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昭告吗?”
宁音尘捧紧衣服,略一思考,就已明白慕无寻的意图,公开他回来这事,无疑是向那人宣战,但随之而来也会有更多的危险接踵而至,只要一想起当初因自己意气用事,导致的结果,宁音尘不得不更多思量一些。
慕无寻几乎是纵容道:“师尊若不想,也可以不昭告,一切依师尊的意愿。”
“我没意见,怎样都可以。”宁音尘说道:“但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慕无寻静静看着宁音尘,一向什么都依着宁音尘的他,却并没有即刻就点头,宁音尘侧过头,将衣物收入储物戒,垂下浓密的长睫,道:“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动手杀我,或者在你我间选择一人活下去,我希望你能自私点,果断点。”
慕无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以说得上空白:“师尊为何要我答应这种事,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有的,只是不能由我告诉你。”宁音尘心脏像是被电击了下,密密麻麻得刺痛,故作轻松道:“我会在不知还剩多久的生命中陪着你,只希望你不要走你师伯们的旧路。”
“我答应师尊,因为我弟子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慕无寻重新勾起嘴角,满身的志骄意满令人艳羡,他抬手正了正宁音尘束发的玉簪,像是笑,又像单纯只是勾起了嘴角。
“明日师尊不需要出场,一切交给弟子就好。”
那天晚上,宁音尘失眠了,倒不是焦虑,而是不知化人形了。
除了那次识海里,这还是宁音尘第一次以肉眼看到不知的模样,看着年纪不大,长眉桃花眸,玉面朱唇,琼鼻挺立,墨发丝丝缕缕泄落在未着寸缕的身上,脖颈的位置有一条疤痕。
他捂着那道疤痕,坐在床上阴郁地看着宁音尘,长相与宁音尘有三分相似,不似的地方在于,不知身上亦正亦邪的气质太过强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正吃着睡前点心,转头看到床上突然出现个人,吓了一跳,连忙将慕无寻刚带来的衣服递过去。
都说本名法器的化形,会以主人的长相为模板,当初宁音尘走时不知刚生出灵智,没有得到化形的机缘,宁音尘一直以为,就算后来不知化形了,应该也长得不跟他像的。
不知穿上衣服,冷飕飕道:“明知道慕无寻是什么身份,回来后不离他远远的,反而说什么会一直陪着他,你当真是连死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宁音尘新奇地看着不知的脸,丝毫没介意不知给人的距离感,眼里不由自主含着慈父般的笑容,道:“我躲过了,又躲不掉,而且他有心魔,不能受刺激。”
“你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卿久阁当初给你说的话,我瞧你忘了个干净。”不知跳下床,转动了下手腕,阴冷道:“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替你杀了他!”
然而他刚走两步,脚像打了结,嘭地摔在了地上——太久没化形了。
“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来吃点东西,天府的糕点是真的一绝!”宁音尘扶起不知,在他开口前,提前将一块酥点塞到他嘴里,像看着一个任性的小孩,问道:“是不是很好吃?”
吐出来有辱斯文,不知不得不咬了口,又突然暴跳如雷,宁音尘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狂躁症,不知扔了酥点,吼道:“你究竟有没有心啊!明知道慕无寻最后一定会杀了你,还把人一直带在身边,哪有犯人一直往判官身上凑的!”
宁音尘被吼得一愣,不知继续发泄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生下来就是为追杀你的,非要等他把铁骨鞭甩你身上,才甘心不成?”
“啊,我都快忘了,那铁骨鞭也是你走前亲自锻造好送给他的,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就算天缝里没死成,你天道化后,他也好出手对吗?”
宁音尘看着不知,突然有点想灭口。
但一把剑,自然是无法灭口的,只能把它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或是憋得太久,质问了他很多事,这一幕跟卿久阁师兄走前质问他的场景重叠,眼前也逐渐模糊,浮现出卿久阁的身影。
“小宁儿,我当初就极力反对闻人厄让你去救那孩子,如今走到这一步,他离苏醒也将不远,作恶事的明明是别人,最后一切因果孽障却要算在你头上,世道如此不公,你何不自私点,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那时宁音尘因连渊师兄的死悲痛万分,情绪易燃易爆,闻言跟卿久阁大吵了一架,却没想到那却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而他最后依然忤逆了师兄最后的交代,在万民讨伐中,极尽全力以自己的方式护住了慕无寻。
人人都让别人自私些,可他们中却没一人自私过。
不知连着说完许多话,情绪激烈下脸色潮红,最后他拿起桌上的镜花水月,坚决道:“明日我替你去,当年什么罪什么恶,总该公布出去了,这些人真是可笑,明明是他们逼死了你,到头来却又来供奉祭奠,你为了这样一群人向死而生,根本不是我不知的主人!”
他身上的煞气更加浓郁,紧紧捏着镜花水月弯腰咳嗽起来,宁音尘想去拍他顺气,不知猛地后退了几步。
宁音尘收回手,道:“你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也该明白这是我生来的义务与责任,我连拥有这一生都是侥幸得来的,且从始至终的因都起于我,便该我收拾这个烂摊子啊,有什么好委屈的。”
不知近乎崩溃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就是明明你什么也没做,当罪责降下时,你却是那个最大的祸首,甚至都不知道,该去怪谁。”
他慢慢靠近宁音尘,抬手按在宁音尘肩上,表情缓缓恢复祥和:“主人,明日的事交给我吧,公孙执的罪,该揭露了,之后还会有乌殊,以及慕无寻。”
“你怎么知道乌殊的存在。”宁音尘愕然间,突感后颈一痛,眩晕感不受控制袭来。
不知接住软倒的宁音尘,目光冰冷道:“我永远都是您最锋利的剑。”
公孙执的丧事办得十分低调,很快扎结的白幡就被无上的风光替换,整个玄门都在传一件事,月泽神尊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以神山尊主的身份来到天府,召集玄门内位高权重之人公布之事,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不少人喜极而泣,直嚷着想见神尊一面。
这些请求皆被慕无寻以师尊身体不好为由回绝,他也只短暂露面了下,剩余的事皆交给郁玄应付,然而在离开时,一位白衣如云的仙人缓缓步入场中,来者面覆白纱,广袖玉带,细腰间配着一把剑,及腰长发随走动间微扬。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人身上,出尘脱俗的气质仿佛独安一隅,周围喧嚣哗然都与之无关。
慕无寻驻足片刻,上前拱手道:“师尊。”
这一句,让全场所有人都为之沸腾,极力窥探面纱后的真容,但也只能瞧出模糊的轮廓,唯一看得真切的,只有面纱上的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与一对十足好看的远山眉。
这却越发让人抓心挠肺地想一睹真容。
月泽神尊走到正中,转身看向下方一列的上位者们,将千人千态尽收眼底,尔后淡淡一笑道:“诸位,别来无恙。”
同时一道结界如粼粼波光般漫过天府上端,将偌大几座山峰笼罩其中,猝不及防撞上结界的飞鸟瞬间血肉模糊。
场下各大能被强势到近乎蛮横的威压逼得纷纷跪倒在地,他们无论多高的修为,以前被多少人追崇,此刻面对那位白衣仙人,也犹如蝼蚁比之泰山,渺小如微尘,一拂即去。
那一刻,所有人再不敢心生半点妄念,战战兢兢伏于地面,真切得直面了六百年前那位唯一封为神尊的救世主,有多么强大,强得让人望而生畏。
慕无寻同样跪在地上,抬头去看重临人世的神尊,心脏砰砰直跳,不同于旁人的敬畏,他敬畏之中,生出股想将人折于身下的疯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双拳攥紧,慕无寻低下头,压下顿起的心魔,含着血连带将这不可见人的欲望咽回肚子里。
白衣仙人清冷得如高岭之花,生于雪峰,凛冽寒霜都似随他而来,只见他环顾下方,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生于安乐,亦将死于安乐,你们有权知道,即将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他抬起手,一枚精致至极的多面水镜自他手心浮出,散发出朦胧光辉,随着灵力灌入,霎时光芒大盛,狂风大作,在场所有人的神识被一股外力攻击,甚至毫无抵抗之力,接二连三晕倒过去。
出了这里的人,结界之下的所有人,神识都被沉入了镜花水月中。
镜花水月的没块菱面皆化为星辰,融入天幕下的幽蓝结界中,宁音尘收回视线,走过横倒一地的众人,开口唤道:“无寻。”
慕无寻快步上前,恭敬道:“师尊。”
宁音尘轻声道:“我饿了,想吃桃花酥。”
“我饿了,想吃桃花酥。”
小男孩怯怯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将手背在身后抠着手指,又小声补充了句:“没有桃花酥的话,其他能吃的也行。”
少年穿着小男孩从没见过的衣服,那衣服好看得如缥缈云烟,华贵精致,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高攀不上的人。
他往常乞讨的话,甚至不敢往这样的贵公子身边凑,今日却是饿极了,才做出此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那位漂亮得犹如谪仙的少年却没半点嫌弃,弯着好看的月牙眼,说道:“神山上没有吃的,但有些树结的果子似乎也能吃,其中就有桃树,你若饿得慌,可以往这条路去,走到头就能看到桃花岭了。”
这座山很高,高到了云层上,往下看就能看见风云涌动,往前看可以看到遥远的太阳,阳光有时镀在云毯上,犹如被火烧着般。
少年指的那条路,是往崖边去的,前几日他都不敢往那边瞧,但看少年司空见惯的模样,也不敢露怯,挪了几步后,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只麻毛普通的小鸟从空中飞下,少年接住那只小鸟,弯着眉眼道:“我叫宁音尘。”
小男孩红着脸,嗫嚅道:“谢谢你......我,我叫公孙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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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位师兄的死因要揭露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孙执自此后便在神山上住了下来,但却十分不安,怕自己又被赶走。
他经常折了桃子,会跑很远的路送到少年的殿宇内。
有次偶然间,他看到自己那个大义凛然的兄长,难得温柔,却是对着那位霞姿月韵的少年,他躲在耳墙后,被兄长看见,正要觍着脸走过去,迎来的却是熟视无睹。
之后他接连发现,在外面闻名遐迩的大能们,来到神山却对着少年卑躬屈膝,就连那位将他带来神山、天府即将继位的少府主,都将那名少年捧为掌中宝,素来目无下尘的药宗宗主,也只会对他多说些话。
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什么是集万般宠爱于一身,那是自小被玄门追杀的他,永远也触及不到的。
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几乎刻入骨髓,不由自主的,公孙执在面对宁音尘时,也弯了背脊,比之第一次见面还要拘谨。
宁音尘只是很短地愕然了下,便习以为常,极有礼貌地略一颔首,从他身边路过。
再之后,那名少年身边除了长得很像麻雀的小鸟,又多了一个小孩,在少年将那个小孩带回来前,他曾偷听到,兄长对少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连渊卜算的结果从未出错,既然显示你与天佑一族的幼子有这等羁绊,无论他最后于你是生是死,救下他也是你给自己的一条路。”
隔着一扇门,少年轻灵的声音传出:“可是连渊师兄也说过,他大概率是来杀我的,闻人师兄,我是不是本就不该存在?”
