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宁音尘看着不知,突然有点想灭口。

但一把剑,自然是无法灭口的,只能把它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或是憋得太久,质问了他很多事,这一幕跟卿久阁师兄走前质问他的场景重叠,眼前也逐渐模糊,浮现出卿久阁的身影。

“小宁儿,我当初就极力反对闻人厄让你去救那孩子,如今走到这一步,他离苏醒也将不远,作恶事的明明是别人,最后一切因果孽障却要算在你头上,世道如此不公,你何不自私点,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那时宁音尘因连渊师兄的死悲痛万分,情绪易燃易爆,闻言跟卿久阁大吵了一架,却没想到那却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而他最后依然忤逆了师兄最后的交代,在万民讨伐中,极尽全力以自己的方式护住了慕无寻。

人人都让别人自私些,可他们中却没一人自私过。

不知连着说完许多话,情绪激烈下脸色潮红,最后他拿起桌上的镜花水月,坚决道:“明日我替你去,当年什么罪什么恶,总该公布出去了,这些人真是可笑,明明是他们逼死了你,到头来却又来供奉祭奠,你为了这样一群人向死而生,根本不是我不知的主人!”

他身上的煞气更加浓郁,紧紧捏着镜花水月弯腰咳嗽起来,宁音尘想去拍他顺气,不知猛地后退了几步。

宁音尘收回手,道:“你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也该明白这是我生来的义务与责任,我连拥有这一生都是侥幸得来的,且从始至终的因都起于我,便该我收拾这个烂摊子啊,有什么好委屈的。”

不知近乎崩溃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就是明明你什么也没做,当罪责降下时,你却是那个最大的祸首,甚至都不知道,该去怪谁。”

他慢慢靠近宁音尘,抬手按在宁音尘肩上,表情缓缓恢复祥和:“主人,明日的事交给我吧,公孙执的罪,该揭露了,之后还会有乌殊,以及慕无寻。”

“你怎么知道乌殊的存在。”宁音尘愕然间,突感后颈一痛,眩晕感不受控制袭来。

不知接住软倒的宁音尘,目光冰冷道:“我永远都是您最锋利的剑。”

公孙执的丧事办得十分低调,很快扎结的白幡就被无上的风光替换,整个玄门都在传一件事,月泽神尊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以神山尊主的身份来到天府,召集玄门内位高权重之人公布之事,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不少人喜极而泣,直嚷着想见神尊一面。

这些请求皆被慕无寻以师尊身体不好为由回绝,他也只短暂露面了下,剩余的事皆交给郁玄应付,然而在离开时,一位白衣如云的仙人缓缓步入场中,来者面覆白纱,广袖玉带,细腰间配着一把剑,及腰长发随走动间微扬。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人身上,出尘脱俗的气质仿佛独安一隅,周围喧嚣哗然都与之无关。

慕无寻驻足片刻,上前拱手道:“师尊。”

这一句,让全场所有人都为之沸腾,极力窥探面纱后的真容,但也只能瞧出模糊的轮廓,唯一看得真切的,只有面纱上的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与一对十足好看的远山眉。

这却越发让人抓心挠肺地想一睹真容。

月泽神尊走到正中,转身看向下方一列的上位者们,将千人千态尽收眼底,尔后淡淡一笑道:“诸位,别来无恙。”

同时一道结界如粼粼波光般漫过天府上端,将偌大几座山峰笼罩其中,猝不及防撞上结界的飞鸟瞬间血肉模糊。

场下各大能被强势到近乎蛮横的威压逼得纷纷跪倒在地,他们无论多高的修为,以前被多少人追崇,此刻面对那位白衣仙人,也犹如蝼蚁比之泰山,渺小如微尘,一拂即去。

那一刻,所有人再不敢心生半点妄念,战战兢兢伏于地面,真切得直面了六百年前那位唯一封为神尊的救世主,有多么强大,强得让人望而生畏。

慕无寻同样跪在地上,抬头去看重临人世的神尊,心脏砰砰直跳,不同于旁人的敬畏,他敬畏之中,生出股想将人折于身下的疯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双拳攥紧,慕无寻低下头,压下顿起的心魔,含着血连带将这不可见人的欲望咽回肚子里。

白衣仙人清冷得如高岭之花,生于雪峰,凛冽寒霜都似随他而来,只见他环顾下方,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生于安乐,亦将死于安乐,你们有权知道,即将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他抬起手,一枚精致至极的多面水镜自他手心浮出,散发出朦胧光辉,随着灵力灌入,霎时光芒大盛,狂风大作,在场所有人的神识被一股外力攻击,甚至毫无抵抗之力,接二连三晕倒过去。

出了这里的人,结界之下的所有人,神识都被沉入了镜花水月中。

镜花水月的没块菱面皆化为星辰,融入天幕下的幽蓝结界中,宁音尘收回视线,走过横倒一地的众人,开口唤道:“无寻。”

慕无寻快步上前,恭敬道:“师尊。”

宁音尘轻声道:“我饿了,想吃桃花酥。”

“我饿了,想吃桃花酥。”

小男孩怯怯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将手背在身后抠着手指,又小声补充了句:“没有桃花酥的话,其他能吃的也行。”

少年穿着小男孩从没见过的衣服,那衣服好看得如缥缈云烟,华贵精致,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高攀不上的人。

他往常乞讨的话,甚至不敢往这样的贵公子身边凑,今日却是饿极了,才做出此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那位漂亮得犹如谪仙的少年却没半点嫌弃,弯着好看的月牙眼,说道:“神山上没有吃的,但有些树结的果子似乎也能吃,其中就有桃树,你若饿得慌,可以往这条路去,走到头就能看到桃花岭了。”

这座山很高,高到了云层上,往下看就能看见风云涌动,往前看可以看到遥远的太阳,阳光有时镀在云毯上,犹如被火烧着般。

少年指的那条路,是往崖边去的,前几日他都不敢往那边瞧,但看少年司空见惯的模样,也不敢露怯,挪了几步后,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只麻毛普通的小鸟从空中飞下,少年接住那只小鸟,弯着眉眼道:“我叫宁音尘。”

小男孩红着脸,嗫嚅道:“谢谢你......我,我叫公孙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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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位师兄的死因要揭露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孙执自此后便在神山上住了下来,但却十分不安,怕自己又被赶走。

他经常折了桃子,会跑很远的路送到少年的殿宇内。

有次偶然间,他看到自己那个大义凛然的兄长,难得温柔,却是对着那位霞姿月韵的少年,他躲在耳墙后,被兄长看见,正要觍着脸走过去,迎来的却是熟视无睹。

之后他接连发现,在外面闻名遐迩的大能们,来到神山却对着少年卑躬屈膝,就连那位将他带来神山、天府即将继位的少府主,都将那名少年捧为掌中宝,素来目无下尘的药宗宗主,也只会对他多说些话。

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什么是集万般宠爱于一身,那是自小被玄门追杀的他,永远也触及不到的。

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几乎刻入骨髓,不由自主的,公孙执在面对宁音尘时,也弯了背脊,比之第一次见面还要拘谨。

宁音尘只是很短地愕然了下,便习以为常,极有礼貌地略一颔首,从他身边路过。

再之后,那名少年身边除了长得很像麻雀的小鸟,又多了一个小孩,在少年将那个小孩带回来前,他曾偷听到,兄长对少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连渊卜算的结果从未出错,既然显示你与天佑一族的幼子有这等羁绊,无论他最后于你是生是死,救下他也是你给自己的一条路。”

隔着一扇门,少年轻灵的声音传出:“可是连渊师兄也说过,他大概率是来杀我的,闻人师兄,我是不是本就不该存在?”

“瞎说什么!连渊他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惯会往坏处想,你只管将人带回来,养在身边也好防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后房门打开,公孙执赶紧躲到拐角后的黑暗里,再偷偷往外看去时,只见少年已然远去的背影,带着一股孤寂。

公孙执原以为神山上这位小神君收徒,必然是天大的喜事,神山一定回来很多高高在上的大能前来参礼祝贺,但奇怪的是,小神君收徒那天,除了神山上原本的这几人,就只有天府下的四门宗主前来。

整个神山跟往日一般宁静,但礼节一样也没少。

小神君收的那个徒弟,模样也是真的好看,只是眼神透着一股狠劲,跟公孙执以前看到的,饿狠的小狼崽很像。

那时候公孙执竟可耻地想,如果这小孩真是上天派来杀小神君的,待小神君死后,他是不是就有机会重新获得兄长的疼爱?

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什么后,公孙执面露惊恐,吓得一脸苍白。

但很快他就发现,那小狼崽没有能力杀小神君。因为小狼崽修的路数跟自身完全相冲,而那些功法都是闻人厄交给宁音尘,让宁音尘按着这些教给小狼崽的。

这件事约莫也被宁音尘察觉了,教了半月后,宁音尘不再教小狼崽,跟小狼崽说:“你能修的太过偏门,只有你本家的功法才有用,但你本家被烧干净了,若想修行,只能靠你回忆着往日天佑一族施展的法术,自己慢慢去琢磨。”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小狼崽的修为没有半点进展,但公孙执仍能看到他一大清早就去练基本功,直到天黑才会汗淋淋地回自个儿的住所。

公孙执以为的小神君,应该是高高在上、睥睨凡尔的神明,但因着那个小孩,他看到了小神君更多的一面,原来看似清冷无欲无求的少年,也会贪玩,一点没有做师尊的架子,甚至让自己徒弟不要老是练功。

再之后,少年给他徒弟重新赐名,唤作慕无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意是希望他不要寻找过往恩怨,但公孙执瞧着慕无寻那模样,不像是会放下一族惨死的人。

他将终其一生地寻找,却什么也寻不到。

公孙执阴暗的一面在喜悦,原来这世上,不光他一人这么可怜。

天之裂缝越来越严重了,几个宗门的宗主联手也无法遏制其腐烂的速度。

其实从很早以前,天空就出现了这样一道犹如创伤般狰狞的伤疤,但人们依然碌碌无为着,他们总认为会有更强大的人去解决,就算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们操心,所以哪怕天空的裂缝越来越大,除去恐慌外,依然每日三餐按时吃着。

公孙执常常会看到小神君坐在高高的屋顶上,撑着头望着那条纵横整个九州的裂缝,这个时候他总是一个人,脸上没了喜怒哀乐,清冷得恍若天边皎洁的月。

有次公孙执爬上去,动作很小地挪到他身边,问他在想什么。小神君却反问他,看着天空的裂缝害不害怕。

公孙执点头,宁音尘望着天空,说道:“我也很害怕,大家都等着人去解决,但如果世界上真有人能将天空愈合,恐怕只有我了吧。”

那个时候公孙执已经跟在风仪身边,成为了天府的弟子,跟在宁音尘身边的小麻雀,也化形成了一个丑丑的小孩,像是从梦里惊醒,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望着屋顶上的小神君傻呵呵地笑。

公孙执道:“他似乎只会这个表情。”

“因为他只学会这个。”宁音尘朝他弯着眼睛一笑,公孙执才恍然发觉,那小孩的笑容竟与宁音尘一模一样,眼角弯的弧度,嘴角微抿后翘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从屋顶飘落在地上,抱起小孩,道:“希望他永远也学不会其他的表情。”

在天府做了大半年外门弟子,公孙执始终没摸到上升的路径,哪怕风仪一直照顾有加,但也有管不到底下那些人的时候。

因为归一宗的丑闻,公孙执至今仍被贴上私生子的标签,外门里的那些人瞧不起他,拿被领回去又像狗一样被抛弃的事来取笑他,他们围着他拳打脚踢,哈哈哈的笑声震颤花蕊。

每当这个时候,公孙执就会卷缩着身体,抱住头,尽量减小伤害。

他没跟任何人说,没告诉将他赶出归一宗的兄长,没告诉将他带进天府的风仪,因为他知道,没人会帮他,像他这种无依无靠的人,自己的命数,走成什么样,只能他自己抉择。

但同样,他也越来越恨闻人厄,恨这个同父异母的人,为了归一宗主的位置,将他赶出家门。那些外门弟子说得不错,他像癞皮狗一样,被抛弃了,流浪着,乞讨着。

每次风仪带他一起去神山,公孙执多期望这个兄长能察觉到他被人欺凌,可是闻人厄甚至都没看过他一眼。

凤仪总温柔地宽慰他:“你兄长非是如此,等以后你自会明白他的苦心。”

天府的少府主是公认地宽厚温良,公孙执紧紧抓着他攀上高位的唯一途径。

天之裂缝的情况突然好转,公孙执随凤仪去神山时,才得知那位小神尊不知得到什么方法,阻止了天之裂缝的扩大。

但公孙执看到的宁音尘,却没有半点喜色,眉宇间反而忧思重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私下没人的时候,公孙执问了他,小神君没有半点架子,不像那些看不起人的天府弟子,声音轻软地跟他说:“我上去看了,不是裂缝扩大了,而是里面散发的黑雾,越来越多,所以远远看去,才像是裂缝被撕大的感觉。”

公孙执震惊无比,就算是凤仪也到不了裂缝口就会灵力耗尽,而宁音尘如今甚至还没及冠。公孙执修为不高,看不出宁音尘的境界,但单听这话,就知道对方估计已是玄门顶尖的那几人了。

他在天府时,常常听人说这个是某家族送来的天子骄子,那个是绝顶天才,可放在小神君面前,那些人却连提鞋都不配。

公孙执又问他是怎么控制住那些黑雾的,宁音尘露出笑意,说出公孙执更为震惊的话:“我认识一个人,特别强,如果把我的实力作为衡量尺度,那么他应该比我强一百倍,是他告诉我的。”

很快,公孙执就见到了宁音尘口中的那位强者。

那人怪异无比,穿的衣服破烂陈旧,衣摆撕碎成一缕缕,头上戴着一个偌大的尖角兜帽,他勾起的嘴角也尖得锐利,加上一对一直弯着的倒三角的眼睛,给人悚然心悸的感觉。

但小神君很少出神山,不知世俗,完完全全地信任这个怪人。

公孙执却是不信的。

因为他找到自己,说的话带着浓浓的恶意,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魔循循善诱:“跟小宁儿比起来,你过得可真惨,明明也是大宗门宗主的亲儿子,你哥哥可比你体面多了,说不定,他正在背地里为有你这样的弟弟丢脸呢。”

公孙执没理他,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找上自己,但坏人的目的从来都是做坏事,而公孙执哪怕再讨厌闻人厄,也不会助纣为虐。

怪人找他也没打算立刻就要一个答案,那只尖锐的手指滑过他的脸,如毒蛇吐着杏子舔过:“我能帮小宁儿,也能帮你,你想登上天府府主的位置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罢,在公孙执惊愕间,化为一缕黑烟消散了,原地余留一首哼唱的古老歌谣。

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小神君每次从天之裂缝下来,都会吐很多血。

除了他,没人知道,甚至那只一直跟在小神君身边的重明鸟,以及小神君的徒弟,也不知道这件事。

那个怪人总是来去无踪,似乎是真的在帮小神君,虽然这个帮助代价太大,但天之裂缝确实开始缩小了。

陆地上生活的人已经将天之裂缝视为一道风景,就似日升月起一般平常,根本不知道他们安宁的生活是顶着谁的鲜血。

而公孙执也忙着想要脱离外门弟子的身份,成为内门弟子。

那日神山随凡尘的俗,张灯结彩过新年,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像是寻常百姓家,小神君的几位师兄问了慕无寻的修为进展,又问了小神君近些日子在做什么,他们没在这日提天之裂缝一个字,只说到小神君的及冠礼。

还有两年,小神君就要及冠了,几位师兄都在开始四处为他准备礼物。只要想想,就知道那日必定是九州同庆的盛大。

那日家宴上,小神君难得有些沉默,在旧年渡往新年的那一刻,凤仪问他:“有没有什么对新的一年的愿望?”

小神君穿着一身红袄衣,小脸陷在衣领的白绒里,呵出口白雾,皎如月华的脸被雾气模糊,隐约看到他满眼的虔诚:“希望新的一年,大家也都能好好的。”

卿九阁嘲笑了句:“小土包,不知道么,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神君愕然地看向他,脸上浮现出焦急,连渊便忙安慰道:“久阁师兄逗你玩的呢,小宁儿别怕,师兄们自然会好好的。”

公孙执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家宴结束后,公孙执漫无目的地随便走着,突听拱门后传来熟悉的人声,是闻人厄和凤仪。

闻人厄居然说起了他。

“他既入了天府,还劳烦你多打点些。”

那一刻无法诉说公孙执心中的喜悦,原来兄长竟也是想着他的。

又听凤仪道:“他很想升成内门弟子,要我安排一位长老将他收入门下么?”

公孙执紧张得要命,却听闻人厄道:“让他永远待在外门做个闲职,不要给他任何上升的途径。”

犹如一盆冷水彻头彻尾浇下,这个大冬天里,公孙执从身体冷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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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其他人视角叙事中的宁音尘:宁静淡然,清冷如华。

宁音尘自己的视角:啊啊啊啊啊九敏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要我做什么?”

公孙执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在他侧面的高墙上,坐着一个怪异无比的人,摇晃着双腿哼着那首被他来来回回哼了无数遍的歌谣。

歌谣声在他话音落地时戛然而止,那人低头,倒三角的眼睛像是不怀好意的笑:“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倾其所有地背叛小宁儿就好。”

公孙执道:“我要天府府主的位置。”

“这有何难,你就算想要整个九州,我也能帮你得到。”

“阿执,你怎么了,有心事?”

宁音尘的眼睛清澈地犹如一汪湖泊,倒映着碧水蓝天。公孙执悄无声息将怪人给他的东西染在宁音尘洁白的外袍上,收回手后无辜地摇头,那边有个稚嫩地声音在叫师尊,宁音尘转过头去,牵起小男孩的手。

慕无寻对异样的嗅觉也跟狼似得敏锐,戒备地看了眼公孙执,紧紧握着宁音尘的手,道,再看向宁音尘时满眼的依恋:“师尊再陪我修炼一会儿吧。”

这孩子作为神君唯一的弟子,修为却至今都没进展,但公孙执看在眼里,他已经足够努力,奈何有着那样的命数。

宁音尘迟疑道:“可是闻人师兄今日叫了我,晚些回来再陪你好吗?”

公孙执知道,宁音尘这一去,闻人厄必然会发现他身上的腐朽之力,那是天之裂缝产生的源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人厄果真发现了,但他兄长不愧是久居高位的人,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问了宁音尘最近都做了什么。

小神君一贯害怕这位师兄,在这方面,公孙执也一样,对闻人厄存在本能的畏惧。

一问,宁音尘什么都说了,包括他认识了一位神秘高人,从而遏制了天之裂缝扩大的事。

闻人厄即刻就安排了人去调查,公孙执从没见过他这么上心的模样。

再之后,公孙执得知,小神君跟那怪人断了联系,小神君太听话了,闻人厄说有古怪,小神君就信,并且乖乖将联系怪人的途径告诉了闻人厄。

闻人厄跟宁音尘道:“永远也不要与那人合作。”

之后,这位归一宗的执法尊者顺着宁音尘联系怪人的途径找了去,而公孙执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

那是闻人厄第一次见到怪人,几乎一见面,他就立刻判定了对方的身份,一句话没说就拔出烽火释放出凛冽的杀意。

他们从神山打到云端,打得昏天暗日,大地震颤。公孙执的修为上不去,正想就在地面等着怪人将傲慢的兄长教训个鼻青脸肿时,他身体里突然出现一股陌生的力量,那股力量十分强大,像是当初抹在宁音尘外袍上的那种黑色雾气。

他借着这股力量不断升空,升得太过高,往下方看去,绵连十里的大山都只是地上的一只爬虫。

在这漫长的升空过程中,公孙执察觉到奇怪。小神君曾说过,怪人甚至比他强一百倍,可为何却感觉跟闻人厄打了个平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是闻人厄藏拙,那就是怪人故意的?!

