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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後自迦罗炎夜登基後一直住在那里,德馨前不久也搬去与他同住。楼清羽和童儿回宫後,蒋太後只来过一次,是童儿中毒後不久的时候。当时蒋太後得到消息,匆匆来看望孙儿,只在宫里呆了三天。太後似乎一直对迦罗炎夜对待真明的事情耿耿於怀,炎夜去请安,他也冷淡得很。
楼清羽这次去,不仅想看看司锦,还希望能努力化解蒋太後与迦罗炎夜间的心结。虽然真明的事他也很介意,但是毕竟他已经接受了炎夜。任何事,都需要努力向好的发展。
他是这样想的。
从皇城到离宫,并不太远,马车快的话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楼清羽晌午前到,傍晚回来。
他回到飞翼宫时,一个宫侍匆匆迎出来,道:“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陛下吧。”
“怎麽了?”
“皇上下朝回来後,听说您去了太後那里,立刻想追去,谁知竟然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
“什麽?”楼清羽吃了一惊,问道:“御医呢?给皇上看过了吗?怎麽说?”
“御医来过了,可是什麽也没说,只是一直在殿外跪著。淑妃和贤妃娘娘也都来了……”
楼清羽没等他说完,已经奔进了内殿。见迦罗炎夜正躺在龙榻上昏睡,面色有些苍白。崔淑妃和林贤妃都在旁陪著。
“哎哟,贵妃娘娘,您可算回来了,您快看看陛下这是怎麽了,一直都不醒。王御医这奴才死活不说话,真是气死人了!”崔淑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道。
林贤妃比较知礼数,先向楼清羽请过安,才道:“我们也是担心陛下,才在这里守著,打搅了贵妃娘娘,望娘娘见谅。”
“大家都是陛下的人,贤妃莫要客气。”楼清羽匆匆应酬道,坐到床边,握著迦罗炎夜的手,道:“去把王御医叫来。”
可是王御医来了後,仍然跪在榻前,默不出声,把崔淑妃气得半死。
此时楼清羽已为迦罗炎夜略略把过脉,那脉象明显,让他暗自吃了一惊。沈吟片刻,道:“淑妃贤妃两位妹妹,皇上应没什麽大碍,你们守了这麽久,先回去休息吧,待皇上醒来後,我一定将你们的心意转达。”
两位嫔妃磨蹭半天,楼清羽又安抚了几句,她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楼清羽让所有宫人们都退下,只留下王御医。
“陛下什麽时候能醒?”
那御医趴在地上,道:“皇上只是昏睡,如今已过了两个半时辰,应该快醒了。”
“嗯。你先下去吧,待会儿陛下醒了再叫你。”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用跪著了。”
“是。”王御医默默退下。
楼清羽陪著迦罗炎夜,过了一会儿,他果然悠悠转醒。
“炎夜,你醒了?”
迦罗炎夜一时还没有清醒过来,不过很快想起发生的事,立刻坐起身来:“你去父後那里了?”
他起身过猛,眼前有些昏眩。
“你慢一点!”楼清羽连忙扶住他。
“……我怎麽了?现在什麽时辰了?”迦罗炎夜觉得身子有些虚弱无力。
“你晕过去了,现在都快酉时了。”
“什麽?”迦罗炎夜有些吃惊,不过又想起刚才的问题,道:“你去过父後那里了?”
楼清羽顿了顿,道:“是。”
“那你……”
“炎夜,你怀孕了。”
这一记猛炮,本以为会砸得他震惊,谁知迦罗炎夜只是愣了一瞬,淡淡道:“是麽。”
这下轮到楼清羽惊异了,见迦罗炎夜靠回软枕上,似乎自言自语地道:“难怪最近这麽容易疲累,还以为……”他瞪了楼清羽一眼,後面的话没再说下去,摸了摸小腹,道:“御医来过了吗?这事还有人知道吗?”
楼清羽一时摸不透他的意思,道:“王御医来了,不过什麽都没说,在外面跪了一下午,现在还在外面侯著呢。”
“这人倒懂事得很。”
楼清羽迟疑片刻,问道:“炎夜,这件事你怎麽打算?”