“瞎说什么!连渊他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惯会往坏处想,你只管将人带回来,养在身边也好防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后房门打开,公孙执赶紧躲到拐角后的黑暗里,再偷偷往外看去时,只见少年已然远去的背影,带着一股孤寂。
公孙执原以为神山上这位小神君收徒,必然是天大的喜事,神山一定回来很多高高在上的大能前来参礼祝贺,但奇怪的是,小神君收徒那天,除了神山上原本的这几人,就只有天府下的四门宗主前来。
整个神山跟往日一般宁静,但礼节一样也没少。
小神君收的那个徒弟,模样也是真的好看,只是眼神透着一股狠劲,跟公孙执以前看到的,饿狠的小狼崽很像。
那时候公孙执竟可耻地想,如果这小孩真是上天派来杀小神君的,待小神君死后,他是不是就有机会重新获得兄长的疼爱?
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什么后,公孙执面露惊恐,吓得一脸苍白。
但很快他就发现,那小狼崽没有能力杀小神君。因为小狼崽修的路数跟自身完全相冲,而那些功法都是闻人厄交给宁音尘,让宁音尘按着这些教给小狼崽的。
这件事约莫也被宁音尘察觉了,教了半月后,宁音尘不再教小狼崽,跟小狼崽说:“你能修的太过偏门,只有你本家的功法才有用,但你本家被烧干净了,若想修行,只能靠你回忆着往日天佑一族施展的法术,自己慢慢去琢磨。”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小狼崽的修为没有半点进展,但公孙执仍能看到他一大清早就去练基本功,直到天黑才会汗淋淋地回自个儿的住所。
公孙执以为的小神君,应该是高高在上、睥睨凡尔的神明,但因着那个小孩,他看到了小神君更多的一面,原来看似清冷无欲无求的少年,也会贪玩,一点没有做师尊的架子,甚至让自己徒弟不要老是练功。
再之后,少年给他徒弟重新赐名,唤作慕无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意是希望他不要寻找过往恩怨,但公孙执瞧着慕无寻那模样,不像是会放下一族惨死的人。
他将终其一生地寻找,却什么也寻不到。
公孙执阴暗的一面在喜悦,原来这世上,不光他一人这么可怜。
天之裂缝越来越严重了,几个宗门的宗主联手也无法遏制其腐烂的速度。
其实从很早以前,天空就出现了这样一道犹如创伤般狰狞的伤疤,但人们依然碌碌无为着,他们总认为会有更强大的人去解决,就算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们操心,所以哪怕天空的裂缝越来越大,除去恐慌外,依然每日三餐按时吃着。
公孙执常常会看到小神君坐在高高的屋顶上,撑着头望着那条纵横整个九州的裂缝,这个时候他总是一个人,脸上没了喜怒哀乐,清冷得恍若天边皎洁的月。
有次公孙执爬上去,动作很小地挪到他身边,问他在想什么。小神君却反问他,看着天空的裂缝害不害怕。
公孙执点头,宁音尘望着天空,说道:“我也很害怕,大家都等着人去解决,但如果世界上真有人能将天空愈合,恐怕只有我了吧。”
那个时候公孙执已经跟在风仪身边,成为了天府的弟子,跟在宁音尘身边的小麻雀,也化形成了一个丑丑的小孩,像是从梦里惊醒,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望着屋顶上的小神君傻呵呵地笑。
公孙执道:“他似乎只会这个表情。”
“因为他只学会这个。”宁音尘朝他弯着眼睛一笑,公孙执才恍然发觉,那小孩的笑容竟与宁音尘一模一样,眼角弯的弧度,嘴角微抿后翘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从屋顶飘落在地上,抱起小孩,道:“希望他永远也学不会其他的表情。”
在天府做了大半年外门弟子,公孙执始终没摸到上升的路径,哪怕风仪一直照顾有加,但也有管不到底下那些人的时候。
因为归一宗的丑闻,公孙执至今仍被贴上私生子的标签,外门里的那些人瞧不起他,拿被领回去又像狗一样被抛弃的事来取笑他,他们围着他拳打脚踢,哈哈哈的笑声震颤花蕊。
每当这个时候,公孙执就会卷缩着身体,抱住头,尽量减小伤害。
他没跟任何人说,没告诉将他赶出归一宗的兄长,没告诉将他带进天府的风仪,因为他知道,没人会帮他,像他这种无依无靠的人,自己的命数,走成什么样,只能他自己抉择。
但同样,他也越来越恨闻人厄,恨这个同父异母的人,为了归一宗主的位置,将他赶出家门。那些外门弟子说得不错,他像癞皮狗一样,被抛弃了,流浪着,乞讨着。
每次风仪带他一起去神山,公孙执多期望这个兄长能察觉到他被人欺凌,可是闻人厄甚至都没看过他一眼。
凤仪总温柔地宽慰他:“你兄长非是如此,等以后你自会明白他的苦心。”
天府的少府主是公认地宽厚温良,公孙执紧紧抓着他攀上高位的唯一途径。
天之裂缝的情况突然好转,公孙执随凤仪去神山时,才得知那位小神尊不知得到什么方法,阻止了天之裂缝的扩大。
但公孙执看到的宁音尘,却没有半点喜色,眉宇间反而忧思重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私下没人的时候,公孙执问了他,小神君没有半点架子,不像那些看不起人的天府弟子,声音轻软地跟他说:“我上去看了,不是裂缝扩大了,而是里面散发的黑雾,越来越多,所以远远看去,才像是裂缝被撕大的感觉。”
公孙执震惊无比,就算是凤仪也到不了裂缝口就会灵力耗尽,而宁音尘如今甚至还没及冠。公孙执修为不高,看不出宁音尘的境界,但单听这话,就知道对方估计已是玄门顶尖的那几人了。
他在天府时,常常听人说这个是某家族送来的天子骄子,那个是绝顶天才,可放在小神君面前,那些人却连提鞋都不配。
公孙执又问他是怎么控制住那些黑雾的,宁音尘露出笑意,说出公孙执更为震惊的话:“我认识一个人,特别强,如果把我的实力作为衡量尺度,那么他应该比我强一百倍,是他告诉我的。”
很快,公孙执就见到了宁音尘口中的那位强者。
那人怪异无比,穿的衣服破烂陈旧,衣摆撕碎成一缕缕,头上戴着一个偌大的尖角兜帽,他勾起的嘴角也尖得锐利,加上一对一直弯着的倒三角的眼睛,给人悚然心悸的感觉。
但小神君很少出神山,不知世俗,完完全全地信任这个怪人。
公孙执却是不信的。
因为他找到自己,说的话带着浓浓的恶意,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魔循循善诱:“跟小宁儿比起来,你过得可真惨,明明也是大宗门宗主的亲儿子,你哥哥可比你体面多了,说不定,他正在背地里为有你这样的弟弟丢脸呢。”
公孙执没理他,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找上自己,但坏人的目的从来都是做坏事,而公孙执哪怕再讨厌闻人厄,也不会助纣为虐。
怪人找他也没打算立刻就要一个答案,那只尖锐的手指滑过他的脸,如毒蛇吐着杏子舔过:“我能帮小宁儿,也能帮你,你想登上天府府主的位置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罢,在公孙执惊愕间,化为一缕黑烟消散了,原地余留一首哼唱的古老歌谣。
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小神君每次从天之裂缝下来,都会吐很多血。
除了他,没人知道,甚至那只一直跟在小神君身边的重明鸟,以及小神君的徒弟,也不知道这件事。
那个怪人总是来去无踪,似乎是真的在帮小神君,虽然这个帮助代价太大,但天之裂缝确实开始缩小了。
陆地上生活的人已经将天之裂缝视为一道风景,就似日升月起一般平常,根本不知道他们安宁的生活是顶着谁的鲜血。
而公孙执也忙着想要脱离外门弟子的身份,成为内门弟子。
那日神山随凡尘的俗,张灯结彩过新年,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像是寻常百姓家,小神君的几位师兄问了慕无寻的修为进展,又问了小神君近些日子在做什么,他们没在这日提天之裂缝一个字,只说到小神君的及冠礼。
还有两年,小神君就要及冠了,几位师兄都在开始四处为他准备礼物。只要想想,就知道那日必定是九州同庆的盛大。
那日家宴上,小神君难得有些沉默,在旧年渡往新年的那一刻,凤仪问他:“有没有什么对新的一年的愿望?”