公孙执来到他靠自己永远也踏足不了的地方——天之裂缝。

这里远比小神君形容的更加恐怖,狂暴的罡风几乎能将人撕成粉碎,天空纵横的那道漆黑的裂缝仿佛有着吸力,从里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黑色雾气。

刚靠近雾气最浅薄的外层,就已让人头昏脑涨,炽热的太阳风似乎都无法穿透进那比深渊更可怕的地方,任何东西落入其中,都被吞噬得骨肉无存。

诡异、狰狞、可怖......能用无数负面词语来形容这里。

但公孙执体内出现的那股强大力量,却与黑雾相交辉映,穿过重重雾气,没受丝毫伤害,就像,他已成为这里的同类。

他看到了闻人厄,在天之裂缝的边上。

闻人厄受了很重的伤,撑着烽火半跪在地上,看见他这幅模样,公孙执前所未有的快意。

怪人毫发无伤,依旧弯着倒三角的眼睛,兜帽下的脸在黑雾中犹如鬼魅般苍白,他哼着歌,听到动静,转身看向公孙执,甜甜腻腻地道:“还满意吗?”

闻人厄瞬间激动起来,双眼赤红地瞪着公孙执,激烈下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瞪视下,公孙执生出些心虚,听到那个怪人对着素来不可一世的执法尊者道:“本来并不像对付你们的,但谁叫你阻了我的路呢,没有人能将宁音尘从我的控制下带走。”

闻人厄咬着牙龈,愤怒的情绪让风云都开始狂涌:“腐败的天道,宁音尘不是你的传承者,尔等休想!”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但被挑断脚筋的人,又气海尽毁,无疑是再也站不起来的。

公孙执听着他们的对话,彻底恍惚了,直到怪人唤他,才稍稍回神,听到怪人循循善诱地对他说:“你从小因为他颠沛流离,母亲惨死,父亲不仁,他将你带回归一宗,却不管你被继母折磨,好不容易你把继母弄死了,他又将你赶出宗门,让你从云端跌回泥地,以乞讨度日。”

“现下你好不容易傍上了天府少府主的大腿,有了进入内门的机会,他却暗地里让人阻了你的前程,计划让你碌碌无为一生,你恨他,又有多恨呢?”

公孙执茫然地抬头看着对方,那怪人依然笑着,如同罂.粟般致命:“这样的报复难道就够了吗?将他踢下裂缝吧,从此再没人会阻你。”

公孙执腿软得跪到了地上,听到一生嘶吼,他仓皇看去,闻人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呵斥道:“孽障,朋比为奸,吾之耻也!”

怪人笑盈盈道:“你看看,若是你不趁此时杀了他,等他回去后,死的可就是你咯,哎呀,忘记告诉小公孙了,我是不能杀人的哦~”

“杀他?我没想过,我真的没想过......”

公孙执急得满头大汗,一眼都不敢往闻人厄那边看,他只能求怪人:“能不能饶了他,我原只是想教训教训他,我没想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人苦恼地歪头:“就算他下去后,死的会是你也要饶了他吗?小公孙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他的性子吧,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事,天府,甚至九州的任何地方,恐怕都将容不下你。”

公孙执愣住了。

是啊,闻人厄若是活下来,他这一生就完了。

怪人哼着歌谣,像看着一幕搞怪戏剧,在古怪诡异的歌谣中,当年经历的一幕幕快速在脑海里闪过,母亲的惨死,父亲的绝情,继母的阴毒,兄长的漠视,外门那些人的欺辱,回过神时,公孙执的双手已抵在闻人厄胸前。

闻人厄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悲悯,带着一些讥讽,闭上了眼,随着猝然发出的力道,浴血的身体往后倒进了天之裂缝中,瞬间被漆黑吞噬得了无音讯。

那把名叫烽火的剑,被遗落在原地,怪人拂袖大笑着离开,公孙执愣愣地抱起那柄剑,手指滑过剑身,感应到这柄剑断了契。

意味着主人身死。

公孙执怎么也没想到,强大的闻人厄,竟就这般死了。而当他指尖滑过剑锋时,削铁如泥的剑锋柔软下,没让公孙执受半点伤,是闻人厄余留下克制的温柔。

笑声徘徊天际,怪人大喊道:“你将前程似锦,你将光芒万丈。”

修真者将生死看得极淡,但这应该是小神君第一次直面死亡,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造就了闻人厄的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个傻孩子。

灵堂上留了好多眼泪,那还是公孙执第一次看到小神君哭,甚至连天空都感同身受般,下起了磅礴大雨,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

他的那只小鸟呆呆地看着自己主人,学着落了一滴泪,紧接着眼泪接二连三啪嗒掉下,再也不只会傻乎乎地笑了。

天之裂缝更严重了,黑雾蔓延到人间,无数人因为这种瘴气染上千奇百怪的怪病,绝望中的人们跋涉千里来到神山脚下,请求得到解救。

那时的人间,当真是魍魉横行,白骨遍野,民不聊生。

其实不止人间,玄门也受到很大的影响,天府给隔绝起来,风仪派了很多人去镇守神山,但其实并不需要,宁音尘的阵法承袭星宗宗主连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动一动手,再厉害的人都没法进入神山内。

自闻人厄死后,小神君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连渊常停留在神山暖着他的耳朵哄着他,他那徒弟也不再整日修炼,乖乖陪在师尊身边。

大约是这些温暖的人,让小神君也逐渐振作起来,开始异想天开,想要复活闻人厄。

小神君生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没有做不到的,他说要闻人厄复活,就沉心专研了起来。

之后,他还真制出个复活阵,但这阵法需要一个触发机制——以命易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神君刚说完,就被风仪严厉地喝止,并将他所有草稿成图焚烧得一干二净,那是风仪第一次发火。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复活之类是邪术,若真给你做成,这世界必然腥风血雨,你所作的,将为祸人间!”

小神君看着一把火将他呕心沥血专研出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淤积多日,终于吐出一口污血。

小神君消停了一阵,再次振作起来,开始处理天之裂缝恶化一事。

他亲自走下神山去安抚那些驻扎在神山脚下的凡人,每日都在往天之裂缝里输送至纯的灵力,遏制黑雾的加重。

但有次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回来时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差劲,开始研究起了兵器。

没过几日,小神君便求着连渊给他弄了个铸剑炉,连渊素来宠他,跟风仪不同的是,连渊的宠是毫无底线的,要什么就会给什么,若是要他去杀人,想必连渊宗主也会一声不吭地去干一番大事。

公孙执跟在风仪身边辅佐,同样忙得脚不沾地,天府作为玄门之首,更是管辖整个九州的存在,公孙执想要趁机接近天府内部,什么任务都接,没时间回神山去。

之后有消息传出,小神君锻出了一柄震古烁今的圣剑。

他真的是上天的宠儿,似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似乎他无所不能,挣扎在苦痛中的人们,因为小神君的存在,而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现在的这些崇敬着小神君的人,万万没想到不久后,也是他们亲手逼死了世间唯一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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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地方忘记在正文说明了,在镜花水月的回忆里,公孙执第一次见到宁音尘的时候,是他第二次上神山,叙事是从他第二次来到神山开始,也就是被归一宗赶走成为小乞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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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裂缝旁,宁音尘使劲挣扎,然而他的双手被牢牢禁锢在怪人手里,怪人附在他耳边道:“当你亲自经历一遍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还能说出一句‘不怨’吗?”

公孙执借着体内的腐朽之力,完美地融入黑雾中,看着小神君露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愤怒吗?你看看脚下,如今连同兽类都被感染变异,生命源泉也遭到污染,他们还能撑多久呢?”怪人惯会循循善诱:“回到我身边吧,代替我吧,过去的一切或许我还会既往不咎。”

公孙执听着这些话,感觉他们似乎认识很久,有着很深的纠葛,但小神君的年龄,且从未出神山,上哪去认识这样的怪人。

宁音尘完全被愤怒冲晕头脑,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念着剑诀招来那把未生灵智的圣剑,狠狠朝怪人刺去。

正在这时,怪人身形虚化,一转眼的功夫,已身处十尺之外,桀桀地笑道:“想杀我吗,那就来追我吧,这世上,能杀我的也只有你了。”

小神君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光站着就已摇摇晃晃,他像是极其痛苦,少年的身体颤个不停,却将手里的剑握得紧紧地,追着怪人往下坠落神山,那一刻公孙执升出股强烈不安的预感。

他今天接到怪人的任务,很简单,单单就是将风仪叫去堡垒,什么也不需做,他本来十分抗拒,但他从怪人那里获得的腐朽之力确实让他强大了不少,他想更加强大,好在不久后争取拜入大长老门下。

而且他抱着侥幸想,这个任务也很轻松,就算怪人想对付风仪,风仪虽打不过,但在自己的地盘上,他还是能逃过一劫的。

公孙执正是办完这件事回来找怪人复命,看到两人下落神山,心里莫名一紧,赶紧追了上去。

一路上,公孙执远远看到宁音尘刺伤了怪人,以往,怪人就算受伤也会极快自愈,这还是公孙执第一次瞧见怪人流血,跟大家一样,他流的血是红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神君似乎更厉害了,又或许是他有了那把剑,变得更强了,甚至能与怪人一敌。

当公孙执赶到堡垒时,却见到怪人化成一道残影附在风仪体内,小神君像是没发现般,将风仪当成怪人拼命攻击,风仪闪躲着,边试图唤醒他的神智。

公孙执正要上去叫停,发狂中的小神君,一剑刺入了风仪的气海。

堡垒下突然来了不少凡人,这些人原本聚集在神山脚下,今日上来是因为神山脚下也爆发了一场瘟气,他们是求着神山下的守卫,得到允许上来求救的。

第一次看到小神君,却是这样的场面,不少人都尖叫起来,公孙执眼看大事不妙,赶紧躲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在退离的那刻,他看到那个怪人也站在人群里,倒三角的眼睛诡异弯着,仰着头看高高堡垒上上演的生离死别。

风吹得衣袍猎猎,风仪艰难伸手抚摸着小神君染血的脸,在茫然恐慌的眼神中,犹如凋零的落叶,脱力地倒了下去。

“小神君走火入魔了。”

这样的声音以迅雷之势传遍九州,小神君有没有走火入魔,公孙执不知道,但看起来,他确实快疯了。

那把圣剑在染了九州前列强者的鲜血后,逐渐有了神智,一睁眼就看到性情大变的主人,或许会误以为,那是自己主人本来的模样吧。

天府少府主的死几乎震荡了整个玄门,不少上位者齐聚神山,查探小神君的状态,而那些凡人得知自己这么多年来敬奉的人居然屠杀师兄,也全都闯进神山,要求给个交代。

外面的瘴气还未解决,神山又是一片颠沛狼藉,可谓是内忧外患,而被抨击着撕扯着的中心,全是那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瘴气之所以严重,是因为小神君的状态不稳定,因此他加固在天之裂缝上的灵力也跟着削弱,让腐朽之力疯狂地溢出。

而这些人越是逼迫,小神君就越发封闭自己,情况也跟着越来越糟糕,形成了恶性循环。

只有公孙执知道,宁音尘有多无辜。

幽暗的房间门窗紧闭,但外面不堪入耳的辱骂依然渗过门缝传进去,玄门之人不能对凡人出手这项规定,使得守卫拿发狂的人们毫无办法。

公孙执施了个隔音结界,站在窗下稍亮的地方,看向黑暗的角落。

那里正缩着一个人,这么多天过去,白衣还沾着一身的血,疯疯癫癫的说着胡话:“快醒吧,快醒过来,我不想睡了,我想师兄。”

小神君的徒弟跪坐在一旁,双眼赤红,看着像哭过,精神萎靡,根本没理会公孙执的出现,只满眼看着自己师尊。

公孙执站了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重石,他带着重石走了,从此这块石头压在他心里,压了整整六百年。

所有人都沉浸在镜花水月里的场景中,随着画面的一次次转换,逐渐了解到闻人厄和风仪之死的真相,而如俗言所说,真相往往来得无比残酷。

他们很想知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时,可镜花水月到公孙执离开神山就停止了,虽然不知道确切的,但在场很多经历过天之裂缝的大能们,都知道此后便是神尊被误认为祸胎被逼自裁,公孙执一步步登上府主之位,享受所有人的膜拜。

而造成这一切的,在场所有人,或者说这全天下所有人,都有一份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的神识从镜花水月里出来后,面前已无神尊身影,天幕上的结界也已消散,但那道白衣身影却以过往的火焰燎热名为愧疚的烙铁,永久地烙印在心里。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气恼地坐在宁音尘旁边,揉着手腕上的红痕,特别不甘心。而宁音尘把玩着镜花水月,看着里面一幕幕闪过的画面,道了声:“没必要。”

镜花水月后讲述的便是公孙执离开神山后,也彻底断绝了跟乌殊的联系,但哪怕没有乌殊的帮助,他依然爬上了府主之位,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风仪曾留下过命令,如果自己不慎身亡,公孙执将代为掌管天府事务。

也是在风仪死后,大长老找上,公孙执才得知这样一条命令。而风仪要说服风家的人,将天府交到公孙执手里,就算是辅佐,也十分不易。

大长老入道晚,显得十分年迈,坐在公孙执面前,以一副长辈惯有的口气悠悠道:“当初闻人厄请风仪将你带回来,我就知道有这一天。”

公孙执看起来十分震惊:“闻人厄请风仪,将我带回天府?”

“那你认为呢,到处乞讨就真能傍上天府的少府主,或者天资卓绝一眼就被少府主看中?”大长老摇着头,道:“虽然闻人小子跟你血缘淡薄,但怎么说,他也是你旁系的兄长,为人自小正义,看不得你命途多舛,但归一宗又容不下你,托好友对你照顾一二,自是正常不过。”

公孙执像是怕触及令人崩溃的真相,情绪激烈起来:“他分明让少府主处处阻我,不让我有任何作为,从不多看我一眼!”

大长老突然问了句:“你在哪当差?”

公孙执有些愣住了:“藏书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长老道:“有多少人想进天府藏书阁,都不够格,里面无数功法秘籍,心法武谱,他这是想让你静下心好好琢磨修习,你那点野心,谁都看得出,但你有本事,护住你那颗野心吗?”

想起闻人厄落在天之裂缝前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公孙执抱着头痛哭着嘶吼:“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分明瞧不上我,明明把我带回了家却将我赶走,他明明让风仪阻我上升的路途,他分明讨厌死我了。”

心绪激烈到极致,弯腰吐出一大口血。

大长老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

镜花水月的画面外,不知说道:“之后大概是他幡然醒悟,帮着群龙无首的归一宗理清了内乱,意料之外没有报复,当时闻人家没合适的人选,他就选了性格跟闻人厄最相似的墨林,扶持他坐上归一宗主的位置。”

镜花水月里的画面再次出现时,宁音尘紧紧握住拳,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那里面出现一张让他刻骨铭心的脸,一身破烂长袍,带着兜帽,倒三角的眼睛始终弯着,咧开的嘴角尖得诡异,正是公孙执视角里的那个怪人。

但宁音尘知道他有名字,名叫乌殊。

此时乌殊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出现在公孙执的寝宫外,几乎他一身腐朽之力刚出现,公孙执便猛地打开房门,满脸的惊恐愕然。

乌殊威胁了公孙执,从而躲在风幽谷渊养伤,公孙执对之恨意滔天,但他们曾狼狈为奸,乌殊不好过,也会让公孙执更不好过,更何况,以公孙执的修为,根本拿乌殊毫无办法。

宁音尘想,这大概是当时他跟乌殊决战,自己以为杀掉了乌殊,沉落进了诅咒空间中,而乌殊实则逃跑去找了公孙执。

此后的故事跟墨林对上,宁音尘甚至能想象到,墨林发现公孙执跟乌殊这等怪人有染,从而与公孙执决裂,并常居墨林再不出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些却被芮岚误导着传给了闻人缚,致使闻人缚恨上攀附杀死闻人厄的真凶从而登上宗主位的墨林,酿成之后的悲剧。

恩恩怨怨在这六百年,从未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停歇过。

宁音尘握紧镜花水月,这一趟天府之行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知道乌殊还活着,并且有了新的密谋,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一定要将乌殊拖进地狱,阻止他继续为祸人间。

而芮岚,则是他找到乌殊,最关键的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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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评论,没有追更,我都没申请榜单了,收藏也停滞。

你们都不心疼人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飞舟行了十五日,到达天迹一处绵延千里的崇山峻岭间,此处高达云端之上,还未靠近就感觉到一股神圣压抑的气息笼罩身上,飞舟在群山间又飞了半日,才到正中那座最高的山峰顶端。

宁音尘往下看去,见山峰被白雪覆盖,气压极低,依稀可见山上生长着只能在酷寒天气□□的作物,一片荒芜寂寥,除了楼台的布设同记忆中相差无几,其余几乎叫他认不出这是他自小成长的地方。

慕无寻在他身旁解释道:“那年你失踪后,山上就开始一年四季下着大雪,除了天气外,一切都没变过,如果你不习惯,我会想办法让雪地消失,把冬日换成春季。”

宁音尘知道,慕无寻说到就一定会做到,在旁人眼里是去习惯环境,而慕无寻会想办法改变环境。

“我听人说,你待在这里一直没出去过?”

