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瑾春笑起来,眼底有泪光闪烁:“瞧我,又问这么傻的问题……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主公不知道的?有什么事是主公没有事先筹谋的!”
纵然在这个时候,齐暮川依旧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你说谁是你主公,他不是早已经死了么?这些皆是你亲眼所见,难道你还有所怀疑?”手指抚弄着折扇扇骨,微微有些用力。
“是,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我几乎就要相信主公已死!毕竟我总是想不到你与主公之间有什么共通之处?”连瑾春咬牙道,“可是你告诉我,千面郎君孟玉林为何要与你暗中见面,唤你为主公!当日柯琅生被我赶出道风山,他为何就这么巧的碰上了孟玉林的船,而此人刚好与柯琅生有深仇大恨!”
齐暮川慢慢闭上双眼,皱着眉头,平缓着呼吸。
连瑾春继续道:“潮汐阁一战,为何只有你能带着大家突破迷雾林?为何第一个冲上去杀主公的人会是你?难道不是为了给大家造成主公已被你打得重伤元气的假象么,这样一来,再没有人怀疑那个虚张声势的男人其实武功并不高!那之后,主公的尸身又去了哪里?这么快被人焚烧在后山上,总归是害怕被人发现些什么吧!还有,主公手握的半块七星诀为何随着主公的死就下落不明了呢?赵之阳又去了哪里了?是不是又为了另外半块七星诀的下落呢?这些事,最大的受益者难道不是名利双收的齐庄主你么!”
“傻瑾春,你的猜测经不起推敲,纵然我是最大的受益者,可谁能证明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就是我?你看见我手握七星诀了?还是你看见我捉了赵之阳?你都没有看到,你的这些猜测不过是根据你对你主公多年来的了解。”齐暮川走到连瑾春跟前,静静垂眸看他,“况且没有真凭实据,你以为就凭这些猜测天下人会信你么?”
“天下人信不信,我不在乎,”连瑾春眸光闪动,“我只要你回答,你到底……是或不是?”
齐暮川与他对视半晌,忽然手抵着额头低低笑起来。
屋子里回荡着他的笑声,像涟漪一样一圈圈在人的心里荡漾开去,却留下了最蚀骨的疼痛。
慢慢的,他收了笑,深深呼出一口气,弯起嘴角,轻声慢语:“你果然知我甚深……”你这样问我,我如何能再对你说一字谎话,“那个你效命多年的人,是我,也不是我。”
连瑾春握紧剑,急切道:“你什么意思?”
齐暮川像回忆往事一样,慢慢说道:“当年八大门派四大山庄围剿苍狼山,传言灭了苍狼教所有人,可他们错了,苍狼教里还有一个被烈火焚烧了容貌、苟延残喘活了下来的右护法,也就是潮汐阁的创始人,我的师父陆展风。”
连瑾春愣住:“鬼刹刀陆展风……”
齐暮川微微弯起嘴角:“其实你第一次在墙头偷偷往齐家庄里看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把你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我娘这一辈子都恨着你们母子,她怪你们窃取了她原本可以很完整的幸福,可是我并不恨你们的,相反的,在知道那些事之后,我对你有一些好奇,甚至在无意之下得知你娘过世,而你又阴差阳错的把我们视为亲人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微妙了。于是,我设计让你加入潮汐阁,连同你的好兄弟萧羽一起,这样一来,你就更不会怀疑我是刻意的。”
连瑾春问道:“那这些年教我武功的人……”
“有时是我,有时是我师父。”齐暮川出神地说,“面具是特制的,戴上去的时候声音都会有所变化,每回见你我都会特别小心的保持距离,再加上你心里对我师父有所惧怕,故而对我从未有过怀疑。十七岁之后,我的身量已出落得跟师父差不多高,要扮他就更容易了。也是那一年冬天,他大病不起,临死前把所有的内力都输给了我,并让我发誓一定要找回七星诀,重建苍狼教。”低头笑了笑,他又道,“不过苍狼教我是不会再建的,七星诀却一定要拿到手,我若不强大,那日渐衰落的齐家庄又该如何维系百年基业?”
连瑾春忍不住讥讽道:“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你齐家庄,还是为了你自己?”
“这有什么差别么?结果都是一样的。”齐暮川笑得愈加温柔,“我从很小就知道了,我不想做我爹那样的人,整日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辜负了爷爷的期望,也辜负了他最心爱的女人。齐家既然不能在他手里发扬光大,那这件事就由我来做,而且我一定会做得比他好很多很多。也正是如此,当我恍然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有了不一般的变化之后,我更想加倍对你好,想让你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这有错么?”
