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此事与我,有关,但也可以说无关。”

没想到公孙执这么实诚,只听他道:“起因为我,过程非我所控,结局更与我无关。”

想来,目前公孙执愿意透露的也就这么多,而这些也正是宁音尘推测的,吉如意不满宁音尘查这些事,其实只要宁音尘愿意,吉如意很快就会替他调查清楚。

“好吧,你想问我的是什么呢?”

宁音尘都做好准备如果他问复活阵的事该怎么回答,却听公孙执道:“闻人师兄也是消失在天缝里,与您的情况一样,那他......有没有可能也还活着,或者能被带回来?”

看来,芮岚拿走那张图纸的复刻版,确实是公孙执要的。

他道:“没可能,师兄确实已经殉道,无法回来了。”

“为什么,明明你......”

“我回答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府主回去吧,明天不是还有议会吗?”宁音尘为了控制打哈欠,眼眶里都泛起了因困意而起的氤氲水雾,他话音刚落,吉如意直接一挥手,公孙执猝不及防地凭空消失。

宁音尘:“......”这个法术,以后得学学。

吉如意控制不住即将脱手的不知,干脆再次将之封如剑匣,对宁音尘说道:“我觉得公孙执有问题,六百年前就觉得他这人心坏得很,阿尘少搭理他。”

“我不记得这个人了。”宁音尘爬到床上,头靠在枕头上的那一刻才感觉到了活着的美好:“要不,你给我讲讲这位逆盘尊者的励志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开始吉如意是不愿讲的,但一想宁音尘知道的消息多点,才好应付,便道:“这个称号是民间给起的,逆盘重生的意思。”

公孙执这个人有个超乎想象的毅力,几次三番被打入低谷,别人都以为他再也爬不起来了,也能咬着一口血牙愣是登上了玄门里最高的位置。

他出身乡野,十几岁才被亲生父亲,也就是当年的归一宗主常永春寻回。但这是传给外人听的事。

实际上,当年常永春害怕清誉受损,加之归一夫人是个内心狭隘之人,自己没生出儿子,便更容不下这对私生母子,种种原因,导致公孙执当年的情况十分凄惨。

一对凡人母子,如何能躲过第一大宗门的追杀。

等到闻人厄得知这事,怒不可遏地找去时,公孙执的母亲已惨死刀下,只剩下一个瘦骨伶仃的小男孩,一直卷缩在早已腐烂的母亲怀里。

被带回归一宗时,这孩子已经痴痴呆呆,加上闻人厄的庇佑,归一宗才不敢明面上再下死手,可终归暗箭难防,偌大一个归一宗,偏偏容不下一个孩子。

最后闻人厄不得不将人带去了神山,跟宁音尘他们一起生活。

这也是,众人广传的“蛇吞象”的开端。

神山本就是一个时时刻刻在众人关注下的地方,突然上去一个痴痴笨笨的小孩,难免不惹人关注,同样他的来历受到颇多议论,这小孩也就越来越自卑,成天只跟在闻人厄身后,与旁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待他长大有了自保能力后,终是要回本家的,闻人厄就有把他带了回去认祖归宗。

只是回去后的日子依然十分不好过,闻人厄总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况且他们本身并无血缘关系,公孙执在归一宗连个仆役都不如,好不容易等到归一夫人死了,加上常永春一直没得儿子,这才慢慢被重视,站稳脚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好景不长,闻人厄突然将公孙执踢出归一宗。

大家都传,那是他怕本家的宗主之位,又被不相干的人抢去。

本来困得睁不开眼,但对闻人师兄的信赖促使宁音尘说了句:“闻人师兄不是鲁莽专权之人。”

“嗯。”吉如意点了点头,说道:“据我后来调查,闻人师兄之所以将公孙执赶出宗门,是因为他一直深恨着归一宗,忍辱多年,就为爬上高位一步步瓦解归一宗。”

而被赶出去后,公孙执再度跌入低谷,流浪街头乞讨为生,本以为这次他怎么也爬不起来了,可之所以得到“逆盘”这个称号,也在于他不同常人之处。

他很能忍。

攀上了天府的少府主风仪,被公孙执带回天府,成了天府的外门弟子,在藏书阁做事,日子清闲,还能学些东西。

宁音尘轻声道:“风仪师兄一贯仁慈心软。”

总之,在天府,公孙执再次一步步爬了上去,以这样一个身份,爬上不容置疑的天府府主之位。

说完,宁音尘已经睡着了,吉如意给他盖好被子,软乎乎的脸一下子变得异常冷厉:“我一直认为,闻人厄师兄的死有蹊跷,公孙执极为记仇,且他能在天府走得那么顺,似乎有人在背后推动,不过这些肮脏龌龊的事,阿尘都不必知道,我一定会查清楚,给师兄们一个交代。”

或许是过去的事一再被提起,宁音尘最近总是梦到曾经还在神山的时候。

他确实没骗慕无寻,他无父无母,是由精气灵力孕育而成的先天之物,而神山所在的位置原本一片荒芜,随他诞生那座荒山才一瞬间花开草长,直至郁郁葱葱成为通天大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日天现异象,九州大陆每一个地方都可见彩云飘飞,瑞鸟祥兽齐朝那座拔地而起的大山奔赴,如同奔赴一场盛宴。

待大陆上的顶尖强者感到神山,被这里浓郁成雾的灵气震撼,而山巅的绿茵上,正沉睡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

只有天地初开时,才有过天孕之体,而每一个天地孕育出的无一例外都成仙成神,他们的一生被谱写成神话传说。

是以,这个小孩一出现,就立刻受到众人跪拜,被奉为神君。

此后,众人为争夺教养小神君一事谋算不休,闹得天府老祖出山,定下由玄门轮流照看。

小神君师从“玄门”,玄门里各位宗主,都可称一声师兄。

宁音尘记忆最深的,便是天府少府主风仪,归一宗执法尊者闻人厄,星宗宗主连渊,药宗宗主卿久阁。

他们是从他出生,到记事,再到长大,一直都陪伴的人,其他人或死或被挤下高位,之后替换的就没最初的人那般亲近了。

而关于宁音尘的一言一行,每月都会被记录下公布出去,全世界都看着他长大,一点隐私也没。

比如某短时间宁音尘喜欢喝琼露,那下一个月喝琼露便会风靡整个九州。

比如某短时间宁音尘爱穿素些,那接下来九州就没人穿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这些事一直长在神山的宁音尘都不知道,他每天烦恼的事很简单,不想背书、贪玩、会闯祸,一旦被闻人厄知道,省不得挨一顿打。

打也只会用老祖亲自做的戒尺打手心,那时宁音尘觉得,打手心是世界上最痛的事。

抛去出身,他也只是个寻常的小孩,唯一不寻常的地方,就是哪怕不修炼,他的修为也突飞猛进,不过短短数年,直接突破至羽化期,成为九州最强的人。

大家都等着他飞升的那天,却等来了天之裂缝,有时候宁音尘会想,他的存在,是不是就为拯救这一劫难。

而每次,他的梦境做到天之裂缝这一节,就会戛然而止,大喘着气惊醒,然后就一直失眠到天亮。

但这次不一样,宁音尘还梦到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情节。

梦里到处都燃着大火,这火不同于寻常火焰,是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极难被炼化,也极难熄灭,宁音尘记得当初教慕无寻火攻后,带他去九幽制服的。

但由于慕无寻修习不深,有被反噬的风险,便一直没叫他碰,而在这个梦境里,慕无寻站在红莲业火里,火舌侵蚀烧毁一切,却唯独没舔舐慕无寻一片衣角。

他已经炼化红莲业火。

这场大火是天之裂缝结束后,人间第二场劫难,也是慕无寻从神山一个修为浅薄的小弟子,一晃成为人人畏惧、不敢招惹的存在的开端。

那年整个九州被红莲业火灼烧,持续了整整一月,民不聊生建筑全毁,所有人都不得不往地下躲,紧接着又面对没有水和食物的危机,而那时修为高的都差不多死绝在天之裂缝,一时间竟没人拿慕无寻有丝毫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就是存心,要烧死所有人。

但没人敢骂他半句,因为怕下一刻火焰就蔓延到自己身上。

在众人绝望之际,天空下起了一场大雨,这场大雨淋灭了红莲业火。这原是不可能的事,红莲业火不可能被一场雨熄灭,慕无寻也不可能在看到这场雨后,似哭似笑,就这样罢手了。

大雨下了七日,被烧焦的土地在雨水里重新肥沃,草木肉眼可见地快速生长,被红莲业火灼伤的皮肤在雨水淋过后重生肌底,七日后,世界焕然一新。

开心欢庆之余,有人说:“雨水里,存着月泽神尊的法力。”

所有人都知道,月泽神尊,习水攻。

自那以后,慕无寻再也没从神山出来,月泽神尊残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缕神魂,也彻底消失不见。

随着时间推移,月泽神尊,也成了神话。

被众说纷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府议会,群雄齐聚合天殿,商讨归一宗宗主离奇离世之事,以及关于鬼府之事的后续。

议论声中,公孙执频频咳嗽,在侍从的叮嘱下喝了药才稍好些,一旁的某位城主关怀了句:“府主近日身体还是不大好?”

“老毛病了。”公孙执抿嘴笑了下,放下药碗由侍从端下去,环顾一圈道:“星宗的连宗主还未到吗?”

“他性子孤傲怪癖,或许不会来了,府主要不就开始吧。”

公孙执微微沉色,这才点头让人将涉事人和证物带上来。

宁音尘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时甚至分不清时辰。

房间里没开门窗,光线昏沉,他摸索着想给自己倒一杯茶,便有一只手将温度正好的茶水递到他手上,抬头一看,分明的轮廓背着光,虽看不清五官,但宁音尘已知道是谁。

“你没去凑热闹吗?”

宁音尘捧着茶水小口小口喝着,热气模糊了他初醒的面容,眼睫一颤一颤,一股小孩天真却通透的悲伤感自他身上呈现。

就好像看透了一切,依然心怀怜悯,为仍挣扎淤泥中的外物而产生的悲伤。

“师尊。”慕无寻从昏暗里走出,窗格透进的阳光照亮那张亦正亦邪的脸,他半蹲在床边仰头看着宁音尘:“等这里的事了结,我带你回神山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呀。”宁音尘笑了起来,当看到慕无寻的神情,他收起笑容问道:“怎么了?”

“一些旧事被翻出,我查清了当年的一些事。”

慕无寻垂下头,声音低哑:“对不起,直到现在才找到证据证明,风仪并非师尊所杀。”

宁音尘真的没料到慕无寻把风幽谷渊里的话放心上了,而且这么快就做出了行动。

他好奇地道:“你查到什么能告诉下我吗?”

说实话,以前他隐瞒的那些事,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

慕无寻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有些无奈的模样:“吉如意已经在弄了,师尊去看看热闹吧。”

合天殿里,药宗的尸检弟子介绍完墨林先生的死因,一语定下:“是他杀,凶器为一把很薄如蝉翼的剑。”

归一宗普遍使刀,用剑的很少,只有本家一些弟子为了得到先祖的本命剑烽火,学过剑术。

“请看看是否是这把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归一宗一名长老令随行弟子捧着剑递给药宗,那群弟子分析后,颔首道:“确是这把。”

闻人厄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崩裂。

公孙执坐在高位,问道:“这是谁的剑?”

归一宗长老答:“是少宗主公孙缚。”

底下顿时嘶声四起,交头接耳议论不绝,谁都没想到,墨林先生的死,居然跟他最信赖的侄子扯上关系。

而那名侄儿甚至是归一宗未来的继承人。

这已经不是疑案,而是宗门丑闻了。

之后天府的人架着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染血的青年进入大殿,那人走得踉踉跄跄,腿骨似乎在刑罚中断裂,每走一步留下一个血足印,在他进来的那刻,喧哗声压低,只剩唏嘘。

曾经风光无限的少宗主,竟也落得这般田地。

一名槁衣少年快步上前跪在大厅正中,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声音铿锵有力:“不是我兄长,请府主明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归一宗长老叱道:“那剑是墨林在及冠那年送他的生辰礼,还敢说不是?”

“剑谁都能拿了去,谁会用自己的剑暗杀,更何况,这样做对兄长并无一点利处!”闻人厄强忍着悲痛,表情硬撑得一丝不漏:“此案疑点重重,闻人厄恳请天罚司公开调查详情!”

“放肆!”

同坐一旁高位大能猛地一拍扶手,声音携如海潮般的威势压下:“黄口小儿,天罚司岂是尔等可妄加质疑!”

威势压下的那刻,闻人厄的脸色肉眼可见血色尽褪,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但那背脊始终不肯低下半分。

风轻痕偏头不愿看,但没一会儿还是快步走去挡在闻人厄面前,朝上位拱手道:“天衡伯伯,还请息怒,闻人厄只是为兄长之事忧心,没想冒犯。”

公孙执一直没出声,见风轻痕出面才似回过神,正想开口,一道郎笑声传进大殿,一个头戴巾帻的青衣男子踏入殿中,手摇羽扇一笑百媚:“我是不是来迟了?”

在他进来的那刻,那大能的气压无形间被来者手摇的羽扇化解,星宗弟子瞧见纷纷跪地行礼,喊道:“宗主。”

此人正是现任星宗宗主,连恒波,也是玄门里年纪最小的宗主,上位时间并不长,却人人不敢招惹。

因为,他背靠神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啧啧,缚贤侄这模样,可真惨呐。”连恒波拿羽扇掩着鼻子,衣诀翩飞从跪地血人身旁走过,那些大能不满的目光已经快要如凝实质,却偏偏拿他没办法。

却只有一名捧哏似地道:“啧啧,真惨真惨。”

那人端坐高位,头束白玉冠,面容如花似玉,若非一身男子衣饰,叫人看花了眼还以为是名女子,其名宋星辰,为药宗宗主。

宋星辰的名声不止广传玄门,甚至连民间都儒慕崇拜,他一手医术登峰造极,曾得神尊指点,甚至能生死人肉白骨,是世间所有医者的师父,就算身份再高的上位者,都会巴结他,谁又知道往后不会有求于宋星辰呢。

毕竟,身份越高的人越惜命。

这两人不能得罪的一齐开了口,整个大殿的风向瞬间变了。

公孙执软和下态度,互相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对连恒波道:“入座吧。”

连恒波摇着羽扇,嗤笑道:“我来可不是因为像在座各位一般闲,而是有个消息需得我来告诉大家才行。”

“郁玄,你来向大家说说鬼府调查腐朽之力的情况。”

郁玄得到宗主示意,从后方走出,说道:“鬼府出现动乱,我等奉命前往调查,发现四十一棺夺取生人生机,妄想以此加固鬼府结界,抓住作恶者苏逾后,对方却在落雨城失踪,押送的二十名天府弟子惨死,种种踪迹都直指归一宗墨林先生,在消息传回天府的第二天,墨林先生暴毙于住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从头到尾掩去了宁音尘的踪迹,以及复活阵相关。

连恒波惬意地摇着羽扇,道:“跟我所知的事连在一起,或许能解释墨林为何人所害。”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慕无寻与宁音尘一同走入合天殿内,然而大殿上的大能们却像是没看到他们,没有丝毫反应。

宁音尘很是惊愕地偷瞄眼慕无寻,也不知道他徒弟现在是个什么修为,在慕无寻看过来时,掩饰性地问:“这件事跟我有关吗?”

“跟你有关。”

宁音尘眼睛亮晶晶地:“是你安排的?”