慕无寻“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但单单只是这样一个单音,宁音尘也想象到了,要在如今这个连飞鸟都不愿抵达的地方一个人待上六百年,在漫无边际的时间里,折磨的不仅是身体,更是灵魂,难怪慕无寻这么白,这不就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原因。

越去了解,宁音尘就越觉得内疚,或许他当初应该对慕无寻多关心一点,或许走前不应该对他撒那个谎,慕无寻已经被全族抛弃过一次,又被他抛弃,该多么难过,这些年一定很不好过。

慕无寻突然扳过宁音尘的肩膀,面对面看进他眼中的倒影:“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谢谢你选择再次回到这个让你遍体鳞伤的世界,给了我重新保护你的机会。”

气氛有些诡异,宁音尘尴尬地察觉,慕无寻居然没再叫他师尊了。他很想像别的师尊一样大声斥责一句“放肆”,可他又很没底气,在慕无寻面前他半点底气也没有,因此无法做到像吉如意所说的师尊的威严。

房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飞舟正缓缓落地。

慕无寻刚拿上一件大袄披在宁音尘身上,吉如意就已冲进屋内,一把将宁音尘拽到自己身边,兴奋道:“阿尘我们去看看当年埋的梨花酿还在不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多年早腐化了吧。”宁音尘哭笑不得,却由着吉如意牵着自己的手一步迈出飞舟,他看着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时感慨万分,总觉得下一刻闻人师兄就会一脸威严地出现,拿着戒尺怒骂“又上哪鬼混去了,这么久不回来”。

风仪师兄会在旁笑盈盈地劝“小孩儿贪玩正常,长大了就好啦”。

然后卿久阁师兄抱臂在一旁看好戏,或许会冷飕飕来一句“别打残了就行”。而连渊师兄一定会替他打掩护,结结巴巴地撒谎说是自己让小宁儿去做什么什么事的。

看着面前的楼阁,一瞬间,宁音尘眼眶有些酸涩,峭寒的风雪吹得很急,吹得他眼睛越来越酸,面前并没有走出那四位风华绝代的男子,唯余空荡荡的雪地和楼台。

这个时候他想,只是打下手心,那才多大点痛啊,为什么小时候就那么怕闻人师兄呢,如果可以,他想求闻人师兄再打他一次,把他打个半死都行。

这个时候,无论是吉如意还是慕无寻,包括不知都没上前来打扰他,整个天地寂寥得只有风雪的呼啸,他一步步走在雪地里,朝着家的方向,风将他的衣袍大袄撕扯地狂舞一通,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楼台,一滴泪水快速自脸庞滑落,他捂住脸。

这世间没有人再唤他一声小宁儿了。

所有人都只会规规矩矩地叫他一声月泽神尊。

离开六百年,他的家也已凋零,哪怕年复一年再如何地维护,依然透着股岁月沉淀下的古朴和荒寂,吉如意察觉到一点,说话咋咋呼呼的,尽量弄出很大的动静,让屋子勉强有了些人气。

宁音尘撩着袖子打扫,已没了刚那一瞬的失态,见吉如意上蹿下跳的模样,失笑道:“你小时候那么乖巧寡言,怎么长大了就换了个性子。”

不知恶狠狠地擦着桌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主人你也不看看过去多少年了,就连一滴水都能把岩石滴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得也是。”宁音尘没有气恼,反而笑容和蔼道:“那不知你当时刚化形的时候,是什么性格?”

说到这个话题,不知不自在地瞥了慕无寻一眼,慕无寻正给窗户贴上红艳艳的窗花,分了心神留意到宁音尘的话,朝这边笑了一下。

吉如意更是嗤笑一声,一脸不堪提及的模样。

宁音尘觉得奇奇怪怪,不知看慕无寻的眼神,透着惧怕,跟当初他看闻人师兄时差不多。不知扭扭捏捏道:“多少年的事了,早就不记得了。”

他明显不想多说,擦了桌子赶紧跑远了,这让宁音尘更加抓心挠肺地好奇起来,他自小的好奇心比猫还大,一激起很难收场,不知不觉,他的眼神就飘到了慕无寻身上。

宁音尘一看慕无寻,慕无寻总能在下一秒就回视他,仿佛长着第二双眼睛专门留给他一样。

“师尊想知道,可以问我。”

“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这句话完全是违心的。

慕无寻目光柔软下来,将窗花贴好,说道:“那我就自己说吧,是我非要告诉师尊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哄小孩,宁音尘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走进来接过宁音尘手里的活,帮着将纱幔换上清雅的淡绿色,边说道:“那时不知还被留在神山,一化形只有两三岁的模样,虽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但就已经学会了上房揭瓦等不得了的本事了。”

一听就十分鸡飞狗跳,宁音尘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清冷如华月泽神尊的剑。

不知在旁边将动静弄得贼大,没一会就打碎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吉如意拧着眉有朝那边喊:“你有病没病啊!”

这反而让不知越发较劲起来,慕无寻眼神沉了沉,声音不大地叫了声:“安生些。”

那边立刻没动静了。

宁音尘感慨,他的剑真的怕他徒弟啊......

转念一想,其实这也没什么,他有时候也有点怵慕无寻的。

这叫什么?剑随其主?

像是变戏法似的,慕无寻朝向宁音尘时,脸色重新柔软得让人看不真切,续道:“他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自然怕了我一点,有不少坏脾气,也是跟那时的我学的,对不起师尊,没替你教好他。”

“你道什么歉啊。”宁音尘很不好意思,脑袋没转弯,就脱口说了句:“听你这样说,感觉我跟抛妻弃子似的,那还有妻子跟回来的渣丈夫道歉的理。”

说完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借喻用得多么不恰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笑容更深了些,让人更加看不透他,吉如意却是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千防万防没防住祸从宁音尘自己口中说出,他赶紧岔开话题:“后来不知偷跑出神山,在外面混成了凶剑榜第一,倒也挺有出息的。”

不知一把将手中沾水的帕子砸向吉如意,在那边喊道:“没你有出息,妖域的妖主,整天带着一堆精怪烧杀劫掠,恶事你干得没我少。”

两人又开始吵了起来,音浪将宁音尘夹击在中间,听着双方控诉对方的恶行,宁音尘深深觉得,这三位都得好好改造一番。

他真没想到,他这传说中的月泽神尊,座下竟然是三大恶霸。

收拾完屋子已经到了深夜,神山上的夜空依然如记忆中那般深邃明亮,偌大的星星时不时闪烁,玉盘般的圆月挂在天际,

趁着夜黑风高,吉如意非要拉着宁音尘去找他们过去埋下梨花酿的地方,但整个山峰如今已被白雪覆盖,要找到六百年前那一方之地,并不是易事。

吉如意记性好,提着一盏风灯东拐西转的,他走得太快,忘记宁音尘如今凡人之躯,不知不觉宁音尘就落在了后面,慕无寻也放慢脚步,跟他并排走着。

看着前方的那盏明亮的灯光,宁音尘搓了搓冻红的手,衣袖下的绷带一缕缕地落在外面,他抿嘴笑道:“真好啊,至少你们都还在。”

慕无寻淡淡“嗯”了一声,伸手将宁音尘的手握在手里,温暖的大掌包裹下的那一刻,宁音尘心颤了下,忙缩手道:“我手冷,捂着跟冰块似的,不好受。”

慕无寻却握着没放,慢慢将温热的灵力渡过去,轻声道:“别动,也就这时候能明目张胆牵一会师尊了。”

风雪太大,后面几个字宁音尘没听清,他疑惑地啊了声,吉如意便在前方欣喜地大喊道:“阿尘,找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赶过去的时候,吉如意正将风灯挂在桦树枝上,宁音尘看向那颗树,隐约记得他离开时,这边应该生的是梨树。

怀疑吉如意是不是找错的时候,吉如意拿铁锹刨着土,心有灵犀地回道:“请不要质疑兽类的鼻子,我打赌,一定在这下面!”

宁音尘来了兴趣:“赌什么?”

吉如意没想到他还真要赌,当即就不客气了:“赌房间吧,赢的占那间最大的!”

他们今天时间不够,只收拾出三间房,不知是肯定要自己一间的,就剩下两间,一间才收拾一半,另一间大点的就好多了。

宁音尘应下,看向慕无寻:“你赌下面有没有。”

慕无寻看着宁音尘,眼中浮现出笑意:“没有。”

宁音尘回之一笑,对吉如意道:“挖吧。”

被质疑敏锐度的某妖主十分不服气,誓要他们看看他有多厉害,挖得更用力了,雪面那一层刨去后,里面竟然不是冰层,而是泥土,正好省了很大功夫。

吉如意一口气挖了接近十几尺,铁锹才像敲到什么,发出沉闷的一道响声。

“挖到了,挖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双眼逐渐放大,迸射出兴奋的华彩,他扔了铁锹,摩拳擦掌往潮湿的土里摸索,没一会捧出两坛陶罐,还放在耳边晃了晃,听见里面的水声,像是失而复得某样珍贵的宝物般,又像哭又似笑的。

宁音尘伸手接过酒坛,然后将吉如意从土坑里拽了出来,感慨道:“没想到还没腐化,是不是说明其实六百年也没多长。”

一封酒坛,却在这一刻让慕无寻跟着释然了些。

无论曾经过去了多少年,他的心也始终如磐石未曾动过分毫,在宁音尘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时,整个天空重新明亮,停滞的时间也再次开始流逝,真正的计时在他们重逢那一刻。

慕无寻心有所感,被心魔停滞许久的修为隐约有更上一层的迹象,他走过去突然紧紧抱住宁音尘,力道大得箍得人生疼,宁音尘错愕地任他抱着,听徒弟埋在他颈边哑着声音一声声喊“师尊”。

“诶嘿,这次可是你们输......”

吉如意刚拍干净衣摆从雪地爬起来,抬头就看到风雪中紧紧相拥的两人,风灯照下的光芒落在他们身上,显得宁静美好,如镜花水月般。

吉如意气得牙痒,他明明赢了,为什么反而感觉自己输得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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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要住一间房啦,cp史上的一大进步,感谢助攻吉祥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还没等吉如意上去拉人,宁音尘就绯红着脸将慕无寻推开了。宁音尘从没跟人这样亲近过,小时候敬畏师兄们,不敢撒娇,长大后......长大后也只会跟吉如意偶尔摸摸蹭蹭的,那但也是在吉如意化成小鸟的时候。

虽然也好几次被人抱过,但慕无寻的拥抱却给他很怪异的感觉,可是宁音尘一时又形容不出,不像风仪安慰他时抱着他揉头,也不像吉如意依赖地扑在他怀里,慕无寻抱着他的时候......

他感觉到的是铁箍般搂着他腰的手臂,和结实坚硬的胸膛,以及耳边炽热的呼吸。

就很奇怪。

宁音尘满是别扭地看了眼慕无寻,却见徒弟笑容如常,俊美乖巧,这让习惯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的宁音尘,开始怀疑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吉如意抱着那两坛酒,眼神一直往宁音尘跟慕无寻只见来回打转,他实在不想看宁音尘一步步沦落魔爪,但这事无凭无据地又没法跟宁音尘说,他眼睛提溜一转,看着手里的酒,心生一计。

回到露天台,不知早已经收拾好桌椅,在旁边架了个简陋的火坑,此时正提着不知哪弄来的兔肉,烤得肉香四溢。

宁音尘剥着酒坛外裹的一层封泥,满心忧虑道:“这么久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喝。”

“能的!”吉如意也剥着封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神山上灵力浓郁,土壤更是有灵,我都怕这两坛酒会生了酒灵。”

将封皮一揭开,清丽的酒香刹那飘出十里远,慕无寻端出热水给他们净手,闻见那冷冽酒香道:“气味闻着没问题,确实还能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一说宁音尘也兴奋了,他小时候就爱偷偷背着师兄们酿酒喝,有时候会醉倒在桃花树下睡上一整天,这是他当时干过最大胆刺激的事了。

不知闻着酒气就直皱鼻子,十分抗拒:“我不喝,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

“尝一口嘛尝一口,就一口!”

宁音尘倒了一杯递过去,撒着娇央求,他希望他的剑也是把千杯不倒的剑,这样说出去才威风。

不知怔怔看着宁音尘,酒杯就已经凑到他唇前了,只好伸出舌尖舔了口,酒味瞬间麻痹味蕾,被刺激得连连发晕。

吉如意在旁边刺激道:“不会舔一下就晕了吧,说出去你凶剑榜榜首会不会太丢份?”

不知不像吉如意那样矜傲得一激就着,但还是觉得有些丢人了,他最不想在宁音尘面前丢人,听言就按住宁音尘正要收回去的手,就着一杯全喝了。

然后,下一刻那位玉树芝兰的小少年,就变成了一把横躺在雪地里的剑。

宁音尘好笑地拾起剑,擦了擦上面的雪渣,道:“这性子阴沉沉的,估计刚出神山没少被人欺负吧。”

“一般都是他欺负别人,那时候听说他跑了我还想着要不要照顾一二的,结果没几天就传来他将一城人塑给你的金身全砸了,又接连砸了好几城,一出世就闹得特别大,差点被人关到剑冢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边听着吉如意以一种淡如烟云的语气说着这些年的事,边喝了口梨花酿,慕无寻撕下块兔腿用油纸包裹着递给宁音尘,漫不经心道:“本命剑为主而生,还没有一化形就找不到主人的先例,他心中自然积怨。”

宁音尘接过兔腿咬了口,身体瞬间暖暖的。慕无寻的话也让他想起失踪前,不知明明自己折断了,之后是......慕无寻修复好的吗?

他看向慕无寻,发现慕无寻也一直看着他,见他侧过头,自然而然地伸手用指腹将他嘴角的油渍擦去,眼中酝酿着深邃不见底的情绪,看得宁音尘心脏急跳,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醉了。

吉如意像是打着什么坏主意,赶紧又给宁音尘满上酒杯,诱哄道:“封了六百年的酒,天下恐怕只此两坛,阿尘千万别辜负了这好酒才是。”

宁音尘觉得说得对,又小口小口将酒喝完。

埋了六百年的酒,味道醇香悠久,刚喝一口只觉得入口冷冽,过喉辣如刀子,喝罢吃上一口烫口的兔肉,身处夜幕之下,迎在风雪中,这滋味倒也减轻了些宁音尘重回故地的难过。

他便又多喝了几杯,最后还是慕无寻阻了下,轻声道:“这酒度数高,刚喝不察觉,后劲很大,师尊稍微喝几杯就是。”

吉如意急道:“哪能啊,还有这么多!”

慕无寻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凌厉的目光比玄冰还冷上几分,吉如意被那目光钉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等他不自在地瞪回去时,宁音尘也已放了酒杯,憋着嘴,往常清澈见底的眼睛此时醉眼朦胧,眼尾泛着红意,眨巴一下卷翘的长睫,就哭了起来。

吉如意慌了,开始后悔自己灌阿尘酒,担忧地问“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明显醉了,说话都含糊结巴:“我一定会被师兄打死的,我又偷喝酒了,这次好像还醉了,吉祥儿你帮我拦拦,我去小无寻屋里躲一会儿。”

慕无寻揽着宁音尘的腰将人扶起来,无奈道:“好,我带师尊去躲一会儿。”

看着慕无寻将宁音尘扶进屋里,慌忙中吉如意想起灌酒的目的,赶紧在房间里的镜子上施了个窥探法术,他心虚地看向伺候宁音尘上床休息的慕无寻,感觉对方并没察觉,也配合着照顾了会儿,就赶紧溜了。

他今晚不眠不休,也一定要抓住慕无寻对自己师尊又不轨之实的证据!

房间离得这么近,要是慕无寻逾矩了,他也能立刻踢门冲进去。

谁叫他刚跟宁音尘打赌,结果自己把宁音尘送去跟慕无寻一个房了,一想起吉如意就懊悔不已,不过他相信经过这一晚,一定会让宁音尘离慕无寻远远的。

吉如意就跟个小孩似的赌气,睁大眼看着镜子里的画面,房间内,慕无寻没有任何过分亲密的举动,就跟平常弟子照顾师尊,动作轻柔地替宁音尘盖上被子,又熄了几颗夜明珠,并将窗户关上。

宁音尘觉得浑身热得慌,他是有一些意识的,但这点脆弱的清醒被混乱的记忆给搅成一团浊泥,他一会以为自己还是小时候,一会又认识到如今已是六百年后,痛苦间,宁音尘半睁开眼看着屋内晃动的人影,喊了声:“无寻。”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慕无寻就快步朝他走了去,满眼担忧地问道:“师尊胃里难受还是哪难受?”

“浑身都难受。”宁音尘蹙着眉轻哼,挤出的那点清醒问道:“那酒是不是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在宁音尘喝前就试过几杯,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想来或许是如今师尊凡人之躯的原因,如果真又什么损害......

光一想就坐不住了,慕无寻拉过宁音尘的手将他抱起来,素来沉稳的面容此刻难掩急色:“我带师尊去找宋星辰。”

“别......太远了,你让我抱会儿吧。”宁音尘埋在慕无寻臂弯里难受地呜咽了声,慕无寻不敢再动,手心覆在宁音尘后背将灵力渡过去,过了会儿,宁音尘似乎好受了些,往慕无寻怀里深处靠了靠。

他一动,慕无寻浑身僵硬,低头难以言喻地看着师尊因醉意酡红的脸庞,以及染着水雾微微颤抖的眼睫,他紧咬着牙想将人放床上,刚有动作,宁音尘便勾着他脖劲怎么也不放,撒着娇凑过去用脸蹭着他,软着强调道:“冷,要抱着。”

慕无寻不动声色扫过桌上正对着他们的铜镜,哑声道:“师尊,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宁音尘看起来已经神智不清了,很困的模样,但估计身体还在难受,一时又睡不着,听见问话喃喃道:“火炉。”

慕无寻摇头:“不是。”

宁音尘又道:“温泉。”

“不是。”

宁音尘又说了几个,都得到的是一声否认,他实在有些撑不住困意,但又实在入不了睡,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抬头看向慕无寻的脸,艰难辨认着,最后目光落在那只唇上,恍恍惚惚道:“桃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他就咬了上去,濡湿的气息拂过鼻尖,像小狗似地轻轻啃了下,慕无寻瞪大了眼只要将人推开,可心底又期待着更多,下一刻房门嘭地一声巨响四分五裂,吉如意冲进来将宁音尘拉到自己怀里,恶狠狠地瞪着慕无寻。

慕无寻从短暂的愣怔中回过神,似笑非笑地看向吉如意,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吉如意正想说什么,宁音尘又已勾上他的脖子,笑盈盈地来亲他,慕无寻面色一寒,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那一瞬间宁音尘停滞住,而后晕晕乎乎倒在慕无寻身上。

慕无寻冷声道:“那梨花酿生了酒灵,正在迷惑师尊的神智,必须得让师尊自己分辨出现实和醉梦。”

“烦死了。”吉如意现在越发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一心只想着怎么弥补,也没再计较慕无寻想要犯上的野心,问道:“我们能做什么?”

“我去把他神识里的酒灵逮出来。”慕无寻轻柔地将宁音尘放到床上,思索着刚刚宁音尘的形容,对此刻他所在的位置有了大致揣摩。

正要剥离一部分意识侵入宁音尘神识的那刻,宁音尘在半梦半醒中睁开眼,抓着他的手问道:“你的人还在监视芮岚吧?”

吉如意极度后悔中,闻言抢先道:“不止玄门,这世上但凡有妖兽的地方,也都在我的监控中,他跑不掉的,阿尘你安心。”

宁音尘这才松了手,喃喃道:“久阁师兄刚问我,什么时候给他报仇。”

看来那只酒灵还能化作宁音尘记忆中人的模样,吉如意气得咬牙,一只在神山上修行近六百年的酒灵,并不好对付,慕无寻说了句“替我护法”后,便将强悍的意识侵入了宁音尘的识海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从小就知道,宁音尘的识海是一望无际的星空,但此时识海大变了一番模样,青绿的草地一望无际,生长着遍野的桃花,落英缤纷,如同幻梦般美丽。

但这确实也是酒灵对宁音尘进行神经麻痹后,强行制造的场景。

慕无寻落地就看到醉宿在地上的不知,他并没理会,往前走了许久,闻到很淡的硝石味,宁音尘口中所说的温泉应该就在不远处。

辨着方向朝那方走去时,同时也观察着酒灵的踪迹,他心里压抑着怒火,恨不得立刻将那只酒灵弄死,完全无法容忍此时毫无抵抗之力的师尊,被酒灵玩弄。

又过了一片桃林,眼前豁然看朗,绿草中有一片水雾袅绕的泉水,宁音尘正蹲在泉水边,将什么东西按在水里,激起好一阵水花。

同时听到宁音尘极其冷静的声音:“再变一下,把乌殊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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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会走感情线了,宁音尘决定持续用脑后,慕无寻的心思再也藏不住。

喜闻乐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声叫喊伴随着溅起的水花断断续续响着,稚嫩的声音喊道:“他的我变不了啊,你自己都记不清!”

