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这一茬; 贺青云也冷静下来,挑剔地看着谢宁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谢宁琛的暴脾气大家都知道的; 小月那么瘦小,哪里受得了他一拳?不行,这事绝对不行。
瞧贺青云大变的脸色和戒备的眼神,谢宁琛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哼,这种事又不需要他同意,若非想揪出秦笙笙背后的人,他才懒得理会贺青云呢。
谢宁琛任凭他打量了一阵,摊开手,不露痕迹地将话题转到秦笙笙的身上:“说起来这事还得谢谢秦姑娘,若非她的出现让大哥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咱们就要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啊!她可算得上是你我,乃至贺家的大恩人。”
对啊,还真是这个理。若非笙笙的出现,他定会遵循父母之命,等明年小月及笄后就成亲。一想到这个可能,贺青云就浑身发寒。以前的心虚也都变成了理直气壮,笙笙不光是他的心上人,还算得上是他们家的恩人。若是爹娘知道了此事,应该不会太过阻拦笙笙进门。
想到这一茬,贺青云因为落榜带来的沮丧都消失了,他伸手捶了谢宁琛一记:“多亏你提醒我,谢了,宁琛。”
谢宁琛垂眸藏着眼睛的情绪,淡笑道:“不用谢,以前我们都被蒙蔽了,现在也算是圆满了。不过大哥今日落榜,秦姑娘应该也听到了消息,定是很担心大哥。”
这倒是,贺青云想到会试前,秦笙笙对他的期望和祝福,心里又酸又涩,里面又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甜蜜。
正好,有婢女来禀告,韩月影已经沐浴完了。谢宁琛拍了拍贺青云的肩,起身往正屋里走去。
泡了药浴,韩月影身上的疹子没那么痒了,她乖巧地坐在榻上,让贺夫人给她涂药。吐完了药,婢女又将先前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贺夫人要喂她,连忙被韩月影躲过了:“夫人,我自己来吧。”
她接过碗,仰头一口喝完了。
贺夫人瞧她这幅乖巧生怕给他们添麻烦的样子,心里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贺伯母,我来照顾小月吧。”谢宁琛适时地插、入话题。
贺夫人点点头,强忍着落泪的冲动,站了起来,一口气跑出了屋子。等站在檐下,她再也忍不住,抱着头低泣起来。
贺坤钰步出花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挥退了伺候的婢女,走过去,轻轻揽着贺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见到丈夫,贺夫人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渴盼地问道:“她……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对不对?我们的女儿没死对吗?”
当年她难产,生完孩子,昏迷了一日,醒来时,却得知女儿生下来便是死的,已经被丈夫葬了。她们母女之间的缘分太浅,浅得连一辈子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这是贺夫人心中无法抚平的创伤和隐痛。
看着妻子那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浮木的眼神,贺坤钰有些犹豫。虽然种种迹象表明韩月影有可能是他那早逝的女儿,但是到底没有直接的证据。当年孩子生下来后,身上也没什么明显的胎记,万一弄错了,妻子怎么承受得了得而复失的打击。
这世上最狠的不是不给希望,而是给了希望,又将希望打碎。
不过韩月影的出现已经勾起了妻子的伤心往事,他原先想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再将事情告诉妻子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只迟疑了片刻,贺坤钰就下了决定,他扶住妻子的肩道:“玉蝉,以后小月就是我们的女儿了。”
这个答案贺夫人当然欢喜,只是……贺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蠕动了两下唇:“这么说,是我弄错了?可桑妪为何要害小月与青云?”
若说针对贺家,别说当时两人还有婚约在身,便是没有,这种男女之事对男人的影响也极小,更别提贺家了。最终吃亏的只有小月一个人,除非小月的身世有问题,才可能打击到贺家。
除了公事,贺坤钰一向不瞒妻子的,他握住妻子的手,语带惆怅的说:“我已经派人去查当年的稳婆与产房里的人。想必不日就会答案。”
当初那个死婴是他亲手埋的,这绝不可能有假,若说这其中有让人掉包的机会,只有产房。贺夫人生产的时候在凉安,府中没有女性长辈,他又不能进产房,没人盯着,若出了乱子,也只能在那时候。
贺夫人按住额头,眼神望向天际,似乎穿透天空中的白云,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凉安,她恍恍惚惚地说:“夫君,我听了婴儿的啼哭,没错的,她没死,她就是小月。”
贺坤钰不知该如何安慰几近癫狂的妻子,只能抱紧她,安抚道:“对,她没死,你该开开心心才是。”
若小月真是他的女儿,究竟是何人如此恨他?让他们骨肉分离十四载,又设下兄妹乱伦这种毒计给他跳!此事真的与韩师兄脱不了干系吗?可几年师兄弟的情谊,莫非都是作假的?
不管是何人,既然已经将魔爪伸向了贺家,他定要让他有来无回,血债血还。
***
与贺坤钰夫妻的沉重不同,韩月影这边的气氛要轻松得多。
谢宁琛绝口不提他的猜测,神神秘秘地从背后拿出一块桂花糖在韩月影面前晃了晃:“想吃吗?”
韩月影刚喝了一碗中药,苦死了,这会儿见了糖当然想吃,可瞧谢宁琛的样子,绝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就给自己。她抓起桌上的一杯茶水,咕噜咕噜灌下去,冲淡了嘴里的药味,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宁琛:“你要怎样才肯给我?”
谢宁琛拉长调子,叫了出来:“哟哟哟,笨丫头长聪明了,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很简单,叫声好哥哥来听听,这块糖就是你的了。”
刚说完那三个字,谢宁琛就后悔了。寻常闺阁姑娘不敢叫,这个小丫头胆大着呢,上回就叫了,最后让他调戏人不成,反被一个黄毛丫头弄得面红耳赤。
韩月影狡黠的眸子转了转,张开嘴,将语气拖得极慢:“好……”
一个“好”字念了半天,软绵绵的,叫得谢宁琛心都酥了,就在他一愣神的瞬间,韩月影忽地冲过去,一口咬住了桂花糖,包括他的几根手指头。
“你属狗的啊!”谢宁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粗声粗气地说道。
韩月影只顾着高兴,没瞧见红晕爬上了谢宁琛的耳根,并顺着脖子往下蔓延。她咔嚓一声咬碎了桂花糖,得意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谁叫你上回咬我,我这是还你的。”
不过要比脸皮厚,韩月影一个小姑娘哪会是谢宁琛的对手。他眼珠子一转,毛茸茸地头逼近韩月影面前,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你要还回去,应该咬这儿才是。大白天的,怎么连地方都找不准呢,要不要我再教你一遍。”
闻言,韩月影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两只小手紧张地捂住脸,不停地往后退,直到靠上了墙壁,才鼓着腮帮子,戒备地盯着他:“你不许再咬我,不然我咬死你!”
她一副小刺猬的模样,让谢宁琛倍觉好笑,若非地点不对,他还真想见识她怎么咬死自己。
“好啊,先欠着,以后随便让你咬。”
不知为何,韩月影一听这话,小脸就不自觉地发热,眼睛虚晃,就是不敢看想谢宁琛。
贺夫人一走进来瞧见的就是谢宁琛将小月逗得面红耳赤的模样。她眉心轻颦,宁琛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才找回来的女儿,她定要多留小月几年的。
“小月,好些了吗?”贺夫人压下心里头翻滚的情绪,走过去握住韩月影的手,关切地问道。
韩月影点头,轻轻缩了缩手,客气有礼地说:“嗯,好多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