慕无寻看出他想什么,抬手像是要揉他的头,半途拐了个弯,将他肩上的头发拢到后面:“是吉如意安排的,我们只需看着就好,关于风仪死亡的真相。”

他们说的不是归一宗的墨林吗......

狐疑刚冒出个头,大殿上,连恒波开口打断他的疑问:“据我所知,鬼府的四十一棺血祭阵下,还有另一个阵与之融合。”

宋星辰撑着下巴:“哦?什么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复活阵,苏逾与神山上的那位做下交易,如果阵法成功,那位须得帮助加固鬼府结界,并庇护当归城往后周全。”

宋星辰挑眉:“复活谁?”

连恒波道:“月泽神尊。”

此音一落,全场死寂,而后窃窃私语声逐渐放大,在此事即将传得不可收拾时,公孙执冷下脸道:“肃静。”

转而又道:“这件事,天府已然知晓。”

连恒波却道:“重点不在此,而在于销毁数百年的复活阵图纸,是从何处来。”

宝相庄严的大殿正中高位上,公孙执握紧了扶手,随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宋星辰依然笑眯眯的:“从何而来呢?”

宁音尘也看向慕无寻,慕无寻眼底一片冷色,像是雪山之巅积压千百年的寒霜,不动声色便已雪卷漫天。

那一刻,宁音尘才像是看到六百年后真正的慕无寻,而不是一直在他面前,假装从未因时间流逝而改变的乖巧徒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恒波道:“这件事,便是牵扯墨林死亡的前因。”

当归城主苏逾一直是天府门下的幕僚,但他是十八城里地位最低的,一向没有接近公孙执的可能,只因一件事,以致公孙执招揽了他。那便是他去了风幽谷渊,发现了公孙执的秘密。

那秘密便是腐朽之力。

天府这等清净之地不能被腐朽之力污染,于是苏逾只能按照吩咐将腐朽之力移去了鬼府,之后反而导致鬼魂暴动,一发不可收拾,而公孙执却不愿相帮,打算让苏逾带着他的秘密以及成为腐朽之力的背锅人死去。

也是如此,两人彻底闹翻,苏逾之前跟公孙执做交易前从他那里得到不少东西,其中一样便是复活阵,走投无路下苏逾只能拿复活阵去求助神山上的慕尊主,而这也是公孙执计划被打乱的开端。

听完连恒波的阐述,公孙执除了掩嘴咳嗽,没过大的反应,他淡淡道:“这不过是连师弟的猜测,又如何能证实。”

宋星辰拊掌道:“是啊,恒波,你得拿出证据,大家才会信服嘛。”

“证据自然是有的。”连恒波慢腾腾摇着羽扇,看他一副不着急的模样,正等着真相的在座各位反倒越发着急,连恒波瞧着差不多了,才说道:“证据先不放,我们接下来便说说,墨林师兄是怎么跟这件事搭上边导致身死的。”

闻人厄灰暗的眸子重新亮了起来,直直看向连恒波:“这么说,凶手那便确实不是我兄长?”

连恒波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并没回答,而是接上道:“墨林师兄为什么死呢,自然也是跟咱们府主深藏的秘密有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孙执脸上再无一丝表情,漠然俯视着站在下方的药宗宗主,连恒波也不示弱,仰头倨傲地朝他挑起一边眉:“就让墨林亲自来说吧。”

话音一落,天边白云浮动,整个天色都暗了几分,灌入大殿的风都显得冰冷,有几分风雨欲来之兆。

正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之时,突听一道“咚嗒、咚嗒”的闷击声响起,那声音像是软肉裹在棉布里,敲打在地面的声音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殿门处,一道魁梧的身躯背光站在那,寥散的发丝随风微动,威严庄重的衣服层层交叠,随他走动时,照在他身上的光影由暗转明,脖劲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仍泊泊流着血,跟着滴洒一路。

他乱发披散,动作僵硬,脸色青灰,两眼只剩眼白,如果不是此景太过恐怖,或许还能让人联想到战场上的末路将军。

咚嗒、咚嗒......

他路过闻人缚时,一直沉默不言伏跪在地的人,愕然睁圆了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墨林宗主?这是诈尸了?!”

一代宗主要是诈尸,那此事可非同小可,就在所有人以手按剑警惕万分之时,连恒波慢悠悠道:“别慌,这不过是药宗宗主的一点小手段。”

听自己被点名,宋星辰放下到口的茶盏,说道:“前段时间刚研发出的傀儡线,没想到突然就被偷了去,唉,这不才新弄了个,又被连宗主抢了。”

他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往后靠在椅背,笑得十分惬意。

那具尸身在众人注视下已走到近前,闻人幻死死咬着牙,眼中赤红,难以忍受宗主的仙体被如此操控,但他环顾,所有人都各怀鬼胎地等着,他一个小弟子,对此根本毫无办法。

恍惚中,好像头顶被人轻柔地揉了揉,闻人幻茫然抬头,眼前却空空荡荡。

宁音尘蹲在闻人厄面前,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如果闻人师兄还在,必然不会让族中弟子受委屈。”

闻人厄护犊的性质当年无人不知。

他的手刚从闻人厄头上收回,就被慕无寻拽着提了起来,见慕无寻拿帕子仔仔细细将他的手连同每一个指缝都擦了一遍,力度重得他皮肤都红了。

“你怎么了?”

他吃痛地缩了下手,慕无寻才像惊醒般立刻收了手,眼眶红红地看去,随后又低头摇了摇,脑后高束的马尾随着动作落至肩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殿上的动静重新拉回了宁音尘的注意,连恒波绕着挺拔魁梧的尸身一圈,羽扇掩面,烟波似的眼尾飘飞,径直看向公孙执,若有所指道:“像身居高位之人,往往是不能自己动手的,要么是以阴谋控制,要么是以阳谋诱惑,府主,您说是吗?”

公孙执依然没有半点反应,他蹙眉看着殿下,目含怜悯:“何必如此折腾墨林。”

连恒波噗嗤笑了声:“被折腾的可不止墨林宗主,还有鬼府里名叫小玖的鬼魂,以及落雨城失踪的苏逾城主。”

一名大能压不住的疑惑:“究竟怎么回事,还望连宗主说清楚。”

这次,却是郁玄被示意,上前解释:“我们也原以为小玖是苏逾控制,但后来发现异常,小玖更像是幕后人的眼睛,盯着鬼府以及我们的动作。”

宁音尘震惊,所以当初他在通灵冢顶层对话的人,并不是苏逾?

那对方演技也太好了些。

可是这依然有些解释不通,为什么被反噬的却依然是苏逾。

郁玄的话刚好解答了他冒出的疑惑:“之后落雨城出现同样的情况,傀儡尸横行,当有人对天说谎,就会被拉入异度空间,而犯下这一切罪责的也是苏逾,且是已经成为傀儡尸的苏逾,那么,这次又是谁在操纵苏逾呢?”

“其中还存在一个疑点,就是被操纵的苏逾,行为和逻辑有不相同之处,比如绑架了归一天府两宗弟子,却并未下死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殿上的大能议论纷纷,一人问道:“如何解释?”

这次却是宋星辰开口:“唯一的解释只有,幕后之人不仅操纵苏逾,还延伸出一缕傀儡线,再通过苏逾操纵其他人。”

所以表面上呈现的便是苏逾操纵了其他人。

连恒波说道:“这种方法必须得中间被控制的人依然意识清醒,如此,便能还原发生在落雨城的过程了。”

“押送天府的路上,幕后之人再按捺不住杀苏逾灭口,可苏逾不知从哪得到了玄血玉,吸纳了幕后之人身上压抑不住的腐朽之力,这一切被天府押送弟子目睹,随后也齐齐惨死。”

“大概是发现可以将腐朽之力留存在死人体内,还有部分意识的苏逾在化鬼后,希望通过这种办法传递给前来调查的人,告知别人,谋划这一切的人,体内存有六百年前天之裂缝所散发出的腐朽之力。”

宋星辰笑起来,灿若星辰:“说到底,这一切跟墨林又什么关系呢,难不成这幕后之人就是恒波,他是被反噬而死?哎呀,恒波你就别卖关子了。”

殿上所有人都看着连恒波,等待着。

这片寂静中,连恒波复又摇起羽扇,冷幽幽的视线直射向那具魁梧死尸:“虽不是,但也是,不过是自食恶果,自作自受。”

伏于地面的闻人缚背脊紧绷,额发的阴蛰下,那双眼里的情绪不像悲痛,也不是怨恨,而是大仇得报的癫狂,直至那张脸都因此而扭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恒波道:“这又得从更早说起了,大家都知道墨林是府主公孙执一手扶上位的,但自从两家因不知明的原因闹崩后,墨林就一直深居一片墨色竹林中再不外出,而这背后的原因就牵扯得深了,或许还是墨林宗主亲自来说比较好。”

话音一落,被傀儡线操纵的尸体宛如活人般,展现了它死前的最后一幕。

像是凭空出现个人站在他面前,墨林直直看着前方虚空,张开口,喑哑的声音传出:“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那人不知说了什么,墨林侧身像是将人让进屋内,随后脸色沉沉地将门关上。

他道:“你从哪得知的?”

隔了会儿,他又道:“我自知为虎作伥,心中愧恨,故而将你们从旁系接回抚养长大,也是想将归一宗交换闻人一族,你今日所言,我无可辩解。”

“不是,苏逾之死另有人为,我也还在调查,但你却借此故意让他们把视线往我身上引,你就这般恨我?”

“是,我是归一宗的毒瘤,明知是谁害死闻人宗主,却依然与之合作,恬不知耻得来宗主位,你骂这些我认,但如果不是我,归一宗早被他弄垮,四宗里也不会再有归一宗的位置。”

“归一宗不是天府的傀儡!当我知道他竟然与那东西合作,他居然如此......我便与之恩断义绝,此后归一宗交到你手上,也就彻底清洗过往恩怨,何必又要将过去的事牵扯出来!”

一阵对话后,对面那人似乎说了句什么,他惊恐后退两步,额头青筋乍起,大喝道:“究竟是谁同你说的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若对外吐露半句,连我也护不住你!”

稍有一会儿,他神色缓和,颔首道:“你既知错就好,回去吧。”

然而在他转身时,像是突然被定住,紧接着喉头发出嗬滋嗬滋的气泡声,脚步踉跄了两步,如一座大山般猛地倒了下去,眼睛圆瞪,布满血丝。

宋星辰捧着茶盏,边喝边看完这出好戏,戏毕,他含笑磕上杯盖,叮当的声响将所有人惊醒,只听宋星辰道:“所以,杀死墨林的,确实是闻人缚咯?”

闻人幻膝行两步大喊道:“会不会被动了手脚,傀儡线真能重现没有一丝差错?就算是,就算是,那会不会兄长被人易容......”

“幻儿。”闻人缚抬头时,神色很平静:“休要对各位长辈不敬。”

闻人幻看向兄长,一直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他哑声道:“不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为什么啊,究竟为什么,一定是哪出了差错!”

宋星辰知道他在怀疑自己,不在意地一笑:“傀儡线的效果如何,各位自可从药宗那一份去验证,我行医这么多年,可从没出过差错,不过是让人‘回光返照’一下,这点本事,不才还是有的。”

有人也跟着符合道:“这确实是墨林先生的语气和神态。”

公孙执闭上眼沉默许久后,低低地道:“缚贤侄,何至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人缚紧盯着上位上的天府府主,手紧握成拳,指甲都深陷肉里,几乎是咬着牙道:“府主做过什么,却要问我?”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公孙执身上。

公孙执睁开眼,眼底毫无情绪,唯有看不清的悲悯:“我做过很多错事,自知有一天真相将公之于众,六百年过去,从未认为能侥幸得以逃脱。”

宁音尘茫然地看着九尺高台上的青年,听见他张口说出一句让宁音尘极为陌生的话:“闻人厄是我所害,当年我本想毁掉归一宗,当得知过往怨念皆起于误会时,却已为之已晚,只能尽力弥补。”

“我扶持墨林上位,这些年将归一宗捧成四宗之首,但愧意却依然如影随形,且随着年岁渐深,越发加重,直到今日,才有了解脱之感。”

公孙执撑着扶手缓缓起身,一袭府主的繁冗衣饰叮当坠晃,他露出一种极其疲惫的表情:“若说墨林是为虎作伥,那我便是骑虎难下,如何得到这个位置,也该如何失去。”

很多人都还没弄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现在这般,闻言都跟着起身纷纷道:“那不过是陈年恩怨,早该成王败寇,府主不必介怀。”

也有人质问:“墨林之死竟然牵扯先祖闻人厄?”

连恒波话语尖锐:“府主可真会避重就轻,怎么不说说,你跟墨林宗主真正闹翻的原因?风仪先祖又是如何死的?”

在听到风仪的名字时,宁音尘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他几乎用尽全力去握着慕无寻的手,才没被那一刻的失重感弄得摔坐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直站在公孙执一侧的风轻痕却没半点反应,风轻痕好像早有预料般。

这一刻,宁音尘眼前晕眩,他所知所见的一切都像被打乱,或者说是在重组。

面对连恒波的质问,公孙执一言不发,宋星辰撑着下颌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风仪和其他几位都是被......”他压低了声音,“月泽神尊所杀,难道传了六百年的事,竟是编造污蔑?”

宁音尘也疑惑地看向慕无寻,慕无寻抿了抿嘴,像是在笑,可看起来却那么难过,他说道:“师尊觉得,你下得了手么?”

“可我的记忆里,确是这样的,我走火入魔,杀了风仪师兄。”宁音尘恍然大悟:“无寻,你不要为了帮我洗白就搬弄是非去污蔑天府府主呀,我反正也就这样了,何必把其他人拉下水。”

慕无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吉如意说你神魂不稳,记忆出了差错,看来是真的,师尊,这六百年你在哪,为何弄成这样?”

宁音尘没敢跟他说话了,将视线重新放回大殿上。看着别人议论自己,且还是议论的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事,这种感觉还蛮玄幻的。

那个称呼一出,殿内顿时嘈杂无比,连恒波正在此时道:“前面说到,苏逾死于发现了咱们府主的秘密,腐朽之力,而墨林宗主与府主闹翻的原因,也是因腐朽之力。”

“府主,敢问你可敢停用三日药物。”

公孙执丝毫没有动怒,他在位后做出过不少利民的功绩,从没人看到过他生气的模样,就连在众人面前被如此咄咄相逼,他依然温和地说:“如你猜想,我体内确实有腐朽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句,无疑是重重打了一直维护他的那些人一巴掌。

“但我不知道傀儡线是怎么回事。”

殿上原本维护公孙执的人,皆改了态度:“府主,要不先说说你究竟如何跟腐朽之力牵扯上的?”

公孙执咬着下唇似在忍下涌上喉间的咳嗽,正在这时天府的大弟子走出泪如雨下地跪在地上,悲切道:“府主,既走到如今这步,就不要再藏了。”

宋星辰看好戏似地道:“芮岚啊,在座这么多前辈,有什么你说便是。”

芮岚几度挣扎后,拿出一张厚厚的图纸,他举至头顶沉痛道:“府主与一个携带腐朽本源之力的人有所交易,对方在六百年前承诺让当时还是小弟子的府主登上府主之位,之后那人重伤,也是被府主收留风幽谷渊救治,墨林宗主便是因这事与府主决裂,苏逾发现的秘密也是如此。”

有人问:“你手上拿的什么?”

