天她就会跟胤祯离开了，而对于这个，那拉氏显然是没有必要知道。
“给皇后娘娘、纵横姐姐请安……”柔美的语调轻轻飘来。
纵横抬头。翩翩而来的是钮祜禄氏蓉蓉，此时已然是熹妃娘娘。她穿了品月色缂丝海棠纹的旗装，袖口领口银白色的宽边儿上绣着水蓝色的万寿菊，最边上是万字曲水纹的织金缎边儿一道；头上是碧玉雕莲荷纹扁方，右侧插着一支精巧金簪，簪头是一只嵌着各色宝石的蜻蜓，颤巍巍的翅膀和尾，看起来似在飞舞；耳悬翠玉，状如水滴。
“弘历给皇额娘请安！”她身边是一个健美少年。
那种年轻人的、无法隐藏的魅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他如磁石般吸引人的目光。他身上的气质有些矛盾，既有来自父亲的冷傲，也有来自母亲的圆融，既有上书房儒学教育下的文雅，也有满人与生俱来的强悍，这一点同样反应在他的外貌上，双目深沉、眉峰凌厉，可是耳如元宝，厚实有肉，双颊有着年轻人才有的健康光泽，下巴的曲线圆润，略略显得稚气未脱，饱满的却丝毫不显厚重的双唇总是显示出一种淡然的礼貌。少年弘历那未成型的气质，不但不让他落入俗套，反而，更勾起人的好奇，想要在他身上探个究竟。
“弘历到臣妾这里来问安，说起皇上的身子，实在担心，所以就一起过来看看。皇后娘娘既然在这儿，臣妾自然放心，就不扰皇上费神，先行回去了。倒是……弘历……奴才们终究不比自己人尽心，不如让他留下伺候。一则全了他的孝心，二则娘娘若有何吩咐，也有个人应承协助。娘娘看，这样可好？”蓉蓉对那拉氏道。
在纵横眼里，面前眼神清朗的她依旧是那个娇滴滴的女子，只是添了几分成熟女子的从容，也多了几□为人母的豁达，若说还有别的，就是更加有了自知，于是也更懂得展现自己的美丽。那种精致素雅的却毫不做作的打扮，众所周知，是雍正帝最爱的。
那拉氏似乎没太在意蓉蓉的话，只是大略的抓到了她的意思，于是看了看弘历，面上柔和，像是对这继子也很满意，点着头道：“妹妹思虑周全，就这么办吧！皇上也有好几日未见众阿哥了……”
几人又略略寒暄几句，纵横已经开始显得心不在焉起来。
好容易，言语结束，纵横转身准备上轿。弘历跟着那拉氏往殿内走，擦身而过之时，纵横感觉到一束目光。正是弘历，虽只是匆匆而过，可那眼神很深，让纵横觉得有些奇怪，可是终究未放在心上……
……………………………………………………
小轿子颤颤悠悠，行进的很快。纵横张开手心，一直紧紧握住的戒指，沾了些汗水，越发显得白玉润如水宝石亮如星，着实好看极了。即使它曾经伴随她许多年，可是这一刻，她依旧觉得震撼于那样的美丽。
或许因为出身的关系，胤祯的眼光，真是没得说。
纵横想着，轻轻一笑——该让他去选一个地方。一个他想去的地方，然后她会陪着他，好好的陪着……
她解开颈中的红绳，把戒指穿了上去，于是一大一小的两枚，轻轻的靠在一起，就像是情人间相依的姿势。
尽管轿子行进的够快了，可是，纵横却觉得心中实在着急得很，一声声的心跳像是在催促的鼓，恨不得能立刻飞到胤祯身边。
“唉……都老夫老妻的了，我真是……不像样！”纵横低声的喃喃着，觉得那日用在胤祯身上的话，此刻同样适用于她自己。于是，皱皱鼻子，嘲笑自己似的晃晃头，闷闷地低笑几声，脸色也都红起来。
她把戒指放进领子里，感觉凉凉的贴着颈子滑下去，最后整贴在心口处，决定不再去想，伸出素手，轻轻挑起轿子侧壁上的遮帘，往外头看了几眼。
依旧是长长的、望不到头的朱红宫墙，让她想起她第一次奉了康熙皇帝旨意进宫的那一次。
终于，她还是她，不是被禁锢的小鸟，彻底的飞进了自由自在的天空。
她正半探着头有些快乐地想着心事，却忽然看见一队带刀侍卫跟自己相向行来。侍卫后半部中间，有一人高高在上。那人盘膝坐在一个直径三尺左右的厚实木盘上。那个硕大的木圆盘被十六个人扛在肩头，保持着与队伍同等的行进速度。
