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邪进房间之后,轿夫阿金便领命离去,独孤柔依坐在对面房间的窗台边若有所思。“紫玉,跟上去瞧瞧。”君无邪越是神秘,独孤柔依好奇心越是大胜。
“客官,您的饭——”小二的吆喝声,被门神似的两个轿夫吓断,送上托盘,忙不迭退走。
独孤柔依挑着碗中的米粒,食不知味。心头疑惑大起,那饭菜的份量给一个人吃未免太多,而方才小二可是将空盘端走的。
“客官,您要的热水!”听到吆喝,独孤柔依赶忙来到床边窥探,只见几个小二轮流蹬蹬蹬端了八桶热水上楼。
一个人用得掉这么多热水么?正疑惑着,紫玉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小姐,我跟着那轿夫走到城东,进了最大的绸布庄。待他走后问过掌柜,说他买走了一套最上等的冰蚕丝锦女装,我逼着掌柜看了货单,女子鞋袜,连肚兜亵裤都有。而后他又去了皮货作坊,买走件狐裘,也是女式的。”自语一气儿说完后,提起水壶给自己灌水。
“呵,真有意思。”独孤柔依眼色一暗,又问:“曲师兄可醒了?”
“噗——咳咳咳,醒了,昨夜就醒了。”紫玉有些跟不上自家小姐的思维,一口水喷了出来。
“走,探望师兄去!”独孤柔依话音刚落,人已出了屋子。
“唉唉,小姐,小姐!”紫玉饿极,抓了两口菜塞进嘴里,才慌忙追出。
又过得几日,行至洛州境内。
独孤柔依瞧着前方不紧不慢的轿子,有些失语,自家一众马队,居然还赶不上那四个轿夫的脚力,总被甩在后头,而且还老相距不远。可恶!
其实倒也不是君无邪存心要在第一山面前摆谱,只是是个正常人都不愿意跟在马队后面吃灰尘。
“师妹,怎么了?”曲灿柔声问道,不掩爱意。
独孤柔依转脸微笑:“无事,曲师兄还是坐车里吧,你才刚好些,骑马太过劳累。”
“不累。”曲灿心头一暖,有柔依的关心纵是骑马再累也值了。
“臭小子,你想腿废掉么?还不给我回去!”曲通对这个侄子很是头痛,思量着如何才能让他不再痴心妄想。
“三叔,我没事。”曲灿狡辩着,但最终还是拧不过曲通回车里躺着。
这一日投店,那屋子里的人未要热水,洛州的温泉天下闻名,独孤柔依估摸着每次投店必要沐浴的人,怎会错过洛水温汤?故而早早换好行头,伺机而动。
子时刚过,她便听到动静起身。无奈君无邪的轻功胜自己太多,她发尽全力也只能看到虚影,更别说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
月朗星稀,积雪消融的早春之夜,别有一番风致,不过独孤柔依却没有心思欣赏。若是让人知道第一山的大小姐,江湖第一美人居然会乔装跟踪窥伺,会是怎样的江湖奇闻,武林笑谈?但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独孤柔依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其他。她只想知道,只想知道——
“咯咯咯”潺潺的水声,伴随着女子清亮的笑声在雪夜中回荡。可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女子的身形恰好被层层积雪覆盖的松枝挡住。
哗啦啦,水花四溅,白色身影轻巧越起,避开飞溅的水花,翩然落到水岸另一头。白衣被月华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长发在夜风中轻舞,仿若自九天而落。
积雪反射着月光,将四周照亮,只见他嘴角荡开淡淡的笑意,白袍轻展,临水而卧,几缕发丝漂在水中,水雾朦胧,如梦似幻。
独孤柔依抽吸一声,捂住嘴巴,这人,这景,宛若仙境!眼前谪仙般的男子,叫她将之前种种不快抛诸脑后,似乎再恶劣的事由他做出都是情有可原。
白袍被飞溅的水珠打湿,他却不以为意,修长的手指抚弄着泉水,温柔缱绻,仿佛那水是他的情人一般。独孤柔依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渴望,渴望那双如玉的手也如此爱抚自己。
“调皮。”空灵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拉回独孤柔依的臆想,她捂着发烫的双颊,继续窥伺。
“哼,你不就喜(…提供下载)欢我调皮么?”女子含娇带媚的声音,伴随着戏水的声响敲击着独孤柔依的神经。她感到心头发堵,堵得她好生难耐。但她却无法挪动脚步,继续睁大眼睛看着。
“你好本事呢,叫佛诞王也动了凡心。”君无邪慵懒的声音,带着嗔怪。“之前在玉狼山发生之事,不准备与我说说么?”