说到这里,齐暮川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他猛地抓住连瑾春双臂:“但我守了你这么多年,暗地里对你关怀备至,明面上又以齐暮川的身份与你交友,一直想要循序渐进让你慢慢接受我,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你的心里居然有了另一个人……我输得不甘心!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他甚至在你被众口指摘的时候,没有为你说一句话!”
连瑾春脸色尽失,苦涩地低喃:“你想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从来不曾欺骗我,而你呢?你实在让我觉得太可怕了,我的人生在你手里像一盘棋局,每一步你都算计好了……”
“想当初,若不是你让死士陷害我杀了哑婆婆,我跟柯琅生之间又岂会有这么多的误会?你逼我一点一点地看清他的凉薄,看清他心里真正在意的谁,然后在我什么人也无法求助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假意为我抛弃一切,假意帮我追查真相,我真的好感动啊齐大哥……”
一字一句从他口中挤出来,连瑾春眼眶微微发红:“你分明什么都知道,却在我面前装得什么也不知道!莫非这面具已经长入你的骨血,你要一辈子都戴着它么!”
“那又如何?深陷其中,真真假假的自己我早就不在乎了!”齐暮川深深望入他的眼睛,柔声说,“这些年,我努力争取我想要的一切,这有什么错?我甚至在你不惜对柯琅生以命相救之时,一次一次地劝自己要放他一条生路,就是怕你会再为他做傻事。没错,我是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你怨我恨我也罢,可我齐暮川负尽天下,独独没有负你!”
连瑾春不忍再听他说下去,只能别开眼,低声道:“在我心里,你是大哥,这辈子都会是。我会感激你,敬重你……”
“做你的大哥有什么好?”欺身而近,齐暮川眸光中温柔四溢。
一手摸上连瑾春的侧脸,齐暮川浅浅笑了笑,忽然垂头吻了上去:“瑾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心……”
44、爱意浓厚 。。。
这个吻来得十分突然,简直让连瑾春措手不及。
他呼吸一窒,正要抬手把人推开,齐暮川却先一步揽住他的腰,抚摸在他脸颊的右手顺势钳住下巴,舌尖挑开唇瓣,直直吻了进去。
柔软而亲昵的触碰像燎原的星火,一下子点燃了齐暮川的热情。
把连瑾春压得退后一步,牢牢抵在房门,在对方凌乱而细碎的呼吸声中,齐暮川像豁出了一切,一味忘情地、转换角度地亲吻正试图逃离他的人。
也正是此刻,趴在屋顶上把一切故事听完,又目睹现下这一幕场景的柯琅生,在这么一瞬间气得青筋暴起,手按住剑柄,正要跳下去往齐暮川身上扎几个血窟窿。
忽然,从外院传来一阵阵喧嚣:“有刺客!快捉刺客!”
暗夜里,火把骤起,照得整个山庄明亮耀眼。
紧接着,一身鹅黄色衣裳的丫环脚步匆匆地小跑进来,敲开齐暮川的房门,急道:“公子!公子出大事了!”
出现在眼前的齐暮川眉头紧蹙,脸色阴郁。
从未见过他如此神情的锦心也吓得一怔,战战兢兢地低头道:“公子,洪四海被一个蒙面人救走了,此人用剑砍断了寒铁,我上前与他交手,还险些被伤。”
武林盟主选举之日临近,洪四海在江湖中也颇有威望,若是此刻放他离开,势必会对辛苦布下的有利局势有所影响。
齐暮川深深看了连瑾春一眼,忽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锦心方才太过着急,并没有注意到连瑾春的存在,猛然见到他在房内着实吓了一大跳。
而此刻的连瑾春不但衣衫凌乱,呼吸急促,脸颊微红,就连唇瓣上也是水色一片,略微带着红肿,刚才房内发生了什么事不言而喻。
锦心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头顶响起了齐暮川低沉的嗓音:“好好看着他,我出去看看。”
锦心愣了下,连忙道:“是,公子。”
齐暮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锦心倚着房门微微叹了口气,刚转过身,身后掠过一阵疾风,颈上一痛,整个人昏倒在地。
连瑾春瞪大眼睛看着来人,柯琅生与他对视,目光也有些复杂。
上前几下解开连瑾春的穴道,柯琅生低声道:“洪前辈有沈兄救他,你不必担心。”顿了顿,他犹豫道,“……你还好么?”
连瑾春的脸色有些难看,仓促地理了理衣衫,捡起跌落在地的剑,垂眸低声道:“整个齐家庄就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