吸引纵横视线的，是木盘上的那个人。因为她顶着大大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所以纵横是从她的身量判断那是一个女人，而且……看她手部的肌肤，应该是一个年老的女人。上穿白布衣，下着黄布裙，衣服上的两肩处和腰部缝着不太规则的灰色兽皮，压根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裙摆上挂着各色布条也兼杂着毛皮条，然后就是大铃铛、小铜锣林林总总一大堆。头上戴的帽子像一只飞翔的大鸟，装饰了白色的羽毛。
她面上的面具颜色很深沉，抽象的线条显得狰狞，因半低着头，让那样脸一半闪耀在阳光下，一半却是藏在阴影里。可是，对于好奇看热闹的纵横，并没有吸引太多的注意力。
忽然，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个木盘上的女人忽然抬起了头，面具后的眼神直直的盯住纵横的脸，竟闪烁着一种狠毒的冷光。
纵横微微一怔，觉得鼻子痒痒的，打了一个喷嚏，等再去看，那个队伍已经转了个弯看不到了，让纵横觉得刚才只是她的错觉似的。
“是……什么人啊？”纵横喃喃着自言自语。
谁知，有人立刻回答了她，正是轿子边跟着的那个管事太监。
“是萨满婆。为了万岁爷的身子，皇后娘娘无计可施，前两日也不知听了后宫里谁的话，找了萨满婆进宫作法，替万岁爷祛病避凶。”他说，见纵横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呲牙一乐，“主子不记得奴才了？奴才叫孙福旺。康熙四十二年春节，奴才放炮仗的时候失了手，差点儿上了皇子皇孙，还是主子再掀帝面前开口求了情，才留了奴才这条命呢！”
纵横想了想，才想了起来，就是她扮作洋人进宫演奏钢琴的那一年的事了！
忽然，她浑身一震，眼睛豁然瞪大，脱口轻呼：“不对！”孙福旺下了一跳，还未回过神，只听她又焦急说道：“回去！快点回去！”说着，见轿子未停，不肯再耽误，一掀门帘，人已经窜了出来，上了屋顶，向着来时的方向，三五个起伏就不见了。
“不对……不对啊！那双枯瘦的手，还有……她闻到了的那股味道，那个人是……”
她赶回养心殿前，那里已经是刀光剑影闪在一片，厮杀喊声更是不绝于耳。
雍正皇帝面有怒色，双目微眯，站在门口，而那个萨满婆手如鬼爪，招招如电，步步紧逼，不断撂倒前来救援的侍卫，向门前靠近。
“嘶……”萨满婆在空中翻了个身，面具跌落，一线亮光闪过，在她的肩头留下一道深而长的伤口，点点鲜血染红地上尘土。
她回过头，看见了纵横，也知道袭击自己的是什么——锋利无比的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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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不算结局（下）
“果然是你！”纵横道，“张巧姑！你这老妖妇，竟然还没死！”
那双染着鲜红蔻丹的枯瘦双手，还有让她打喷嚏的浓烈胭脂香粉味儿，都告诉纵横，那女人可不是一个萨满婆啊！
“薄十儿，还我好儿子命来！”张巧姑凄厉叫着。
“张大宝死了？”纵横问。
“你别装蒜！要不是你……大宝没完成抓住大将军王的任务，怎么会被主人处死？”话音未落，张巧姑团身而上，放了雍正，发了疯似的拼命袭击纵横。
纵横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主人是谁，当然就是策旺。看来策旺对于没能阻止胤祯回京，很是耿耿于怀，最后把怨气撒在了手下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