说着那酒灵竟似要哭了,拍打着水面挣扎:“而且有一段记忆在很深的地方,我修为不够,进不去。”

连在神山上修行六百年的酒灵都说自己修为不够,可想而知那段有关乌殊的记忆藏在多深的地方。

宁音尘逮住这只酒灵也只是不抱希望地试一试,他自己也只知道一些大概,并不敢确定,如今他已经直面乌殊,就非得知己知彼才行,如果酒灵都弄不出那段他跟乌殊更久以前的那段渊源,他没办法猜测乌殊这次目的,将会非常被动。

宁音尘松了手,坐在草地上,强行压制下的醉意再次一波波袭来,刚从水面浮起的酒灵舔了舔嘴唇,瞅准时机施□□醉感,宁音尘果然又迷糊了。

酒灵趁机报复,快速将宁音尘拽进温泉中,宽大的衣袍瞬间打湿紧贴在身上,宁音尘被弄得睁开眼,刚压制下的酒意已更加凶猛的姿态反弹,神智像是被火烧着,下一次再要挣脱酒意,得缓一段时间。

宁音尘掐着手心想用痛觉让自己保持清醒,手指却被温柔坚定地掰开,他徒弟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这里,此时正抱着他抵在池壁上,满眼焦急地喊“师尊”。

水雾在那张俊美倨傲的脸上凝成一滴滴细细的水珠,滑过下颌落入肩胛,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宁音尘不由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软了下来,靠着温热的池壁道:“麻烦活捉酒灵,有些事只能用他的能力我才能想起来。”

慕无寻微微皱起眉:“师尊是故意让那只酒灵侵入自己神识的?”

“也可以这么说。”一阵阵醉意袭来,宁音尘往温泉底下滑了些,他赶紧抓住慕无寻的衣领站稳,难耐道:“先上去。”

慕无寻却没动,而是搂着他的腰靠向自己,低着头轻嗅他的脸颈,低声道:“师尊这幅样子,真让人想侵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瞳孔剧颤,猛地盯进慕无寻眼睛里,那双眼里的欲望是那么强烈,对其中倒映的人却是他。

不对,这不是他徒弟!

短短一瞬间,宁音尘狠狠将人推开,满脸厌恶。

酒灵已经用这招用了好几次,但这还是第一次在他没完全被醉意迷糊的时候蛊惑他,他越想越生气,比酒灵变成师兄们的模样欺骗他时还生气,酒灵察觉到这股怒意,眼中闪烁着暧昧的光泽:“可这就是你徒弟真实的想法。”

他还没说完,一道残影猛地甩来,激起花雨狂舞,整片天地都被冷厉的杀意充斥。

那是一条寒光凛冽的铁鞭,每一寸骨节甩动时所晃开的威压都在还未靠近时引得周遭之物轰然粉碎。

宁音尘快速往旁边一退,酒灵盯着快到面门的铁骨鞭,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寒毛倒立,那一瞬间他感觉化成一道酒香,融入空气中,但即便如此,凶猛的攻击依然让他受伤不清,就连化成空气都差点被撕扯。

“师尊。”慕无寻寒着脸大步走过来,拽着宁音尘的胳膊将他从温泉里拉出来,视线射向酒灵消失的地方,裹挟着浓郁的杀意。

宁音尘躺在草地上大喘了口气,只感觉天旋地转的,听到慕无寻的呼喊,目光才稍稍聚焦,落在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时,不由自主想起酒灵所说的话。他自然不相信坏人的挑拨离间,可是那个想法听了后,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想起酒灵顶着慕无寻的脸,做那样诡异的事,此刻他面对慕无寻就越发不自在,怕被慕无寻看出来,轻咳了声撑起身子,道:“坐下来休息下吧,等会不知道那只酒灵又会弄出什么样的场景来折腾人。”

慕无寻坐到宁音尘旁边,卷着铁骨鞭收回腰侧,状似不经意问道:“刚刚你们在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呃......”宁音尘偏过头,脸腾地热了:“没干嘛,就......就说了几句话。”

他还是不太会撒谎,每当想说点什么谎糊弄过去时,脑袋就会一片浆糊,说谎的愧疚感会导致他开口说的是欲遮欲掩的事实。

由于视角原因,慕无寻看到的并不多,只知道酒灵变成他的模样,跟宁音尘离得很近,这让他产生一种危机感,似乎有什么快要戳破。

休息了一会后,周围的场景果然又在扭曲变化,像被打乱的色块,反反复复重新拼凑,宁音尘已经习以为常,静静等待着下一秒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

然而这次并没有可怖的东西来攻击他,面前像画卷般展开一道古老的长街,苍寂的笙旗在风中猎猎作舞,一个空荡荡的酒瓶滚过他们脚下,叮当一声撞到旁边的水缸底,同时天空的色泽变暗,周围的场景彻底真实起来。

宁音尘若有所思地走在长街上,慕无寻跟在他旁边,问道:“这是哪?”

“没印象。”宁音尘绞尽脑汁地回忆,他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地方,而酒灵演变出的,只有可能是他记忆中存在的。

“我一直潜意识知道跟乌殊的纠葛不止六百年前那些事,甚至可能更早以前我们就认识,看过镜花水月后,更加确定了这点。”

宁音尘没说自己在失踪后获得的一些消息,那段记忆他希望慕无寻永远也不要知道。

查探一圈四周后,了解到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古国,通过土壤的潮湿程度以及风向,判断这片古迹很可能处于十分危险的密林中,这里的植物远比通常所见的更强韧硕大,建筑似乎刚被遗弃不久,还能看到墙上风干的暗红血迹。

如果说这个古国是被人入侵,那遗留下的痕迹应该更加触目惊心,若说不是入侵而是全国迁移,房屋街道的凌乱和四处可见呈泼洒状的鲜血又说不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道:“应该会有遗留下的一些书籍记载,可以从中推断这是国家凡世中哪个国家。”

宁音尘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他感觉这个国家很熟悉,但他没有丝毫记忆,总觉得触及到有关乌殊背景的一角,心脏不由砰砰直跳,但很快他失望了个彻底。

偌大一个地方,他们每一间屋子每一个角落都翻过,偏偏没有找到任何文字记载,所有能揭露这座古城信息的东西,都被抹去得一干二净。

这简直不符合常理,并不是高强的修为可以做到的!

宁音尘本就因为压制着酒意有些晕晕乎乎,一时气闷下,腿软地差点没站住,慕无寻即使扶了一把,低声安慰道:“至少也证明,这里确实跟乌殊有关,如果乌殊真是天道,那要抹消自己的痕迹,轻而易举。”

“他会不会现在就藏在这里......”

哪怕是万分之一,宁音尘也想在现实中找到这个地方,慕无寻将他扶到街旁坐下,看着宁音尘恍惚的眼眸,问道:“师尊,能告诉我,为什么天道会化成具有自我意识的人形吗?”

慕无寻有预感,宁音尘知道为什么。

在玄门的认知中,天道是无形且无所不在的,并不具备自己的思维,也不可能拥有情感,而乌殊太过于鲜活,让玄门对天道几万年积累下的定义成了悖论。

宁音尘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往后靠在墙壁上,墨发随抬头看天空的动作滑落身后,他抿了下唇,道:“以前确实是没有意识的,但随着信仰它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生出了一点对情绪的感知,在漫长的日积月累中,有了思维和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道:“有了认知的天道,岂不是失去了公正,难怪乌殊会腐朽。”

“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宁音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他歇了会就重新站起身,道:“再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

芮岚一直在天府没有动静,他不想太过被动,这是目前追查乌殊的最后机会。

慕无寻忍不住问道:“乌殊是想让师尊替代他承受腐朽之力吧,如果师尊真的代替他成了天道,也会有意识吗?”

宁音尘背对着慕无寻站了良久,慕无寻猜到师尊又在想办法糊弄自己,说了句:“不要骗我,我既猜到这里,也会自己去查。”

“何必问到底呢。”宁音尘轻轻道:“天道化结束的那刻,我会归于虚无。”

这个虚无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详说,但是这样笼统的概括就已让人呼吸不上。

慕无寻腾地站起来抓住宁音尘的手,遏制不住地失控,双目被那一句话激得通红:“有没有什么办法,你要杀掉乌殊,那就算不用药物遏制你被天道化的速度,你也会在乌殊死后自动补替,对吗?”

那句“对吗”轻得几乎是在哀求,期盼得到一个否定,可是宁音尘什么话也没说。

那一刻慕无寻几乎发疯地想,干脆阻止宁音尘复仇,将他永远禁锢在神山好了,不让他动用天道之力,乌殊爱怎么样怎么样,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后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却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慕无寻,一字一句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亲手杀死他,没有人能阻止。”

那双眼睛异常决绝冷漠,让慕无寻想起宁音尘失踪前将他关进密不透风的黑屋里时,也是这样的眼神,有股赴死的决然深藏,面前的宁音尘与当时失去四位师兄的宁音尘重合,那是一双只有月泽神尊才会拥有的眼神。

慕无寻紧紧握着宁音尘的手,自虐地感受心脏恍若被凌迟的痛苦。

宁音尘忽略窒闷的感觉,轻声道:“这次提前跟你说了你就不要再生我气了。”他笑盈盈地捏了捏慕无寻的脸,“你应该感到自豪,你的师尊可是月泽神尊。”

那副还将他当作小孩的态度,让慕无寻心头生起股无名火,满眼的无可奈何,一时甚至都感觉有些绝望。

正在他自私地期望宁音尘永远也找不到乌殊的时候,宁音尘突然咦了声,从地上捡起一个破烂得看不出形状的瓦罐,仔细擦干净上面的泥层,而后欣喜地喊道:“我知道这个古国在哪了!”

慕无寻狠狠咬着牙,用尽强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在那一刻将宁音尘劈晕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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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在慕无寻的底线反复横跳·音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慕无寻快要动手的前一刻,瓦砾在宁音尘手中消失,宁音尘转过头看着他,认真道:“这件事先不要跟他们说,我还有点不确定,需要麻烦你派人调查下那个古国灭亡的情况。”

慕无寻控制不住地问道:“师尊,你不会觉得这对我太残忍了吗?”

宁音尘更加疑惑了。

慕无寻闭了闭眼,压下强烈的憋闷,走过去紧紧抱着宁音尘,将头抵在他肩上压抑道:“你永远也不知道。”

怪异的感觉一旦种在心里就会生根发芽,宁音尘就算不通人事,也直觉如今已经变得十分强大的慕无寻,在分别多年后不应该再对自己产生师徒上的依赖,他想起酒灵的话,抬手想揉慕无寻头顶的手慢慢缩了回去:“你可以跟我说。”

他内心深处是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会发生在一向沉着冷静的慕无寻身上,在慕无寻来之前,酒灵就已经顶着其他人的脸骗了他好几回,毫无诚信可言,但慕无寻的态度,又让宁音尘十分摇摆,分不清究竟怎么回事。

又想起慕无寻尚还有心魔未剔,而自己回神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彻底将慕无寻的心魔剥离,也就忍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慕无寻推开些,说道:“别想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如今宁音尘的心态十分乐观,就像历经人世风霜后被一点阳光就能将他温暖,这种面对生活积极乐观的态度,让慕无寻包括任何人都想不到,宁音尘根本没想活着。

或许化身为天道也是另一种意义的永生,但那种方式,只能被称之为存在。

从酒灵制造的识海中出来,依然没抓住酒灵的尾巴,也有可能它在慕无寻出现的那刻早就逃之夭夭。

醉晕了一晚,宁音尘第二天起来浑身酸痛,那两坛梨花酿的后劲实在太大,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忆起识海里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灵大概是怕被慕无寻追击报复,所以才用尽全力弄出宁音尘有关乌殊更早远记忆的一个场景,好绊住他们趁机逃跑。

宁音尘倒是懒得去处理它,他已经拿到想要的信息,虽然很少,但是足够了。

之后几天很少看到慕无寻,甚至还是从不知口中得知慕无寻出去调查一些事了,而宁音尘也沉心钻研起关于剥离心魔的相关资料,并传影问了宋星辰。

青年身着淡绿色的广袍,站在传输光晕中,身形由光线勾勒得极为真实,听完宁音尘的意图,他摇头阻止道:“慕尊主那个境界,几乎没有可能将心魔完全剔除,一个不慎,道途尽毁,晚辈还是劝神尊不要插手此事。”

“可是......”

可是只要一想到慕无寻每日都被心魔折磨,从未睡过一夜好觉,再没有更上一层的可能,宁音尘就愧疚得恨不得自己代替慕无寻承受这些。

宋星辰戏谑地看进宁音尘眼中,说道:“我一直很好奇,慕尊主是怎么生出关于自己师尊的心魔的,当初您留给他的阴影也太深吧。”

宁音尘沉默了下,将传影法阵关了。

慕无寻回来时夜深暮暮,他穿着紧袖束腰的鳞纹黑衣,皮靴绷直的大长腿迈动时步履生风,一袭用来遮挡风雪的披风猎猎飞舞,腰间的铁骨鞭森寒幽冷,沾着腥热血光。

郁玄跟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正说着什么,慕无寻垂着眼睫时不时回应一声,比雪还苍白的脸色让他显得单薄脆弱,像是受了伤。

宁音尘刚从温室洗了澡出来,披着湿润的头发走了过去,担忧道:“是去干什么了,怎么一身血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收拾了些不长眼的人。”慕无寻撩起眼睫看了眼宁音尘,露出笑容:“师尊是在担心我吗?”

“我自然会担心你。”宁音尘看向他身后的郁玄,郁玄规规矩矩叫了声神尊,解释道:“芮岚从天府逃走了,捉拿他的路上遇上陷阱,原本不足为惧,但尊主......旧病复发,出了点意外。”

察觉到冰冷的杀意,郁玄住了嘴,可还是忍不住嘀咕道:“这么久了都没再出问题,属下还是建议尊主去药宗治疗一段时间。”

“在师尊身边,什么都好了。”慕无寻重新笑了起来,掌心蕴出灵力将宁音尘湿润成一缕缕的墨发蒸干,手指插进发丝中慢条斯理顺了顺,见宁音尘拧着眉,笑意淡了些,道:“师尊别担心,芮岚跑不掉,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

宁音尘甚至都没留意到郁玄说芮岚逃走的事,听慕无寻这么说,才从怔愣中回神:“芮岚逃走了?”

慕无寻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披在宁音尘肩上,拉着他往屋内走,边道:“我们都被他蒙蔽了,以为他要的是天府府主的位置,风轻痕以此设套,却被他趁机拿走了天府藏书阁里的无数禁书。”

一进屋,慕无寻彻底没了力气,摔坐地上,宁音尘没料到他受伤这么重,让郁玄去找药,蹲身握着慕无寻的脉搏探了下。

表面看上去慕无寻除了脸色苍白没有任何异常,但宁音尘一探脉,才发现他内息紊乱,气海干涩没有一丝灵力,甚至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如蚀骨之毒般蚕食着气海。

“你都这样了,还用灵力给我蒸干头发干嘛!”宁音尘一时气极,慕无寻也太能忍了,这种情况放别人身上早痛得昏迷了过去,可慕无寻硬是撑得跟没事人一眼,还看着他满眼的笑意。

宁音尘手心覆在慕无寻背后,想用天道之力将气海里的黑雾消除,他知道那就是心魔的气息,除了天道之力没任何办法抑制,慕无寻察觉到他的意图,伸手紧紧拽着宁音尘的手腕,几乎是发狠的力道:“就算我死,也不愿成为你天道化的诱因。”

“别废话了......”宁音尘眼眶都红了,他低下头咬唇道了声:“是在铁笼里落下的心魔对吗?是我对不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道之力源源不断输入慕无寻的气海,想要连着那些黑气将心魔连根带梢剥离出,短短一瞬,额头已冒出大滴大滴冷汗,宁音尘观察着他的状态,不敢输入太多,怕他的气海撑不住。

慕无寻聚起力气猛地将宁音尘推开,脱力地靠墙坐着,双眼放空看着宁音尘急红的脸,喃喃道:“不怪师尊,那个情况下,你只能如此安排,我早就没怨恨你了。”

当初乌殊几乎将整个九州控制在他的算计下,神山成为众矢之的,宁音尘跟乌殊那一战若是输了,当时还没什么能力的慕无寻,无疑也会被乌殊弄死。

宁音尘走之前将他关进密不透风的铁笼里,又布下好几层法阵防止别人从外攻破,慕无寻在黑暗狭窄的空间待了将近三个月,那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任何光线,触手只有牢不可破的玄铁,无论他怎么挣扎嘶吼,都破不开一丝裂缝。

直到三个月后,搜查神山的玄门弟子,才发现密牢里的那个铁笼,彼时笼子开了一条缝,小孩双眼无神地倒在地上,身上纵横着数不清的乌青,几乎不成人形。

而铁笼的四面、地面全都刻满了扭曲的“宁音尘”三字,触目惊心,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浓烈的怨恨,也是这股恨意,支撑着他撑过了这漫长无止境的三月地狱折磨。

可是,宁音尘一回来,慕无寻就不恨他了,他永远拿师尊毫无办法,只要师尊还呆在他身边,只要师尊还鲜活,再深的怨恨他都能活埋。

但是宁音尘,没办法原谅自己对慕无寻做过的一切,就算原因再合乎其理,造成的伤害也是永远不可弥补的。

他当时只想着必须让慕无寻活着,他已经失去师兄们了,不能再让徒弟也死在神山,极度极端的情绪下,完全不顾后果。

“对不起。”这三个字虽然没用,但却是如今宁音尘唯一能说出口的话,他从来不敢去想过去的事,回忆的每一个片段都一塌糊涂,反复鞭挞着他。

慕无寻突然笑了声,慢慢挪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蛊惑般低声道:“那师尊要对弟子负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宁音尘说了声“好”,聚起天道之力又要替他压制,慕无寻握住他的手,摇头道:“只要师尊一直呆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们还能像过去一样,只要师尊不要再抛弃我,在是非对错面前,我宁愿你杀了我,也不要你抛弃我。”

那双淡漠的眼睛里此时充斥满狂热的偏执,有什么东西将要溢出,慕无寻环着他的腰越收越紧,在宁音尘惊愕的目光中,低头他嘴唇上又啃又咬,慢慢的占有欲都快宣之于口。

“可这就是你徒弟真实的想法。”

酒灵的嘲笑声浮现在脑海,宁音尘再也没法把这当成徒弟对师尊的依赖儒慕,他抬手想扇慕无寻一掌让他清醒些,手却在半空抖得不行,迟迟也未落下。

天塌地崩也不过如此。

一时忘记反抗,慕无寻已将他压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目泛出赤金的碎光,浓郁癫狂的爱意快要将人吞噬殆尽,颤声苦求道:“师尊不要去杀乌殊了好吗,或者我们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你若是再离开我,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是你师尊啊!”宁音尘头脑浆糊得头晕眼花,剩下的话猝不及防又被堵回嘴里,潮热的舌头势无可挡探入口腔,霸道纠缠着扫过每一寸地方,亲吻的间隙中,他听到慕无寻一声声满含情.欲地喊着“师尊、师尊”。

宁音尘简直要崩溃了。

不用天道之力他完全无法从慕无寻的桎梏下挣脱,双手也被按在地上,只能不断去踢慕无寻,在被亲得快要窒息时,慕无寻终于放开了他,大口喘完气才发现慕无寻已经倒在他身上疼晕了过去。

那一刻宁音尘只想对他说一句“活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他再没作为师尊的威严,也不该被这样以下犯上。玄门里最重礼仪规矩,更何况宁音尘还是被那四位玄门顶尖的人带大,伦理道德根深蒂固,经历这种事让他觉得比天狗食月还荒唐。

他将慕无寻推开,坐起身狠狠抹了下嘴,气不过好好的徒弟就这样没了,狠狠踹了慕无寻一脚,气得眼眶都红了。

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多收几个徒弟,一个徒弟没了还有别的,也不至于这么伤心难过。

房门突然被推开,郁玄端着药进来,愕然看着坐在地上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月泽神尊,往日水色薄唇红肿异常,在宁音尘看过来的那刻,郁玄垂下眼,将药放在桌上,正想退出去,就听宁音尘道:“你照顾他吧,我去别的房间。”

出了门,站在楼台上,风雪依然吹不散心头的窒闷,宁音尘愣愣站了很久,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吉如意喊了声:“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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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早年丧徒·音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早就知道了对吗?”宁音尘转身看向吉如意,吉如意脸上的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这让宁音尘越发难受,他十分不解道:“他怎么生出这种感情的,是不是他自己都认不清?”

