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燕长煕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哪里有什么睡意,只是这话虽然是问着皇帝的,可分明是已经看透了他的意思。
而这会儿,燕长情也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拿起锦帕替她一个手指一个手指仔细的擦干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帝说了什么。
只是燕长煕在垂眸的时候,恰好能看到他抿成了平线的嘴角。
“我为一国之君,你为一国之母。”
“啧!”燕长煕却轻啧了一声,没有给皇帝答案,而是忽然问着眼前的看起来依旧沉默的男人,“长情觉得如何?”
“主子想做一国之母?”燕长情反问。
第42章 你到底是谁
“唔……没什么意思。”
“那就不做。”燕长情替她拢了袖子。
指尖的温度离开,燕长煕下意识的捻了捻手指,面上却是不显。
而皇帝听见她的话,意外的没有再多说,倒是没有坐多久,就起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说道:“朕可以等你回转心意的时候,这一国之母的位置,朕会一直替你留着的。”
等人一走,燕翎就从偏殿走了进来,在燕长煕的身边坐下,拿着桌上的书继续安静的看了起来。
他虽然生于猎户家,后来做了侍郎府少爷的伴读,也是识字的,因此只需要燕长煕如今简单的教他一些,他就能自己看书。
不过,她偶尔兴起的时候还是会给他上课。
教的,自然是很久以前教过的东西。
燕长煕其实很少和燕翎说话,只是很多时候会看着他出神而已,而燕翎奇怪的很是平静,什么也不多问,除了初见那天问起过燕长煕的名字。
“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燕长煕一直看着他,突然出声问道。
大齐的事情差不多要结束了,只要城外的叛军一动,京城中的一切势必是要被洗过的。
宫里也没有平静多久,一切在燕长煕回京一个月后的凌晨,彻底爆发。
皇帝提剑闯进燕长煕宫殿的时候,公众已经一片混乱,谁能料到,在皇帝安排了人手开始先下手为强处理城外的叛军时,一直忠心耿耿的盛王爷却带着兵马进宫,俨然是要趁机逼宫的。
剿灭城外叛军,盛王爷是出了主力的,带兵的甚至是盛衍,但是,盛王爷带着进宫的兵马却也不少,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还有人参与了进来。
亦或是说,盛王府也像是筹谋了多年,早就有了准备的了。
“盛王府的叛变是不是和你有关?”皇帝此时显然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提剑进来的时候,看着燕长煕,眼里布满了血丝。
情绪波动已经是很大的了。
皇帝进来的时候,燕长煕没有在书房,而是在主殿里坐着,燕翎不在,燕长情也不在。
“算是吧。”燕长煕站着,一点也不惧。
“你到底是谁?”
盛王府手里掌握的兵力远远不止明面上的那些,大齐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兵力落在了他的手里,剩下的,有一半的叛军,就连他自小培养在身边的暗卫,关键时候竟然都反了。
这让他第一念头就是他的老师。
只有他的老师才有这个能力,连他的暗卫都掌控住了。
到这时候,皇帝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到底是有多么的天真。
“我?”燕长煕轻笑起来,眼里一片漠然,“我看着你长大,可你到如今也不知道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从来不告诉朕,朕幼时问过你多少次,你却从来不说!”
宫殿外面传来骚动,显然,叛乱的人已经在靠近这里,可燕长煕没有往那边看一眼,只是受了嘴角的笑,视线落在皇帝的身上,声音很轻的说道:“确实是我的错。”
话这样说着,可她仍旧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而是抬眼看了看外面,“不早了,我该走了。”
第43章 阿姐
说完就越过皇帝往外面走去,皇帝手里拿着剑,眸光赤红,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一直到燕长煕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
“当啷”一声,皇帝手里的剑忽然落了地,很快的,盛王爷就带着人走了进来,看着站在殿中的皇帝,一点也不意外。
有人上前,在皇都身上轻点了几下,皇帝身体才一软,骤然倒在了地上。
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点住了穴道。
“她是谁?”被人带下去的时候,皇帝看着盛王爷,哑声问道。
“她是燕长煕。”
燕长煕,皇帝神色一怔,而后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持续了许久,后来越来越低,直到他沉默下来,整个人都颓唐着,再也不复之前的模样。
不过是突然之间,这世上就没有了大齐,而侯府一众叛军被斩首的那一日,侯爷抬头看着已经登基为帝的盛衍,疯癫的笑了许久,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登基的是盛衍,盛王爷带着盛王妃不知所踪,而盛衍,那一日解决了城外的叛军,进宫找燕长煕的时候,那座宫殿里就已经空了。
他怔愣了一会儿,就忍着心口的悸痛,疯狂的往外面跑去,只是找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有再见到燕长煕。
京中举行登基大典的时候,燕长煕已经在回烟茗山的路上了。
那天,她问燕翎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燕翎给她的答案是她去哪,他就去哪。
想了想,燕长煕最后还是决定回烟茗山,毕竟,在这之前,她可是和燕长情说过,找到要找的人,就回去的。
在离开京城之前,她其实还去做了一件事情,处理张侍郎一家。
燕长煕见到那些人的时候,那些人早就已经没有了人该有的样子,蜷缩在地牢的角落里,日日夜夜受人殴打、羞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将原本燕翎承受过的一切都加倍的付诸在这些人的身上。
到最后,燕长煕也没有让人杀了他们,而是将人发配,看管着,让他们受尽苦难,却不能让他们死去。
活着,远比死去要痛苦。
在回到烟茗山的时候,燕翎终于又问起了燕长煕一个问题。
“我该叫你什么?”只是这一个问题就让燕长煕和燕长情都停下了步子,看着他。
“你想叫我什么?”
“其实我在梦里见过你。”
“是吗?”燕长煕笑着应道,袖中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握了握,掌心有些潮湿。
燕翎也朝着她笑了起来,面容清隽,声音带着处于变声期特有的嘶哑。
“梦里我叫你阿姐。”他说。
字字清晰,落在燕长煕的耳中。
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在远去,她的眼前只有燕翎,耳边的那句话也在慢慢的远去,不知道是不是山上今日的风有点寒意,吹得她的眼角有些酸涩。
眼前的少年,长大后脸上褪去青涩,后来穿上龙袍,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可没有那些朝臣在的时候,仍旧会抱着她,撒娇般的叫她“皇姐”。
她的阿翎,从未变过。
很久很久以后,她脸上绽放出极大的笑容,伸手将少年拉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那就叫我阿姐,我……是你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