迦罗炎夜瞟了他一眼,道:“你去父後那里做什麽?去看司锦了?”
楼清羽没有说话。迦罗炎夜疲惫地闭上眼,道:“那这件事你怎麽打算?”
楼清羽仍未说话,迦罗炎夜等了半晌,终於睁开眼怒道:“难道你真要为了个奴才与我作对!?”
“我们别说这些了,我叫王御医进来帮你看……”
“不要转移话题!”迦罗炎夜低吼,努力压抑著满腔怒火,道:“清羽,我本不打算告诉你司锦的消息。可是司锦和秋儿的事是你的心结,我知道你一直耿耿於怀……秋儿和那个孩子我会让人努力去找,司锦我也会让人尽力治好他。我只希望你能早点忘记那件事。如果秋儿真有什麽万一……你不是说过,死去的人永远没有活著的人更重要吗?!为什麽你不能一心一意地对我?!为什麽你不能对我宽容一点?!”
“炎夜,我没有那个意思,你……”
迦罗炎夜已经撑著身子从床上下来,冷冷打断他:“你不必说了。朕现在什麽也不想听!朕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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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清羽有些错愕地望著他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迦罗炎夜的指责犹如一把利剑,深深刺进了他的心窝。
他今天去看了司锦,见了他的情况,确实感到心痛。可是他已经放下许多,并未曾想再为此事与炎夜交恶。炎夜肯告诉自己司锦的下落,也派了人去寻找秋儿和那个孩子,已让楼清羽十分欣慰。只是他突然问他对此事作何打算的时候,楼清羽只是单纯的没有想好而已,因而犹豫未答,却没想到竟惹恼了他。
莫非他还以为自己在怪他?
其实楼清羽反省过去,自己也不是没有做错的地方,何况现在他已经重新与炎夜在一起,许多事必然要放下了。
不过楼清羽回想迦罗炎夜刚才的话,又不由轻叹口气。
是的,他可以对别人宽容和忍耐,却为何独独对炎夜如此苛刻?也许正是因为他是他最在乎,最深爱的人,所以这件事才会让自己难以接受。
可是人对於自己的爱人,不是最包容,最宠爱的吗?
楼清羽觉得这事不能再深想了,越想越糊涂,越想越迷惑。迦罗炎夜刚才带走了王御医,现在关键的是他对这个孩子如何打算?
楼清羽知道炎夜现在在气头上,因而虽然心里忐忑,却并未追上去。只是让御厨房做了补身的晚膳,命心腹的宫人送了去。
这是几个月来迦罗炎夜第一次没有在飞翼宫留宿。楼清羽第二天一早起来,便去看望了童儿。
自从分开居住後,按照宫规,他竟然一个月才能见童儿一次面。这让楼清羽大为不悦,尤其在出了童儿中毒事件後,基本上这条宫规已经被废止了。不过碍於众人的眼睛,楼清羽不想落下“贵妃溺子过甚”的话柄,也不想让童儿过於依赖自己,所以还是狠下心不常去看望他。
儿看见父亲来了,十分高兴。他正准备用早膳,然後去太傅那里上课。楼清羽见他已经穿戴整齐,周身已有了皇太子的气派,再不是当初祥和村里那个扎著羊角辫,穿著小肚兜,天天蹲在树下帮他种豆子的孩子了。
楼清羽既感到欣喜,又感到失落。他伸出双臂,笑著唤:“童儿,抱抱。”
“抱抱!”童儿本来小大人似的站在那里迎他,待听到爹爹的这句话,立时把规矩忘得一干二净,笑叫著跳进他的怀里。
“唉唉,童儿变重了,再过不久爹爹就抱不动你了。”
“那童儿以後不吃饭了。”
“傻瓜,不吃饭就长不高了!”楼清羽摸摸他的头,笑道:“再说,再过不久,童儿可能就不想要爹爹抱抱了。”
“不会的。童儿最喜欢爹爹抱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