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青衣,戏装需画脸谱,浓墨重彩,时间颇长。
原本在化妆间的人都差不多离开,路梨矜仍在为自己描画,旁边的桌面忽然被敲了声,响得清脆。
路梨矜原本没在意,直到第三声响起,才觉察到不对劲。
她偏过头,看向相同样画了戏装,花旦扮相的女人。
戏曲圈实不算大,却也不是什么人路梨矜都要认识的。
“我学戏二十四年。”那人忽地开口,莺啼婉转,语气却是不善。
路梨矜正过头继续对镜描摹,无所谓地反问了句,“所以呢?”
“你觉得你不凭借外力的话,能有资格站在这个舞台上吗?”那人又继续道。
路梨矜坚持把最后一笔描完,才施舍般地同那人对视,且终于看清楚她妆造位的铭牌。
戏曲演员——欧雅
因为这个特别的姓氏,勉强唤醒了路梨矜一些遥远的记忆。
“小欧这孩子天分一般,但胜在努力,自己又很喜欢这个行当……这种初心不易得啊。”
“万一能成呢?你收下她,再看看吧,不行就早做打算。”
是哪一年来着?
路梨矜想不起来。
但欧雅今天能坐在春晚彩排的后台,说明她是个能印证努力有用论的人,或许这世上真的不缺天分。
路梨矜无比庆幸男女装造室分开,老师李澄不再身边,让她无所顾忌。
匍匐行至如今,她没吃陌生人一口饭,没理由接受谇诟谣诼,更别带上她老师。
受到悉心教学勉励才能上山的人,哪来的自信嘲笑山峰的神?
“也许我今天站在这里确实是凭李澄是我老师,但我不会给他丢一点儿人。”路梨矜心态平和,掷地有声。
欧雅哂笑,拍了两次手,直接点破,“我对李老师没有任何意见,我说的是谁,你自己心里门清儿。”
路梨矜神色自若,“你说楚淮晏啊?哪又如何?当事人心甘情愿给我靠,我自己刚好有本事借力,旁得人又何必自取其辱?既然这样喜欢,你贴过去试试不好吗?”
欧雅的笑容一丝丝抽开,厚重的油彩挡不住狰狞面目。
化妆间的灯光辉煌,亮如白昼,路梨矜平静的凝视镜中盛装的自己,心中未有半点儿波澜。
她以某种极坦然的方式接受楚淮晏提供的一切,毫不忌讳,是她应得的,不会清高到拱手让人。
彩排结束后路梨矜同楚淮晏有样学样的讲这件趣事,被塞了满口的烤鸭卷饼,楚淮晏捏她腰。腹间好不容易又养回来点儿的软。肉,眼底浸着温柔笑意,“挺好的,我这辈子都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