吉如意道:“阿尘你得跟他好好谈谈。”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谈。”宁音尘特别无助,现在他才知道,师尊的威严有多重要,至少不会害怕跟徒弟谈心。

吉如意施了道结界替宁音尘挡住风雪,半晌认真地看着宁音尘,问道:“阿尘你对慕无寻,除了师徒情外,没有别的感情了吧?”

“当然,那可是我徒弟,我还能生什么别的感情啊!”宁音尘铿锵有力地说完,却一时有些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来没用“为师”的自称,在心底深处,他没有身为人师的自傲,也没有把慕无寻当作传承自己心法的徒弟。

这一切都是因为慕无寻修的心法路数、法术兵术,都不是他教的,他只引导了慕无寻如何使用火攻,对慕无寻更多的感情,不是来自传承间,而是来自看着他成长,以及将他从火场里带出来,又被依赖的责任感。

“我只会是他师尊。”

像是在对吉如意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吉如意松了口气,握着他冰冷的手:“那就好办了,明天等他醒了,我教你怎么跟他说。”

宁音尘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没好意思跟吉如意说,他对慕无寻的愧疚太深了,估计说不出什么狠话,也就只会在慕无寻晕倒后踢上两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翌日一早,就见郁玄端着托盘忙忙碌碌地从慕无寻房里进进出出,吉如意跟宁音尘躲在拐角后偷偷观察了一会儿,等郁玄再一次出门后,吉如意推了推宁音尘,用眼神进行暗示。

宁音尘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吉如意露出疑惑,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怎么了?”

“要不不去了,就当没发生过吧。”宁音尘垂着头,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像吉如意安排的那样去找慕无寻谈心。

吉如意安抚道:“你就按照我跟你说的做,眼一闭牙一咬的事。”

“我,我怕。”宁音尘直往后躲,欲哭无泪。

“你是师尊,被侵犯的是你,你怕什么啊!”吉如意极度无奈,深吸一口气平稳情绪后,耐心引导:“如果谈得好了,让慕无寻认清情况,你们说不定还能当师徒,若是不谈,你觉得自己还能毫无芥蒂地把他当徒弟对待吗?”

那一句还能当师徒打动了宁音尘,他终于不往后躲了,毕竟就一个徒弟,要是有机会挽回,宁音尘也舍不得放弃。

一想到若是以后的关系不清不楚,宁音尘就浑身不自在。

一番心理活动后,宁音尘敲开了慕无寻的门,听到里面喊“进”,犹豫又犹豫后,在吉如意的眼神催促下,才推门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走神,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碗将整个屋子都充斥满苦涩的药味,察觉到脚步声不对,慕无寻转过头,在看到宁音尘那刻眼中闪过丝慌乱,随机趋于平静,露出习以为常的笑。

宁音尘赶在他面前率先开口道:“我想跟你谈谈。”

慕无寻笑容不变:“谈什么?”

听着吉如意用意识教他的台词,宁音尘跟着重复:“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吧,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并认为你这种感情太扭曲,应该及时矫正。”

慕无寻眼中浮现出一抹暗沉,嘴角却依然翘着:“扭曲吗?六百年前都没矫正,何况六百年后。”

吉如意用意识跟宁音尘道:“就说,在还没造成不可挽回的裂缝前,一切都还来得及更正,如果你还愿意把我当师尊,就不要对我怀别的心思。”

宁音尘张了张口:“就.......咳,在还没造成不可挽回......”说到一半,宁音尘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看见慕无寻眼中压抑的难过,虽然依旧笑着听他说,但那越来越深的悲伤,如凝实质地掐住了宁音尘的脖子,让他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冷风灌入,房间里的气温越来越低,窗沿边积了层雪,就连药碗的热气也只剩缕缕。慕无寻问道:“在师尊看来,爱你这件事,有错吗?”

睫毛投落的阴蛰下,眼珠灰蒙蒙得空洞。

意识里,吉如意又喊了些什么,宁音尘已经无暇去听了,回复道:“没错,但有罪。若被旁人知道,会将你钉在耻辱柱上,哪怕你修为再高深,地位再卓然,也逃不过每个人闲聊间的口诛笔伐,逃不过后世对你平生这个污点的鞭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在乎!”慕无寻纵然起身,一步步走向宁音尘,逼得宁音尘一退再退,直到退至墙角才停下。

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中,鼻尖全是慕无寻的气息,宁音尘慌乱地看着慕无寻,手抵在他胸前想将人推开,却蓦地被牢牢握住。

慕无寻抵在他耳边,压着怒气道:“若是师尊因为这样不值一顾的事拒绝我,我没法接受。”

气息一波波拂过耳畔,宁音尘浑身紧绷,警惕地看进慕无寻眼里,那里面的情绪几乎将他吞噬,强烈又癫狂的爱,以及扭曲的掌控欲。

“昨日我亲了师尊,师尊呢,是什么感觉?”

“孽,孽徒!”宁音尘气红了眼,挣手又挣不脱,抬脚想踹他,刚一动慕无寻伸腿挤入他两腿间紧紧压住,顿时他哪都动不了了。

也就只剩嘴能嘚啵:“违逆犯上,目无尊长,就算禽兽也懂扇枕温衾,你连禽兽都不如!”

慕无寻笑了起来:“这才是弟子原本的模样,之前在你面前那个乖巧受礼的孬种,不过是弟子装的,师尊若是喜欢那个模样,在外人面前,我也可以尽量再装下去,只在师尊面前禽兽,如何?”

“你不要脸!”刚吼完,察觉到耳垂被温热濡湿的嘴唇包裹,又缓缓移到耳后神经末梢□□,一股电麻感传遍全身,宁音尘由于身体绷得太紧,在刺激下轻微颤抖,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房门被重重拍响,吉如意在外面紧张地大喊,但估计慕无寻给房门施了加固的法术,任凭吉如意怎么攻击,也没破开分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砰砰的巨响声中,慕无寻总算放开他,瞧见宁音尘通红的脸,凑上去亲了口,这才松了手后退一步,宁音尘立刻抬脚踢他,慕无寻没避,那一脚带着天道之力,若是踹下去,慕无寻不废也要残。

然而在即将近身时,宁音尘止住了,眼眶红彤彤地瞪着他,半晌才道:“我要杀乌殊。”

没头没尾的一句,慕无寻却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身上背负着四条人命,深仇大恨横在眼前,根本无暇去理会别的事,师徒不过是他明面上一个正气凛然的借口。

让慕无寻豁然的是,宁音尘没觉得他恶心,这已经够了。

在宁音尘开门出去前,慕无寻哑声道:“我会替师尊,除去一切障碍。”

“如今,你也可以依赖我。”

一打开门,吉如意立刻扑过来抱住宁音尘,上下检查了一番,见宁音尘毫发无损,衣服也穿得好好的,才猛地松了口气,随即脸上浮现出怒容,就要冲进屋内找慕无寻说清楚,手腕却被宁音尘拉住,拽着他离开。

走到僻静处,宁音尘松开手,长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没处理好。”

“阿尘不需要跟我道歉。”吉如意重新拉起他的手,眉宇沉沉道:“其实,我刚在外面,也代入着想了下自己,若是我,也必然不会因为一两句话,放下六百年的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仔细想来,慕无寻能忍这么久才泄露,也是很厉害了,在这方面,吉如意挺佩服他的,但这次没断开,往后宁音尘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吉如意问道:“阿尘还记得是怎么捡到我的吗?”

宁音尘点了点头,很早的时候,天之裂缝还没完全呈现时,他奉卿久阁的命令去妖域取一味罕见的药材,在路上看到一只长着雪白羽毛,却灰扑扑的杂毛小鸟,正被一群火红羽毛的同伴欺凌,就跑过去将那些恶毒的小鸟赶走。

那些鸟儿倨傲得很,口吐人言:“我们重明鸟都长着红羽,代表祥瑞,能辟邪驱疾,唯独他自蛋壳里出来是白色的羽毛,爹爹娘亲都抛弃了他,说他不吉祥,它一出生,必有大祸降临,我们欺负它,让他早点死了,也是为民除害!”

他以前也听说过,重明一族,羽毛都是火红色,颜色越鲜艳,代表天赋越高,身份越高贵。

这些小鸟在妖域就有很高的身份,没一会儿妖域的妖兵就围了上来,那只被啄得羽毛凌乱一地,浑身是伤的小鸟,瑟瑟发抖地卷缩在角落里,什么话也没说,像是默认了那番话。

最开始宁音尘认识吉如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自闭自卑,恐惧所有的一切,将自己封闭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宁音尘年少气盛,并不信这些,毫不犹豫地将小鸟带走了,给他取名叫吉祥,冥冥中宁音尘对这只小鸟有种熟悉感,仿佛缔结了几万年缘分的那种熟悉感,在给他处理伤口时,信誓旦旦地吹捧道:“我们吉祥,明明才是最吉祥的鸟儿。”

风雪呼啸,吉如意握着宁音尘的手,认真道:“没人比我更明白被拯救的感觉,某种层面上,我理解慕无寻,但是阿尘,从你回来的那刻,我也知道你只是短暂地路过,为了你自己,我更希望你不要被这些外力影响,能依然像往常一样,洒脱肆意地来,心无顾虑地走。”

宁音尘问道:“你不会舍不得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吉如意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会伴随你。”

突然间,风雪停歇,雪地肉眼可见地融化,花草树木快速生长,枯枝发芽,绿茵转瞬绵延千里,整个神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由冬转春,眨眼间,所见不再是冰霜封尘,而是春意盎然、花明柳媚。

阳光透过云层卸下万丈金光,朦胧中,仿佛回到六百年前肆意快活的少年时,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宁音尘心脏漏跳两拍,朝前走了几步,眼眶瞬间酸涩。

腰身从身后被抱住,肩头一沉,炽热逼人的呼吸喷在他脖劲:“师尊,欢迎回家。”

宁音尘侧头看向慕无寻笑意温柔的眼中,感觉到慕无寻气海灵力虚空,他是用尽自己所有才逆转了神山的季节,以一己之力让神山重回当年蓬勃。

但宁音尘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地冷硬,除了最开始一瞬间的动容,余下只有想要复仇的决心。

他没办法给慕无寻更多的回应,这对慕无寻,太不公平。

慕无寻在他耳边道:“师尊,利用我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对乌殊造成危险,那有且只有可能是慕无寻。

六百年前的慕无寻太脆弱,无法与之抗衡,但如今的慕无寻却足够独当一面。

宁音尘有想过,他有能力后一定回去调查天佑一族灭亡的真相,或许如今已经知道了不少有关天佑一族的事,但慕无寻一日没有表现出,宁音尘也一日当做他不曾知道。

可慕无寻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一直心知肚明。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很不好受,吉如意焦急地问道:“什么意思啊,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宁音尘也转向慕无寻,问:“你知道多少?”

“关于天佑一族的事,都知道了。”慕无寻笑了笑:“这些年,我不可能依然像曾经一样,一直被师尊护在身后。”

看吉如意一脸求知的表情,宁音尘想告诉他,又怕慕无寻故意诈他的,慕无寻便道:“六百年前,天佑一族是九州大族,占据西南。他们与其他人修习的心法不同,玄门崇尚的是天法自然,天佑一族练的是审判与庇佑,是以,也被称之为审判一族。”

吉如意道:“既然是这么大一个家族,且连修的道都独具一格,应该不会构成别人的危险,为什么会被举族覆灭?”

“正是因为不同,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天佑一族的形成是在一千年以前,当天道从无意识状态变成有意识的魂体后,为了大道平衡,以防天道因感情而丧失公正的判断力,自然界为审判天道是否公正而生成了一股新的能量,其名天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佑一族便是天佑的衍生,他们修习大道冥冥中给予他们的心法,一直等待着天佑降临。

也就是在六百年前,他们终于得到指示,天佑将降生族内。

得到这个消息的,还有乌殊。他想要消除天佑,但又不知道偌大的一族里哪个才是被天佑降生的人,索性操控了一拨人,直接将天佑一族灭亡。

慕无寻是天佑一族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

宁音尘道:“谁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被降生的天佑,即使你是,我也不会为了对抗乌殊将你体内的天佑之力唤醒,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就这样一直活下去吧。”

慕无寻浅笑着,轻声道:“是啊,没人知道。”

他语焉不明地说完这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那之后几天,宁音尘一直没再见到慕无寻,郁玄跟他交代说尊主去药宗了,让他督促宁音尘每日按时喝药,除此之外,神山布下了一道结界,不能进也不能出。

吉如意试了好几次,以他的修为也拿结界毫无办法,不由气闷:“他这是想把阿尘你困在神山吗?”

“趁机好好休息段时间,也挺好的。”宁音尘勾画着酒灵制造的识海里那只瓦罐上的图案,画好后展开晾了晾。

吉如意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愕然道:“这不是古书上的那什么......”他费劲心思地想了想,大喊道,“一千年前五国纷争,这些图案就是当时他们各自战旗上面的标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近我让闻人幻帮我查了下,确实如此,但一千年前实则不止五个国家,还有不少风俗奇特的小国,你仔细看看,除去五国的标志图案外,这其他的位置,是什么。”

吉如意仅仅知道的就只有这些,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瞧见宁音尘的笑意,哀嚎道:“阿尘你就别卖关子了!”

宁音尘收敛了些,说道:“这里每一个标志对应的都是当时的一个国家,而你看这个圆形的符号,有什么不同。”

他指了指那块位置,却见吉如意哀怨地看着他,只好解释道:“瓦罐当时被泥土弄得黯然褪色,但从迹象来看,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会是整个图案里最显眼的地方。”

圆形的图案下,画着粗糙的森林,这是一个处在森林里的国家。

只要通过古树找到那五个有记载的国家所处的位置,对应图案上的方位,便能推测出,这个异常显眼的圆形,处在大陆哪个方位。

传影阵发出叮叮叮的声响,无数光线浮动旋转,没一会勾勒出一位少年的身形。

少年身着贵重华丽的礼服,似乎刚从大型宴会上下来,满脸的急色,嘶哑的声音通过传影阵传来:“神尊,风轻痕失踪了!”

宁音尘换了件轻便的葛衣,背着包袱,杵着一根木枝小心翼翼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吉如意腾飞在半空背着一把敲晕的剑,叽叽喳喳道:“阿尘,还是让我驮着你出去吧!”

“不能使用灵力,会被郁玄用阵法追踪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了大半日,终于走出这座庞大的神山,来到山脚下,面前便是一道几乎透明的光波,那是慕无寻留下的结界。

宁音尘取下头顶的簪子,轻轻在结界光璧上一划,结界破开一个狭窄的口子。慕无寻自己锻造的法器果然能破他设的结界,只是宁音尘难免有些愧疚,拿慕无寻送他的东西反抗他。

没顾得上多想,吉如意已快速从口子里钻了出去,回头朝宁音尘催促,在结界合上前,宁音尘一步跨出,还没仔细看一眼身后的神山,少年焦急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愁思:“神尊!”

如今已经成为归一宗少宗主的闻人幻带着一群弟子,正快步朝他们走来,匆匆行了一礼后,道:“已经推测出古邬国的大致方位,寻常飞舟太慢,至少要行半月,我们在镇子里设了传送阵,可以降落到归一宗设在古邬国旧址外最近的地点。”

宁音尘应了声,往马车去的路上侧目看了闻人幻一眼,少年虽然板着脸,但依然可见眼中遮不住的焦急,不由笑了声,调侃道:“你不是跟风贤侄闹翻了嘛?”

闻人幻张了张嘴,瞬间红了脸,辩解道:“他毕竟,要被推上府主之位的,他的安危,玄门里的每个人都有责任。”

“我倒觉得,你不用急。”上马车前,宁音尘眸光流转道:“说不定,他是自己离开的。”

乘车去神山最近的一个镇子也要半日的时间,从下午一直到翌日清晨,睡觉都是在马车上,下车的时候全身酸痛,走路都是飘着的。

吉如意倒是精神抖擞,他化成小鸟的模样后窝在哪都能睡。

传送阵设在一家客栈的客房里,地板上圈圈画画着复杂的圆形,能传送去的人并不多,闻人幻叫跟着他的弟子守在外面,尔后激活法阵,地面上的线条开始发光,将三人笼罩在阵法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料想是郁玄找过来了,宁音尘顿时紧张起来,紧紧拽住吉如意的手,郁玄知道他跑了,那慕无寻也很快就会知道。

在房门被一名横飞来的归一宗弟子撞开的那刻,宁音尘清晰地看到郁玄黑透的脸,下一秒传送阵起效,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光影中。

一阵晕眩感后,再睁眼时,热闹喧哗的鼎沸人声传入耳中,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建在闹市中的阁楼内,这栋楼好几层,窗外就能整个城池的全貌。

推开门出去,小儿来往在客桌间吆喝不绝,掌柜撑头坐在门口后面的柜台后,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三人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注意,闻人幻去柜台那买了三件材质特殊防水防潮的斗篷,分给他们一件一件后,说道:“目前能确定的便是葬骨林,但古邬国的旧址具体在葬骨林哪个位置,尚不知道。”

犹豫片刻后,闻人幻没忍住问:“神尊,您确定风轻痕是到那去了吗?”

