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盗汗,从梦中惊醒,浑身酸痛不堪。往旁边摸了摸,竟摸了个空,这才发觉楼清羽竟然没有回来。
以往这个时候,如果他从梦中醒来,楼清羽总是会随着他的动作睁开眼,温柔地帮他按摩腰背,或者轻声和他说两句话。但今夜身旁一片冰凉,让他的心也沉了沉。
迦罗炎夜为自己瞬间产生的不安和失落感到厌恶。他从不依赖任何人,也不习惯依赖任何人。他努力让自己甩开那一瞬的情感,撑着身体坐起来。身上的沉重和酸软让他非常不适。
“来人!”
他向外间唤了几声。以前楼清羽不喜欢有人在外间小阁留夜,说屋里的人做什么外面都会知道,要保持隐私权什么的。但自从他有孕之后,楼清羽怕自己一人照顾不来,便让司锦和秋儿轮流在小阁宿夜,贴身伺候。
司锦点着灯进来,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渴了,口干。”
“是,您等等。”
司锦去桌边倒了一杯茶,摸了摸,道:“茶凉了,我去厨房给您烧壶热的吧?”
“不用了,正热的厉害。”迦罗炎夜浑身燥热,接过茶杯一口饮干。见司锦垂首立在一旁,淡淡地问:“王妃今夜睡在哪里?”
司锦迟疑片刻,道:“王妃尚未回来。”
“什么!?”迦罗炎夜吃了一惊,向外面望去,已是黑幕沉沉,喝道:“都什么时辰了,他还没回来?!”
“……是。”
“怎么不派人去找?!”迦罗炎夜怒道。
司锦道:“沈大人已经去了。”
“就他一个人?”
“还、还有秋儿。”
“混帐!现在什么时辰了,就他们两个人?!”迦罗炎夜掀开被子下床,司锦连忙给他披上衣服。
迦罗炎夜裹了一件宽松厚重的长衣,掩住身形,道:“把外面的人叫醒,都给我去找!”
司锦急了:“您要亲自去吗?”
迦罗炎夜看他一眼,径自出了卧室。
司锦追在后面叫道:“殿下,您别去,王妃不会有事的!”
迦罗炎夜已站在后院,唤出隐匿在暗处的隐卫,正吩咐他们去找人。
视线在众人中凌厉地巡视一圈,突然冷声道:“土部暗首冥仓呢?”
司锦在后面提心吊胆。
面前跪着三人,为首那人低低道:“冥仓被沈大人带走了。”
迦罗炎夜缓下口气:“去找王妃了?”忽然察觉不对,土部之人善于地遁追寻之术,找人搜捕自然非他们没数。沈秀清虽然是他的心腹,知晓隐卫的存在,但却无权调拨他们。此时竟然带走了其中一人,还是善于追寻觅踪的土部暗首,必定是为了找人而为。
迦罗炎夜摸下腰际,赫然发现自己贴身携带的玉牌不见了。
司锦扑通一声跪下:“请王爷不要责怪沈大人。沈大人也是情急。”
“情急?情急什么!?”迦罗炎夜脸色再变,厉声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竟敢让你们偷了本王玉牌调配隐卫?!”
司锦俯首啜泣:“傍晚奥赛奔回,惊吓嘶鸣,后臀有、有……”
“有什么?!”迦罗炎夜厉声急问,心底升出不祥之兆。
“有、有虎爪之伤……”
迦罗炎夜猛退了两大步,靠在柱旁喘息,心脏几欲跳出胸腔。
此时春寒,山里正是食物最少的时候。周边的村庄经常发生猛虎袭人的事件,还有幼童被叼走过。
手在长衣下按住腹部,迦罗炎夜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低哑道:“他们去了几时了?”
司锦小声道:“戌时三刻左右奥赛奔回。沈大人冒死取了您的玉牌,调走了冥仓大人,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
迦罗炎夜算算,竟已过了两个多时辰。
他镇定心神,转向那几名暗卫:“只你们几个不够,你们暗中护卫即可。”
“是。”
那几人退下,隐没在黑暗中。
司锦心惊胆战地看着王爷。
迦罗炎夜对他道:“出去。传我命令,府里所有人都去找。”
司锦颤声道:“那些人……”都是皇上的。况且其中怕也有旁人安插的,如此贸然调动出去,让他们寻到近身的机会……何况皇上那边也可能有人借机生事,若是追究起来,此中错杂纠缠,不能一言蔽之。
迦罗炎夜冷道:“不管什么人,在我府里,都要听从本王调遣!”
楼清羽扯了扯嘴角:“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沈秀清愣了一下,迦罗炎夜眼神一闪。
楼清羽往沈秀清怀里一靠,闭上眼:“快点……我不行了……”然后身子一软,倒在这医术高明武功高强的大夫怀中,放心的晕了过去。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刚才发现白虎时大家都以为楼清羽已遭不测,只有王爷断言道王妃还活着,让众人继续找。谁知刚说完没多久,王妃竟然血衣满身狼狈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楼清羽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
他隐约知道自己在发高烧,伤口大概受了风,不知道会不会发炎。现在条件落后,万一发炎引发其它并发症就麻烦了。还有胸口喘息困难,隐隐绞痛的心脏提醒着他,这具身体脆弱的心脏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次突来的重病。
不行!他还不想死!
想起炎夜和他腹中的骨肉,楼清羽就觉得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死。不论在这个世界怎样活着,他已经有了至亲的亲人,至少他也要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几次恍惚地醒来片刻,感觉司锦小心地给他肩膀的伤口换药,还有人给他喂水喂药,似乎还曾听见秋儿微微沙哑的嗓子在那里唤他。
有一次醒来,眼前黑沉沉的,房间里很暗。楼清羽朦胧地感觉有人坐在他身旁,他努力眯起眼集中焦距,慢慢摸索过去,伸手握住那人的手,沙哑艰涩地道:“别……别在这里,小心……传染……”
并未听到回声。楼清羽实在病的不清,即使意志力再坚定的人,在高烧和病症的侵袭下也睁不开眼了。那人给喂了几口水,他好像模模糊糊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再度人事不知。手,却一直没有放开。因为意识太过朦胧,以至醒来后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楼清羽在床了躺了三四天,烧才终于渐渐退了下去,人也清醒过来。只是身体还极度虚弱。左肩上的伤口果然发炎了,但好在治疗及时,那蒙面人给他用的也是极好的药,终于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胸疾旧症却复发了,短时间内好不了,必须好好休养。
楼清羽苦笑。才好了两年多,又要做回病秧子了,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和好61和好
深夜的深山里寒风朔朔,夹杂着南方特有的湿润阴寒,更是让人难以抵御。
迦罗炎夜厚重的裘皮锦袍外甚至罩上了一层寒霜。正是春暖还寒,冷不胜人。
别府里的仆役加上驻守的一队兵卫,皆高高举着火把,深夜入山寻找。
司锦陪着迦罗炎夜,望着山上若隐若现的点点火把,忧心忡忡。
“殿下,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
迦罗炎夜冷冷盯了他一眼。
司锦在他刀锋一般凌厉的视线下退缩,只觉这春寒的阴冷冻不了他,王爷的视线倒能把他冻成冰块。
天色将明时,山上终于传来消息,似乎找到什么了。
迦罗炎夜抽了一下狮子骢,随众人奔了上去。
半山上那个悬崖边,一具白虎横卧在地,地上满是腥臭的血迹,沈秀清正站在虎尸旁边察看。
迦罗炎夜跨下马背,走过去看了一眼,脸色青白,低喝:“火把照亮点。”
沈秀清看见他,微微一惊。其实在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