水中女子游向岸边,仰头说道:“叫佛诞王动凡心算是本事?那揭掉谪仙人故作清高的虚伪,算是什么?”
哗啦啦,女子忽然跃出水面,水珠不及在她莹白的肌肤上流连便倏倏滚落,她抓住他的衣襟想将他拽入水中。却被他紧紧扣在身下无法发力,如一尾离水的鱼在妄作挣扎。
“小妖儿,告诉我,你的名字。”拉扯间,他的衣襟大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呵呵呵~~”女子伏在他怀中,笑得花枝乱颤,“何须相问,上仙不是能掐会算么?”
“上仙?哈哈,是啊,我本天上仙,为卿落凡尘。”君无邪捧起怀中女子的脸庞,一吻将落。
暗处的独孤柔依捂住双眼,不忍再看,强压住眼眶中上涌的酸意,悄声退走。
泉边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对此全然不觉,一吻将落,女子侧脸避开,笑意不减,“既是上仙,怎能与妖为伍?恳请上仙快些解开穴道,让小妖离去,潜心修行,才好早日飞升。”
“小妖儿道行尚浅,不识阴阳双修,炼精化气之法,不如上仙我倾囊相授,好助你得道?”君无邪似是玩笑的话语间却通着认真,叫忘忧有些惧怕。
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如此仙人样的男子,竟然是只大大的腹黑狼!
那日与了尘达成共识,待了空等人攀越雪崖之时引雪狼群哞,诱发雪崩,让一众人等尝尝雪龙的威力,给这群自大狂一个教训,也好让后来人知难而退,不再纠缠。之后又驱使雪狼将昏厥的众人抛出救助,驼至山下。由了尘出面,让君无邪在不伤雪狼性命的前提下取血炼药。
事情本进行得十分顺利,君无邪之所以在轿中不示人前,倒不是倨傲,只因药鼎中的丹丸需得纯阳真气源源不断聚热,所以他片刻不能离鼎。
忘忧才见君无邪递出的金针便知道他的意图,金针中空,可用于引血。唤来玉郎座下小弟,取血一壶递入轿内,君无邪却说此血不可用,要取忘忧身旁狼王之血。雪狼生长在至阴至寒之地,而心血却是纯阳之物,尤以狼王为甚。事到如今,也不由得忘忧不应,只得委屈玉郎,心疼至极。
加入狼王血之后,丹丸渐凝,君无邪大功告成,这才出轿。忘忧被他的天人之姿所震,微微失神。回过神时,君无邪已近在眼前,“姑娘竟不惧雪原极寒,君某佩服之至。”
忘忧正欲答话,猛然发现在君无邪靠近之时,玉郎居然没有起身示威。“玉郎!”忘忧抱住呜呜低鸣的雪狼王,这才意识到不妥。
“君无邪,你银针上涂了什么!”忘忧懊悔不已,怎就轻信了这厮。
君无邪幽幽笑道:“不过是让它暂且脱力的药物。”
“解药拿来!”若是群狼无首,单打独斗可抵不过山下众多武林人士。忘忧与了尘都没想到,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吵着要上雪山的那群人,而是这个窝在轿中,至始至终未明态度的君无邪。
君无邪轻弹飘落肩头的雪花,笑得温和无害,“告诉我,你是何人?”
“解药拿来!”忘忧一面与他周旋将玉郎护在身后,一面将背后的手探进玉郎口中,摸到它最锋利的犬齿,狠狠按下。
“呜呜……”玉郎低哞几声,刺手的舌头舔舐着忘忧的手指。
雪风卷过,君无邪鼻翼抽动,满是狐疑地看向忘忧背在身后的手,“血香?”疑心大起。
忘忧见他起疑,双手聚力,连续拍出几掌将君无邪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一股至阴至寒的内力。”君无邪飞身避过,眼眸中泛出的华彩,令忘忧心神一凛。
“玉郎快走!”忘忧呼喝一声,玉郎纵身离去,哞叫着召唤群狼。
君无邪很快便发现面前的女子空有内力,招式却一塌糊涂。忘忧此时的武功,离一流高手的境地尚远,只因她毫无对敌经验,不知如何发挥优势,战不得多久便惶惶落败。她这才意识到,之前若是了尘与她动武,根本是毫无胜算。
撕拉一声,僧袍被君无邪抓落,只余一块半透明的袈裟裹身。君无邪低笑出声:“天之所命尤物,大抵便是如此吧?能令了尘禅师凡心大动的女子,无邪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