芮岚答:“这是府主与那人所做的交换之一,复活阵图,府主对闻人先祖生愧,一直妄想复活他,而苏逾之所以拿到复活阵图,也是府主故意为之,想要实验此阵究竟有没有用。”

公孙执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将一切罪恶徐徐道来的、他的大弟子,良久坐回金玉打造的高座,轻轻一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府议会,谁也没料到,最后伏法的竟然是天府府主公孙执。

但依然有些疑点未明,公孙执承认了很多事,却唯独不承认傀儡线和复活阵图,也不阐述闻人厄、风仪这两位先祖死亡的真相。

回到房里,宁音尘也总算理清了头绪,点出一个疑问:“可当时你将玄血玉交给苏逾,就是想分辨会来杀人灭口的究竟是哪一个,从墨林不认识玄血玉,之前我们推断是墨林杀的苏逾,但玄血玉吸收了腐朽之力,说明杀他的人体内藏有腐朽之力,而墨林没有,公孙执有,可公孙执需要玄血玉,如果遇到肯定会带走......”

慕无寻道:“如此看来,真正杀害苏逾的,是第三人,既不认识玄血玉,体内还藏有腐朽之力。”

折腾到深夜,宁音尘又开始犯困,他最近嗜睡得很,可他一点犯困的迹象都没露,慕无寻却对他道:“师尊若困了就睡吧。”

这人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宁音尘给两人倒了杯茶水醒神,摇头道:“吉祥还没回来呢,今日天府闹得这么大,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每天都在担心那只小笨鸟被人抓去烤了吃。

说到这,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宁音尘吓得手一抖,热茶差点烫到手指,幸好慕无寻及时伸手稳了一下。

抬头看去,刚刚在合天殿运筹帷幄的星宗宗主连恒波正站在门口,瞪圆了眼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随后大步走过来,指着他们道:“你放开!”

宁音尘缩回手,看了看连恒波,又看了看慕无寻,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他脑门冒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愣神的功夫,宁音尘恍然大悟,起身和蔼道:“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出去。”

慕无寻挑眉,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路过连恒波时,突然被拽住手,连恒波急道:“阿尘,我不是说你。”随后他转头冲慕无寻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阿尘是我的,你不过是他从鬼门关捡回来的,若你再敢动一点心思,休怪我不念旧情!”

宁音尘脸上慈父般和蔼的笑容,逐渐消失,转为满脸呆滞。

怎么回事,这位星宗宗主,怎么学吉如意说话,而且还学得这么像?

慕无寻懒洋洋地撑着头,闻言长睫一颤,抬眸看向一脸怒容的星宗宗主,不解道:“我什么心思?要不你说明白点。”

眼看两人间的气氛越来越糟糕,宁音尘赶紧转移话题:“连宗主,你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阿尘!我是吉祥。”

一道华光闪过,吉如意变回了本来的模样,怒气冲冲道:“没借此让公孙执吐出当年实情,下次再想就难了。”

“你真是吉祥?”宁音尘有种世界观被摧毁的破裂感,他眼中的吉如意可不是今日大殿上那样的。

“那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公孙执那些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慕无寻查出来的,天府里,甚至四宗可有他不少眼线呢。”吉如意累瘫地扑向宁音尘想要讨个拥抱,边撒着娇:“阿尘,我今天表现得好吗~”

慕无寻伸手将宁音尘轻轻往自己身边一带,吉如意扑了个空,且面前凭空出现一滩污水,险些摔进去之际,吉如意赶紧变成了幼鸟的形态,扑腾着翅膀飞在空中,那张毛脸都能看出被气得不轻:“阿尘,你管管他!”

慕无寻优哉游哉洗着茶盏,余光都不往他那处瞥一下:“叫人算什么本事,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吗?”

吉如意像只骄傲的小凤凰,半点也经不得激,但吵又吵不过,打又打不过,气得眼眶通红,眼泪都开始在鸟瞳里打转了。

宁音尘安抚了这边劝那边,一时一个头两个大,而正在这时,一直被封着不知的剑匣开始激烈地震颤,宁音尘刚注意到那边,一声巨响后,木屑四碎,如炮.弹般砸得到处都是,空气里荡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几乎将一切碾成粉碎。

正在宁音尘觉得自己非死即残,已经闭上眼等着威压袭来将他压得粉碎,甚至思索要是没死成骨骼重组需要多少天时,他被密不透风护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下一刻压抑的闷哼声响起,胸前的衣料被温热的液体晕染着浸湿。

吉如意啾啾啾地叫了好几声,宁音尘睁开眼,愕然万分,慕无寻挡在他面前,而原本关在匣子里的不知此时正洞穿了慕无寻的胸口。

慕无寻软绵绵地倒在宁音尘身上,这次换宁音尘颤抖着手抱着他,偏偏插在慕无寻胸口的凶剑还要作妖,宁音尘眼一闭,直接挥手一劈,沿着裂缝的痕迹,不知再度断成两截。

吉如意落在宁音尘头顶,不知所措地掉眼泪:“阿尘,慕无寻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那可是不知,被不知伤过的,连你都不能免俗,怎么办怎么办。”

“吉祥先别哭,你去请一下药宗的人过来,若是请不来人,向他们讨些伤药也好。”

宁音尘用手捂着伤口泊泊流出的血,同时用内力催动逼出还在慕无寻体内的另半截剑身,吉如意闻言赶紧去了,小鸟飞在空中几次险些摔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他走后,宁音尘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浮出一抹白光,浓郁至极的灵力不断灌入,狰狞的伤口这才稍微治了血,慕无寻大喘了两口气,卷翘的眼睫颤了颤,脸上浮现出让人心疼的痛色。

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出,宁音尘眼瞳的颜色也开始变浅,有一瞬间竟澄净剔透如琉璃般的色泽,配上那张清冷含悲的脸,恍若九天神佛。

见慕无寻有了反应,宁音尘声音放得轻轻的,跟六百年前哄小孩睡觉的语气一模一样:“无寻,你别睡,否则不知的剑气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慕无寻缓缓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此时满眼只有他的师尊,哑声问道:“当年,你也是这么疼吗?”

宁音尘一时哑然。

慕无寻自顾自叹道:“必然比我更疼千万分,他们说,你将不知刺进了心脏,我一直怨恨世人,将师尊你逼迫至此,可更狠当时无能的自己,面对那般情形,没有半点办法。”

“可等我有能力保护师尊时,你却已经不见了。”

宁音尘想让他别说话,可又怕他不说话会睡过去,当时风仪师兄就是听了他的话,之后就再也没对他开过口。

“我受了师尊受过的伤,总感觉离师尊更近了一点。”

慕无寻抬手想碰宁音尘的脸,伸到半空被宁音尘握住,宁音尘满心的焦急,这情况怎么越看越像生离死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轻喘了口气,问道:“师尊依然不肯告诉我,这六百年来你究竟去了哪吗?”

“我......我被卷入......”话刚开头,房门猛地被人推开,吉如意带着药风风火火闯回来,关上门立刻道:“药宗的人说要他们出公务必须要走流程,这走完流程黄花菜都凉了,我就先带了药回来。”

宁音尘和吉如意一同将慕无寻扶到床上,脱了衣服给他上药,宁音尘好几次手抖得将药洒了,吉如意想接手,宁音尘却摇了摇头,勉强才沉下心。

折腾到深夜,慕无寻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他修为高深,体内本有一层保护机制,只是不知的剑气实在难消,才导致伤口迟迟未愈。

慕无寻从半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宁音尘正趴在床前昏昏欲睡,听到动静忙将眼睁开,见慕无寻眼中含着笑意一直在盯着他看,苍白俊俏的面容带着病时的易碎感。

“你现在好些了吗,要不要喝水?”宁音尘起身就要去倒水,被子里探出一只手将他拽住,宁音尘顿时不敢动了,将慕无寻的手好生生地放了回去。

慕无寻道:“师尊歇着吧,我们似乎很久没这样心平气和得待在一处了。”

“往后还有很多机会。”宁音尘低声道:“你明明有很多救下我的法子,为何偏偏选最不值当的一种?”

“因为很久没跟不知交手,不清楚其他办法能不能确保师尊毫发无伤,才出此下策。”

如今不知好歹是十大神器之一,还在凶剑榜名列第一,电光石火间随手一挡,确实很难保证宁音尘绝对安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垂下浓密卷翘的眼睫,像是栖在雪白花朵上的蝶翼:“我不想师尊在我面前,受哪怕一丝一毫的伤。”

宁音尘万分感动:“你有这份孝心,真是难得。”

慕无寻:“......”他艰难道,“应该的。”

被折成两截的圣剑依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挺尸,也没人去管他,吉如意早困得不知跑哪卧着了,昏暗的烛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爆破声,将宁音尘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宁音尘替慕无寻掖了掖被角,说:“谢谢你替我去查那些事,我原本以为事实已经不重要了,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内心里还是期盼着澄清的那天。”

慕无寻轻声道了句:“我知道。”

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头击中宁音尘内心,又如蜻蜓点过水面泛起不散的涟漪,宁音尘慢慢低下头,道:“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一一告诉你。”

慕无寻静静看着他,听宁音尘道:“我现在表面虽是凡人的身体,可我其实依然能用灵力,只不过灵力被我身上缠的绷带压制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

“还有,你问我这六百年去了哪。”宁音尘顿了顿,终于坦诚:“我被困在了六百年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些事就像蛰伏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宁音尘心里,更多时候他只能选择迷迷糊糊地过日子,尽量不去回忆,不去思考,如此才好过一些。

当他相通,决定跟慕无寻坦言的时候,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一不小心误入回忆,要么是黑白破旧的残缺影像,又或者是充斥着血与泪的漫天硝烟。

房间里突然变得窒闷无比,宁音尘掩饰慌乱地站起身去将窗开了一半,清风灌入,也将他从六百年前的记忆拉了回来。

想了想,宁音尘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切入点:“六百年前,我认识了一个人,就是我在风幽谷渊里跟你说起的那个天才。”

“最初相识的那段时间,他帮我解决了不少因天之裂缝而起的变动,他强得令我心惊,又崇拜羡慕,我们顺理成章成了很好的朋友。”

“闻人师兄是最先发现他的人,之后闻人师兄跟我说,他心术不正,一股邪气,让我不要与之相交,我听了闻人师兄的话,没再跟他联系,之后,闻人师兄死在了天之裂缝。”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来找我,我从他身体里查探到浓郁至极的腐朽之力,他跟我坦白,他就是天之裂缝形成的原因,我想杀了他,可是好像什么武器都伤不了他分毫,甚至连神山上师兄们珍藏的各种神器,都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他就像站在最顶端,我的喜怒哀乐不过是他的一场游戏,有一天他大概终于发了善心,告诉我,让我锻造一把剑,说只要是我锻造的剑,只要喂食我的血而生成的剑魂,就能杀死他。”

“于是,有了不知的出现,我把每位师兄给我的一件东西融入不知里,载着我的希望,我又去挑战了他。”

宁音尘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慕无寻的心脏也跟着揪得生疼,出声阻止道:“对不起,别说了师尊。”

宁音尘偏过头,从慕无寻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道:“之后我醒过神,发现我拼尽全力去杀的,竟然是风仪师兄。”

“那真的,好像一场梦啊,我一直觉得自己没醒,可最难过的是,那就是事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大概那段时间他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大脑自我欺骗这就是一场梦,之后他变得不大正常,把一切都当成了一场混乱的梦,在外人传出,就是他走火入魔了。

“虽然意识不太清楚,但还是记得一些事的,卿久阁师兄一直守着我,虽然他以前总是尖酸刻薄,但他也是在风仪师兄死后最护着我的人。连渊师兄笨嘴笨舌不会安慰人,就经常用温热的手心捂着我的耳朵,说耳朵暖和起来了身体也就暖和了,身体暖和了,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但天之裂缝还是一日日得恶化,外面死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是哪传出去的消息,说唯一能救他们是我,于是好多人都跪在外面求我,他们从白天哭到黑夜,从祈求变成辱骂。”

“于是,他又找来了,我才得知,他让我锻造的那把剑,从一开始就是让我自裁的。”

天地孕育的天生神体,不为任何外物所毁,也就是说,宁音尘本身是长生不死的,但除了一点,那就是他以自己的血肉锻造出的兵器,能损毁自己的身体。

宁音尘说到这里,心绪平复了不少,之后的事情他如同旁观者般,淡然说出:“他自称为天道,因为一些事他在逐渐腐败,从而导致天空出现那道狰狞可怖的,几乎跨越整个九州的裂缝。他体内的腐朽之力越来越多,他说,他需要一个不会被腐朽之力撑爆的容器,而神体,无疑就是最好的容器。”

慕无寻紧攥着被子,眼底浮现出一抹血色。

宁音尘继续道:“他骗了我那么多次,我没再信他,我拒绝了,并且觉得,凭什么别人的安危需要我来牺牲自己,我只想保护好师兄和你们,保护好神山,说我自私自利也好,反正,我没那么大的责任感。”

慕无寻伸手握住宁音尘的手,宁音尘本能缩了下,又被慕无寻紧紧握住,他眼中一片清明,倒映着宁音尘烛光下的模样,里面是全然的信任。

虽然宁音尘这样说,可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师尊日夜不寐,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候锻造了玄血玉,那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吸纳腐朽之力的转换法器。

宁音尘一直在找第三条路。

“可是当我以为再坏也不过如此的时候,连渊师兄、卿久阁师兄,相继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这里,宁音尘沉默了很长时间,但再次开头他的声音依然哑得厉害:“他也找到了两位师兄,跟连渊师兄说,要么他来撑腐朽之力,要么我,连渊师兄为了我活,选择自己当容器,走前他做的竹蜻蜓还剩下一半没完成呢。”

“而卿久阁师兄,也做了同样的选择。”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眼眶滚落,宁音尘微微歪头,懵懂地看着慕无寻,眼里满是不解地问:“是不是当初,我提前答应了他,两位师兄就不会死?”

如果有如果,过去也不会这么难以过去。

听到这句话,如万蚁撕咬着慕无寻的心脏,他伸手去擦那一颗颗豆大的珠子,素来意气风发的脸上浮现出痛楚,他用最坚定的语气告诉师尊:“不会,那人既然要折磨你,就算你走出了第三条路,也会再遇到岔路口。”

“我想也是。”宁音尘勾了下嘴角,才发现自己在徒弟面前失态,忙胡乱擦了下脸,不好意思道:“没想到泪腺也会失禁。”

那人确实是故意折磨他的,当时的宁音尘还不知道为什么,之后他被困在那片天地,才逐渐得知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慕无寻有些后悔让宁音尘说这些事,但他得知道宁音尘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才能从而保护宁音尘,只是他再也舍不得让宁音尘说后面的事:“师尊,已经足够了,折腾一晚上,快去睡吧。”

明明经历这些揪心窝子的事是他,但慕无寻仿佛比他还难受,宁音尘反倒安慰慕无寻道:“我没事的,说出来感觉轻松了很多。”

他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让慕无寻总觉得,在师尊眼里,大概他跟六百年前没什么差别,就和吉如意在师尊眼里一样,一直是个小孩子。

可是他不想当师尊眼里的小孩。

宁音尘将烛火灭了几支,房间暗了下来,昏昏沉沉的光线很适合入眠,他一袭白衣立在烛火台架前,放下银勺,转身道:“今天谢谢你帮我挡伤,但下次不能这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刻慕无寻心脏砰砰直跳了起来,有种强烈的直觉,师尊知道他是故意的。

在宁音尘即将走出房门时,慕无寻没忍住出声问道:“所以当年,师尊故意待我凉薄,甚至恶语相讥,是害怕那人也找上我,而我会做同样的选择?”