小神君穿着一身红袄衣,小脸陷在衣领的白绒里,呵出口白雾,皎如月华的脸被雾气模糊,隐约看到他满眼的虔诚:“希望新的一年,大家也都能好好的。”
卿九阁嘲笑了句:“小土包,不知道么,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神君愕然地看向他,脸上浮现出焦急,连渊便忙安慰道:“久阁师兄逗你玩的呢,小宁儿别怕,师兄们自然会好好的。”
公孙执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家宴结束后,公孙执漫无目的地随便走着,突听拱门后传来熟悉的人声,是闻人厄和凤仪。
闻人厄居然说起了他。
“他既入了天府,还劳烦你多打点些。”
那一刻无法诉说公孙执心中的喜悦,原来兄长竟也是想着他的。
又听凤仪道:“他很想升成内门弟子,要我安排一位长老将他收入门下么?”
公孙执紧张得要命,却听闻人厄道:“让他永远待在外门做个闲职,不要给他任何上升的途径。”
犹如一盆冷水彻头彻尾浇下,这个大冬天里,公孙执从身体冷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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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其他人视角叙事中的宁音尘:宁静淡然,清冷如华。
宁音尘自己的视角:啊啊啊啊啊九敏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要我做什么?”
公孙执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在他侧面的高墙上,坐着一个怪异无比的人,摇晃着双腿哼着那首被他来来回回哼了无数遍的歌谣。
歌谣声在他话音落地时戛然而止,那人低头,倒三角的眼睛像是不怀好意的笑:“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倾其所有地背叛小宁儿就好。”
公孙执道:“我要天府府主的位置。”
“这有何难,你就算想要整个九州,我也能帮你得到。”
“阿执,你怎么了,有心事?”
宁音尘的眼睛清澈地犹如一汪湖泊,倒映着碧水蓝天。公孙执悄无声息将怪人给他的东西染在宁音尘洁白的外袍上,收回手后无辜地摇头,那边有个稚嫩地声音在叫师尊,宁音尘转过头去,牵起小男孩的手。
慕无寻对异样的嗅觉也跟狼似得敏锐,戒备地看了眼公孙执,紧紧握着宁音尘的手,道,再看向宁音尘时满眼的依恋:“师尊再陪我修炼一会儿吧。”
这孩子作为神君唯一的弟子,修为却至今都没进展,但公孙执看在眼里,他已经足够努力,奈何有着那样的命数。
宁音尘迟疑道:“可是闻人师兄今日叫了我,晚些回来再陪你好吗?”
公孙执知道,宁音尘这一去,闻人厄必然会发现他身上的腐朽之力,那是天之裂缝产生的源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人厄果真发现了,但他兄长不愧是久居高位的人,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问了宁音尘最近都做了什么。
小神君一贯害怕这位师兄,在这方面,公孙执也一样,对闻人厄存在本能的畏惧。
一问,宁音尘什么都说了,包括他认识了一位神秘高人,从而遏制了天之裂缝扩大的事。
闻人厄即刻就安排了人去调查,公孙执从没见过他这么上心的模样。
再之后,公孙执得知,小神君跟那怪人断了联系,小神君太听话了,闻人厄说有古怪,小神君就信,并且乖乖将联系怪人的途径告诉了闻人厄。
闻人厄跟宁音尘道:“永远也不要与那人合作。”
之后,这位归一宗的执法尊者顺着宁音尘联系怪人的途径找了去,而公孙执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
那是闻人厄第一次见到怪人,几乎一见面,他就立刻判定了对方的身份,一句话没说就拔出烽火释放出凛冽的杀意。
他们从神山打到云端,打得昏天暗日,大地震颤。公孙执的修为上不去,正想就在地面等着怪人将傲慢的兄长教训个鼻青脸肿时,他身体里突然出现一股陌生的力量,那股力量十分强大,像是当初抹在宁音尘外袍上的那种黑色雾气。
他借着这股力量不断升空,升得太过高,往下方看去,绵连十里的大山都只是地上的一只爬虫。
在这漫长的升空过程中,公孙执察觉到奇怪。小神君曾说过,怪人甚至比他强一百倍,可为何却感觉跟闻人厄打了个平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是闻人厄藏拙,那就是怪人故意的?!
公孙执来到他靠自己永远也踏足不了的地方——天之裂缝。
这里远比小神君形容的更加恐怖,狂暴的罡风几乎能将人撕成粉碎,天空纵横的那道漆黑的裂缝仿佛有着吸力,从里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黑色雾气。
刚靠近雾气最浅薄的外层,就已让人头昏脑涨,炽热的太阳风似乎都无法穿透进那比深渊更可怕的地方,任何东西落入其中,都被吞噬得骨肉无存。
诡异、狰狞、可怖......能用无数负面词语来形容这里。
但公孙执体内出现的那股强大力量,却与黑雾相交辉映,穿过重重雾气,没受丝毫伤害,就像,他已成为这里的同类。
他看到了闻人厄,在天之裂缝的边上。
闻人厄受了很重的伤,撑着烽火半跪在地上,看见他这幅模样,公孙执前所未有的快意。
怪人毫发无伤,依旧弯着倒三角的眼睛,兜帽下的脸在黑雾中犹如鬼魅般苍白,他哼着歌,听到动静,转身看向公孙执,甜甜腻腻地道:“还满意吗?”
闻人厄瞬间激动起来,双眼赤红地瞪着公孙执,激烈下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瞪视下,公孙执生出些心虚,听到那个怪人对着素来不可一世的执法尊者道:“本来并不像对付你们的,但谁叫你阻了我的路呢,没有人能将宁音尘从我的控制下带走。”
闻人厄咬着牙龈,愤怒的情绪让风云都开始狂涌:“腐败的天道,宁音尘不是你的传承者,尔等休想!”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但被挑断脚筋的人,又气海尽毁,无疑是再也站不起来的。
公孙执听着他们的对话,彻底恍惚了,直到怪人唤他,才稍稍回神,听到怪人循循善诱地对他说:“你从小因为他颠沛流离,母亲惨死,父亲不仁,他将你带回归一宗,却不管你被继母折磨,好不容易你把继母弄死了,他又将你赶出宗门,让你从云端跌回泥地,以乞讨度日。”
“现下你好不容易傍上了天府少府主的大腿,有了进入内门的机会,他却暗地里让人阻了你的前程,计划让你碌碌无为一生,你恨他,又有多恨呢?”
公孙执茫然地抬头看着对方,那怪人依然笑着,如同罂.粟般致命:“这样的报复难道就够了吗?将他踢下裂缝吧,从此再没人会阻你。”
公孙执腿软得跪到了地上,听到一生嘶吼,他仓皇看去,闻人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呵斥道:“孽障,朋比为奸,吾之耻也!”
怪人笑盈盈道:“你看看,若是你不趁此时杀了他,等他回去后,死的可就是你咯,哎呀,忘记告诉小公孙了,我是不能杀人的哦~”
“杀他?我没想过,我真的没想过......”