“我只知道芮岚一定会去那里,而风轻痕一直盯着芮岚的动静,他失踪肯定跟芮岚的逃跑有关。”宁音尘系上斗篷,将兜帽盖上遮住大半张脸,以防被人认出。

自从昭告九州他回来后,这个消息必定传遍了任何一个地方,被人认出的话还挺麻烦。

吉如意抱着依然晕厥中的不知剑,在街上买了些他们此行的必需品,卖驱蛇虫烟雾的老翁见着他们这一身装备,好心道:“这些天雨水多,你们还是过些日子再去葬骨林吧。”

闻人幻拿了一支烟熏,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葬骨林?”

“要去那林子的人,都会来我这里买药,看你们这幅打扮,就知道你们也是去那找古国宝藏的了。”老翁悠悠长叹一声,“听老叟一句劝,那林子可是会吃人的,进去的没几个能活着出来,我看你们这么年轻,还是消了这个主意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他们找对了。

宁音尘道:“我们并非为此而来,只不过你说的古国宝藏,是怎么回事?”

老翁这才看向宁音尘,很奇怪的是,他是知道他们有三人的,但是一直没注意到站在最后面的那个,听他出声,才看清楚,那是个气质清冷如高岭之花的人,虽然被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挺直如玉的鼻子,以及形状好看的嘴唇,但看流畅的下颌线,也知道那必定是张绝色的脸。

好半晌老翁才从惊艳中回神,解释道:“一直以来就有这么个传说,都可以追溯到我爷爷那辈,很多人听了这消息跑去古林里,但从没人真正见过那什么古国,说不定只是谣传,但为了钱财,不怕死的人依然很多。”

说到后面,老翁声音有些涩哑:“这其中就有我儿子,为了娶员外家的千金,前不久进了那古林里,从此再也没出来过,你说,做什么不好,偏要作死。”

老翁用粗糙的手抹了抹通红的眼眶,再次悠长地叹了口气。

“谢谢老人家。”宁音尘付了钱,宽慰道:“若是我们遇上了,定会将他带回来。”尔后又补了句,“无论是死是活。”

吉如意也点头道:“你儿子有什么特征吗?”

老翁感激道:“他左耳边有颗不大不小的黑痣,斯斯文文的大概这么高,拿着一把砍柴刀,我这儿有张他的画像,麻烦你们看着了,跟他说一声,他爹还在等他呢。”

老翁从内兜里拿出一张折叠整体的纸,展开给他们看过后,又整整齐齐折好收回贴心口放着,又送了他们不少驱虫蛇的药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采购完必需的用具后,放进储物戒内,吉如意变成本相,一只巨大的雪白重明鸟飞在空中,载着宁音尘跟闻人幻往葬骨林去。

而他们刚到葬骨林边缘,就被一股诡异的气浪扫飞,吉如意护着两人落回地上,拧眉道:“这里的气场很特别,没办法御空。”

虽还没进到更深处,但已经闻到浓烈的血腥合着腐烂的味道,每走多远,就看到地上横躺着几具死尸,被野兽啃噬地七零八落。

越往里,树木的年岁越是久远,土壤里的树根盘根错节,腐烂的树叶气味十分难闻,树木垂落下的细须遮挡着视线,看不清前方会不会有陷阱与沼泽,是以每走一段路都要耗费很大的心力。

突然间,一股心悸感由脊髓传入天灵盖,再漫过四肢百骸,宁音尘止住脚步,看着密林深处,说道:“我感觉到,很浓郁的腐朽之力。”

这么浓郁的腐朽之力,他以前只从乌殊身上感觉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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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慕不会消失太久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腐朽之力出现的那刻,宁音尘眼中浮现出一抹血光,召来不知向前一劈,庞大的剑光当天压下,罡风激起枝叶狂颤,落叶如暴雨般挡住了大半视线。

大地都在因这一击而震颤,群鸟惊飞,闻人幻没站稳摔在地上,吉如意牢牢抓住就近的一棵大树,在视线豁朗时,瞧见宁音尘撑着剑就要追上去,他连忙扑过去按住宁音尘的肩,大吼道:“阿尘,清醒些,葬骨林诡异得很,不能走散了!”

“我敢确定,刚刚乌殊一定在我们周围!”宁音尘死死紧握着剑柄,转头眼眶通红地看向吉如意,声音因激烈的情绪而尖锐:“他一直在看着我,从我回来开始,他一直在观察我!”

吉如意太过了解这股恨意有多深,他是宁音尘的灵兽,能感知到宁音尘一切的情绪波动,当他触及到这股强烈的恨意时,几乎快要被吞没。

如果说慕无寻是靠着爱支撑了六百年,那支撑宁音尘的,则是刻骨的恨。吉如意有时候也会很害怕,他的阿尘再也找不到。

情绪起伏过大,心肺受到损伤,宁音尘弯腰咳了起来,吉如意扶着他慢慢坐到地上,拍了拍他的后心道:“他杀了那么多人,犯下无数罪孽,一定会死的。”

宁音尘低垂着头,帽檐压着的黑发散在苍白的面容旁,眸中的银光缓缓消散,身上松散的绷带也重新绷紧。

地面停止颤动,闻人幻好不容易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残叶,凝眉道:“神尊说得不错,刚刚探知腐朽之力的法器产生共鸣,这周围在那时候确实出现过一股庞大的腐朽之力。”

宁音尘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已无任何异样:“探知腐朽之力的法器?”

闻人幻见他感兴趣,从袖兜里取出一颗金色铃铛,说道:“这是器宗刚锻造出来的,但还没被普及,不知道究竟准不准,说是腐朽之力越浓郁,铃铛发出的震动就越大,刚那一会儿,它几乎将我半个手臂都震麻。”

“看来大家,也在很快适应。”宁音尘站起身,拉了吉如意一把,望着前方道:“走吧,趁天还没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三人再次上路,吉如意偷偷看了宁音尘好几眼,才小声问道:“阿尘,你还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事,对不起啊,刚刚吓到你了。”宁音尘弯着眼睛笑了笑,依然如以往般明媚阳光,吉如意不由松了口气,没什么重量地锤了他一下,抱怨道:“你真的吓到我了。”

宁音尘抿了下嘴,看着有些羞赧的模样。

森林里有很多能藏身的地方,但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三人一路上解决了不少麻烦,才在天色彻底黑透前,三人找到一颗千年老树,那树足有七八人环抱那么粗,根部像蟒蛇般盘踞在土壤里,只露出表面半截,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洞。

闻人幻去查看后,对他们道:“洞里没东西,看这天色夜里恐怕又要下雨,等明天再出发吧。”

虽然他十分焦急,但每个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夜里的森林几乎是魔鬼场,到处都是吃人的东西,雾浓得会看不清路,加上又将下雨,更不好走,找个地方度过这一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宁音尘跟着弯腰钻进树洞里,里面不像他以为的那么潮湿,像是住过松鼠一类的动物,周围铺了些的干草,可以暂且当窝睡一晚,而且他们三人完全挤得下。

闻人幻拿驱虫蛇的烟雾在面前熏了一圈,吉如意为了让宁音尘舒服些,化成不大不小的本相让他靠着,翅膀盖在他身上,当做被子用。

睡意朦胧间,宁音尘往吉如意翅膀里钻了钻,闭着眼看似睡着了,却在用意识问:“你不在,妖域不会乱套吗?”

吉如意也用意识回道:“每一只兽都是我的眼睛,哪怕相隔千里,我也能知道妖域的情况。”

“你现在,已经是很厉害的大人了。”宁音尘微微睁开眼,看见闻人幻抱着烽火靠在树洞口假寐,又再次闭上。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或追逐名利,或追求长生,唯独他,没有任何凡俗的欲望,没有感觉自己真实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或许只是一具想要复仇的行尸走肉,跟合天殿里出现的墨林尸体很像,为了一个死前一秒的执念,一直苦苦支撑到完成它。

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慕无寻的喜欢,他早就已经不是六百年前的那个宁音尘,而慕无寻爱的只是记忆中的那个自己吧。

宁音尘轻声道:“如果这次,我也没能杀死乌殊,你们不要再等我了。”

吉如意将翅膀紧紧盖在宁音尘身上,以此回应。

或许是即将再次与乌殊交锋,那晚听着淅淅沥沥落下的雨声,宁音尘想起当年跟乌殊那一战,他原以为已经忘了,但鼓起勇气回忆起,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那是卿九阁师兄死后的一个月,大陆上最后存活的人几乎全迁徙来神山脚下,因为他们认为的神山,会是庇佑他们的最后一方净土。

而神山上充沛的灵力,也确实疗养着他们遍体鳞伤的身体,只是瘴气依然蔓延,病倒的速度虽然减少,但依然存在。

每天起来,他都能听到外面的哭嚎,晚上又伴随着那些哭声入睡,间或者能听到几句怒骂,骂什么的都有,那是宁音尘第一次知道,原来语言也能如此恶毒,比刀还伤人。

有一天他终于被折磨得发狂,冲出去大吼:“我的师兄也都没了,我的家也被你们占了,东西你们都拿光,还要我怎么样,我要是能拯救世界,我早去了!”

那些人蛮不讲理地喊:“你是小神君啊,你就是无所不能,你什么都能做到,快把天缝合上吧,你不是九州最厉害的人吗。”

那时的宁音尘整个处于很混乱的状态,彼时他披散着及膝长发,赤着脚,草草穿了间朴素单衣,听他们口中的自己,仿佛铜墙铁壁水火不侵,气得仰天大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些人骂他走火入魔发神经,他也一直笑,最后他们拿东西砸他,宁音尘也抓起脚边的东西砸回去,但他敌不过对方人数太多,最后身上落满了恶心辨不清什么的东西。

碎物狂风暴雨仍在朝他砸来,一块大石砸中他额头,血水瞬间留下浸进眼睛里,隔着血水,他看到一个小孩从漫天砸落的垃圾里朝他冲来,然后紧紧抱住他将他护在怀里,噼里啪啦的碎物便尽数砸在那个小孩背后。

小孩带着哭声在他耳边道:“师尊,你等我再厉害些,我帮你把这些人都杀了,没人再能欺负你。你等我......”

之后没过多久,天之裂缝再次恶化,这次大半个天空几乎都被裂缝吞噬,天无明日,大地昏沉,犹如末日来临。

宁音尘吸收了腐朽之力。

再不管,所有人都会死,而骂他的那些人中,也有对他怀有善意的,那天有个小女孩将如今稀有的药膏悄悄塞给他,踮起脚吹了吹他额头的伤,软软糯糯道:“小小吹吹,痛痛飞飞。”

确实如乌殊所说,他的身体是最好的容器,整个天幕的腐朽之力,都能被他的气海吸纳。同时他也总算找到乌殊的踪迹,每天游走在各种地方追杀他。

他甚至发现,他能熟练地操控腐朽之力,他的实力再次一跃千丈,但身体也在随之腐烂,每天身上缠满了绷带,害怕被别人看到溃烂的身体。

天幕的裂缝再每日每日地变小,他身上溃烂的速度也在每日每日地加速。

他终于找到乌殊藏身地的那天,将整个神山认认真真打扫了遍,把吉祥儿打晕送回了妖域,最后陪他走完这一程的,只剩下至今仍卡在金丹期的徒弟。

不知道将徒弟送哪去,没有任何地方能护住天佑一族的后人,最后他设下一个隔绝人世的空间,将他骗了进去,重重关上了那一扇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手握不知剑,跟乌殊上天入地大战了三天,那三天腥风血雨,天地暗沉,他们每一次攻击都使得地动山摇,海水倒涌,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硕大的巨坑,甚至有座山峰都被不知的剑芒削去一半。

他浑身是血,乌殊同样也好不到哪去,但乌殊依然弯着倒三角的眼睛,嘴角翘成尖角:“你我间的事,永远也不会结束。”

话音未落,他狠狠将不知捅进乌殊的心脏,转动手腕搅动伤口,眼睛赤红得仿佛地狱里爬出的恶魔,半点也没过往清冷如华的小神君模样。

乌殊看着他,越发大笑了起来,直到彻底没了气息。

他浑身浴血,绝美苍白的脸上也被泼溅了血迹,冷冷的目光从乌殊身上收回,望向天幕只剩一条缝的裂痕,心里想着,到哪去买桃花酥,回去带给徒弟。

但转过身,他身后一个接一个冒出许多人,面对他时,脸上没有除掉大敌的喜悦,而是深深的恐惧。

不知是谁喊了声:“就是他,天之裂缝就是因为他形成的!”

“他身体内的瘴气好浓,那些瘴气全是从小神君体内散发的?”

“难怪几位大尊都死得莫名其妙,估计是被灭口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上的绷带散落了,被黑气蚕食的身体,溃烂的伤口,全暴露在了众人眼中。

他握着不知剑,朝前踉跄地走了两步,张了张口解释道:“不是的,我是将腐朽之力纳入了体内,才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那些人一人一句,将他微弱的声音彻底掩盖:“他现在很虚弱,杀死他,杀死他,天之裂缝就能彻底消失!”

之后他们全喊着:“杀死他!”

他环视了一圈这些群情激昂的人,他们因为某个共同的目的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他看到送他药膏的那个小女孩,瑟缩地躲进父母怀里,看着他的眼里布满了恐惧。

他紧握着唯一让他安心的不知剑,浑身颤抖,他想起乌殊跟他说,这把剑锻造出来,本来就是让他自我了断的。

没人能杀死他,就连乌殊都不能,能杀死他的,只有他自己。

他和他的师兄们所护的众生,在逼着他死,为了安宁的生活,激愤地要消除他这个仅剩的隐患。

他没有是非对错的观念,人生所有价值观的形成,都是来自他的几位师兄,那时候,他在思考,如果是闻人师兄、风仪师兄、连渊师兄、卿久阁师兄,遇到这件事,会怎么做呢?

只要他还活着,他体内的腐朽之力就将永远存在,天空的裂缝也将永远存在,或许有一天还将恶化,可是现在的人世,已经再经不起折腾。

他想,他知道答案了。

将不知浴着血刺进气海的那刻,喧嚣吵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他听到不知剑发出嗡鸣,像是哭泣,他看到涌动的乌云渐渐退散,夜幕即将消退。腐朽之力疯狂蚕食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大片大片的皮肤在腐烂,而纯净至极的灵力从他身体里泄落,蔓延至九州各地,花木重生,受伤的小兽得到治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他被黑雾吞噬,那些汹涌邪恶的雾气散去后,原地只留下一柄断裂的剑。

而天幕存在好几年的裂缝,也终于愈合,太阳从天际线升起,金辉散落大地,此后又是朗朗乾坤。

一年一年地过去,过往一遍遍被岁月洗刷,留下的都是干净纯净,众生宽容地不再计较小神君曾走火入魔杀害师兄、欺辱徒弟,将他拯救苍生的事迹美化,将他供为神明,奉于神龛,以香火延续。

但明明是他们亲自,逼死世间唯一的神。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耳中,宁音尘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感觉到身下温暖的身体,他稍微放心了些,发出动静小声喊道:“闻人幻?”

“我在。”闻人幻小弧度地挪动过来,边说道:“外面有些东西,不清楚有多少,先别出声。”

吉如意明显也醒了,化成人形时将宁音尘护在身后,咬牙切齿道:“什么玩意儿,吵人睡觉天打雷劈,出去跟它们拼了!”

宁音尘自黑暗中拽着他,声音冰冷剔骨:“暂时别出去,我能感觉到,外面有成千上万具,被腐朽之力操控的傀儡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窸窣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正在即将到他们所处的洞口时,宁音尘伸出手掌心朝外,一道锐利的寒光射出,外面响起刺耳的惨叫声。

“走!”宁音尘拉住吉如意的手,从树洞跳下,同时吉如意吹燃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咫尺之地,入目围着他们的是一张张青黑的尸脸,裂开的大嘴不断流着涎液,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别下来。”闻人幻正也要往下跳,宁音尘的声音骤然传入耳中,他立马收回脚,同一时刻黑暗中猛地挥过一只尖锐的利爪,能想象如果他收腿慢了一步,这条腿恐怕得废。

这些傀儡尸比之他们以前遇到过的更加强大,甚至光凭意识都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就连那颗器宗锻造的铃铛都只是很轻微地摇晃,他们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中,伺机而动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林子间流淌着怪异的笛音,忽急忽缓,算不得好听,反而让人毛骨悚然,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压在心头,浑身不自在。

吉如意转了转手腕,裂开嘴角森森笑了起来:“阿尘你也上树洞里去,我让他们尝尝打扰我美梦的下场!”

却在如利箭离弦之时,肩膀被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按住,清清冷冷的声音吩咐道:“这里交给我,你去抓吹笛人。”

森林浓雾涌动,笛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出,吉如意扭头叫喊道:“留你在这里送死吗!”

“去吧,你知道我死不了的。”他运气将吉如意推出面前的腐尸堆,笑了笑:“快点回来还能帮帮我。”

吉如意一咬牙,见在笛声下傀儡尸的数量如海潮般密密麻麻,越来越多,耽搁下去筋疲力尽也不一定能杀完,确实擒贼先擒王才是正确的,只好快速道了句“不许让自己受伤”,便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黑暗中。

待他走后,宁音尘击出一道灵力覆盖着树洞口,闻人幻在里面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焦急地朝外喊道:“神尊,让我出来帮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能行。”说完,银灰色的眼眸移向张牙舞爪迫不及待扑来的傀儡尸,衣服内的绷带寸寸松散,在这些傀儡尸即将触到他之时,一道刺眼的炽光在他手心光芒大盛,如波光般以他为中心向外激荡而出,瞬间方圆十里皆被炽光覆盖。

闻人幻努力辨别着外面的动静,只听到不断的怪物嘶吼声,以及一次又一次的重物撞击声,黑暗中,算不出时间流逝,但他感觉在树洞里待了很久,树洞内的安静跟外面震天的响动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只能在里面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愧疚如今的自己还没能力与神尊并肩作战。

只能抱着烽火躲在树洞里避免成为拖累。

不知过了多久,罩在树洞上的那道灵光消散,有光从外面透了进来,闻人幻立刻连滚带爬地钻出树洞,视线豁然明朗的那刻,他看到脚下大滩大滩积成血泊的坑洼,周围的树木植被几乎全被摧残倒地,残肢碎体遍布视线所及的任何一个地方,有些挂在浓密的树枝上,有的倒在及膝盖的茂草中。

挂在高空中的尸体哗啦哗啦下着血雨,泊泊的血河汇流着从一个斗篷人脚边流过,刺鼻的血腥味灌入口鼻,闻人幻忍着呕吐的冲动抬头看去,宁音尘身着他们买来防潮的斗篷,正背对着他站在远处,蹲身在尸体见翻找着什么。

“神尊......”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而在听到呼喊的时候,宁音尘动作也顿了下,转过头看向闻人幻。

帽檐下依然是那张如珠玉明般绝美的面孔,虽然沾着几滴血水,但丝毫不影响那股清冷纯净的感觉,他眼底的银光还未散尽,犹如睥睨众生的神明,为整张脸增添了神圣漠然的情绪。

微微垂目,浓密长睫落下时,又像是悲悯。

“我在找这其中有没有左耳后有颗黑痣的,如果你不害怕,也帮我找下吧。”

闻人幻强忍着恶寒跳进满地尸堆里,由于没有完好的地方落脚,只好踩着软绵绵的尸体朝宁音尘走过去,这段路简直是他走过最难熬的,然而见宁音尘对周围毫无感觉,也只好坚持着没吭声。

一望无际,全是尸体,有刚死的,也有腐烂了一段时间的,宁音尘翻找的都是那种看起来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月的尸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回过头看自己来时那棵内有树洞的大树,才发现周围的树木几乎全受到不动程度的损伤,唯独那棵千年老树毫发无损。

闻人幻难以想象,宁音尘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感知上神尊如今明明只是一介凡人,却能顷刻间覆灭庞大的傀儡尸大军。

这就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大力量吗?