宁音尘脚步顿了下,低头摇了摇,道:“或许吧,但你也可以当做是我性情大变,拿你发泄。”

想起那时的事,慕无寻眸光沉了些,一个念头突然冒出,如果那人真是天道,天道腐坏,就将剗旧谋新,师尊在那个时候由天地孕育而生,会不会就是被选中的天道更迭者?

这样也能说通为什么那人会这般对付师尊。

听到宁音尘的话,慕无寻回神轻轻笑了下:“我相信师尊。”

这一句相信让宁音尘心里沉甸甸的,他几乎逃似的出了房间,站在冷风中被风一吹,才想起慕无寻待的自己卧房,他出来一时不知去哪。

最后,他选择去慕无寻的卧房落脚。

慕无寻的房间是郁玄刻意腾出来的,但并没有人休息过的痕迹。宁音尘没点灯,就着月光找了个地方窝着坐下,从储物戒拿出临走前带走的已断成两截的不知。

幽幽的月光照在不知剔透的剑身上,泛着凉凉的冷光。

刚跟慕无寻说的那些事,还有后半段他终究没说出口,而这后半段便是与不知有关,也是这后半段的事,将他彻底逼上绝路,又或者是让他心灰意冷,甘愿放弃苟且偷生。

宁音尘看着剑身断裂的那道豁口,终于将意识沉入其中,时隔六百年重新连接上自己的本命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意识沉没的那刻,周遭一切虚化消失,一片黑黝黝的空间中,升起无数斑驳萤火,一个青葱少年站在他面前,带着愤怒的表情看着他,却早已泪流满面。

宁音尘也看向他,一时感叹万分,他记得当时不知才刚生灵智,灵体只是个半大的小孩,如今转眼就长这么高了。

但现在似乎不是感叹不知长高的事,宁音尘将视线转向漫天遍野的萤火,开口道:“你杀孽太重,这些年杀过很多人?”

那少年一脸倔强:“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宁音尘歪了歪头:“我也该死?”

不知:“你也该死,反正你一心求死,也不差这一次!”

宁音尘大概弄清楚不知为什么这么大的怒气了,他将视线从萤火上收回,落在泛着灵光的灵体少年身上,道:“我跟你道歉,明天你也去给慕无寻道个歉吧。”

不知又是一脸凶悍的表情:“谁稀罕你的道歉,从你拿我刺向自己胸口的那刻,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不相干了!”

他当初那么信赖仰慕宁音尘,可宁音尘却拿他了结自己,被迫杀死自己的主人,这些年不知每时每刻想起都痛不欲生,对宁音尘的怨恨也与日增加。

但再次面对,哪怕说着狠话,不知眼眶里的泪水却越涌越多,说得越狠,反而哭得越伤心,宁音尘难得叹了口气:“你要是再凶一点,我估计就信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夜色已深,宁音尘将不知收进剑匣里的时候,才发现慕无寻送来的这剑匣的绒垫下有一块蕴养剑魂的灵玉,能自动修复剑身造成的损伤。

宁音尘阖上剑匣,有种受恩别人无以为报的愧疚感。

坐在窗前想了一阵,宁音尘把睡得正熟的吉如意叫醒,跟他说了一句,吉如意点头保证一定办好。

夜晚过去,白日依旧鸡飞狗跳。天府就处置公孙执一时颇有争议,所有事宜都落到了天府大弟子芮岚头上,宁音尘本想去见一见公孙执,问清楚他为什么说闻人厄和风仪的死跟他有关,但临近地牢,却被告知芮岚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既进不去,宁音尘拐了个弯,又问着路去了药宗落脚的院子,想找个人回去医治下慕无寻的剑伤。

刚到药宗院子,就见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袍的药宗弟子端着晾晒草药的簸箕从里面出来,宁音尘扫着那张脸似乎有些眼熟,但没深想,上前说明来意,对方没像吉如意说的那样要走程序,慷慨答应,将簸箕递给旁边的弟子,拍了拍手上的药渣,便让宁音尘带路。

回去路上,宁音尘本想着攀谈几句,但转念一想,药宗弟子素来被人吹捧,估计不爱与人多说,也就闭了嘴,专心看着前方。

他不说话,那名药宗弟子更是诡异得沉默。

一路上,不时听到往来弟子压低的讨论声,有说公孙执的,也有说归一宗的,听起来公孙执在他们眼里的形象一向很好,被曝出这事让很多人都匪夷所思。

而残杀归一宗主的闻人缚,当天就被叛了死刑。

现在闻人家的那个小孩必然很不好受,但玄门内就是这样,变幻莫测,指不定下一秒祸事就落到自己头上。

刚这样想,就真听到讨论自己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名小弟子说了句:“听说月泽神尊回来了!”

“难怪尘封这么多年的事再次被提起。”

“但不是说月泽神尊死在天之裂缝里?确定回来的真是神尊?”

“我也就只是听人说,这些事只有那些高层的人才清楚吧。”

“我也听说了,我兄长在芮岚师兄手底下当差,说这次议会神尊也来了,就在星宗弟子里,长得可美了,虽然用美这个词来形容怪怪的,但也只有这个字才能及上万分之一。”

“你又没见过。”

“可听那描述也能想象出一二,但好像这次回来后,神尊气海里没了一丝灵力,大概是当年灵力散尽,如今成了一介凡人。”

“那还有没有法子?”

“谁知道呢。”

他们聊着聊着目光落在了一身轻纱紫衣的宁音尘身上,美轮美奂的脸庞,超然脱俗的气质,以及任何人都没有的,那股淡泊宁静的清冷气场。

再加上,没有一丝灵气的凡人之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咦”声四起,宁音尘心里一咯噔,加快了脚步逃离是非之地。

一时没开口的药宗弟子轻笑道:“他们所形容的,怎与你这般相像?”

“巧合巧合,哈哈。”宁音尘干笑两声,心里打着擂鼓。

捂紧自己的小马甲。

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回来时已近午时,宁音尘本来还想着早点出门就能早点回来,还能赶上照顾慕无寻起床,但他低估了天府的占地面积。

一进院门,见慕无寻穿戴整齐,正坐在院内的石桌前折金箔纸,若不是阳光下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宁音尘快步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替慕无寻挡住正午毒辣的太阳,边道:“你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我带了药宗的弟子来替你看看,快进屋里去。”

金箔纸折射的金光时不时落在慕无寻俊美的面容上,他闻言弯着眸子浅笑,伸手想去牵宁音尘,目光扫过跟在宁音尘身后进来的药宗弟子身上,眉宇微皱,收回了手。

“药宗弟子”笑眯眯地:“才一日不见,慕尊主怎么就伤得这般重?”

一嗅,就能嗅出别人身上的伤多大多深,绝不是普通弟子那么简单。

宁音尘没察觉到异样,闻言不好意思道:“他是替我被剑所伤,那剑有些不同寻常,剑气不好祛除,还望仙君好好看看,诊金可以算在吉如意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说妖域富甲四方,应该不缺这点灵石。

慕无寻却对那名药宗弟子半点也不客气,表情冷峻透着寒:“宋宗主,欺瞒我师尊有意思?”

宋宗主?

宁音尘眨了眨眼,愕然地看向那名药宗弟子,难怪他觉得很是眼熟,昨日就在合天殿见过,他竟脸盲到第二天就认不出了。

宋星辰依然笑着不似含有一丝恶意:“我可不敢欺瞒神尊,只不过与神尊有缘,正巧撞上,被拉来走上一遭。”

他说完,朝宁音尘模样恭敬地躬身行礼:“还望神尊不要责怪弟子。”

宁音尘一个头两个大。

他面上一派清冷,细听声音却支吾着:“那你还问我......算了,你先给慕尊主瞧下伤口。”

慕无寻紧盯着宁音尘问:“他欺负你了?”

那声音寒冷如三月霜,冻得宁音尘哆嗦了下,仿佛他一点头,宋星辰就将人头落地,宁音尘忙摇头,宋星辰也打着哈哈道:“不过是许久未见神尊,熟络熟络,慕尊主可护师尊真护得紧。”

然而慕无寻却并不让宋星辰看自己的伤,而是道:“前一阵我正想去找你,劳烦宋宗主看看我师尊灵力全消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星辰让宁音尘伸手,宁音尘迟疑了一瞬,撩起袖子老实将手伸了出去。

把了会儿脉,宋星辰蹙起眉,缓慢道:“神尊虽已灵力散尽,但身体内却存有另一股十分强悍的力量。”

他目光落在露在外面的绷带上,略一沉思,将灵力灌入绷带,便见上方浮现出影影绰绰的金色经文。

“这是......梵语,似有束缚鬼神之意。”

宁音尘收回手将衣袖拉下,目光闪躲,几乎下意识想说些话糊弄过去,但实在不想再隐瞒慕无寻,只好坦言:“是......天道之力。”

宋星辰几乎瞬间明白:“所以这些绷带是压制天道之力所用?”

宁音尘真没想到带个药宗弟子回来反而坑了自己,含糊地点了点头,宋星辰还想再猜问,慕无寻打断道:“若是没什么事,宋宗主请回吧。”

宋星辰一脸苦大仇深:“你这用完人就......”

“我送你。”宁音尘跟慕无寻一唱一和,将宋星辰请出院子。走前,宋星辰见左右没人,笑眯眯地挨近宁音尘,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为什么慕无寻不肯让我给他瞧伤么?”

宁音尘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一点,就宋星辰这一搭脉,祖宗十八代都能诊出来,谁会想让他瞧。

宋星辰附在宁音尘耳边,道:“那是因为,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生了心魔的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魔?”

宁音尘愕然,他丝毫没有感觉慕无寻有心魔,宋星辰的话可信吗?

宋星辰似瞧出他在想什么,摇头晃脑道:“存了六百年的心魔,岂是那么轻易叫人看了出去,这世上不知多少人想要了他的命,如果被人知道,焉知还有几日可活?”

正午的太阳明明十分毒辣,宁音尘却仿佛置身冰窖,他喃喃地问:“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你会害他的命?”

“自然不会。”

“那便是了。”宋星辰道:“或许神尊不记得了,但我仍记得,六百年前去神山求学之日,神尊指点过我一二,若不是您说的那些话让弟子醍醐灌顶,勘得天机,也不会有弟子今日的成就。”

“这事就当是弟子聊作报答,也还请神尊保守此事,否则,活不成的便是弟子了。”

宁音尘恍惚地点头,目送宋星辰走远,他仍站在门外没进去,心中思虑重重。

慕无寻生心魔是在六百年前?是因为他才生的心魔吗?

难怪在鬼府郁玄得知他可能就是月泽神尊,会那么气愤。心魔对一个人的道途影响有多大,宁音尘再清楚不过,每突破一次,就如刀尖火海行走一遭,就连平日,也会日日被梦魇所困,没有一日能得安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知道得清楚,是因为那时候他就生出过心魔,直到死上一遭,心魔才得以消散。

“师尊,你不舒服吗?”

大概是见宁音尘迟迟没回去,慕无寻寻了出来,他转身看去,少年亭亭站于檐下,眉眼依稀可见幼时的孩童模样,只不过如今更加分明硬朗,哪怕病中,唇无血色,那股少年桀骜的意气也丝毫不减。

宁音尘心道,他真是作孽,好好一孩子,被他弄得......

他上前扶住慕无寻,将人扶进屋子,说道:“你即有伤,就不要多走动,有事叫我就成。”

“不过是点小伤。”慕无寻抿嘴笑了下,一眼不措地看着宁音尘目中明显的担忧,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也只有他受伤了,师尊才会满眼都是他,不会再去想别的什么人。

从回来就没见郁玄他们,宁音尘估计慕无寻还没换药,便净了手拿出药箱,动作轻柔地给他将药抹上。

明明是贯穿身体的伤,全因慕无寻修为高,如今看起来已好了不少。

上完药,宁音尘收拾药箱的时候走了神,回神就见慕无寻一直盯着他看,他腾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你看什么?”

慕无寻披上衣服,嘴角微勾:“我在想,师尊在想什么。”

总不能说在想怎么除掉他体内的心魔吧。宁音尘阖上药箱放进柜子里,边道:“在想闻人缚的事,他毕竟是闻人师兄家的孩子,听闻他们本家的血缘本就单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嘴角的笑意落了下去,隔了会儿,才道:“师尊恐怕救不了他了。”

同时一只小鸟从窗户飞进来,凭空变成鲜衣少年的模样扑到宁音尘怀里,将宁音尘撞得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吉如意从他怀里抬起头,软着声音道:“阿尘,闻人缚不识趣,不肯跟我走。”

“为何?”

刚劫狱失败的吉如意答道:“他说在他犯下这事时,就已准备好接受一切后果,不愿当逃跑的懦夫,哼,我看他就是不识好歹,这样一根筋的人,救了也没用。”

听着吉如意的抱怨,宁音尘看向慕无寻,慕无寻朝他轻轻一笑。

似乎他什么都知道,什么事或人也无法逃脱他的掌控,这让宁音尘隐隐觉得心惊。

吉如意依然在嘀咕:“牢狱里那些天府的人都说了,明日正午他就要行死刑,可那家伙好像就奔着死去,怎么说他就是不走!”

宁音尘打断道:“你说明日正午?”

“是啊。”吉如意拧着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一般不都是定刑的七日后执行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听到吉如意的话,宁音尘越发觉得违和。

但连闻人缚自己都承认了罪行,而且在议会当天,前因后果被解剖得明明白白,实在没哪有问题。

吉如意见他一脸沉思的模样,亲昵地拿头蹭了蹭,撒着娇道:“阿尘如果觉得奇怪,我再去将人打晕了带出来。”

慕无寻冷冷的目光扫过吉如意的脖劲,兽类的敏锐让吉如意立刻感知,抬起一双眼挑衅地对视了回去。

两方电光火石,宁音尘丝毫没察觉,陷入思绪中分析道:“或许,问题并不是出在闻人缚身上,而是出在归一宗。”

之前就听人说,墨林一倒下,身为继承人的闻人缚又被列入嫌疑,归一宗上下争权夺利,如果怕出变故,有人联合天府高层想要闻人缚早死好尘埃落定,也未可知。

宁音尘说完,感觉怀里一松,低头一看,吉如意竟又变成的小鸟的模样,艰难地抓着他的衣服朝他身后呲牙咧嘴,他伸手托了一把,转头看去,身后只有一脸淡漠的慕无寻。

“嗯?”

“吉如意估计灵力消耗太大,让他休息一会吧。”

慕无寻从宁音尘手里将小鸟接了过去,小鸟扑腾着翅膀使劲挣扎,但只一瞬,就不动了,宁音尘想起鬼府时吉如意确实有过灵力消耗太大变回幼体的经历,一时有些担心:“他这毛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妖修都这样。”慕无寻将小鸟放到床上,背对着宁音尘的时候脸色阴沉得滴水,吉如意瞪着眼睛神识传音:“要让阿尘知道你对他是这恶心的心思,一定会将你逐出师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的神色逐渐森冷得犹如阎罗,目光刮过吉如意胸口心脏的位置,那一瞬对危机的感知让吉如意鸟毛都炸了,但下一瞬慕无寻已经直起身,拉下床帘朝宁音尘走去。

吉如意在床上蹬着腿,好不容易翻过身站起来,然而无论如何也冲不破这层软软的床帘,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隔着纱幔眼睁睁看着慕无寻靠近宁音尘,两人似乎凑得很近,慕无寻轻声说了句什么,他那傻主子还转头笑了下。

因着视角的原因,看起来特别像傻主子转头接上了慕无寻的吻!