公孙执急得满头大汗,一眼都不敢往闻人厄那边看,他只能求怪人:“能不能饶了他,我原只是想教训教训他,我没想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人苦恼地歪头:“就算他下去后,死的会是你也要饶了他吗?小公孙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他的性子吧,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事,天府,甚至九州的任何地方,恐怕都将容不下你。”
公孙执愣住了。
是啊,闻人厄若是活下来,他这一生就完了。
怪人哼着歌谣,像看着一幕搞怪戏剧,在古怪诡异的歌谣中,当年经历的一幕幕快速在脑海里闪过,母亲的惨死,父亲的绝情,继母的阴毒,兄长的漠视,外门那些人的欺辱,回过神时,公孙执的双手已抵在闻人厄胸前。
闻人厄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悲悯,带着一些讥讽,闭上了眼,随着猝然发出的力道,浴血的身体往后倒进了天之裂缝中,瞬间被漆黑吞噬得了无音讯。
那把名叫烽火的剑,被遗落在原地,怪人拂袖大笑着离开,公孙执愣愣地抱起那柄剑,手指滑过剑身,感应到这柄剑断了契。
意味着主人身死。
公孙执怎么也没想到,强大的闻人厄,竟就这般死了。而当他指尖滑过剑锋时,削铁如泥的剑锋柔软下,没让公孙执受半点伤,是闻人厄余留下克制的温柔。
笑声徘徊天际,怪人大喊道:“你将前程似锦,你将光芒万丈。”
修真者将生死看得极淡,但这应该是小神君第一次直面死亡,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造就了闻人厄的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个傻孩子。
灵堂上留了好多眼泪,那还是公孙执第一次看到小神君哭,甚至连天空都感同身受般,下起了磅礴大雨,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
他的那只小鸟呆呆地看着自己主人,学着落了一滴泪,紧接着眼泪接二连三啪嗒掉下,再也不只会傻乎乎地笑了。
天之裂缝更严重了,黑雾蔓延到人间,无数人因为这种瘴气染上千奇百怪的怪病,绝望中的人们跋涉千里来到神山脚下,请求得到解救。
那时的人间,当真是魍魉横行,白骨遍野,民不聊生。
其实不止人间,玄门也受到很大的影响,天府给隔绝起来,风仪派了很多人去镇守神山,但其实并不需要,宁音尘的阵法承袭星宗宗主连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动一动手,再厉害的人都没法进入神山内。
自闻人厄死后,小神君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连渊常停留在神山暖着他的耳朵哄着他,他那徒弟也不再整日修炼,乖乖陪在师尊身边。
大约是这些温暖的人,让小神君也逐渐振作起来,开始异想天开,想要复活闻人厄。
小神君生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没有做不到的,他说要闻人厄复活,就沉心专研了起来。
之后,他还真制出个复活阵,但这阵法需要一个触发机制——以命易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神君刚说完,就被风仪严厉地喝止,并将他所有草稿成图焚烧得一干二净,那是风仪第一次发火。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复活之类是邪术,若真给你做成,这世界必然腥风血雨,你所作的,将为祸人间!”
小神君看着一把火将他呕心沥血专研出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淤积多日,终于吐出一口污血。
小神君消停了一阵,再次振作起来,开始处理天之裂缝恶化一事。
他亲自走下神山去安抚那些驻扎在神山脚下的凡人,每日都在往天之裂缝里输送至纯的灵力,遏制黑雾的加重。
但有次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回来时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差劲,开始研究起了兵器。
没过几日,小神君便求着连渊给他弄了个铸剑炉,连渊素来宠他,跟风仪不同的是,连渊的宠是毫无底线的,要什么就会给什么,若是要他去杀人,想必连渊宗主也会一声不吭地去干一番大事。
公孙执跟在风仪身边辅佐,同样忙得脚不沾地,天府作为玄门之首,更是管辖整个九州的存在,公孙执想要趁机接近天府内部,什么任务都接,没时间回神山去。
之后有消息传出,小神君锻出了一柄震古烁今的圣剑。
他真的是上天的宠儿,似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似乎他无所不能,挣扎在苦痛中的人们,因为小神君的存在,而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现在的这些崇敬着小神君的人,万万没想到不久后,也是他们亲手逼死了世间唯一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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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地方忘记在正文说明了,在镜花水月的回忆里,公孙执第一次见到宁音尘的时候,是他第二次上神山,叙事是从他第二次来到神山开始,也就是被归一宗赶走成为小乞丐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会用事实告诉你,你以为的法则根本不堪一击。”
天之裂缝旁,宁音尘使劲挣扎,然而他的双手被牢牢禁锢在怪人手里,怪人附在他耳边道:“当你亲自经历一遍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还能说出一句‘不怨’吗?”
公孙执借着体内的腐朽之力,完美地融入黑雾中,看着小神君露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愤怒吗?你看看脚下,如今连同兽类都被感染变异,生命源泉也遭到污染,他们还能撑多久呢?”怪人惯会循循善诱:“回到我身边吧,代替我吧,过去的一切或许我还会既往不咎。”
公孙执听着这些话,感觉他们似乎认识很久,有着很深的纠葛,但小神君的年龄,且从未出神山,上哪去认识这样的怪人。
宁音尘完全被愤怒冲晕头脑,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念着剑诀招来那把未生灵智的圣剑,狠狠朝怪人刺去。
正在这时,怪人身形虚化,一转眼的功夫,已身处十尺之外,桀桀地笑道:“想杀我吗,那就来追我吧,这世上,能杀我的也只有你了。”
小神君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光站着就已摇摇晃晃,他像是极其痛苦,少年的身体颤个不停,却将手里的剑握得紧紧地,追着怪人往下坠落神山,那一刻公孙执升出股强烈不安的预感。
他今天接到怪人的任务,很简单,单单就是将风仪叫去堡垒,什么也不需做,他本来十分抗拒,但他从怪人那里获得的腐朽之力确实让他强大了不少,他想更加强大,好在不久后争取拜入大长老门下。
而且他抱着侥幸想,这个任务也很轻松,就算怪人想对付风仪,风仪虽打不过,但在自己的地盘上,他还是能逃过一劫的。
公孙执正是办完这件事回来找怪人复命,看到两人下落神山,心里莫名一紧,赶紧追了上去。
一路上,公孙执远远看到宁音尘刺伤了怪人,以往,怪人就算受伤也会极快自愈,这还是公孙执第一次瞧见怪人流血,跟大家一样,他流的血是红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神君似乎更厉害了,又或许是他有了那把剑,变得更强了,甚至能与怪人一敌。
当公孙执赶到堡垒时,却见到怪人化成一道残影附在风仪体内,小神君像是没发现般,将风仪当成怪人拼命攻击,风仪闪躲着,边试图唤醒他的神智。
公孙执正要上去叫停,发狂中的小神君,一剑刺入了风仪的气海。
堡垒下突然来了不少凡人,这些人原本聚集在神山脚下,今日上来是因为神山脚下也爆发了一场瘟气,他们是求着神山下的守卫,得到允许上来求救的。
第一次看到小神君,却是这样的场面,不少人都尖叫起来,公孙执眼看大事不妙,赶紧躲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在退离的那刻,他看到那个怪人也站在人群里,倒三角的眼睛诡异弯着,仰着头看高高堡垒上上演的生离死别。
风吹得衣袍猎猎,风仪艰难伸手抚摸着小神君染血的脸,在茫然恐慌的眼神中,犹如凋零的落叶,脱力地倒了下去。
“小神君走火入魔了。”
这样的声音以迅雷之势传遍九州,小神君有没有走火入魔,公孙执不知道,但看起来,他确实快疯了。
那把圣剑在染了九州前列强者的鲜血后,逐渐有了神智,一睁眼就看到性情大变的主人,或许会误以为,那是自己主人本来的模样吧。
天府少府主的死几乎震荡了整个玄门,不少上位者齐聚神山,查探小神君的状态,而那些凡人得知自己这么多年来敬奉的人居然屠杀师兄,也全都闯进神山,要求给个交代。
外面的瘴气还未解决,神山又是一片颠沛狼藉,可谓是内忧外患,而被抨击着撕扯着的中心,全是那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瘴气之所以严重,是因为小神君的状态不稳定,因此他加固在天之裂缝上的灵力也跟着削弱,让腐朽之力疯狂地溢出。
而这些人越是逼迫,小神君就越发封闭自己,情况也跟着越来越糟糕,形成了恶性循环。
只有公孙执知道,宁音尘有多无辜。
幽暗的房间门窗紧闭,但外面不堪入耳的辱骂依然渗过门缝传进去,玄门之人不能对凡人出手这项规定,使得守卫拿发狂的人们毫无办法。
公孙执施了个隔音结界,站在窗下稍亮的地方,看向黑暗的角落。
那里正缩着一个人,这么多天过去,白衣还沾着一身的血,疯疯癫癫的说着胡话:“快醒吧,快醒过来,我不想睡了,我想师兄。”
小神君的徒弟跪坐在一旁,双眼赤红,看着像哭过,精神萎靡,根本没理会公孙执的出现,只满眼看着自己师尊。
公孙执站了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重石,他带着重石走了,从此这块石头压在他心里,压了整整六百年。
所有人都沉浸在镜花水月里的场景中,随着画面的一次次转换,逐渐了解到闻人厄和风仪之死的真相,而如俗言所说,真相往往来得无比残酷。
他们很想知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时,可镜花水月到公孙执离开神山就停止了,虽然不知道确切的,但在场很多经历过天之裂缝的大能们,都知道此后便是神尊被误认为祸胎被逼自裁,公孙执一步步登上府主之位,享受所有人的膜拜。
而造成这一切的,在场所有人,或者说这全天下所有人,都有一份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的神识从镜花水月里出来后,面前已无神尊身影,天幕上的结界也已消散,但那道白衣身影却以过往的火焰燎热名为愧疚的烙铁,永久地烙印在心里。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气恼地坐在宁音尘旁边,揉着手腕上的红痕,特别不甘心。而宁音尘把玩着镜花水月,看着里面一幕幕闪过的画面,道了声:“没必要。”
镜花水月后讲述的便是公孙执离开神山后,也彻底断绝了跟乌殊的联系,但哪怕没有乌殊的帮助,他依然爬上了府主之位,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风仪曾留下过命令,如果自己不慎身亡,公孙执将代为掌管天府事务。
也是在风仪死后,大长老找上,公孙执才得知这样一条命令。而风仪要说服风家的人,将天府交到公孙执手里,就算是辅佐,也十分不易。
大长老入道晚,显得十分年迈,坐在公孙执面前,以一副长辈惯有的口气悠悠道:“当初闻人厄请风仪将你带回来,我就知道有这一天。”
公孙执看起来十分震惊:“闻人厄请风仪,将我带回天府?”