闻人厄一边翻找着尸体,一边控制不住地心生幻想,如果有一天他也能这么强大,他就能护住归一宗,护着他兄长了。

刚死一个月内的尸体并不多,但也有好几百具,翻找了快半个时辰,闻人厄都已经麻木了,最后听到宁音尘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尸堆上,锤着胳膊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闻人幻直起身时,听到脊骨响气僵硬的咔嚓声,他缓了缓,不解道:“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老伯,若是遇上了我们就带回去,为何帮到这般地步吧?”

宁音尘又锤了捶腿,垂着眼睛看不出他的情绪:“我认识的好人不多,能帮到一个就是一个。”

那一刻闻人幻想起察觉到乌殊时宁音尘失控的模样,竟突然觉得会不会是因为他害怕自己被恨意吞噬,才努力去做些善举?

没等多久,吉如意扛着一个麻袋回来了,看到两人后他立刻将麻袋让地上一扔,就朝宁音尘跑过去,焦急地上下看看,问道:“有没有受伤?快给我看看你眼睛。”

宁音尘眼睫扑闪两下,便睁着有大又清澈的眼睛给他看,看到瞳孔的颜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吉如意才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那一天总会来到,但总期盼着晚一点,再晚一点。

“我真的没事,你带回来的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吉如意朝那个蠕动着的麻袋踹了一脚,气道:“这人太能躲了,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抓到他。”

说话间,闻人幻松开了绑在口袋上的麻绳,唔唔的闷哼声更清晰了些,一个清秀儒雅的青年从袋子里坐起来,赤红着眼瞪着他们。

此时他形容十分狼狈,像是在泥地里滚过一圈,双手双脚都用捆仙链绑着,半点也看不出当日天府大弟子的从容淡定。

“操控这么多傀儡尸的,竟然是他。”宁音尘微微拧眉,跟吉如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疑虑。

闻人幻问道:“是因为以他目前的修为,远远做不到吗?”

“嗯,正常情况下,就算他用笛音间接操纵,也不能可能做到。”宁音尘走过去蹲在芮岚面前,像是没看到芮岚脸上的愤怒,依然宁静友好地问道:“你体内有腐朽之力?甚至你还知道怎么隐藏它?”

芮岚并不说话,宁音尘便伸手温柔地覆盖在他头上,芮岚嫌恶般努力将头移开,却听宁音尘声音没起伏地说了句:“你不回答,我只能侵入你的识海,自己去看。”

芮岚顿时不敢动了。

通常腐朽之力都会绕在气海中,稍有修为的人都能查探到比自己境界低阶的人气海情况,芮岚的气海一切如常,如果他能将腐朽之力藏起来,只能藏在识海。

而如果宁音尘强行侵入他的识海,轻则痴傻,重则殒命,芮岚不敢冒这个险,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宁音尘扯掉塞在他嘴里的布条,吉如意站在他旁边凶神恶煞地盯着芮岚——只不过那张脸太过艳丽,瞪人的威力被大大减小,反而显得娇嗔。只光看这情节,让宁音尘不由想到劫持人质的暴徒,他轻笑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很明白,乌殊不可能因为小小一个芮岚在不恰当的时机路面,甚至他们知道腐朽之力可以被隐藏,想要找到乌殊更难了。

不过,芮岚并不是毫无用处,至少他知道不少有关乌殊的有用信息。

宁音尘问道:“你带这么多傀儡尸,应该不光是针对我们的吧?”

这些傀儡尸绝对不是芮岚练成的,芮岚失踪的时间太短,之前又一直在天府很少外出,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乌殊,而乌殊明知道他的实力,更不会派这么多傀儡尸来送死,很有可能这场袭击是芮岚擅作主张,他带着傀儡尸的大军,真正要对付的另有其人。

看到芮岚眼中的不甘,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有让乌殊也觉得危险的人也进入了葬骨林,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虽然不清楚现在的修士们都修炼到了什么水平,但就算再高他们也是有临界点的,总不至于让乌殊产生危机感。

可之后无论他怎么套话,芮岚都再没给半点反应,反而流露出一种类似于看好戏的戏谑。

“将他带上吧。”宁音尘站起身,心里有些郁闷,就像藏着珍珠的贝壳明明就在眼前,却敲不开一样,他哀怨地看了眼芮岚,将捆仙链递给闻人幻。

几人照着不断转变方向的罗盘在森林里走走绕绕,吉如意走得腿软,变回小鸟窝在宁音尘肩上,偶尔遇到一些妖兽,嗅到吉如意的气息便立马跑了个没影,剩下的危险就好对付了很多。

如此走了两日,依然看不到头,反而越走越深,树木间的间隔也越来越密,抬头除了树冠根本看不到天空,间或有些阳光从枝叶缝隙照下一束束光,堪堪能让人看清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几日芮岚终于憋不住,时不时嘲讽他们几句,看却没人理他,他开始主动找话:“就算神尊你再怎么厉害,想要对抗那位大人,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些,可别忘了六百年前你是怎么死的。”

宁音尘像是没听到,垂目辨别着地面残留的痕迹,吉如意听到耳里气得不行,一道流光绽开,散去后他已变回人形,狠狠踹了芮岚一脚,咬牙道:“你那位大人六百年前又是怎么死的,你不去问问?”

芮岚哼了一声:“实话告诉你们吧,乌殊大人是天道化身,只要这世界尚在一日,大人便一日不朽。”

闻人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震撼地微张着嘴,喃喃道:“天道化身?”

芮岚一提到那人,眼中顿时亮起了憧憬的光:“能侍奉乌殊大人,献身天道,是我永世的骄傲。”

那副模样太过狂热,宁音尘都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吉如意更是恶寒地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搓了搓胳膊,后退一步道:“你有病?”

芮岚冷哼一声:“等着吧,崇敬天道的不会只有我一个,等整个玄门都知道你们想要铲除天道化身,你们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错了。”宁音尘摇了摇头,认真道:“乌殊反而害怕被别人知道这件事。”

芮岚恶毒地看着他,宁音尘不再理会,让闻人幻将地上的血迹采集到罗盘的凹槽里,指针疯狂转动几圈后,指向一个方向。

“能走到这里的人必然不简单,或许就是乌殊让芮岚去对付的那群,我们去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近深夜,森林里再次蔓延开浓郁的雾气,宁音尘率先走在前面劈断荆棘开路,一路又遇到几具尸体,没有他们认识的,宁音尘百无聊赖地跟吉如意闲聊,问起他刚回妖域时的情况。

吉如意在身后道:“我回去后一直跟人打架,其实我也不想打的,但他们非要来招惹我,跟他们一打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厉害,以前在神山跟着你们,总拿你们作对比,以为自己很弱,但回到妖域后,却没人打得过我。”

宁音尘笑了声:“所以你是一路跟人打架,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成为妖王的?”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回应,宁音尘察觉到不对劲的那刻,立即回身,身后空空荡荡,吉如意和闻人幻,以及芮岚,全都毫无声息的消失了!

甚至在前一刻,吉如意还正在跟他说这话。

宁音尘想用主仆契约召回吉如意,却发现所有的感应都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截断,他这么久以来终于焦急起来,沿路往回走,而雾气越来越大,可见度越来越低,整个葬骨林安静得诡异。

正在他展开强大神识强行覆盖方圆百里时,一道黑长的人影从浓雾里走出,在看清那人面容时,宁音尘愕然地睁大了眼。

“公孙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孙执依然穿着天府府主的衣着,玉冠高高束在头顶,一袭缥缈长袍,跟周遭诡谲的丛林格格不入,他走在雾气中从然自若,见到宁音尘时脸上浮现一抹涩然,尔后弯腰行了一礼,道:“神尊。”

“你怎么在这里?”

吉如意等人莫名失踪后,公孙执的突然出现,让宁音尘警惕非常。

但公孙执似乎也并不清楚此事,正要说话,他身后的丛林里传来窸窣响动,宁音尘往他身后看了眼,公孙执解释道:“是误入葬骨林的凡人。”

公孙执朝身后喊了声,及腰高的草丛里探出一个脑袋,确实只是个凡人。

“这里不安全,神尊请跟我来。”

宁音尘反而觉得跟他去才不安全,并不想理会,但公孙执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宁音尘离开的脚步顿住:“慕尊主交代我,确保您在葬骨林的安全。”

慕无寻?

他狐疑地看了乌殊一眼,说道:“他现在人在药宗,怎么交代得你?况且,他也不可能知道我在葬骨林。”

公孙执摇了摇头:“慕尊主知道的事远比您以为的要多,他早已不是当初神山上碌碌无为的小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尔后,公孙执补充道:“跟在您身边的那几人,我或许知道他们陷入了哪。”

话说到这里,宁音尘必须得走上一趟。

跟着公孙执弯弯绕绕,宁音尘晕得失去了方向感,周围笼罩在浓雾里,几乎全是一模一样的景物,那个凡人却像是能嗅着味,怎么绕他都始终清醒着,上蹿下跳带着他们往丛林的更深处走。

路上,宁音尘好奇地问:“你怎么跟闯进这里的凡人走到一起了?”

公孙执见他跟自己主动说话,似乎有些受宠若惊,露出个浅淡的笑,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有时候,他们帮我更多。”

一盏灯自朦胧的雾气里亮起,随着走近,那盏灯越来越亮,直到临近面前时,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显形的介子空间,外形是一个很大的吊脚楼,立在丛林间的空地中,而在吊脚楼下几个凡人正在刮着野猪毛,旁边燃着篝火,热水沸腾下咕噜咕噜冒着泡。

加上吊脚楼上来来往往的人,宁音尘粗略估计这里一个有二十多人,且都只是寻常人。

他惊讶地看向公孙执,公孙执谦恭地说:“都是顺手救下的,我来葬骨林有一段日子了,若是查探到有人进入这附近,闲着便会去带回来。”

宁音尘总感觉,现在的公孙执变得一点也不像公孙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进了吊脚楼,公孙执打算给他烧一壶茶,宁音尘心急地打断道:“别忙活了,快告诉我吉祥他们在哪。”

公孙执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

宁音尘再次打断:“那就长话短说!”

公孙执倒看出他是真急了,只好简短道:“这一带的地形,是移动的。”

宁音尘瞬间从这句话里推测出吉如意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只要知道他们没有落入危险,宁音尘就放心了许多,也有耐心听公孙执之后说的话。

“我在这种情况下也常常认不清方位,每次出去都得带上你之前看到的那个凡人,他倒是很有趣,似乎在葬骨林待了更久,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待了多久,久到就算地形再怎么变,他都能立刻反应过来,如果你要去找吉祥他们,也需要他的帮忙才行。”

公孙执估摸是府主当久了,话比宁音尘印象中的还多:“但我想用不着你去找,吉祥也会率先找到你,他再怎么不着调,也毕竟是妖主,统御天下一切妖类。”

“我担心的不是他们在葬骨林会无法生存。”宁音尘不由自主握紧拳,瞥开目光:“我害怕他们会遇到乌殊,或者是,乌殊会趁机对他们不利。”

提起这个名字,两人俱是一阵沉默。

房门突然被敲响,一个黑黝黝的男人将门推开了些,探头朝公孙执道:“仙君,肉烤好了,香着呢,大家伙都等着你下去开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有一阵肉香从窗口飘进来,公孙执应了一声,对他道:“神尊没吃过直接烤熟的野猪肉吧,要不要尝尝?”

“走。”

两人起身,踩着木梯走下吊架楼,那些凡人看到公孙执时立刻一拥而上将他簇拥起来,眼中俱是感激和膜拜,争着抢着让公孙执先尝尝自己烤的。

公孙执一个个地应着,谁也没忽略,这位天府府主落在凡人堆里,也带着温润得体的笑。

待众人的热情稍微退散些后,他走到公孙执身边,看着火光下围着的那些人,好笑地问:“你是在赎罪吗?”

公孙执愣了下,垂下眼苦涩地笑了笑:“或许吧,只有这样才能好受些。”

他看了眼公孙执,道了声:“没必要,既然活着,你就好好为自己活下去吧。”

虽然语气依然冷淡疏离,但公孙执却露出欣喜:“你原谅......”他话还未出口,便见宁音尘看着篝火旁那群人,突然脸色一凝,大步走了过去。

火光下,左耳后面的黑痣明明晃晃被照出,那男人看到他走过来,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想要给他让位置,宁音尘却只是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叫王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确定了是他,问完这句就没在说什么,坐去一旁的空位,自顾自边刷油边烤着肉,其余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卫挠了挠头也坐了回去,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

公孙执无奈道:“你们吃自己的。”他坐到宁音尘身边,心想小神君依然跟过去一样,不通世俗人情,不了解他的人只会以为他高深莫测,实则人家只是没在意而已。

烤串上在油的嗞啦声中冒出肉香,公孙执给宁音尘的肉串撒了些调料,肉香味更浓郁了。

宁音尘说了句“谢谢”,尝了一口外焦内嫩的野猪肉。

“你什么时候问我关于慕尊主的事?”公孙执丢了一块干柴进去,看着腾起的火舌,道:“你一直不问,让我挺没底的。”

“他要瞒我的事,我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他愿意让你告诉我的事,我不问,你一定会主动跟我说。”

宁音尘穿着那袭防潮斗篷,帽檐盖着头顶,坐在地上显得十分孤寂,就好像缺了他肩头那只如同挂件的小鸟,整个天地就只剩下他一人。

公孙执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神尊是多么强大的人,千万傀儡尸都能眨眼间解决,他刚居然对这样的强者生出了名为同情的情绪。

过了会儿,公孙执说道:“关于葬骨林的,我都能告诉您,而慕尊主不泄露的那部分,我也并不知晓,但从几次短暂的接触来看,他似乎有着某种目的。”

仔细回想一下,宁音尘回来后经历的那些事,无论是鬼府还是天府,这中间几乎都有慕无寻的推动。一枚玄血玉拉扯出了归一宗墨林先生的过往,同时将天府府主拉下台,两大宗门更新换代,乌殊的踪迹也随着这一切逐渐明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仅仅只是一块玄血玉。

当初慕无寻让苏逾自己选一样逃命的东西时,真的是让他“选”?而不是料准苏逾对修为的渴望,必然会做出的选择吗?

宁音尘一直知道慕无寻有目的,他六百年没出过神山,一个小小的苏逾,一张虚无缥缈的复活阵图,并不足以引起慕无寻的关注。

直到现在宁音尘才清晰地认识到,那个小孩长大了,成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

而他们原本就很薄弱的师徒关系,也在因为这个变化岌岌可危。

公孙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无论慕尊主有何目的,他必然不会害您。”

从公孙执的神态以及语气,宁音尘猜测出现在慕无寻肯定不在药宗,说不定他去药宗都只是个幌子,很有可能,慕无寻也在葬骨林!

他被这个想法惊了一跳,并不是胡乱猜测,而是有根据的,慕无寻心魔这事隐藏得极好,他不可能突然间明目张胆地去药宗,而慕无寻自从回到神山后,第一次外出便是在进入他识海看到古邬国后,再回来后慕无寻的态度很奇怪,甚至暴露了藏了这么久的心意。

再加上他在葬骨林遇上公孙执,能将公孙执从天府毫无痕迹地救出来的,只有慕无寻。

而慕无寻来葬骨林肯定不会是因为那道听途说的宝藏,他的目的只可能是古邬国,甚至乌殊,他是要瞒着自己独自面对乌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句“利用我吧”历历在目,宁音尘心脏瑟缩起来,他几乎立刻确定了,慕无寻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甚至他可能知道怎么动用天佑的力量,回想起来,他几乎从未看到过慕无寻出手。

公孙执怎么也想不到,短短时间里,宁音尘已经从他说的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中,推测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正想着怎么让宁音尘相信自己,突然听到宁音尘说:“但他的目的不能是去送死。”

公孙执反驳道:“慕尊主既然如此做,自然有完全的准备。”

刚说完,看到宁音尘脸上的怔愣,他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话了。

宁音尘紧握着拳,浑身都在遏制不住地颤抖:“他究竟要做什么,绝对不止是去杀乌殊那么简单,他到底要做什么?”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天道和天佑若是同时消失,宁音尘也不用再天道化,这世间的天道将重归无意识的存在。

宁音尘猛地站起身,冷声道:“带我去找吉祥他们!”

公孙执叹了口气,叫上最开始见到的那个瘦高凡人,让他在前面带路,与宁音尘再次一同步入浓雾弥漫的丛林中。

他跟吉如意的感知虽然被移动的地形隔断,但会在地形不再移动的那片刻,重新连接上,只是时间很短,只能大致确认方位。

一路上,气氛太过压抑,公孙执没话找话道:“神尊,您对古邬国的了解有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知道那是一千多年前的国家,国君其名不详,以森林为天然的防护,过着几乎与世无争的生活,但在一千年前,依然被灭了,灭国前后不超过三天,古邬国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而在敌国攻破城门后,却发现城中没有一人,整个城的三十万人,凭空消失。”

公孙执点头道:“乌殊跟古邬国,有着很深的渊源,毕竟千年前,所有人对天道的观念都很朦胧,只有古邬国的人坚信天道存在,且坚信着天道能感知世间疾苦,他们供奉天道,祈求得到庇佑,可以说,如果史书不假,那三十万人的消失,必然有乌殊的手笔。”

宁音尘垂着头没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公孙执不由提起心,也不再开口,默默走在前面。

突然,一柄冰冷剔骨的古剑紧贴着他脖颈,周围顿时被激起一连串鸡皮疙瘩,就连他这样的修为都毫无察觉,就被制住了命脉。

走在前面带路的男人发现他们没跟上,转头一看,顿时瞳孔剧颤,大喊道:“仙君!”

公孙执抬手制止他过来,微微偏头,笑问道:“神尊这是作何?”