哪怕知道不可能,但吉如意还是急得抓心挠肺,他很明白,慕无寻就是故意的,透过纱帘,他甚至能猜想到慕无寻抬眸看向这边的、戏谑的目光。

宁音尘将窗户阖上些,朝床帘后道:“我先跟无寻出去一趟,吉祥你好好休息,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那一瞬间,吉如意感同身受到当年宁音尘走前,对慕无寻说“回来给你带桃花酥”时,慕无寻是何心情了。

要说吉如意是怎么知道慕无寻对宁音尘存有师徒以外的感情,还是他在落雨城前往天府的飞舟上发现的。

那时一连好几天慕无寻都没去找宁音尘,吉如意直觉不太对劲。明明宁音尘没回来前,连他远在妖域都听说,慕无寻掘地三尺发疯似地找宁音尘,没道理重逢后态度这么平静。

吉如意派了一只蚊子当自己的耳目,潜入慕无寻房里,发现慕无寻只坐在镜子前什么也没做,就看着镜子而已。

他让蚊子飞进去了些,紧接着看到难以忘却的一幕,镜子里照的并不是慕无寻,而是另一个房间里的宁音尘,镜中人丝毫也没察觉,正半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镜子清楚地映出书上的字迹,是有关人偶制作的灵力运行原理。

慕无寻就透过镜子,跟宁音尘一同看书上的内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吉如意方寸大乱,下一刻慕无寻冰冷的目光移来,他跟蚊子的联系彻底中断。

哪有弟子会这般行事!

吉如意已经不是当初哪个蠢呼呼的小笨鸟了,回想起当时慕无寻落在镜子上的神情,几乎让人一目了然,之后他几番试探,彻底坐实了这事。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查找慕无寻放在宁音尘身上的窥探法器是什么,但一直一无所获,无论是衣物还是饰品,宁音尘替换都很勤,几乎没有重样的。

看着傻主子那么信任自家徒弟的模样,吉如意也不忍心直接告诉他这种事,只能想办法逼着慕无寻自己放弃。

可是......他好像拿慕无寻毫无办法。

“你是说闻人缚的事另有内情?”

确实有一点说不通,墨林既然费心隐瞒当年之事,那闻人缚又是怎么知道的?

宁音尘眸光流转,疑虑一晃而过,思索中没注意到失控冲来的木车,慕无寻眼疾手快将他带入怀里,飞身撤开,迅猛的木车错身而过,疾风带起迷眼的沙尘。

宁音尘吓得心脏急跳,紧抓着慕无寻的衣袍落了地,后面跑来一群天府弟子,跪在地上连声告罪。

察觉慕无寻身上散发的冷意,宁音尘站直身先一步开口:“没事,你们下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自小被人伺奉,丝毫没留意自己穿的是星宗弟子服,习惯性地开口便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天府弟子意味不明地看了他跟慕无寻两眼,一脸八卦地躬身告退。

一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宁音尘看向那架失控的木车,刚一拧眉,就听慕无寻出声道:“站住。”

那群天府弟子顿住脚,冷汗都流出来了。

“木车有问题?”宁音尘问完,天府弟子顿时全跪在了地上,其中一人说道:“往常都好好的,今日不知怎地突然失控了,弟子估摸着哪个零件出了差错,冲撞了尊主。”

慕无寻俯视他们,问道:“这辆木车运的什么?”

强者密不透风的威压下,那名天府弟子不敢隐瞒:“是刚从天罚司拿出要送去地牢的引雷钉,明日有些个犯人要问刑,问刑前会审心,用的便是这个。”

宁音尘侧身让开,那群弟子道了声谢,压制着木车离开了。

待人走远,宁音尘问道:“你觉得呢?”

“闻人缚怕是活不过今晚。”慕无寻看着远去的木车,神情难辨,回头看向宁音尘时,又恢复了常态:“只放一个法器不会有这么深的车碾印,这车里,估计有些要人命的东西。”

“我不明白。”宁音尘咬了下唇,说道:“明日就会处刑,为何急着现在动手,是怕雷刑下问出什么?难道连天府的天罚司都参与其中?”

慕无寻道:“师尊若想知道,明日闻人缚就会完好无损地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只想知道跟腐朽之力有关的事。”那是宁音尘过不去的心结,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让他警惕万分。

“但我觉得,就算你不插手,闻人缚也不会死在地牢,有人会保他。”

慕无寻笑了笑:“师尊说的是,风轻痕?”

风轻痕从地牢出来时,一辆被颠簸得有些破损的木车从他身边经过,惹得跟在风轻痕身后的一众天府弟子驻足观望,交头接耳着窃窃私语:“这就是引雷钉?都好久没从天罚司出来了吧?”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要不看看?”

几位弟子兴致颇高,便去怂恿风轻痕,风轻痕心不在焉地拦下木车,问:“这是给哪位用的?”

地牢里能用上引雷钉审心的,无疑只有那两位,押送木车的弟子见是风轻痕,未来天府很可能就是他管控,也不敢含糊,答话道:“是闻人少宗主用的。”

审心是一种酷刑,会将引雷钉钉入心脏旁三寸处,若说一句谎话,就将天雷入心,生不如死。

风轻痕扫了眼一直沉默坐在地府洞口外的紫衣少年,对押送木车的人道:“打开,让我看看。”

那弟子略有些迟疑:“这......”

风轻痕身后的人斥道:“少府主的话都敢不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人幻进不去地牢,坐在外面守了会兄长本想离开,从头到尾都没往天府的少府主身上瞥一眼,但刚走没多远,就听身后一阵惨叫,错愕回头,见一个黑压压的庞然大物如烟雾般从木车里涌出,一掌挥下,就近的弟子顿时血肉模糊。

再次进到风幽谷渊,这次竟一个鬼魂也没瞧见,也不知是白日他们躲起来了,还是其他别的原因。

宁音尘不记得路,跟着慕无寻头晕脑热地东转西转,终于找到上次那个洞府时,已经时辰不早,隐隐有风雨欲来的迹象,果真刚一进洞府,外面便稀里哗啦地下起了大雨,转眼间整个山谷便被雨水淋得郁郁葱葱,无数草木汲取雨水疯狂生长,来时的小径也已不见踪迹,唯剩绿油油的一片。

“这雨来得真是蹊跷。”

明明走时阳光还那么刺眼,看来短时间回不去了。

慕无寻翻看着洞府里的卷轴,闻言眉目温和道:“这些年来,天气变化多端,已不像过去会事先预兆。”

宁音尘看了会儿雨景,淅沥沥的雨声让心境也变得更为平静,再转身时,慕无寻已查看完石壁上放置的大半书卷,宁音尘也过去取出一本书卷翻看,喃喃道:“这些应该不是近些年的书,而是更久时候的......”

又看了几本,宁音尘不敢轻易下结论,跟慕无寻分了两个区域,各自查看,不多时,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宁音尘从书堆里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慕无寻点上了灯,整个洞府被照得暖黄。

揉了揉看花的眼睛,宁音尘打着哈欠道:“你猜得不错,这个洞府果真有问题,这里的书记录的内容都太过古老,连我都觉得古老,从开蒙时期,到天缝时期,从法则演变,到世间农耕织作,那些偏门的知识全都在这里,甚至还有很多曾经被销毁的。”

什么人需要了解这么多的知识,不仅种类繁杂,甚至时代跨度这么广。

“这个洞府如果不是公孙执闭关之所,那又会是什么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第一次来时产生的错觉,宁音尘心里越发忐忑,会不会,他真的没死?

可若是那个人,他看这些做什么?

公孙执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外面的雨甚至比来时下得还大,泥地湿滑根本下不去脚,山谷内昼夜温差过大,此时风灌进空旷的石洞,比寒冬腊月还冷上几分。

慕无寻用灵力生出几簇火焰漂浮在空中,洞内的温度这才回升些。

“师尊别想太多,一切有弟子替你去做。”慕无寻温和乖巧的笑容让宁音尘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不少,他抬手想揉乖徒弟的头,可想起现在徒弟已经是九州数一数二的大佬,不能再像往常一般。

正要缩回手时,慕无寻已经将头凑了过来,抵在他手心,眼中含着柔软的笑意:“师尊,这里又没旁人。”

宁音尘已经不知这是第多少次被慕无寻感动到了,真是二十四孝好徒弟!

都说飞黄腾达了就会忘记糟糠妻,他徒弟这种始终如一的品质实在难能可贵,大约是上辈子积的福,才让他收了这么好的徒弟吧。

短短一瞬间,宁音尘已经眼眶含泪地在心里将慕无寻夸得天花乱坠,心满意足地揉了把乖徒弟的头,他将较软的书在石床上铺了一层,眉眼弯弯道:“今晚只能在这里睡一晚了,无寻,你身上还有伤,就这样将就一下吧。”

慕无寻点了点头,合衣躺下,宁音尘随便找了个角落,抱着膝盖缩着,外面的雨声犹如一首安眠曲,没听多久就渐渐沉入梦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多时,慕无寻睁开幽幽的眸子,起身走到宁音尘面前,弯身将人抱了起来,轻轻放在石床上,又脱了外袍盖在宁音尘身上。

熟悉的气味笼罩而来,睡梦中的宁音尘不自觉缩起身体,丝毫没察觉到炽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

慕无寻一直看着师尊,怎么看都不够,见师尊突然抓紧盖在身上的外袍,拧着眉像是在做噩梦,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膛,将空中漂浮的红莲业火灭了几簇。

宁音尘心中的二十四孝好徒弟,在师尊面前俯身,唇瓣在那水色薄唇上方流连片刻,慢慢向上移,最终在眉心烙下一个浅浅的亲吻。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在酝酿摧枯拉朽的暴风雨,慕无寻直起身,见宁音尘逐渐平静,起身离开石床,负手立在洞口吹着冷风斜雨。

他深知自己心里押着一只猛兽,一个不慎就将冲破牢笼,他在拼劲全力得克制,又想肆无忌惮得放纵,他将指尖深深掐进肉里,依然消弭不了丝毫心中的欲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男子坐在花树下,独酌一瓶小酒,清辉似得发着光,酒水沿着他扬起的脖劲流入衣襟,又是一阵花雨,覆上薄薄一层。

喉结滚动,他喝完一抹嘴角,笑盈盈道:“小宁儿,可别让师兄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呀,师兄知道小宁儿最优秀了。”

凤仪师兄......

花雨大得迷人眼,待眼前再次明朗时,一柄携着锐气的剑堪堪抵在他额前,剑后的人剑眉星目,正气凛然得鬼神避退。

手腕一转,耍着流光般的剑花将烽火收剑入鞘,他冷哼一声,凶悍的眼角瞥过:“没用的东西,被人耍得团团转!”

闻人师兄......

脚下一滑,才发现自己站在一面偌大的镜子上,镜子后面有一位青衣人悠哉哉地躺在摇椅里,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面前一个小火炉,正熬着沸腾的药汁。

身体蓦地失重,他坠入了镜子里。

那人瞧见他来,慵懒地半睁开眼,嗤了声:“如今这般弱不禁风,你是赶着要来黄泉与我等相会?”

卿久阁师兄......

下一个,就该是连渊师兄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转身,果真见到紫衣白纱袍的青年站在漫天星海里,双眼亮晶晶地朝他招手,一只竹蜻蜓从青年身后旋转着飞出,停在他面前。

青年走在虚空中,脚尖点地时无形的虚空荡起圈圈涟漪,脸上是稚童般的天真烂漫:“小宁儿喜欢吗?师兄教你做。”

他捂着头蹲下,所有的一切化为星尘消散,唯剩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空荡,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得到处寻找故人,踉跄着跌进一个有着烈阳般干爽香气的怀抱里,温暖驱散这片寒冷的空间,宁音尘濡湿的浓密长睫微颤,缓缓睁开眼。

此时洞外天光大亮,雨已停歇,他盖着一件样式古朴的长袍,正睡在石床上,而身下压着的书册零落,反倒硌人。

宁音尘还有些没回过神,双眼空落落的,坐起身转头看着洞府外透进来的光,直到慕无寻从洞口进来,他习惯性地嘴角微勾,紧接着眼睛弯下,声音轻快道:“我起得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现在出去正好能赶上闻人缚行审心刑。”

宁音尘拍了下额头,赶紧下床将衣袍还给慕无寻,回看了眼乱糟糟的洞府,心知没时间收拾,双手合十对此地未知的主人说了句抱歉,跟慕无寻一同出了洞府。

雨后的山谷空气格外清凉,能嗅到泥土混杂花香青草的气息,慕无寻穿上外袍,问道:“昨晚师尊做噩梦了?”

宁音尘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路上,眉眼弯弯地摇头笑道:“不是噩梦,是好梦,我梦到你师伯他们了。”

脚下一滑,心脏紧缩的那刻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托住,才堪堪稳住身体,慕无寻走到前面蹲下身,朝宁音尘道:“上来。”

“啊?”宁音尘有些懵,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听慕无寻几乎是无奈地说:“我背师尊。”

“这......不好吧。”刚想说于理不合,就听慕无寻不以为意道:“这里没旁人,况且,徒弟背师尊,天经地义的事。”

宁音尘听着慕无寻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以为现在的人都这么开放了,以前那些规矩可能已不作数,也就心无顾虑地趴到了慕无寻背上。

慕无寻走得很稳,若刚自己不让他背,可能两人得好一阵才能出谷渊,宁音尘枕着徒弟的肩,看着晃眼就长这么硬朗的轮廓,轻声道:“谢谢你啊,慕无寻。”

慕无寻顿了下,微微侧头:“谢什么?”

“很多应该感谢你的事,感谢你没生我的气,感谢你送我的簪子,感谢你默默帮我做的那些事。”

宁音尘埋下头,发丝从肩侧散落,他道:“我有时候感觉自己是如今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因为一些使命被送了回来,但每次看到你,看到吉祥儿,才会有几分真实感。”

慕无寻一步步走过泥道小径,静静听师尊说话,他从小就很喜欢听师尊清清冷冷的声音,小时候有时也会觉得师尊闹腾,但一个人守着墓宫过了六百年,如今再听到这声音,却觉得是恩赐。

但师尊却变得寡言,很难才能听到他说一两句真心话。

静了片刻,宁音尘问道:“你说我应该救下闻人缚吗,哪怕他并不愿意被人救?”

“师尊做任何决定都是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见这话,宁音尘弯了下眼尾:“我说真的,无寻,你觉得我要不要救?”

慕无寻道:“师尊既问我这话,就说明师尊心底想救。”

“想救,不光是因为他是闻人师兄的后人,还因为如果他就这样死了,或许有些真相我们永远无从得知,这些真相或许能牵扯出公孙执,又或许能牵扯出腐朽之力。”

“但又不能救。”

“无论是天府还是归一宗的这些人,他们已经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圆,这个圆里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的法则。”

问天台建在一处悬崖峭壁上,通体以一种白得刺眼的玉石铺就,二十八根通天柱上刻的浮雕飞龙舞凤,它们围成一个诺大的圆,柱子上缠着手腕粗的锁链,直直连着圆心正中的邢台。

上位者门坐在高台上,底下乌压压一群弟子,每个宗门的都有,服饰鲜明分成好几列,每人都压低声音窃语,汇在一起恍若无数蚊鸣震动。

“听说昨天地牢遭袭了?”