“那你认为呢,到处乞讨就真能傍上天府的少府主,或者天资卓绝一眼就被少府主看中?”大长老摇着头,道:“虽然闻人小子跟你血缘淡薄,但怎么说,他也是你旁系的兄长,为人自小正义,看不得你命途多舛,但归一宗又容不下你,托好友对你照顾一二,自是正常不过。”
公孙执像是怕触及令人崩溃的真相,情绪激烈起来:“他分明让少府主处处阻我,不让我有任何作为,从不多看我一眼!”
大长老突然问了句:“你在哪当差?”
公孙执有些愣住了:“藏书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长老道:“有多少人想进天府藏书阁,都不够格,里面无数功法秘籍,心法武谱,他这是想让你静下心好好琢磨修习,你那点野心,谁都看得出,但你有本事,护住你那颗野心吗?”
想起闻人厄落在天之裂缝前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公孙执抱着头痛哭着嘶吼:“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分明瞧不上我,明明把我带回了家却将我赶走,他明明让风仪阻我上升的路途,他分明讨厌死我了。”
心绪激烈到极致,弯腰吐出一大口血。
大长老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
镜花水月的画面外,不知说道:“之后大概是他幡然醒悟,帮着群龙无首的归一宗理清了内乱,意料之外没有报复,当时闻人家没合适的人选,他就选了性格跟闻人厄最相似的墨林,扶持他坐上归一宗主的位置。”
镜花水月里的画面再次出现时,宁音尘紧紧握住拳,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那里面出现一张让他刻骨铭心的脸,一身破烂长袍,带着兜帽,倒三角的眼睛始终弯着,咧开的嘴角尖得诡异,正是公孙执视角里的那个怪人。
但宁音尘知道他有名字,名叫乌殊。
此时乌殊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出现在公孙执的寝宫外,几乎他一身腐朽之力刚出现,公孙执便猛地打开房门,满脸的惊恐愕然。
乌殊威胁了公孙执,从而躲在风幽谷渊养伤,公孙执对之恨意滔天,但他们曾狼狈为奸,乌殊不好过,也会让公孙执更不好过,更何况,以公孙执的修为,根本拿乌殊毫无办法。
宁音尘想,这大概是当时他跟乌殊决战,自己以为杀掉了乌殊,沉落进了诅咒空间中,而乌殊实则逃跑去找了公孙执。
此后的故事跟墨林对上,宁音尘甚至能想象到,墨林发现公孙执跟乌殊这等怪人有染,从而与公孙执决裂,并常居墨林再不出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些却被芮岚误导着传给了闻人缚,致使闻人缚恨上攀附杀死闻人厄的真凶从而登上宗主位的墨林,酿成之后的悲剧。
恩恩怨怨在这六百年,从未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停歇过。
宁音尘握紧镜花水月,这一趟天府之行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知道乌殊还活着,并且有了新的密谋,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一定要将乌殊拖进地狱,阻止他继续为祸人间。
而芮岚,则是他找到乌殊,最关键的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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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飞舟行了十五日,到达天迹一处绵延千里的崇山峻岭间,此处高达云端之上,还未靠近就感觉到一股神圣压抑的气息笼罩身上,飞舟在群山间又飞了半日,才到正中那座最高的山峰顶端。
宁音尘往下看去,见山峰被白雪覆盖,气压极低,依稀可见山上生长着只能在酷寒天气□□的作物,一片荒芜寂寥,除了楼台的布设同记忆中相差无几,其余几乎叫他认不出这是他自小成长的地方。
慕无寻在他身旁解释道:“那年你失踪后,山上就开始一年四季下着大雪,除了天气外,一切都没变过,如果你不习惯,我会想办法让雪地消失,把冬日换成春季。”
宁音尘知道,慕无寻说到就一定会做到,在旁人眼里是去习惯环境,而慕无寻会想办法改变环境。
“我听人说,你待在这里一直没出去过?”
慕无寻“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但单单只是这样一个单音,宁音尘也想象到了,要在如今这个连飞鸟都不愿抵达的地方一个人待上六百年,在漫无边际的时间里,折磨的不仅是身体,更是灵魂,难怪慕无寻这么白,这不就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原因。
越去了解,宁音尘就越觉得内疚,或许他当初应该对慕无寻多关心一点,或许走前不应该对他撒那个谎,慕无寻已经被全族抛弃过一次,又被他抛弃,该多么难过,这些年一定很不好过。
慕无寻突然扳过宁音尘的肩膀,面对面看进他眼中的倒影:“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谢谢你选择再次回到这个让你遍体鳞伤的世界,给了我重新保护你的机会。”
气氛有些诡异,宁音尘尴尬地察觉,慕无寻居然没再叫他师尊了。他很想像别的师尊一样大声斥责一句“放肆”,可他又很没底气,在慕无寻面前他半点底气也没有,因此无法做到像吉如意所说的师尊的威严。
房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飞舟正缓缓落地。
慕无寻刚拿上一件大袄披在宁音尘身上,吉如意就已冲进屋内,一把将宁音尘拽到自己身边,兴奋道:“阿尘我们去看看当年埋的梨花酿还在不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多年早腐化了吧。”宁音尘哭笑不得,却由着吉如意牵着自己的手一步迈出飞舟,他看着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时感慨万分,总觉得下一刻闻人师兄就会一脸威严地出现,拿着戒尺怒骂“又上哪鬼混去了,这么久不回来”。
风仪师兄会在旁笑盈盈地劝“小孩儿贪玩正常,长大了就好啦”。
然后卿久阁师兄抱臂在一旁看好戏,或许会冷飕飕来一句“别打残了就行”。而连渊师兄一定会替他打掩护,结结巴巴地撒谎说是自己让小宁儿去做什么什么事的。
看着面前的楼阁,一瞬间,宁音尘眼眶有些酸涩,峭寒的风雪吹得很急,吹得他眼睛越来越酸,面前并没有走出那四位风华绝代的男子,唯余空荡荡的雪地和楼台。
这个时候他想,只是打下手心,那才多大点痛啊,为什么小时候就那么怕闻人师兄呢,如果可以,他想求闻人师兄再打他一次,把他打个半死都行。
这个时候,无论是吉如意还是慕无寻,包括不知都没上前来打扰他,整个天地寂寥得只有风雪的呼啸,他一步步走在雪地里,朝着家的方向,风将他的衣袍大袄撕扯地狂舞一通,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楼台,一滴泪水快速自脸庞滑落,他捂住脸。
这世间没有人再唤他一声小宁儿了。
所有人都只会规规矩矩地叫他一声月泽神尊。
离开六百年,他的家也已凋零,哪怕年复一年再如何地维护,依然透着股岁月沉淀下的古朴和荒寂,吉如意察觉到一点,说话咋咋呼呼的,尽量弄出很大的动静,让屋子勉强有了些人气。
宁音尘撩着袖子打扫,已没了刚那一瞬的失态,见吉如意上蹿下跳的模样,失笑道:“你小时候那么乖巧寡言,怎么长大了就换了个性子。”
不知恶狠狠地擦着桌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主人你也不看看过去多少年了,就连一滴水都能把岩石滴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得也是。”宁音尘没有气恼,反而笑容和蔼道:“那不知你当时刚化形的时候,是什么性格?”
说到这个话题,不知不自在地瞥了慕无寻一眼,慕无寻正给窗户贴上红艳艳的窗花,分了心神留意到宁音尘的话,朝这边笑了一下。
吉如意更是嗤笑一声,一脸不堪提及的模样。
宁音尘觉得奇奇怪怪,不知看慕无寻的眼神,透着惧怕,跟当初他看闻人师兄时差不多。不知扭扭捏捏道:“多少年的事了,早就不记得了。”
他明显不想多说,擦了桌子赶紧跑远了,这让宁音尘更加抓心挠肺地好奇起来,他自小的好奇心比猫还大,一激起很难收场,不知不觉,他的眼神就飘到了慕无寻身上。
宁音尘一看慕无寻,慕无寻总能在下一秒就回视他,仿佛长着第二双眼睛专门留给他一样。
“师尊想知道,可以问我。”
“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这句话完全是违心的。
慕无寻目光柔软下来,将窗花贴好,说道:“那我就自己说吧,是我非要告诉师尊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哄小孩,宁音尘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走进来接过宁音尘手里的活,帮着将纱幔换上清雅的淡绿色,边说道:“那时不知还被留在神山,一化形只有两三岁的模样,虽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但就已经学会了上房揭瓦等不得了的本事了。”
一听就十分鸡飞狗跳,宁音尘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清冷如华月泽神尊的剑。
不知在旁边将动静弄得贼大,没一会就打碎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吉如意拧着眉有朝那边喊:“你有病没病啊!”
