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迦罗炎夜哈哈一笑:“你很快就会认识这里的。以後这里就是你的新家。”
童儿不安地抱住楼清羽的脖子:“爹爹,我们以後不回家了吗?”
楼清羽对他笑笑,轻声道:“以後童儿和爹爹要跟母……要跟你父皇住在一起。”
童儿抿了抿嘴唇,略带忧虑道:“那我种的弟弟怎麽办……”
“什麽种的弟弟?”
童儿不答,只是将脸埋在爹爹的肩膀上。
迦罗炎夜伸手把他从楼清羽的怀里抱过来,柔声道:“童儿累不累?饿不饿?今天是童儿的生辰,父皇让他们给你准备些好吃的好不好?”
童儿奇道:“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傻瓜。因为朕是你的、你的……父皇啊。”迦罗炎夜终还是说不出‘母父’二字。
几位宫女进来,迦罗炎夜让她们抱他下去。童儿望望父亲,见楼清羽对他点了点头。
也许是楼清羽的教育方式不同,童儿从小便很自主,胆子也大。他见父亲同意,便由著那几个宫女牵著他的手走了。不过刚走到门口,他又跑回来,对迦罗炎夜道:“你别欺负我爹爹,不然我不饶你。”说著还示威似的挥挥小拳头,这才转身去了。
迦罗炎夜愣了片刻,大笑道:“好!好!真不愧是我迦罗炎夜的儿子,竟敢威胁朕。”
楼清羽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不知何时,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迦罗炎夜回首看著他,神色渐冷。
楼清羽仍是淡淡的模样。他在飞翼宫里走了几圈,四处看看。
迦罗炎夜冷道:“你还挺随意。”
“我以为你想让我住在这里。”
“朕有这麽说过吗。”
他用了‘朕’的自称,楼清羽深深地望著他,感受到皇帝的气势和威仪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你想怎麽做?”楼清羽问道。
迦罗炎夜握紧手心。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二皇子、安亲王,可是这个人对他的态度竟没有丝毫改变。
“楼清羽,你可知罪?!”
“身为王妃,私离亲夫,竟还带走唯一的世子,自然是罪不可恕的。”楼清羽淡淡地道。
“那你说,朕该怎麽罚你!”
“随陛下处置。”
迦罗炎夜越是见他平静,越是恼怒。
他对眼前这个人爱恨交织到极点,曾无数次想过找到他後要如何处置,可现在人真的找到了,反而茫然失措,无法下手了。
他咬牙恼恨道:“看看你这样子!哪里还像个贵妃!”
楼清羽淡然道:“我本来便不是双儿,陛下忘记了麽。”
“你!……”迦罗炎夜气急,忽然喝道:“来人!”
几个宫人鱼贯而入,侧立一旁。
迦罗炎夜走到楼清羽身边,在他耳边低声恨道:“把你这胡子和衣饰统统丢掉!只要你还是我的人,你这辈子都是双儿!”说完回首对那些宫人吩咐:“给楼贵妃收拾整齐,好好梳妆打扮。朕待会儿再来。”语毕,转身拂袖,去看童儿去了。
其实迦罗炎夜也曾动过念头,若是他心狠点,对楼清羽最大的惩罚就是把童儿从他身边带走。可是见了他们亲密深厚的父子之情,又见他处处为自己说话,并无隔阂他与童儿之意,便有些松动。何况再想到童儿现在尚未接受自己,後宫之中又处处泥沼,明争暗斗,若真离开楼清羽的守护,怕也无人能更好的照顾童儿。
迦罗炎夜思来想去,将那父子二人分开的念头终是舍弃了。
自从登基之後,他致力於整理朝堂上下,安抚收拢各方人马,还要时时应付後宫里那些不得不纳进来的妃子,著实有些心力憔悴。夜深人静的时候,竟时常思起楼清羽的体贴温柔。
这种对楼清羽念念不忘的情感让迦罗炎夜十分恼恨。
难道离了他还不行吗?
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只是因为童儿。他只是因为想念童儿,才会‘顺便’想起那个无情如水的男人。
83
来到侧殿,见童儿不肯换衣服,而且一直叫著要爹爹。
迦罗炎夜问道:“童儿,怎麽了?不喜欢新衣服吗?”
童儿道:“我已经有新衣服了,是白岚叔叔给我做的,比那些衣服好看多了。”
迦罗炎夜看著宫女手上捧的高贵精致的皇子服饰,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在童儿眼里却比不上一个乡野村夫的粗白烂布。
他一瞬间对那个白岚动了杀机,却温言悦色地劝说童儿。可这孩子十分固执,迦罗炎夜无法,只好妥协,不换衣就不换衣吧。
宫人已经准备好丰盛美味的食物,琳琅满目的摆在童儿眼前。
迦罗炎夜伸手要抱童儿,谁知孩子却闪避了开,有些生疏戒备地道:“我要和爹爹一起吃。”
迦罗炎夜对孩子的拒绝感到无奈,挥了挥手:“带楼贵妃来。”
“是。”
迦罗炎夜坐在童儿身旁,见他有模有样的坐的笔直,举手投足间虽然稚气,却充满大家风范,自有一番教养和气度,不由心下甚慰。
又细细看他,眉宇之间与自己颇多相似,却又十足有楼清羽的影子,心里又酸又喜,复杂之极。
他对童儿本来爱若生命。可是三年前祸乱将起,他忙於布置谋划,实顾不上其他。後来林州会师,收服江南七郡,迦罗炎夜以自己亲有子嗣为名收拢余臣。换句话说,他将兄长不育之事公之天下,并揭穿了北郡王之子乃其侍妾与他人所出的隐秘。
大齐国,不,此时天下诸国莫不以血脉正统为传承正道。不孝有三,无後为大。此言一出,顿时天下哗然,动摇了迦罗真明的统治根本。之後种种,更是竭尽心机与手段。
有时候迦罗炎夜也不得不承认,与自己相比,迦罗真明实是宽厚隐忍之人。即使最後自己兵临城下,他仍以劝诫和说服为最後希望。
迦罗炎夜了解真明,但迦罗真明却不了解他。
他要的,从不是一方的安隅,而是天下的权势。
过了良久,楼清羽来了。童儿呆呆地望著爹爹,有些出神。
刮去胡子,变换了新的发型和服饰,楼清羽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转露出另外一种面貌和气质。
楼清羽来自现代,他不懂古代的易容之法,却深谙化妆之道。前世发达的现代生活,女人往往一个新的眉型、新的发型,就可以让自己焕然一新。男人同样的道理。所以楼清羽蓄起胡须,晒黑皮肤,换上男子的服饰和发型,再刻意改变一下姿态身形,便轻易远离了原来的形象。
楼清羽看著儿子吃惊的模样,心里自嘲的想,这也算化妆前和化妆後的差别吧。
“爹爹,你怎麽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