“难不成还有人想救他,这种杀亲背宗之人,理当死无全尸,单就这般刑罚已经便宜他了。”

“说不定是想杀人灭口呢?怕是有人不想让审心时问出些什么。”

“师兄多虑了吧,谁会这么做,那闻人缚自己都承认了罪行,全程没有一点遗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间,一队执刑弟子压着面容憔悴的青年从分开一道的人海中走过,全场逐渐安静,直勾勾的目光齐齐盯向那名身着囚服的青年。

青年额前散落几缕枯发,垂着毫无神采的眼任由自己被拷上问天台,守卫弟子后有一人大声嘶喊,他也恍然未闻,腿弯被踢中,曾经风光无限的少宗主,当着无数人的面,双膝重重落在了地上。

吉如意翘着二郎腿躺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咔嚓咔嚓磕着瓜子,听天府那些老儿跟归一宗的长老们发话,瓜子皮都落了一地。

站在树荫下躲大太阳的一弟子几次拍了拍头,终于察觉不对劲,抬头瞧上去,树枝上毫无形象嗑瓜子的人又丢了一个瓜子壳,那弟子立即躲开,怒不可遏道:“公共场所,做人有没有点道德!”

眼尾如飞地向下瞥了眼,吉如意理直气壮道:“我又不做人,不需要道德。”

“你你你......”那弟子你了半天,一拂袖干脆走远了些,吉如意便继续嗑瓜子,他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人打断嗑瓜子的兴致,心情更不好,正想着如何发作下,抬眼越过乌压压的人头,看到站在另一端的白衣神尊。

只不过白衣神尊的旁边,站着一个碍眼的人。

也在此时,那些老头发表完前言,引雷钉奉上,执刑弟子将之对准闻人缚心脏旁的位置,高扬铁锤,重重钉了进去。

闻人缚紧咬着牙,没哼出声,但鲜血从他嘴角流出,滴在玉白的地面。

吉如意丢了瓜子拍干净手,化成一只尾翎长长的小白鸟,振翅往宁音尘那边飞去,飞到一半,二十八根柱子开始往外移动,其上铁链逐渐收紧,那些铁链绑着闻人缚的手脚腰腹,将之抬至半空。

云层下雷电游走,天空也跟着暗沉了下来,平地起了狂风,将林子里的落叶吹得到处都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道雷降下时,宁音尘感觉肩上一沉,小鸟落在上面,口吐人言:“阿尘,闻人缚的事有古怪!”

“嗯,我知道,正在查。”宁音尘抬手顺了下小鸟的绒毛,目光转向慕无寻,道:“神识下可又异常?”

慕无寻睁开眼的瞬间,眸中一抹红光一闪而过,短短片刻便已恢复如常:“没有腐朽之力的痕迹,但闻人缚发尾,有风幽花的荧粉。”

风幽花是一种专开在风幽谷底的紫色小花,并不引人注意。宁音尘想起第一次去那个洞府时撞见过天府大弟子芮岚,而闻人缚也去过谷底?

天空上拢聚的闪电越发骇人,黑云在问天台上旋转成旋涡状,旋涡里游走的电光乍隐乍现,很快又聚为粗壮一击,狠狠劈下。

问天台被罩在结界中,天雷劈在引雷钉上,又沿着二十八条铁链向外扩散,那方空间整个被分裂的雷电充斥,扩散出的残余天威都震得靠内围的弟子腿软地纷纷跪在地上。

电光中隐约可见半空中吊着的人影,天罚司长老运了内力的声音传遍四方:“莫要逞强,天雷之下无虚言,从没人能挺过天雷的审判,再问一遍,谋害归一宗主,可有同谋,从实招来!”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滚滚雷鸣,轰隆声震耳欲聋,雷光正下方,闻人缚满口鲜血,遭受审心酷刑,却始终没开口说任何一个字。

守卫弟子快要拦不住闻人幻,闻人幻双眼充血,一眼不眨地看着被审判的兄长,嘶吼着喊“哥”,可是闻人缚从始至终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宁音尘将一切尽收眼底,心绪沉重:“闻人缚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这样天雷也没法审判他说的对错。”

对方想杀他灭口,就算这样,闻人缚也死守着约定,这让宁音尘再一次从这个闻人家的孩子身上,看到师兄的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直刚毅得,趋于愚蠢。

宁音尘将吉如意从肩膀捧下来,交到慕无寻手里,说道:“我去见一见他。”

吉如意整个炸了:“去?去哪?阿尘那可是天雷啊!”

宁音尘笑了声,顺着吉如意炸开的绒毛,抬眸看进慕无寻幽深的眸子里,宁音尘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条件反射地移开了视线。

慕无寻抓紧吉如意不让他飞出,只看着宁音尘问:“会受伤吗?”

“不会,天雷对我没影响。”

很久以前,他被雷劈过,结果发现天雷对他造不成一丝伤害,甚至他还觉得当天雷漫过四肢百骸时特别舒服,就像灵魂被洗涤了。

“就是得麻烦你,给我下一道隐身法咒。”

吉如意挣扎着朝慕无寻大喊道:“不许下,慕无寻你就是想让阿尘进去送死吧!”

慕无寻没理他,有求必应地将一道法咒输入宁音尘眉心,宁音尘的身影肉眼可见变淡,慕无寻在彻底看不见他前,低声道:“没关系,你想做就做,遇到危险,我会去救你。”

宁音尘笑了下,下一刻身形透明,不见踪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雷电之中,闻人缚恍然察觉有人靠近,他意识朦胧地抬起头,但四下什么也没有,连被狂风吹来的叶子还没靠近就被电成焦灰。

大概是错觉吧。

闻人缚复又垂下头,想着再有几道天雷降下,他估计就撑过去了,降下来的这道已经不知多少,最开始他还会数一下,而如今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无比。

天雷由引雷钉直击心肺,身体如无数尖刀刺入刮骨,血气都将被耗干,他开始出现耳鸣,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泣血的呼喊,有人在叫他“哥”。

刺眼的电光中,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形,他的头被轻柔地抬起,快要陷入沉睡的闻人缚愕然地睁开眼,在雷光下,他看到一位长相极美的男子,如梦似幻,眉梢眼角都似含了五月春水的柔情。

他曾在闻人叔叔的禁室里,见过这样的画像,这人是从那画里走出来的吧。

落款标的是谁......

谁来着?

“小缚,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他听见那人用一种能撩拨心弦的声音,礼貌地问他。

他想起来了,落款标的是“小宁儿”,或许现在没人知道,但他记得墨林贼子说过,月泽神尊很早以前,有个小名,就是小宁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人缚错愕地瞪大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那人在泪光中变得朦胧,又是一道天雷降下,天罚司的长老在说着什么他已听不见,在月泽神尊的庇护下,这道天雷竟对他没造成丝毫痛感。

“看来,你认出我了。”那人弯了下眼,道:“我是你叔叔闻人厄的师弟,你可以叫我也一声宁叔叔。”

闻人缚张了张口,除了鲜血不断涌出,发不出一点声音。

宁音尘擦去他眼眶下的泪水,引着他朝侧旁看去,轻轻道:“那是你弟弟吧,我也见过他,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有些地方跟闻人师兄很像。”

闻人缚视线聚焦,看见闻人幻跪在地上痛哭,声音都喊哑了,依然叫着他,让他坦白。

天雷被隔绝在外,宁音尘眸底银白,犹如降临污浊之地的神祗,墨发在电光中飞舞,神色有着一丝痛楚,又像是悲悯,声音渐清冷:“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们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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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蠢作忘记跟编辑申请入v,也忘记申榜什么的,所以这篇文不打算v了,但我会坚持写完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明明看着自己,但闻人缚却感觉,他似乎在透过自己,看着其他什么人。

闻人缚失神地看着他,听到他问:“你是如何得知墨林所作的那些事,能告诉我吗?”

张了张口,血水不断咳出,闻人缚摇头垂下,身体在雷电的击打下战栗,他已撑到极限。

宁音尘看着他每一寸神情变化,恍然道:“你是担心闻人幻?难道你跟那人做的承诺便是,你做完这些事,对方会帮助闻人幻坐稳归一宗宗主之位?”

闻人缚侧头跃过电闪雷鸣,看向问天台下的槁衣少年,宁音尘看着他的神情,确定道:“看来你真是为了他,你们怎么,都这样......”

后面的话吞没在宁音尘的低笑中,劈下的天雷在他身边消弭无声,宁音尘抬起闻人缚的头,一字一句道:“他不会守诺,反而闻人幻会因为你的事,被归一宗那群虎视眈眈的人排挤在外,归一宗最后也会落在对方手里。”

闻人缚瞳孔微颤,紧盯着宁音尘,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说出一直以来第一句话:“他对天发誓了。”

玄门中人一向以对天起誓为最高准则,且修为越高的人,若不兑现立誓时所说的话,越会遭到严重的惩罚。

跟主仆契约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这更像是与天道定下的契约。

宁音尘却道:“那我要是跟你说,如今的天道是假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道怎会有假?”闻人缚气息虚弱,但他听见这话,依然用尽全力想要抓住宁音尘的衣角,双目赤红地重复着问:“天道是假的?”

“我想苏逾在落雨城的那番作为,会让不少人猜想到一些事,他是何时跟你立誓的,应该是落雨城之事爆出不久后吧?”

闻人缚剧烈地颤抖,哪怕他现在大脑一片混沌,但被一点通,很多事都串到一起了,他想起当时闻人幻传音回来,跟他说落雨城之人但凡用坚定的语气说谎,就会被拉入异度空间审判,若所言为虚,就将立刻被击杀。

只看表象的话,这确实没什么问题。但细想就会发现很多端倪,为何明明没有对天立誓,却依然遭到惩罚,而且惩罚如此极端,刻意得像人为。

最后也证实,这确实是人为,也就不了了之,可听到宁音尘如此说,再将鬼府的事串联在一起,苏逾在死后残存一抹意识,如此刻意地去做这些事,更像是他在映射些什么——充满腐朽之力的人,代替天道执行法则。

宁音尘看他想明白,循循善诱道:“告诉你墨林六百年来与公孙执勾结之事的人,必然也与散布腐朽之力的天道存在关联,如此他才敢用这种方式取得你的信任。”

闻人缚听着弟弟在问天台下的祈求,最终颤抖地闭上眼道:“是芮......”

刚突出一个音节,闻人缚突然抽搐起来,胸口被钉进引雷钉的地方溢出乌黑的血,他紧紧攥住宁音尘伸过来的手,血污越染越多:“是芮岚。”

闻人缚额角青筋乍起,含着满口鲜血几乎用尽全力说出这三个字,宁音尘将天道之力源源不断输入他的身体,快速问道:“你可有见过他使用天府传承以外的法术?或者他灵脉中有没有一种宛如长蛇的黑色气体?”

闻人缚张了张口,看向闻人幻的方向,又转回视线几乎哀求地看着宁音尘,最后就这样瞪着眼,咽了气。

宁音尘沉默了许久,才停下输入天道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天道之力都无可奈何的,只有与之对立的腐朽之力,他将引雷钉从闻人缚胸口取出半截,果真查探到尖端有腐朽之力残留的气息,当引雷钉刺进闻人缚胸口时,腐朽之力便趁机侵蚀了闻人缚的心脏,已回天乏力。

因着闻人缚的死,天空上可怖的雷云旋涡渐渐消散,阴沉的天空也逐渐明朗,宁音尘落在问天台上,身后是闻人缚滴落的血水,耳边是嘈杂的议论声,几乎埋去闻人幻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的视线越过纷乱的人群,看向站在空荡荡的天府府主之位旁的天府大弟子,虽然距离很远,但那一刻他依然看到那张温和悲伤的脸上,一闪而过的踌躇满志。

风云变幻,复又恢复朗朗乾坤。

离审心刑已过去三日,闻人幻收到他兄长在狱中借来笔墨,在撕下的衣料上给他写的一封诀别书。

豆大烛火下,闻人缚写下这封信的场景,在逐字逐句的中恍惚浮现眼前,闻人幻红肿的眼眶已流不出眼泪,他痴痴地看着上面的字,手指紧了又松,看了一遍又一遍。

宁音尘撑着头,在沉寂的空气中轻声问道:“小缚说了什么?”

吉如意啄着宁音尘一时兴起买回来的鸟食——也就是宁音尘此前所说的“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中的那个好吃的,听见宁音尘这么问,鸟瞳转了一圈,看向宁音尘,不明白宁音尘明明看过信上的内容,为何还要明知故问一次。

闻人幻这才将视线从信上移开,答道:“兄长要我独当一面,无论如何都要收回归一宗,让闻人的姓氏重回归一宗的宗谱。”

宁音尘问:“还有吗?”

“还让我,快点长大。”闻人幻低下头,问道:“神尊,我是不是很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认为什么叫有用?”

闻人幻闻言,认真思索道:“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能做到想做的事。”

“那我比你更没用。”宁音尘弯着眼睛,声音柔和。

闻人幻露出不解的神情:“对世人来说,没人比神尊更伟大。”

宁音尘道:“可我保护不了身边的人,也做不到想做的事。”

闻言吉如意飞到宁音尘肩上,蹭了蹭他脖劲,宁音尘侧头揉了揉雪白的小鸟,带笑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悲伤。看着这一幕,闻人幻喃喃道:“那什么才叫有用......”

天府地牢前,一名全身罩在斗篷下的黑衣人被守卫弟子拦下,正待出声询问,宽大帽檐缓缓抬起,露出一双赤金的眼,那两名守卫弟子便像被摄了魂,收回长戟,愣愣守在门口。

在进入地牢结界时,腰间挂的玉佩灼灼发光,一路畅通无阻,所有人都像是没看见他,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拐过无数岔口,最后停在最深处的牢门前,公孙执正盘腿坐在枯草上,在来人还没走近时就已察觉,此时已将备好一碗水,一面镜子,以及一根燃烧的蜡烛。

烛光亮起的时候,牢门前悄无声息站着的斗篷人从黑暗过度到光亮里,公孙执盖上火折,语气平常道:“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帽檐下的容貌被烛火照亮,竟是慕无寻,只不过此时的慕无寻,在赤金眼瞳的映衬下,比往常冷漠许多。

他扫过木桌上那三样东西,冷冷道:“镜花水月?在你那?”

公孙执垂目浅笑:“尊主交代,莫敢不从,确实在我寝宫,里面刻录了尊主想要的,不过就是拿到那样法器,得费些功夫。”

慕无寻俯视着烛光下消瘦的青年,手掌缓缓握住腰间的铁骨鞭,不带任何感情地道:“这些年你做得不错,作为回报,你可以选择是死、还是活。”

公孙执这才抬眸看向睥睨众生的神山尊主,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我还有得选吗?”

慕无寻幽幽道:“那我便替你选。”

下一刻,铁骨鞭击裂钢筋般坚固的铁杆,地牢震颤,转瞬间锋利的骨鞭就已击向公孙执面门,所过之处皆化为齑粉。

眼看又是一场雨,郁玄只能赶在下雨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敲开宁音尘的房门,将食盒递了进去,不快道:“尊主叮嘱的。”

宁音尘正拼命控制即将冲破桎梏的本命剑,闻言朝门口含糊应了声,同时小白鸟变大了好几倍,扑过去用爪子死死按住不知。

这才得了空,宁音尘不好意思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眼,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歪头疑惑道:“这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玄冷着脸道:“尊主让宋星辰给你配的药,说是能暂缓什么来着,往后一日三餐我都会给你送来。”

宁音尘:“......”

如同即将上刑场,宁音尘漂亮的脸蛋都快拧成一团,他颤抖地阖上盖子,虽然知道这是暂缓他被天道化的药,但还是不想喝。

剩下的日子是十天还是半月,对他来说没有差别,何必非要遭受这罪。

郁玄交了差就走,宁音尘看了眼屋内,将门带上,追了两步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慕无寻的情况,我能做些什么?”