这反而让不知越发较劲起来,慕无寻眼神沉了沉,声音不大地叫了声:“安生些。”
那边立刻没动静了。
宁音尘感慨,他的剑真的怕他徒弟啊......
转念一想,其实这也没什么,他有时候也有点怵慕无寻的。
这叫什么?剑随其主?
像是变戏法似的,慕无寻朝向宁音尘时,脸色重新柔软得让人看不真切,续道:“他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自然怕了我一点,有不少坏脾气,也是跟那时的我学的,对不起师尊,没替你教好他。”
“你道什么歉啊。”宁音尘很不好意思,脑袋没转弯,就脱口说了句:“听你这样说,感觉我跟抛妻弃子似的,那还有妻子跟回来的渣丈夫道歉的理。”
说完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借喻用得多么不恰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笑容更深了些,让人更加看不透他,吉如意却是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千防万防没防住祸从宁音尘自己口中说出,他赶紧岔开话题:“后来不知偷跑出神山,在外面混成了凶剑榜第一,倒也挺有出息的。”
不知一把将手中沾水的帕子砸向吉如意,在那边喊道:“没你有出息,妖域的妖主,整天带着一堆精怪烧杀劫掠,恶事你干得没我少。”
两人又开始吵了起来,音浪将宁音尘夹击在中间,听着双方控诉对方的恶行,宁音尘深深觉得,这三位都得好好改造一番。
他真没想到,他这传说中的月泽神尊,座下竟然是三大恶霸。
收拾完屋子已经到了深夜,神山上的夜空依然如记忆中那般深邃明亮,偌大的星星时不时闪烁,玉盘般的圆月挂在天际,
趁着夜黑风高,吉如意非要拉着宁音尘去找他们过去埋下梨花酿的地方,但整个山峰如今已被白雪覆盖,要找到六百年前那一方之地,并不是易事。
吉如意记性好,提着一盏风灯东拐西转的,他走得太快,忘记宁音尘如今凡人之躯,不知不觉宁音尘就落在了后面,慕无寻也放慢脚步,跟他并排走着。
看着前方的那盏明亮的灯光,宁音尘搓了搓冻红的手,衣袖下的绷带一缕缕地落在外面,他抿嘴笑道:“真好啊,至少你们都还在。”
慕无寻淡淡“嗯”了一声,伸手将宁音尘的手握在手里,温暖的大掌包裹下的那一刻,宁音尘心颤了下,忙缩手道:“我手冷,捂着跟冰块似的,不好受。”
慕无寻却握着没放,慢慢将温热的灵力渡过去,轻声道:“别动,也就这时候能明目张胆牵一会师尊了。”
风雪太大,后面几个字宁音尘没听清,他疑惑地啊了声,吉如意便在前方欣喜地大喊道:“阿尘,找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赶过去的时候,吉如意正将风灯挂在桦树枝上,宁音尘看向那颗树,隐约记得他离开时,这边应该生的是梨树。
怀疑吉如意是不是找错的时候,吉如意拿铁锹刨着土,心有灵犀地回道:“请不要质疑兽类的鼻子,我打赌,一定在这下面!”
宁音尘来了兴趣:“赌什么?”
吉如意没想到他还真要赌,当即就不客气了:“赌房间吧,赢的占那间最大的!”
他们今天时间不够,只收拾出三间房,不知是肯定要自己一间的,就剩下两间,一间才收拾一半,另一间大点的就好多了。
宁音尘应下,看向慕无寻:“你赌下面有没有。”
慕无寻看着宁音尘,眼中浮现出笑意:“没有。”
宁音尘回之一笑,对吉如意道:“挖吧。”
被质疑敏锐度的某妖主十分不服气,誓要他们看看他有多厉害,挖得更用力了,雪面那一层刨去后,里面竟然不是冰层,而是泥土,正好省了很大功夫。
吉如意一口气挖了接近十几尺,铁锹才像敲到什么,发出沉闷的一道响声。
“挖到了,挖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双眼逐渐放大,迸射出兴奋的华彩,他扔了铁锹,摩拳擦掌往潮湿的土里摸索,没一会捧出两坛陶罐,还放在耳边晃了晃,听见里面的水声,像是失而复得某样珍贵的宝物般,又像哭又似笑的。
宁音尘伸手接过酒坛,然后将吉如意从土坑里拽了出来,感慨道:“没想到还没腐化,是不是说明其实六百年也没多长。”
一封酒坛,却在这一刻让慕无寻跟着释然了些。
无论曾经过去了多少年,他的心也始终如磐石未曾动过分毫,在宁音尘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时,整个天空重新明亮,停滞的时间也再次开始流逝,真正的计时在他们重逢那一刻。
慕无寻心有所感,被心魔停滞许久的修为隐约有更上一层的迹象,他走过去突然紧紧抱住宁音尘,力道大得箍得人生疼,宁音尘错愕地任他抱着,听徒弟埋在他颈边哑着声音一声声喊“师尊”。
“诶嘿,这次可是你们输......”
吉如意刚拍干净衣摆从雪地爬起来,抬头就看到风雪中紧紧相拥的两人,风灯照下的光芒落在他们身上,显得宁静美好,如镜花水月般。
吉如意气得牙痒,他明明赢了,为什么反而感觉自己输得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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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要住一间房啦,cp史上的一大进步,感谢助攻吉祥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还没等吉如意上去拉人,宁音尘就绯红着脸将慕无寻推开了。宁音尘从没跟人这样亲近过,小时候敬畏师兄们,不敢撒娇,长大后......长大后也只会跟吉如意偶尔摸摸蹭蹭的,那但也是在吉如意化成小鸟的时候。
虽然也好几次被人抱过,但慕无寻的拥抱却给他很怪异的感觉,可是宁音尘一时又形容不出,不像风仪安慰他时抱着他揉头,也不像吉如意依赖地扑在他怀里,慕无寻抱着他的时候......
他感觉到的是铁箍般搂着他腰的手臂,和结实坚硬的胸膛,以及耳边炽热的呼吸。
就很奇怪。
宁音尘满是别扭地看了眼慕无寻,却见徒弟笑容如常,俊美乖巧,这让习惯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的宁音尘,开始怀疑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吉如意抱着那两坛酒,眼神一直往宁音尘跟慕无寻只见来回打转,他实在不想看宁音尘一步步沦落魔爪,但这事无凭无据地又没法跟宁音尘说,他眼睛提溜一转,看着手里的酒,心生一计。
回到露天台,不知早已经收拾好桌椅,在旁边架了个简陋的火坑,此时正提着不知哪弄来的兔肉,烤得肉香四溢。
宁音尘剥着酒坛外裹的一层封泥,满心忧虑道:“这么久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喝。”
“能的!”吉如意也剥着封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神山上灵力浓郁,土壤更是有灵,我都怕这两坛酒会生了酒灵。”
将封皮一揭开,清丽的酒香刹那飘出十里远,慕无寻端出热水给他们净手,闻见那冷冽酒香道:“气味闻着没问题,确实还能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一说宁音尘也兴奋了,他小时候就爱偷偷背着师兄们酿酒喝,有时候会醉倒在桃花树下睡上一整天,这是他当时干过最大胆刺激的事了。
不知闻着酒气就直皱鼻子,十分抗拒:“我不喝,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
“尝一口嘛尝一口,就一口!”
宁音尘倒了一杯递过去,撒着娇央求,他希望他的剑也是把千杯不倒的剑,这样说出去才威风。
不知怔怔看着宁音尘,酒杯就已经凑到他唇前了,只好伸出舌尖舔了口,酒味瞬间麻痹味蕾,被刺激得连连发晕。
吉如意在旁边刺激道:“不会舔一下就晕了吧,说出去你凶剑榜榜首会不会太丢份?”
不知不像吉如意那样矜傲得一激就着,但还是觉得有些丢人了,他最不想在宁音尘面前丢人,听言就按住宁音尘正要收回去的手,就着一杯全喝了。
然后,下一刻那位玉树芝兰的小少年,就变成了一把横躺在雪地里的剑。
宁音尘好笑地拾起剑,擦了擦上面的雪渣,道:“这性子阴沉沉的,估计刚出神山没少被人欺负吧。”
“一般都是他欺负别人,那时候听说他跑了我还想着要不要照顾一二的,结果没几天就传来他将一城人塑给你的金身全砸了,又接连砸了好几城,一出世就闹得特别大,差点被人关到剑冢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边听着吉如意以一种淡如烟云的语气说着这些年的事,边喝了口梨花酿,慕无寻撕下块兔腿用油纸包裹着递给宁音尘,漫不经心道:“本命剑为主而生,还没有一化形就找不到主人的先例,他心中自然积怨。”
宁音尘接过兔腿咬了口,身体瞬间暖暖的。慕无寻的话也让他想起失踪前,不知明明自己折断了,之后是......慕无寻修复好的吗?