宁音尘手握不知剑,面容冷漠:“你在把我往反方向带,我才应该问,你要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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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都会因为古邬国而展开了!又将解答很多疑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没有恶意。”

公孙执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想要尽量安抚对方的情绪,但宁音尘却将不知剑往移了一寸,削铁如泥的剑身瞬间划破皮肤,白皙的脖颈上流下一滴鲜红的血。

公孙执只好道:“那神尊不妨再猜猜。”

“我不想猜来猜去的。”宁音尘看上去很生气,冷冷道:“你现在只需要带我尽快找到他们,怎么去古邬国我不会麻烦你。”

话音刚落之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知剑化为光尘消失在宁音尘手心,他猛地转过身,看到慕无寻静静站在丛林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突有风起,宁音尘一袭斗篷被风灌得猎猎飞舞,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两人都是瞒着对方来到这个地方,纵然相逢,难免尴尬。

最后,还是慕无寻率先开口道:“师尊,回去吧。”

公孙执知道这会他不应该再待在这里,带着那个瘦高的男人离开了,丛林间只剩下师徒两人,宁音尘撇开头,只是说:“你管不着我。”

仿佛到了叛逆期,自从宁音尘猜测到慕无寻的最终目的后,他难免生出了抗拒的情绪,不想慕无寻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他回来本来就是对付乌殊的,从没想过假他人之手。

慕无寻哪怕为这件事受一点伤,他都难以接受,哪怕自己死,慕无寻也有好好活着。

他真的,非常想让慕无寻从他跟乌殊的争斗中剥离出去。

慕无寻低低喃了一声:“我管不着?”尔后笑了,“师尊,我怎么会管不着呢,我不可能再看着你死一次,就算对你来说,那只是化为虚无存在天地的各个角落,但在我看来,就是你不见了,消失了,再也触碰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说着,抬手轻抚他的脸,声音压抑着极深的感情,显得异常低沉:“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整个天地,都找不到你的感觉。”

“换我去复仇,至少,在我死去后,师尊不会那么痛苦。”

那眼中浓浓的爱慕混合着绝望,就算他再不通人事,也有种心脏被触及的瑟缩感,宁音尘像是被烫着般,甩开他的手,不可思议道:“你究竟为什么会对我产生这样的感情......”

宁音尘有想过慕强,亦或者雏鸟情怀,这些都很正常,但若是扭曲成男女之情,在他眼中,就很不正常,不光是师徒的原因,还有他们明明就是两个男的,更甚者,慕无寻小时候,自己对他也并算不得好,经常以捉弄他为乐。

那时候他特别喜欢挑战一些刺激的事,世间能威胁到他生命的太少,所以他挑战的刺激,都是常人不能想象的,而他最爱带着慕无寻一起,那时慕无寻只是个及腰高的小孩,好几次吓得在他怀里大哭。

回想起,他对慕无寻真的算不得好,六百年过去了,就算当时真有点什么心思,早也应该被岁月磨灭,但慕无寻对他的感情,反而随着时间越来越深。

他问完这句后,本也没想慕无寻作出解答,但慕无寻却十分坚定地回道:“我对你的爱意与生俱来,是偶然也是必然,师尊若是觉得苦恼,我可以再也不提。”

宁音尘感觉自己心里空了一块。

“算了,不说了,反正无论怎样你都是我徒弟,我不想再剩下的时间里想这么多。”宁音尘握住慕无寻的手,剔透的眼珠像是在闪光:“无寻,谢谢你,能被人这么喜欢,我其实挺开心的。”

本来还陷在绝望的情绪中,突然来了个大逆转,慕无寻愣愣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心魔又在作祟了吗?

但是手上的触感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到哪怕是一捧毒酒,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喝下去,这些年来,说不是有心魔时时让他“看到”宁音尘,他很可能成不过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铲除心魔。

心魔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慕无寻满眼的怔然,宁音尘笑了起来,拍了拍徒弟的肩,说道:“以后不要瞒着我擅自行动了,我就你一个徒弟,宝贝着呢!”

他说起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真诚得炽然,哪怕明知道宁音尘跟吉祥甚至不知,都说过类似让人心跳加速的话,慕无寻还是忍不住脸红地低下头。

慕无寻也紧紧抓着他的手,过了会儿,轻声道:“那师尊瞒着我的那些事呢,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比如这六百年你究竟在哪、你跟乌殊又有什么渊源?”

宁音尘想了想,道:“这些,我到古邬国再告诉你。”

又在丛林里找了不久,依然没有吉如意或者闻人幻的消息,慕无寻说道:“这里离古邬国已经并不远,他们若是没有出事,最后也一定会去到那里,不如先回去。”

公孙执点了点头,也道:“这地形变来变去,说不定上一秒相隔一尺,下一秒就隔了千里,不好寻人。”

公孙执像是对慕无寻和宁音尘和好一事早有预料,他们一同出来时,脸上没有一丝异样,宁音尘也从来不是会看别人情绪的人,瞬间又回到“什么都听徒弟的”这种状态。

眼看天色已黑,葬骨林将会变成真正的葬骨之地,他们暂时回到那座吊脚楼芥子空间里,打算第二天直接去古邬国寻找线索。

宁音尘偶尔能通过主仆契约感应到吉如意的气息,知道对方确实是安全的,也就稍稍放了心,就是不知道闻人幻怎么样,不过他控制着芮岚,再怎么也不会有危险,芮岚就算不想救他,为了自己也要帮忙的。

公孙执将王卫叫了过来,当着宁音尘的面,对他叮嘱道:“明日还需你带路去一趟古邬国,回去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下。”

王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宁音尘,问道:“几人?”

公孙执:“加上你,五人。”除了他们三个,还要带上那个能认地形的男人,否则地形一变再变,就算王卫认得路,恐怕也不好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王卫走后,公孙执解释道:“他是唯一一个去到过古邬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跟风轻痕有接触的,让他带我们去,比我们漫无目的地到处寻找要快很多。”

宁音尘点了点头,转向慕无寻问:“你确定吉如意他们也会找到古邬国吗?”

慕无寻道:“吉如意有身为妖兽的敏锐,他一定能找过去,而且,听你说你们遇到了地上的血迹,据我所知,走到这个深度的,只有风轻痕和吊脚楼这些凡人,最近这些人都没受过伤,所以那血很可能是风轻痕留下的,吉如意顺着在罗盘的指引下,一定能找到古邬国的痕迹。”

“至于闻人幻,芮岚会趁着他落单,连哄带骗把他弄去古邬国,因为到了自己的地盘,他才能得救。”

被慕无寻这样一通分析,宁音尘清晰多了:“时间紧迫,如果芮岚比我们提前到古邬国,闻人幻凶多吉少,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吧。”

几日都知道到了古邬国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那是曾经差点毁天灭地的庞大存在,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宁音尘想着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清理身体了,虽然能用法术净身,但难免有心理上的不适,坐了一会儿,他出去问了下水源的位置,便提着桶拿上毛巾,往王卫所指的方向去。

那是一个小水泊,水流清澈,漂浮着两三片枯黄的落叶,宁音尘灌满一桶水,看着树叶的颜色,才发现如今已经过了深秋,天气早已没有之前那般炎热,夜里带着丝丝凉气。

脱下衣袍,露出缠满绷带的身体,几乎没有多少皮肤露在外面,宁音尘往常洗澡,也没完全松下过这些绷带,他总能想起当初全身被黑气腐蚀的样子,不过现在就算想起,也淡然了许多。

宁音尘松开绷带上打的几个死结,随着绷带松散开,雪白柔嫩的皮肤露在下面,滂湃的天道之力瞬间扫荡而出,将他满身绷带激得猎猎飞舞,但不过一瞬间,他将这股外露的力量慢慢收回体内,死死压制住,银白的瞳孔也渐渐变回正常的颜色,只是比之几个月前,淡了许多。

他如今已经不需要靠绷带来压制天道之力了,但这并不是好消息,这证明他的身体,也在天道化了,所以开始能容纳庞大的天道之力,或许再等不了多久,他就会代替乌殊,重归天道,而乌殊将成为一个自由的“人”。

他必须得在这不可定的时间内,将乌殊抹杀,拨乱反正,哪怕结局更改不了,至少他再无遗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来,这段旅程,也是他从乌殊那偷来的。

想着想着,已将身体擦干净,宁音尘重新绑好绷带,用玉簪将披散的长发草草在脑后盘了下,披上衣服重新回到吊脚楼。

吊脚楼还有一盏灯亮着,那便是公孙执安排给他的那间房,他原以为是自己出去时忘记灭掉了,打开门才看到,慕无寻正坐在房间内,正认真地将两床被褥铺好。

“你......”宁音尘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慕无寻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向他时,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师尊,吊脚楼没空的房间了,公孙执让我来你这里挤一晚。”

慕无寻似乎在外人面前很少这样笑过,充满蓬勃的朝气,有着少年般的志得意满。

宁音尘被这笑击中心脏,晕晕乎乎,恍恍惚惚:“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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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才四十多章剧情就到了下半段,这本比我计划中的短了多少,哭死了,感情线却还在初级阶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看到床上两条被子,宁音尘放心了不少,他记得连渊师兄曾说过,男女之间盖一床被子容易怀孕,但他毕竟不是轻易被人蒙骗的三岁小孩,也知道盖一床被子的前提下是要做些不太方便被描述的事,才会照成女方怀孕的结果。

虽然他身为男子,不可能出现这种结果,但对那件连渊师兄不方便跟他说的事,还是挺好奇又害怕的。因为连渊师兄之后还神秘兮兮且十分严肃地跟他补充了一句:“也不能跟男人盖一床被子。”

当时连渊师兄跟他科普完,还被闻人师兄打了一顿,说自己还没及冠不能教些乱七八糟的,但之后他及冠了,也再没人教他了。

想着过去的事,忧郁中又有些羞涩,宁音尘慢腾腾挪进去,转身把门关上,踌躇良久,直到慕无寻露出不解的神色,他才忍不住问:“你不想跟我盖一床被子吗?”

慕无寻不是喜欢他吗,喜欢的人之间,不都是盖的一床被子嘛,可为什么慕无寻要备两条?

而且,宁音尘认为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慕无寻应该不会错失这个机会。

然而却听慕无寻道:“这床挺大的,不用挤在一条被子里。”

宁音尘总觉得不应该,他躺进另一条被子,躺得中规中矩,满怀着好奇心等待慕无寻做些什么,解答自己多年以来的疑问,等着等着,却等来慕无寻均匀的呼吸声。

他郁闷地侧头看了对方一眼,由于得不到实际行动解答,只能开始自己瞎捉摸,从女方怀孕,推测到动物间的受孕运动,再想起曾经看到过两只动物叠在一起的画面,但是推测到这一步就中断了。

叠在一起能做什么?而人类受孕,应该也是盖着一床被子,叠在一起吧?

毕竟,人类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动物,而繁衍这一行为,应该是动物间共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去跟别人确认这一猜测是否正确,而且有个更深的疑惑扎根在他心底,为什么连渊师兄要叮嘱他,也不能跟男的盖一床被子呢?

按理说,不,精确地说,在他的知识范围内,两个雄性动物是不会进行繁衍行为的。

想着想着,宁音尘头晕脑胀地睡着了,在他睡着后,慕无寻睁开眼,于黑暗中认真地看着宁音尘每一根睫毛的弧度,直到天色蒙蒙亮,他坐起身,动作弧度很小地下了床,开门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王卫来叫宁音尘起床,当房门被打开的那刻,王卫被眼前睡眼惺忪的美人惊得心脏急速瑟缩了下,脸上瞬间充血,他赶紧想着还在城里等着他的心爱之人,才没被眼前之人摄去魂魄。

宁音尘揉了揉眼睛,懵懵地问道:“要走了吗,慕无寻哪去了?”

“那......那位大大大人,在外面,等等你。”

宁音尘:“嗯?昨天看你说话还好好的,今天怎么成结巴了?”

王卫立马将头低下,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暂、暂时的。”

宁音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确定这张脸确实是他在画像上看到的模样,这才放下心走下吊脚楼的木梯。

到时候让公孙执把人带出去就行了,就算自己不说,公孙执应该也会这么做,只不过得让他知道,古邬国并没有宝藏,他才能死心。

一下楼,看到站成一排排的所有人,宁音尘以眼神询问慕无寻怎么了,慕无寻扫了眼王卫,才回道:“他们也要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正面对付乌殊,他有能力可以顺手保护下这些人,让他们在葬骨林内不受一丝伤。

但公孙执却似有顾虑,再一次问:“你们确定要去?就算此趟我不再管你们死活?”

那些人纷纷道:“走都走到这里了,仙君你就让我们去看看吧。”

“不看一眼我们也不甘心回去,要真有宝藏,死在那也都值了!”

看来他们真的是冲着传闻中那虚无缥缈的宝藏去的,哪怕他们此前对公孙执那么恭敬,当涉及自身利益时,一切都是虚的,甚至他们还会认为,公孙执不让他们去,是想要独占宝藏。

这些人都是公孙执藏身葬骨林后陆陆续续救下的,他们的去向也只能由公孙执决定,宁音尘没有发言权,就算有,他也不会代替公孙执做这个决定。

最后公孙执还是决定带上他们,如果不带的话,他们偷偷跟在后面,反而更惹麻烦。

王卫带着他们走在前面,宁音尘说道:“跟我们讲讲你到古邬国的经历吧。”

王卫憨笑道:“其实并不是我自己找过去的,是我们那群进葬骨林的,尾随一位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误打误撞进了那。”

“白色衣服?”

“是啊,那衣服可真白,跟雪一样,那小孩发现我们了,但是懒得理会我们,一路上我们死了好多人,最后就剩下我一个,跟着他到了一个年岁古老的国都,之后他就不见了,我在那个国都内到处逛,但还没找着宝藏藏在哪,就遇到一伙......十分可怕的野人,被他们赶出来了,之后就被仙君救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必他说的少年,就是风轻痕了。

宁音尘看向公孙执,问道:“你这位义子到底想做什么,一个人跑来古邬国,是嫌命不够大吗?”他的语气并不是嘲讽,而是很真诚的疑问。

公孙执惭愧道:“他应该是追着芮岚的踪迹找去的,这些年他们俩斗来斗去,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芮岚怎么争,天府府主的位置都会是风轻痕的,欠了六百年的东西,我也该还回去了,只是没想到芮岚走了邪路,竟然瞒着我跟那东西有了牵扯。”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喃道:“若不是当年我将那东西藏于风幽谷渊,也不会出现这许多事。”

宁音尘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把乌殊打成重伤,结果公孙执把人给救了回来,看公孙执的眼神就充满了哀怨,撇过头不想理他了。

在王卫跟那位识路特别厉害的瘦高男人合作下,他们终于沿着王卫记忆中的那条路找到丛林最深处。这里灌木遍布,泥土潮湿,石头上更是长满了青苔,树木密得根本分不清方位,若不是有人带路,宁音尘一个人的话估计要困在这里很久。

一路上倒也遇到很多稀奇古怪的妖兽袭击,它们的嘶吼声震天响,不过全都在还没靠近的时候就被红莲业火在瞬间烧成灰烬。被不断地攻击后,宁音尘才发现,他跟吉如意一路有多轻松。

越往里走,反而树木变得越来越稀疏,地面的泥土也不再松软泥泞,他们看到一座处在密林中的古国,古国内的建筑奇特,不像寻常瓦顶,而全都是尖锥状,高高低低参差不齐。

身后那群人发出阵阵惊呼,眼中迸射出炽热,顾不上规矩,全都争先恐后地跑了进去,公孙执呵斥不住,只能让他们去了。

走进那座古国,街面萧瑟,从地缝里生出半人高的野草,周围的房屋也全都被树木青苔覆盖,一张破烂的幡旗在烈风中飘扬,一罐酒壶从宁音尘脚边滚过,眼前的景象与酒灵在他识海中编织的过往记忆重合,若是将野蛮生长的植物除去,简直一模一样。

他以前,真的来过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的心脏砰砰直跳,零碎的画面不断在眼前拼接,直到真的进入古邬国,他才确定,他跟乌殊不止六百年前的那场恩怨,在更久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识,并且结下仇恨。

天之裂缝里的那段记忆,不是乌殊暗中作祟,而是真的。

突然间,慕无寻拉了他一把,一股冰冷的灵力自手心传入,宁音尘猛地回过神,疑惑地看向慕无寻,慕无寻拧眉道:“你刚的状态很不稳定,在想什么?”

刚那一瞬,宁音尘的眼瞳变成银白色,如果不是慕无寻一直观察着他,恐怕宁音尘会控制不住地天道化。

“我......”宁音尘刚要开口,一道尖锐的叫声从远处拐角后响起,几人面色微凝,快速朝声源处赶去。

几个年轻人连滚带爬地跑回来,瞠目结舌地喊道:“仙君,仙君!天裂了,快跑啊!”

他们身上缠绕着诡谲的黑色丝雾,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多,如影随形地盘绕在他们周身,公孙执一把抓住其中一人,冷声道:“冷静点,究竟怎么回事?”

“天......天空裂开好大一条缝!”

然而众人抬头,所见依然碧水蓝天,没有任何异常,那人只往身后指,结结巴巴道:“从那里看,怎么的有!”

宁音尘率先朝那方走去,慕无寻紧随其后,待站在一个类似圆形广场的地方,他们果真看到天空中纵横着一条巨大的黑色裂缝,周围黑气涌动,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呈现眯起的模样,正俯瞰下方如同蝼蚁的人们。

再次面对这条裂缝,宁音尘前所未有得冷静,他转头看向吓得瘫软在地上的王卫,问道:“你之前过来,没看到过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没啊,绝对没有,我路过这里的,没有裂缝,但也可能是我没抬头往天上看的原因。”王卫已经吓得神志不清,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看过天空没,只要想到他居然从这样的东西下路过,就恐惧地浑身颤抖。

而在这时,数不清的长毛怪物从各个建筑的角落探出头,冷飕飕地看着这群外来人,幽绿的眼睛让所有人毛骨悚然,其中几只发出嘶吼声,它们张开的嘴里遍布尖锐如锯齿的牙齿,甚至能够想象,被这样一口牙咬上一口,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很快,他们听到跑得更远的那些凡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公孙执犹豫地看了眼宁音尘,宁音尘猜到他的想法,无所谓道:“你去救不救,不关我的事。”

公孙执道了声谢谢,足下一点,腾飞在半空中,快速往那边赶去,在他离开时,宁音尘往他气海内注入一丝天道之力,心想公孙执死了没事,但他能将那些无辜的凡人救下,也算他功德一件。

无论怎样,他不可能原谅公孙执,将闻人师兄推下天之裂缝的是他,让风仪师兄走上堡垒被乌殊算计的是他,哪怕明知道即使没有公孙执这枚棋子,他们依然逃不掉乌殊的计划,但宁音尘做不到不怨恨,只因为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敌人是谁,才没把更多精力浪费在公孙执身上。

但如果那段记忆是真的,他最该怨恨的是亲手酿成这一切的自己。

听到身后的恐慌声,宁音尘回过神,看见慕无寻眼中深深的担忧,他轻轻握住慕无寻的手,对王卫道:“你带着这些人先到这座房子里躲起来,等我们处理完这些东西,会来救你们,记住,进去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宝藏真的出现在你们眼前,也别出来。”

王卫硬着头皮点下头,招呼所有人往最近的一座还算完好的房子跑去,一路上不断有野人挥舞利爪朝他们扑去,还未近身便被空气中浮动的烈火燃烧成灰烬。

待所有人都进去后,宁音尘微微抬手,一道纯净至极的灵力笼罩这些人藏身的房屋,荡出粼粼波光,绚烂美丽如水晶球。

下一刻,数不胜数的野人朝他们扑过来,红莲业火卷着火舌弥漫天际,天空那道深黑狭长的裂缝,如同一只眼,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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