因为不确定郁玄究竟是不是他家尊主生了心魔的事,宁音尘并没点透,但郁玄那般聪明,自然听出宁音尘说的什么,他回身道:“不要让他心绪有太大起伏。”

宁音尘很是愧疚,想着慕无寻六百年来因梦魇缠身从没睡过一次好觉,就又觉心疼,郁玄瞧着他的神色,脸色稍缓了些:“我原本觉得不该让你出现在尊主眼前,但现在看来,或许这样也还不错。”

郁玄离开后,宁音尘依然在院子里吹了一阵风,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感叹今天又晒不了太阳了,尔后端出食盒里的药碗,小口喝了起来。

不过才感时伤怀不久,他便被味蕾传来的苦涩刺激得挤眉弄眼,放下药碗喊道:“吉祥,快给我一块糖糕,啊!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吉如意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一个被折腾得蓬头垢面的头:“阿尘,糖糕没了,只有糖茶,要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苦大仇深地看着乌溜溜的药汁,叹气道:“不要了,糖茶会影响药性的。”

闷着鼻子一口灌完,宁音尘磨了磨牙,放下碗放出豪言:“再喝我是狗,就这一碗,多一滴都别想!”

吉如意舍不得宁音尘不开心,闻言一边躲着不知的袭击,一边附和:“对,这么苦的东西喝来干嘛,慕无寻还能指使你不成,别忘了阿尘你才是师尊,得拿出一点身为师尊的威严才行。”

宁音尘沉着脸点头,然而点到一半,睹见站在院门口的黑衣少年,少年罩在斗篷下,身上沾了些雨水,风拉扯着衣袍,帽檐下的神情难辨。

宁音尘心里一咯噔,微微张嘴,几乎条件反射地:“汪?”

吉如意捂住脸,恨铁不成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师尊。”慕无寻笑了下,取下帽檐进了院子,道:“弟子有件东西给你。”

“外面在下雨,先进屋子吧。”宁音尘收起食盒,刚迈进屋内,就被里面仿佛被抢劫过的房间惊了一跳,闻人幻坐在角落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刚接上剑身的不知躺在地上,甚至能感受到它累得在大口喘气。

吉如意快速腾出个能坐人的地方,慕无寻走来时,他敏锐地嗅了嗅,狐疑道:“你身上怎么一股血腥味?”

正在拾剑的宁音尘闻言,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与此同时,外面下起磅礴大雨,有人撑伞匆匆跑进院子,站在门外禀报道:“尊主,刚有消息传出,说是公孙府主死在地牢了。”

宁音尘手一颤,差点被剑划伤,慕无寻对外面应了声,若无其事地脱下斗篷挂在衣架上,动作时闷哼了声,身上的血腥气又更重了些。

“你受伤了?”

宁音尘起身去查看,见慕无寻胸口本快要愈合的剑伤复又加重,溢出的血打湿了内衫,只因穿着黑色才没叫人看出来。

慕无寻拉上衣服,浅笑道:“没事,不重。”

“得上药。”

刚说完,吉如意就已掏出药箱,主动请缨道:“阿尘我来,你去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他们两人关系这般好,宁音尘十分欣慰,却没看到那一瞬间慕无寻看向吉如意冷漠的视线,而吉如意同样瞪了回去,上药时压低声音道:“在我面前,你休想耍小动作。”

“嘶——”慕无寻拧起眉似忍不住疼痛倒嘶了口气,吉如意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听到慕无寻有气无力道:“算了,不用上药,过会就好了。”

“吉祥,你是不是动作太重了?”宁音尘探头过来看了眼,接过吉如意手上的药膏,柔声道:“还是我来吧。”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前前后后离他放完狠话不过十秒,吉如意还处在呆滞中,甚至连药膏都还没往伤口上抹。

在换人的间隙,慕无寻勾着嘴角,朝吉如意一挑眉。

“他他他......他是故意的!”吉如意简直暴跳如雷,就连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闻人幻都侧目看了他眼,宁音尘更是疑惑,问:“怎?”

吉如意咬着唇,生生咽下了到口的话,眼眶都气红了,在宁音尘察觉前,慕无寻从储物戒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他,说道:“师尊不是说公孙执有所隐瞒嘛,我便去了一趟他寝宫,拿到这镜花水月,想着师尊或许需要。”

宁音尘给慕无寻上完药,绑绷带时才往那东西上看了眼。

那是一面像是镜子的东西,却有着无数菱面,里面流淌着水泽,将照在上面的人分裂成无数个角度不一的模样。

法器散发出强大的威压,里面的水泽不断晃动,像是在那方小世界经历一次次海潮。

“镜花水月?这是做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人幻看向这边,解释道:“它是一位隐世仙人做的法器,原本是想刻录下与已逝道侣的回忆,但后来不知怎地,辗转流入凡尘,不知踪迹,原来竟在天府中。”

绷带将伤口裹得严严实实后,慕无寻拢上衣领,对宁音尘毫无隐瞒道:“这里面应该有师尊想要知道的事。”

“弟子此前在寻找师尊的过程中,发现当年之事存有蹊跷,从而查到公孙执头上,经过一些事后,公孙执成了我的人,这些年我通过他一直想引出师尊口中的那位神秘人,最近才稍有进展。”

那人藏得太深,就连慕无寻都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逮住他的尾巴。

宁音尘有些惊讶,居然连公孙执都是慕无寻的人,莫非连议会都是慕无寻安排的?

他们说话间,宁音尘蹲下身给慕无寻重新束好绷带,随倾身时长发泄落一侧,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慕无寻原本流畅的话都阻塞了一下,移开视线时面上虽不显,却已心乱如麻。

吉如意将一切尽收眼底,气得差点厥过去,他按了按自己的人中,才稍稍清醒。

宁音尘根本没意识到给别人束腰带的举动有多疏狂,只想着慕无寻对他好,他也照顾慕无寻一下,合情合理。

察觉房间莫名有些安静,他抬头看向慕无寻,问道:“什么进展?”

“对方似乎有大动作。”慕无寻偏头咳了声,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师尊你先起来。”

宁音尘:“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府地牢前聚集了很多人,皆是因公孙执之死而来,芮岚在一群长老的拥簇下查看完廊道尽头那个房间的情况,掩着鼻子退出牢门,询问道:“确定今日没人探监?”

守卫弟子道:“得了上面的吩咐,就连只蚂蚁都靠近不了。”

只见那牢房杆门被粗暴地破开,里面三面墙壁全溅洒了鲜血,地上更是汇聚了一滩血泊,散落着白骨残肉,以及一些已经残缺得辨认不清的人体器官。

一名天府长老道:“看着像是妖物所为。”

也只有一些修行邪门的妖,才会以修士身体为食。

芮岚看向那名守卫弟子,眯起的眼睛寒光乍现:“没听到任何动静?”

那名弟子冷汗都快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天发誓:“牢内无论巡逻的,还是守门的,都没听到半点动静,若有虚言,弟子自废修为。”

芮岚面色转暖,将人扶起:“是我因师父之死太过激烈,切勿见怪。”

天府长老闻言目露欣慰,正要安抚一二,便听外面响起一声声“少府主”,人堆在狭窄的廊道生生分开一条尚算宽敞的道,供雪衣少年行来。

风轻痕朝在场长老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尔后目光移向惨不忍睹的牢房,从始至终神情没有半点起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芮岚抬手揽住风轻痕的肩膀,轻声安慰:“轻痕也别太难过,或许比起上问天台,这样的结局反而痛快些,至于凶手,师兄掘地三尺,也定会找出来......”

他话未说完,风轻痕便皱眉打断道:“拿开。”

芮岚尚在疑惑,就见风轻痕瞥过肩上,冷冷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天府长老怒道:“风贤侄,你就是这般跟你师兄说话的!目无长幼,怎可叫我们放心将天府教到你手里!”

风轻痕冷笑道:“我目无长幼,你们便是目无尊卑,天府只配我风家执掌,你们不过是群外人,有何脸面指手画脚。”

芮岚悄无声息握紧拳,风轻痕看完这里的情况就走,路过芮岚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风家就算没有我,也有其他姓风的人,还轮不到你。”

芮岚一改温和,怪异地低笑道:“你当我谋划的是府主之位?”

地牢内光线昏暗,芮岚后退一步让开道,刚好退进更深一层的黑暗里,叫人看不出神色,风轻痕收回视线,迈步离开。

无人瞧见的地方,一股黑色的力量波动开,在芮岚抬眸的同时,消弭无声。

“你之前跟风轻痕关系不是挺好的,为何突然间成了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近宁音尘没事就找闻人幻说话,就怕这小孩因归一宗主和兄长的死憋出什么病来,所幸闻人幻也恢复了些精力,没像头两天那样一言不发。

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答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原以为是除了亲人外最好的人,可到头来却发现只是我一厢情愿,天府少府主怎会屈尊纡贵跟我一个没地位的小弟子做朋友。”

宁音尘抬手揉了揉闻人幻的头,道:“朋友不是拿这些来衡量的,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闻人幻问:“那神尊会去对付自己朋友的宗门、他的家人吗?”

宁音尘摇头,便听闻人幻续道:“我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却能感觉到,当时一切矛头都指向归一宗,只能是他动了手脚。”

人与人之间的事太过复杂,宁音尘安慰了会儿,从闻人幻房间出来,对窝在肩上的吉如意道:“好奇怪,明明小幻很恨风轻痕,可为什么感觉又不是特别恨,好么是朋友,要么是仇人,难道还有朋友和仇人之间的关系?”

吉如意蹭着他的头发,道:“阿尘可以将这样的关系看作是恋人,因为只有恋人间,对方无论做了什么,也永远恨不起来。”

宁音尘惊讶:“他们是恋人?”

“不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吉如意怕宁音尘被带偏,赶紧解释道:“这种感情类似恋人,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羁绊很深,所以哪怕出了嫌隙,也很难断干净,是介于朋友以上的关系。”

宁音尘默默思索,怎么感觉“恨又恨不起来”的这种情绪这么熟悉,咦,慕无寻对他好像就是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吉如意跟宁音尘心有感应,发现宁音尘目光放空,脚步也放缓了,立刻打断他的沉思:“阿尘,慕无寻很危险,你千万不要跟他独处一处。”

宁音尘问:“为何这么说?”

虽然刚开始他也以为慕无寻恨得想杀他,可后面证实他想多了,可能吉如意也想多了,正要与之解释,就听吉如意鸟脸异常沉重道:“总之,阿尘你记住,离慕无寻越远越好。”

宁音尘长长地“啊......”了声,目光飘忽,看着像是听进去了,然而回到房间,正把玩着那样名叫镜花水月的法器时,一听慕无寻的脚步声,便立刻跑去开了门,对着外面眉眼弯弯。

慕无寻捧着一叠衣服,房门骤然打开时一愣,抬眸瞧见宁音尘,不由自主跟着露出笑意:“弟子思来师尊不能一直穿着星宗的弟子服,所以准备了几套换洗的衣服送来。”

宁音尘接过衣物,将人让进屋内,疑惑道:“是要走了吗?”

慕无寻应了声,扫见桌上的法器,回眸看向宁音尘,说道:“明日昭告九州,师尊回来一事后,我们就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定要昭告吗?”

宁音尘捧紧衣服,略一思考,就已明白慕无寻的意图,公开他回来这事,无疑是向那人宣战,但随之而来也会有更多的危险接踵而至,只要一想起当初因自己意气用事,导致的结果,宁音尘不得不更多思量一些。

慕无寻几乎是纵容道:“师尊若不想,也可以不昭告,一切依师尊的意愿。”

“我没意见,怎样都可以。”宁音尘说道:“但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慕无寻静静看着宁音尘,一向什么都依着宁音尘的他,却并没有即刻就点头,宁音尘侧过头,将衣物收入储物戒,垂下浓密的长睫,道:“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动手杀我,或者在你我间选择一人活下去,我希望你能自私点,果断点。”

慕无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以说得上空白:“师尊为何要我答应这种事,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有的,只是不能由我告诉你。”宁音尘心脏像是被电击了下,密密麻麻得刺痛,故作轻松道:“我会在不知还剩多久的生命中陪着你,只希望你不要走你师伯们的旧路。”

“我答应师尊,因为我弟子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慕无寻重新勾起嘴角,满身的志骄意满令人艳羡,他抬手正了正宁音尘束发的玉簪,像是笑,又像单纯只是勾起了嘴角。

“明日师尊不需要出场,一切交给弟子就好。”

那天晚上,宁音尘失眠了,倒不是焦虑,而是不知化人形了。

除了那次识海里,这还是宁音尘第一次以肉眼看到不知的模样,看着年纪不大,长眉桃花眸,玉面朱唇,琼鼻挺立,墨发丝丝缕缕泄落在未着寸缕的身上,脖颈的位置有一条疤痕。

他捂着那道疤痕,坐在床上阴郁地看着宁音尘,长相与宁音尘有三分相似,不似的地方在于,不知身上亦正亦邪的气质太过强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正吃着睡前点心,转头看到床上突然出现个人,吓了一跳,连忙将慕无寻刚带来的衣服递过去。

都说本名法器的化形,会以主人的长相为模板,当初宁音尘走时不知刚生出灵智,没有得到化形的机缘,宁音尘一直以为,就算后来不知化形了,应该也长得不跟他像的。

不知穿上衣服,冷飕飕道:“明知道慕无寻是什么身份,回来后不离他远远的,反而说什么会一直陪着他,你当真是连死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宁音尘新奇地看着不知的脸,丝毫没介意不知给人的距离感,眼里不由自主含着慈父般的笑容,道:“我躲过了,又躲不掉,而且他有心魔,不能受刺激。”

“你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卿久阁当初给你说的话,我瞧你忘了个干净。”不知跳下床,转动了下手腕,阴冷道:“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替你杀了他!”

然而他刚走两步,脚像打了结,嘭地摔在了地上——太久没化形了。

“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来吃点东西,天府的糕点是真的一绝!”宁音尘扶起不知,在他开口前,提前将一块酥点塞到他嘴里,像看着一个任性的小孩,问道:“是不是很好吃?”

吐出来有辱斯文,不知不得不咬了口,又突然暴跳如雷,宁音尘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狂躁症,不知扔了酥点,吼道:“你究竟有没有心啊!明知道慕无寻最后一定会杀了你,还把人一直带在身边,哪有犯人一直往判官身上凑的!”

宁音尘被吼得一愣,不知继续发泄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生下来就是为追杀你的,非要等他把铁骨鞭甩你身上,才甘心不成?”

“啊,我都快忘了,那铁骨鞭也是你走前亲自锻造好送给他的,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就算天缝里没死成,你天道化后,他也好出手对吗?”

宁音尘看着不知,突然有点想灭口。

但一把剑,自然是无法灭口的,只能把它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或是憋得太久,质问了他很多事,这一幕跟卿久阁师兄走前质问他的场景重叠,眼前也逐渐模糊,浮现出卿久阁的身影。

“小宁儿,我当初就极力反对闻人厄让你去救那孩子,如今走到这一步,他离苏醒也将不远,作恶事的明明是别人,最后一切因果孽障却要算在你头上,世道如此不公,你何不自私点,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那时宁音尘因连渊师兄的死悲痛万分,情绪易燃易爆,闻言跟卿久阁大吵了一架,却没想到那却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而他最后依然忤逆了师兄最后的交代,在万民讨伐中,极尽全力以自己的方式护住了慕无寻。

人人都让别人自私些,可他们中却没一人自私过。

不知连着说完许多话,情绪激烈下脸色潮红,最后他拿起桌上的镜花水月,坚决道:“明日我替你去,当年什么罪什么恶,总该公布出去了,这些人真是可笑,明明是他们逼死了你,到头来却又来供奉祭奠,你为了这样一群人向死而生,根本不是我不知的主人!”