他看向慕无寻,发现慕无寻也一直看着他,见他侧过头,自然而然地伸手用指腹将他嘴角的油渍擦去,眼中酝酿着深邃不见底的情绪,看得宁音尘心脏急跳,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醉了。
吉如意像是打着什么坏主意,赶紧又给宁音尘满上酒杯,诱哄道:“封了六百年的酒,天下恐怕只此两坛,阿尘千万别辜负了这好酒才是。”
宁音尘觉得说得对,又小口小口将酒喝完。
埋了六百年的酒,味道醇香悠久,刚喝一口只觉得入口冷冽,过喉辣如刀子,喝罢吃上一口烫口的兔肉,身处夜幕之下,迎在风雪中,这滋味倒也减轻了些宁音尘重回故地的难过。
他便又多喝了几杯,最后还是慕无寻阻了下,轻声道:“这酒度数高,刚喝不察觉,后劲很大,师尊稍微喝几杯就是。”
吉如意急道:“哪能啊,还有这么多!”
慕无寻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凌厉的目光比玄冰还冷上几分,吉如意被那目光钉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等他不自在地瞪回去时,宁音尘也已放了酒杯,憋着嘴,往常清澈见底的眼睛此时醉眼朦胧,眼尾泛着红意,眨巴一下卷翘的长睫,就哭了起来。
吉如意慌了,开始后悔自己灌阿尘酒,担忧地问“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明显醉了,说话都含糊结巴:“我一定会被师兄打死的,我又偷喝酒了,这次好像还醉了,吉祥儿你帮我拦拦,我去小无寻屋里躲一会儿。”
慕无寻揽着宁音尘的腰将人扶起来,无奈道:“好,我带师尊去躲一会儿。”
看着慕无寻将宁音尘扶进屋里,慌忙中吉如意想起灌酒的目的,赶紧在房间里的镜子上施了个窥探法术,他心虚地看向伺候宁音尘上床休息的慕无寻,感觉对方并没察觉,也配合着照顾了会儿,就赶紧溜了。
他今晚不眠不休,也一定要抓住慕无寻对自己师尊又不轨之实的证据!
房间离得这么近,要是慕无寻逾矩了,他也能立刻踢门冲进去。
谁叫他刚跟宁音尘打赌,结果自己把宁音尘送去跟慕无寻一个房了,一想起吉如意就懊悔不已,不过他相信经过这一晚,一定会让宁音尘离慕无寻远远的。
吉如意就跟个小孩似的赌气,睁大眼看着镜子里的画面,房间内,慕无寻没有任何过分亲密的举动,就跟平常弟子照顾师尊,动作轻柔地替宁音尘盖上被子,又熄了几颗夜明珠,并将窗户关上。
宁音尘觉得浑身热得慌,他是有一些意识的,但这点脆弱的清醒被混乱的记忆给搅成一团浊泥,他一会以为自己还是小时候,一会又认识到如今已是六百年后,痛苦间,宁音尘半睁开眼看着屋内晃动的人影,喊了声:“无寻。”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慕无寻就快步朝他走了去,满眼担忧地问道:“师尊胃里难受还是哪难受?”
“浑身都难受。”宁音尘蹙着眉轻哼,挤出的那点清醒问道:“那酒是不是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在宁音尘喝前就试过几杯,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想来或许是如今师尊凡人之躯的原因,如果真又什么损害......
光一想就坐不住了,慕无寻拉过宁音尘的手将他抱起来,素来沉稳的面容此刻难掩急色:“我带师尊去找宋星辰。”
“别......太远了,你让我抱会儿吧。”宁音尘埋在慕无寻臂弯里难受地呜咽了声,慕无寻不敢再动,手心覆在宁音尘后背将灵力渡过去,过了会儿,宁音尘似乎好受了些,往慕无寻怀里深处靠了靠。
他一动,慕无寻浑身僵硬,低头难以言喻地看着师尊因醉意酡红的脸庞,以及染着水雾微微颤抖的眼睫,他紧咬着牙想将人放床上,刚有动作,宁音尘便勾着他脖劲怎么也不放,撒着娇凑过去用脸蹭着他,软着强调道:“冷,要抱着。”
慕无寻不动声色扫过桌上正对着他们的铜镜,哑声道:“师尊,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宁音尘看起来已经神智不清了,很困的模样,但估计身体还在难受,一时又睡不着,听见问话喃喃道:“火炉。”
慕无寻摇头:“不是。”
宁音尘又道:“温泉。”
“不是。”
宁音尘又说了几个,都得到的是一声否认,他实在有些撑不住困意,但又实在入不了睡,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抬头看向慕无寻的脸,艰难辨认着,最后目光落在那只唇上,恍恍惚惚道:“桃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他就咬了上去,濡湿的气息拂过鼻尖,像小狗似地轻轻啃了下,慕无寻瞪大了眼只要将人推开,可心底又期待着更多,下一刻房门嘭地一声巨响四分五裂,吉如意冲进来将宁音尘拉到自己怀里,恶狠狠地瞪着慕无寻。
慕无寻从短暂的愣怔中回过神,似笑非笑地看向吉如意,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吉如意正想说什么,宁音尘又已勾上他的脖子,笑盈盈地来亲他,慕无寻面色一寒,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那一瞬间宁音尘停滞住,而后晕晕乎乎倒在慕无寻身上。
慕无寻冷声道:“那梨花酿生了酒灵,正在迷惑师尊的神智,必须得让师尊自己分辨出现实和醉梦。”
“烦死了。”吉如意现在越发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一心只想着怎么弥补,也没再计较慕无寻想要犯上的野心,问道:“我们能做什么?”
“我去把他神识里的酒灵逮出来。”慕无寻轻柔地将宁音尘放到床上,思索着刚刚宁音尘的形容,对此刻他所在的位置有了大致揣摩。
正要剥离一部分意识侵入宁音尘神识的那刻,宁音尘在半梦半醒中睁开眼,抓着他的手问道:“你的人还在监视芮岚吧?”
吉如意极度后悔中,闻言抢先道:“不止玄门,这世上但凡有妖兽的地方,也都在我的监控中,他跑不掉的,阿尘你安心。”
宁音尘这才松了手,喃喃道:“久阁师兄刚问我,什么时候给他报仇。”
看来那只酒灵还能化作宁音尘记忆中人的模样,吉如意气得咬牙,一只在神山上修行近六百年的酒灵,并不好对付,慕无寻说了句“替我护法”后,便将强悍的意识侵入了宁音尘的识海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从小就知道,宁音尘的识海是一望无际的星空,但此时识海大变了一番模样,青绿的草地一望无际,生长着遍野的桃花,落英缤纷,如同幻梦般美丽。
但这确实也是酒灵对宁音尘进行神经麻痹后,强行制造的场景。
慕无寻落地就看到醉宿在地上的不知,他并没理会,往前走了许久,闻到很淡的硝石味,宁音尘口中所说的温泉应该就在不远处。
辨着方向朝那方走去时,同时也观察着酒灵的踪迹,他心里压抑着怒火,恨不得立刻将那只酒灵弄死,完全无法容忍此时毫无抵抗之力的师尊,被酒灵玩弄。
又过了一片桃林,眼前豁然看朗,绿草中有一片水雾袅绕的泉水,宁音尘正蹲在泉水边,将什么东西按在水里,激起好一阵水花。
同时听到宁音尘极其冷静的声音:“再变一下,把乌殊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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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会走感情线了,宁音尘决定持续用脑后,慕无寻的心思再也藏不住。
喜闻乐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声叫喊伴随着溅起的水花断断续续响着,稚嫩的声音喊道:“他的我变不了啊,你自己都记不清!”
说着那酒灵竟似要哭了,拍打着水面挣扎:“而且有一段记忆在很深的地方,我修为不够,进不去。”
连在神山上修行六百年的酒灵都说自己修为不够,可想而知那段有关乌殊的记忆藏在多深的地方。
宁音尘逮住这只酒灵也只是不抱希望地试一试,他自己也只知道一些大概,并不敢确定,如今他已经直面乌殊,就非得知己知彼才行,如果酒灵都弄不出那段他跟乌殊更久以前的那段渊源,他没办法猜测乌殊这次目的,将会非常被动。
宁音尘松了手,坐在草地上,强行压制下的醉意再次一波波袭来,刚从水面浮起的酒灵舔了舔嘴唇,瞅准时机施□□醉感,宁音尘果然又迷糊了。
酒灵趁机报复,快速将宁音尘拽进温泉中,宽大的衣袍瞬间打湿紧贴在身上,宁音尘被弄得睁开眼,刚压制下的酒意已更加凶猛的姿态反弹,神智像是被火烧着,下一次再要挣脱酒意,得缓一段时间。
宁音尘掐着手心想用痛觉让自己保持清醒,手指却被温柔坚定地掰开,他徒弟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这里,此时正抱着他抵在池壁上,满眼焦急地喊“师尊”。
水雾在那张俊美倨傲的脸上凝成一滴滴细细的水珠,滑过下颌落入肩胛,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宁音尘不由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软了下来,靠着温热的池壁道:“麻烦活捉酒灵,有些事只能用他的能力我才能想起来。”
慕无寻微微皱起眉:“师尊是故意让那只酒灵侵入自己神识的?”