他身上的煞气更加浓郁,紧紧捏着镜花水月弯腰咳嗽起来,宁音尘想去拍他顺气,不知猛地后退了几步。

宁音尘收回手,道:“你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也该明白这是我生来的义务与责任,我连拥有这一生都是侥幸得来的,且从始至终的因都起于我,便该我收拾这个烂摊子啊,有什么好委屈的。”

不知近乎崩溃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就是明明你什么也没做,当罪责降下时,你却是那个最大的祸首,甚至都不知道,该去怪谁。”

他慢慢靠近宁音尘,抬手按在宁音尘肩上,表情缓缓恢复祥和:“主人,明日的事交给我吧,公孙执的罪,该揭露了,之后还会有乌殊,以及慕无寻。”

“你怎么知道乌殊的存在。”宁音尘愕然间,突感后颈一痛,眩晕感不受控制袭来。

不知接住软倒的宁音尘,目光冰冷道:“我永远都是您最锋利的剑。”

公孙执的丧事办得十分低调,很快扎结的白幡就被无上的风光替换,整个玄门都在传一件事,月泽神尊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以神山尊主的身份来到天府,召集玄门内位高权重之人公布之事,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不少人喜极而泣,直嚷着想见神尊一面。

这些请求皆被慕无寻以师尊身体不好为由回绝,他也只短暂露面了下,剩余的事皆交给郁玄应付,然而在离开时,一位白衣如云的仙人缓缓步入场中,来者面覆白纱,广袖玉带,细腰间配着一把剑,及腰长发随走动间微扬。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人身上,出尘脱俗的气质仿佛独安一隅,周围喧嚣哗然都与之无关。

慕无寻驻足片刻,上前拱手道:“师尊。”

这一句,让全场所有人都为之沸腾,极力窥探面纱后的真容,但也只能瞧出模糊的轮廓,唯一看得真切的,只有面纱上的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与一对十足好看的远山眉。

这却越发让人抓心挠肺地想一睹真容。

月泽神尊走到正中,转身看向下方一列的上位者们,将千人千态尽收眼底,尔后淡淡一笑道:“诸位,别来无恙。”

同时一道结界如粼粼波光般漫过天府上端,将偌大几座山峰笼罩其中,猝不及防撞上结界的飞鸟瞬间血肉模糊。

场下各大能被强势到近乎蛮横的威压逼得纷纷跪倒在地,他们无论多高的修为,以前被多少人追崇,此刻面对那位白衣仙人,也犹如蝼蚁比之泰山,渺小如微尘,一拂即去。

那一刻,所有人再不敢心生半点妄念,战战兢兢伏于地面,真切得直面了六百年前那位唯一封为神尊的救世主,有多么强大,强得让人望而生畏。

慕无寻同样跪在地上,抬头去看重临人世的神尊,心脏砰砰直跳,不同于旁人的敬畏,他敬畏之中,生出股想将人折于身下的疯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双拳攥紧,慕无寻低下头,压下顿起的心魔,含着血连带将这不可见人的欲望咽回肚子里。

白衣仙人清冷得如高岭之花,生于雪峰,凛冽寒霜都似随他而来,只见他环顾下方,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生于安乐,亦将死于安乐,你们有权知道,即将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他抬起手,一枚精致至极的多面水镜自他手心浮出,散发出朦胧光辉,随着灵力灌入,霎时光芒大盛,狂风大作,在场所有人的神识被一股外力攻击,甚至毫无抵抗之力,接二连三晕倒过去。

出了这里的人,结界之下的所有人,神识都被沉入了镜花水月中。

镜花水月的没块菱面皆化为星辰,融入天幕下的幽蓝结界中,宁音尘收回视线,走过横倒一地的众人,开口唤道:“无寻。”

慕无寻快步上前,恭敬道:“师尊。”

宁音尘轻声道:“我饿了,想吃桃花酥。”

“我饿了,想吃桃花酥。”

小男孩怯怯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将手背在身后抠着手指,又小声补充了句:“没有桃花酥的话,其他能吃的也行。”

少年穿着小男孩从没见过的衣服,那衣服好看得如缥缈云烟,华贵精致,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高攀不上的人。

他往常乞讨的话,甚至不敢往这样的贵公子身边凑,今日却是饿极了,才做出此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那位漂亮得犹如谪仙的少年却没半点嫌弃,弯着好看的月牙眼,说道:“神山上没有吃的,但有些树结的果子似乎也能吃,其中就有桃树,你若饿得慌,可以往这条路去,走到头就能看到桃花岭了。”

这座山很高,高到了云层上,往下看就能看见风云涌动,往前看可以看到遥远的太阳,阳光有时镀在云毯上,犹如被火烧着般。

少年指的那条路,是往崖边去的,前几日他都不敢往那边瞧,但看少年司空见惯的模样,也不敢露怯,挪了几步后,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只麻毛普通的小鸟从空中飞下,少年接住那只小鸟,弯着眉眼道:“我叫宁音尘。”

小男孩红着脸,嗫嚅道:“谢谢你......我,我叫公孙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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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位师兄的死因要揭露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孙执自此后便在神山上住了下来,但却十分不安,怕自己又被赶走。

他经常折了桃子,会跑很远的路送到少年的殿宇内。

有次偶然间,他看到自己那个大义凛然的兄长,难得温柔,却是对着那位霞姿月韵的少年,他躲在耳墙后,被兄长看见,正要觍着脸走过去,迎来的却是熟视无睹。

之后他接连发现,在外面闻名遐迩的大能们,来到神山却对着少年卑躬屈膝,就连那位将他带来神山、天府即将继位的少府主,都将那名少年捧为掌中宝,素来目无下尘的药宗宗主,也只会对他多说些话。

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什么是集万般宠爱于一身,那是自小被玄门追杀的他,永远也触及不到的。

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几乎刻入骨髓,不由自主的,公孙执在面对宁音尘时,也弯了背脊,比之第一次见面还要拘谨。

宁音尘只是很短地愕然了下,便习以为常,极有礼貌地略一颔首,从他身边路过。

再之后,那名少年身边除了长得很像麻雀的小鸟,又多了一个小孩,在少年将那个小孩带回来前,他曾偷听到,兄长对少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连渊卜算的结果从未出错,既然显示你与天佑一族的幼子有这等羁绊,无论他最后于你是生是死,救下他也是你给自己的一条路。”

隔着一扇门,少年轻灵的声音传出:“可是连渊师兄也说过,他大概率是来杀我的,闻人师兄,我是不是本就不该存在?”

“瞎说什么!连渊他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惯会往坏处想,你只管将人带回来,养在身边也好防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后房门打开,公孙执赶紧躲到拐角后的黑暗里,再偷偷往外看去时,只见少年已然远去的背影,带着一股孤寂。

公孙执原以为神山上这位小神君收徒,必然是天大的喜事,神山一定回来很多高高在上的大能前来参礼祝贺,但奇怪的是,小神君收徒那天,除了神山上原本的这几人,就只有天府下的四门宗主前来。

整个神山跟往日一般宁静,但礼节一样也没少。

小神君收的那个徒弟,模样也是真的好看,只是眼神透着一股狠劲,跟公孙执以前看到的,饿狠的小狼崽很像。

那时候公孙执竟可耻地想,如果这小孩真是上天派来杀小神君的,待小神君死后,他是不是就有机会重新获得兄长的疼爱?

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什么后,公孙执面露惊恐,吓得一脸苍白。

但很快他就发现,那小狼崽没有能力杀小神君。因为小狼崽修的路数跟自身完全相冲,而那些功法都是闻人厄交给宁音尘,让宁音尘按着这些教给小狼崽的。

这件事约莫也被宁音尘察觉了,教了半月后,宁音尘不再教小狼崽,跟小狼崽说:“你能修的太过偏门,只有你本家的功法才有用,但你本家被烧干净了,若想修行,只能靠你回忆着往日天佑一族施展的法术,自己慢慢去琢磨。”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小狼崽的修为没有半点进展,但公孙执仍能看到他一大清早就去练基本功,直到天黑才会汗淋淋地回自个儿的住所。

公孙执以为的小神君,应该是高高在上、睥睨凡尔的神明,但因着那个小孩,他看到了小神君更多的一面,原来看似清冷无欲无求的少年,也会贪玩,一点没有做师尊的架子,甚至让自己徒弟不要老是练功。

再之后,少年给他徒弟重新赐名,唤作慕无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意是希望他不要寻找过往恩怨,但公孙执瞧着慕无寻那模样,不像是会放下一族惨死的人。

他将终其一生地寻找,却什么也寻不到。

公孙执阴暗的一面在喜悦,原来这世上,不光他一人这么可怜。

天之裂缝越来越严重了,几个宗门的宗主联手也无法遏制其腐烂的速度。

其实从很早以前,天空就出现了这样一道犹如创伤般狰狞的伤疤,但人们依然碌碌无为着,他们总认为会有更强大的人去解决,就算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们操心,所以哪怕天空的裂缝越来越大,除去恐慌外,依然每日三餐按时吃着。

公孙执常常会看到小神君坐在高高的屋顶上,撑着头望着那条纵横整个九州的裂缝,这个时候他总是一个人,脸上没了喜怒哀乐,清冷得恍若天边皎洁的月。

有次公孙执爬上去,动作很小地挪到他身边,问他在想什么。小神君却反问他,看着天空的裂缝害不害怕。

公孙执点头,宁音尘望着天空,说道:“我也很害怕,大家都等着人去解决,但如果世界上真有人能将天空愈合,恐怕只有我了吧。”

那个时候公孙执已经跟在风仪身边,成为了天府的弟子,跟在宁音尘身边的小麻雀,也化形成了一个丑丑的小孩,像是从梦里惊醒,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望着屋顶上的小神君傻呵呵地笑。

公孙执道:“他似乎只会这个表情。”

“因为他只学会这个。”宁音尘朝他弯着眼睛一笑,公孙执才恍然发觉,那小孩的笑容竟与宁音尘一模一样,眼角弯的弧度,嘴角微抿后翘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从屋顶飘落在地上,抱起小孩,道:“希望他永远也学不会其他的表情。”

在天府做了大半年外门弟子,公孙执始终没摸到上升的路径,哪怕风仪一直照顾有加,但也有管不到底下那些人的时候。

因为归一宗的丑闻,公孙执至今仍被贴上私生子的标签,外门里的那些人瞧不起他,拿被领回去又像狗一样被抛弃的事来取笑他,他们围着他拳打脚踢,哈哈哈的笑声震颤花蕊。

每当这个时候,公孙执就会卷缩着身体,抱住头,尽量减小伤害。

他没跟任何人说,没告诉将他赶出归一宗的兄长,没告诉将他带进天府的风仪,因为他知道,没人会帮他,像他这种无依无靠的人,自己的命数,走成什么样,只能他自己抉择。

但同样,他也越来越恨闻人厄,恨这个同父异母的人,为了归一宗主的位置,将他赶出家门。那些外门弟子说得不错,他像癞皮狗一样,被抛弃了,流浪着,乞讨着。

每次风仪带他一起去神山,公孙执多期望这个兄长能察觉到他被人欺凌,可是闻人厄甚至都没看过他一眼。

凤仪总温柔地宽慰他:“你兄长非是如此,等以后你自会明白他的苦心。”

天府的少府主是公认地宽厚温良,公孙执紧紧抓着他攀上高位的唯一途径。

天之裂缝的情况突然好转,公孙执随凤仪去神山时,才得知那位小神尊不知得到什么方法,阻止了天之裂缝的扩大。

但公孙执看到的宁音尘,却没有半点喜色,眉宇间反而忧思重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私下没人的时候,公孙执问了他,小神君没有半点架子,不像那些看不起人的天府弟子,声音轻软地跟他说:“我上去看了,不是裂缝扩大了,而是里面散发的黑雾,越来越多,所以远远看去,才像是裂缝被撕大的感觉。”

公孙执震惊无比,就算是凤仪也到不了裂缝口就会灵力耗尽,而宁音尘如今甚至还没及冠。公孙执修为不高,看不出宁音尘的境界,但单听这话,就知道对方估计已是玄门顶尖的那几人了。

他在天府时,常常听人说这个是某家族送来的天子骄子,那个是绝顶天才,可放在小神君面前,那些人却连提鞋都不配。

公孙执又问他是怎么控制住那些黑雾的,宁音尘露出笑意,说出公孙执更为震惊的话:“我认识一个人,特别强,如果把我的实力作为衡量尺度,那么他应该比我强一百倍,是他告诉我的。”

很快,公孙执就见到了宁音尘口中的那位强者。

那人怪异无比,穿的衣服破烂陈旧,衣摆撕碎成一缕缕,头上戴着一个偌大的尖角兜帽,他勾起的嘴角也尖得锐利,加上一对一直弯着的倒三角的眼睛,给人悚然心悸的感觉。

但小神君很少出神山,不知世俗,完完全全地信任这个怪人。

公孙执却是不信的。

因为他找到自己,说的话带着浓浓的恶意,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魔循循善诱:“跟小宁儿比起来,你过得可真惨,明明也是大宗门宗主的亲儿子,你哥哥可比你体面多了,说不定,他正在背地里为有你这样的弟弟丢脸呢。”

公孙执没理他,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找上自己,但坏人的目的从来都是做坏事,而公孙执哪怕再讨厌闻人厄,也不会助纣为虐。

怪人找他也没打算立刻就要一个答案,那只尖锐的手指滑过他的脸,如毒蛇吐着杏子舔过:“我能帮小宁儿,也能帮你,你想登上天府府主的位置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罢,在公孙执惊愕间,化为一缕黑烟消散了,原地余留一首哼唱的古老歌谣。

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小神君每次从天之裂缝下来,都会吐很多血。

除了他,没人知道,甚至那只一直跟在小神君身边的重明鸟,以及小神君的徒弟,也不知道这件事。

那个怪人总是来去无踪,似乎是真的在帮小神君,虽然这个帮助代价太大,但天之裂缝确实开始缩小了。

陆地上生活的人已经将天之裂缝视为一道风景,就似日升月起一般平常,根本不知道他们安宁的生活是顶着谁的鲜血。

而公孙执也忙着想要脱离外门弟子的身份,成为内门弟子。

那日神山随凡尘的俗,张灯结彩过新年,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像是寻常百姓家,小神君的几位师兄问了慕无寻的修为进展,又问了小神君近些日子在做什么,他们没在这日提天之裂缝一个字,只说到小神君的及冠礼。

还有两年,小神君就要及冠了,几位师兄都在开始四处为他准备礼物。只要想想,就知道那日必定是九州同庆的盛大。

那日家宴上,小神君难得有些沉默,在旧年渡往新年的那一刻,凤仪问他:“有没有什么对新的一年的愿望?”

小神君穿着一身红袄衣,小脸陷在衣领的白绒里,呵出口白雾,皎如月华的脸被雾气模糊,隐约看到他满眼的虔诚:“希望新的一年,大家也都能好好的。”

卿九阁嘲笑了句:“小土包,不知道么,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神君愕然地看向他,脸上浮现出焦急,连渊便忙安慰道:“久阁师兄逗你玩的呢,小宁儿别怕,师兄们自然会好好的。”

公孙执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家宴结束后,公孙执漫无目的地随便走着,突听拱门后传来熟悉的人声,是闻人厄和凤仪。

闻人厄居然说起了他。

“他既入了天府,还劳烦你多打点些。”

那一刻无法诉说公孙执心中的喜悦,原来兄长竟也是想着他的。

又听凤仪道:“他很想升成内门弟子,要我安排一位长老将他收入门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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