“也可以这么说。”一阵阵醉意袭来,宁音尘往温泉底下滑了些,他赶紧抓住慕无寻的衣领站稳,难耐道:“先上去。”
慕无寻却没动,而是搂着他的腰靠向自己,低着头轻嗅他的脸颈,低声道:“师尊这幅样子,真让人想侵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瞳孔剧颤,猛地盯进慕无寻眼睛里,那双眼里的欲望是那么强烈,对其中倒映的人却是他。
不对,这不是他徒弟!
短短一瞬间,宁音尘狠狠将人推开,满脸厌恶。
酒灵已经用这招用了好几次,但这还是第一次在他没完全被醉意迷糊的时候蛊惑他,他越想越生气,比酒灵变成师兄们的模样欺骗他时还生气,酒灵察觉到这股怒意,眼中闪烁着暧昧的光泽:“可这就是你徒弟真实的想法。”
他还没说完,一道残影猛地甩来,激起花雨狂舞,整片天地都被冷厉的杀意充斥。
那是一条寒光凛冽的铁鞭,每一寸骨节甩动时所晃开的威压都在还未靠近时引得周遭之物轰然粉碎。
宁音尘快速往旁边一退,酒灵盯着快到面门的铁骨鞭,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寒毛倒立,那一瞬间他感觉化成一道酒香,融入空气中,但即便如此,凶猛的攻击依然让他受伤不清,就连化成空气都差点被撕扯。
“师尊。”慕无寻寒着脸大步走过来,拽着宁音尘的胳膊将他从温泉里拉出来,视线射向酒灵消失的地方,裹挟着浓郁的杀意。
宁音尘躺在草地上大喘了口气,只感觉天旋地转的,听到慕无寻的呼喊,目光才稍稍聚焦,落在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时,不由自主想起酒灵所说的话。他自然不相信坏人的挑拨离间,可是那个想法听了后,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想起酒灵顶着慕无寻的脸,做那样诡异的事,此刻他面对慕无寻就越发不自在,怕被慕无寻看出来,轻咳了声撑起身子,道:“坐下来休息下吧,等会不知道那只酒灵又会弄出什么样的场景来折腾人。”
慕无寻坐到宁音尘旁边,卷着铁骨鞭收回腰侧,状似不经意问道:“刚刚你们在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呃......”宁音尘偏过头,脸腾地热了:“没干嘛,就......就说了几句话。”
他还是不太会撒谎,每当想说点什么谎糊弄过去时,脑袋就会一片浆糊,说谎的愧疚感会导致他开口说的是欲遮欲掩的事实。
由于视角原因,慕无寻看到的并不多,只知道酒灵变成他的模样,跟宁音尘离得很近,这让他产生一种危机感,似乎有什么快要戳破。
休息了一会后,周围的场景果然又在扭曲变化,像被打乱的色块,反反复复重新拼凑,宁音尘已经习以为常,静静等待着下一秒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
然而这次并没有可怖的东西来攻击他,面前像画卷般展开一道古老的长街,苍寂的笙旗在风中猎猎作舞,一个空荡荡的酒瓶滚过他们脚下,叮当一声撞到旁边的水缸底,同时天空的色泽变暗,周围的场景彻底真实起来。
宁音尘若有所思地走在长街上,慕无寻跟在他旁边,问道:“这是哪?”
“没印象。”宁音尘绞尽脑汁地回忆,他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地方,而酒灵演变出的,只有可能是他记忆中存在的。
“我一直潜意识知道跟乌殊的纠葛不止六百年前那些事,甚至可能更早以前我们就认识,看过镜花水月后,更加确定了这点。”
宁音尘没说自己在失踪后获得的一些消息,那段记忆他希望慕无寻永远也不要知道。
查探一圈四周后,了解到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古国,通过土壤的潮湿程度以及风向,判断这片古迹很可能处于十分危险的密林中,这里的植物远比通常所见的更强韧硕大,建筑似乎刚被遗弃不久,还能看到墙上风干的暗红血迹。
如果说这个古国是被人入侵,那遗留下的痕迹应该更加触目惊心,若说不是入侵而是全国迁移,房屋街道的凌乱和四处可见呈泼洒状的鲜血又说不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道:“应该会有遗留下的一些书籍记载,可以从中推断这是国家凡世中哪个国家。”
宁音尘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他感觉这个国家很熟悉,但他没有丝毫记忆,总觉得触及到有关乌殊背景的一角,心脏不由砰砰直跳,但很快他失望了个彻底。
偌大一个地方,他们每一间屋子每一个角落都翻过,偏偏没有找到任何文字记载,所有能揭露这座古城信息的东西,都被抹去得一干二净。
这简直不符合常理,并不是高强的修为可以做到的!
宁音尘本就因为压制着酒意有些晕晕乎乎,一时气闷下,腿软地差点没站住,慕无寻即使扶了一把,低声安慰道:“至少也证明,这里确实跟乌殊有关,如果乌殊真是天道,那要抹消自己的痕迹,轻而易举。”
“他会不会现在就藏在这里......”
哪怕是万分之一,宁音尘也想在现实中找到这个地方,慕无寻将他扶到街旁坐下,看着宁音尘恍惚的眼眸,问道:“师尊,能告诉我,为什么天道会化成具有自我意识的人形吗?”
慕无寻有预感,宁音尘知道为什么。
在玄门的认知中,天道是无形且无所不在的,并不具备自己的思维,也不可能拥有情感,而乌殊太过于鲜活,让玄门对天道几万年积累下的定义成了悖论。
宁音尘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往后靠在墙壁上,墨发随抬头看天空的动作滑落身后,他抿了下唇,道:“以前确实是没有意识的,但随着信仰它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生出了一点对情绪的感知,在漫长的日积月累中,有了思维和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道:“有了认知的天道,岂不是失去了公正,难怪乌殊会腐朽。”
“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宁音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他歇了会就重新站起身,道:“再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
芮岚一直在天府没有动静,他不想太过被动,这是目前追查乌殊的最后机会。
慕无寻忍不住问道:“乌殊是想让师尊替代他承受腐朽之力吧,如果师尊真的代替他成了天道,也会有意识吗?”
宁音尘背对着慕无寻站了良久,慕无寻猜到师尊又在想办法糊弄自己,说了句:“不要骗我,我既猜到这里,也会自己去查。”
“何必问到底呢。”宁音尘轻轻道:“天道化结束的那刻,我会归于虚无。”
这个虚无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详说,但是这样笼统的概括就已让人呼吸不上。
慕无寻腾地站起来抓住宁音尘的手,遏制不住地失控,双目被那一句话激得通红:“有没有什么办法,你要杀掉乌殊,那就算不用药物遏制你被天道化的速度,你也会在乌殊死后自动补替,对吗?”
那句“对吗”轻得几乎是在哀求,期盼得到一个否定,可是宁音尘什么话也没说。
那一刻慕无寻几乎发疯地想,干脆阻止宁音尘复仇,将他永远禁锢在神山好了,不让他动用天道之力,乌殊爱怎么样怎么样,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后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却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慕无寻,一字一句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亲手杀死他,没有人能阻止。”
那双眼睛异常决绝冷漠,让慕无寻想起宁音尘失踪前将他关进密不透风的黑屋里时,也是这样的眼神,有股赴死的决然深藏,面前的宁音尘与当时失去四位师兄的宁音尘重合,那是一双只有月泽神尊才会拥有的眼神。
慕无寻紧紧握着宁音尘的手,自虐地感受心脏恍若被凌迟的痛苦。
宁音尘忽略窒闷的感觉,轻声道:“这次提前跟你说了你就不要再生我气了。”他笑盈盈地捏了捏慕无寻的脸,“你应该感到自豪,你的师尊可是月泽神尊。”
那副还将他当作小孩的态度,让慕无寻心头生起股无名火,满眼的无可奈何,一时甚至都感觉有些绝望。
正在他自私地期望宁音尘永远也找不到乌殊的时候,宁音尘突然咦了声,从地上捡起一个破烂得看不出形状的瓦罐,仔细擦干净上面的泥层,而后欣喜地喊道:“我知道这个古国在哪了!”
慕无寻狠狠咬着牙,用尽强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在那一刻将宁音尘劈晕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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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在慕无寻的底线反复横跳·音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慕无寻快要动手的前一刻,瓦砾在宁音尘手中消失,宁音尘转过头看着他,认真道:“这件事先不要跟他们说,我还有点不确定,需要麻烦你派人调查下那个古国灭亡的情况。”
慕无寻控制不住地问道:“师尊,你不会觉得这对我太残忍了吗?”
宁音尘更加疑惑了。
慕无寻闭了闭眼,压下强烈的憋闷,走过去紧紧抱着宁音尘,将头抵在他肩上压抑道:“你永远也不知道。”
怪异的感觉一旦种在心里就会生根发芽,宁音尘就算不通人事,也直觉如今已经变得十分强大的慕无寻,在分别多年后不应该再对自己产生师徒上的依赖,他想起酒灵的话,抬手想揉慕无寻头顶的手慢慢缩了回去:“你可以跟我说。”
他内心深处是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会发生在一向沉着冷静的慕无寻身上,在慕无寻来之前,酒灵就已经顶着其他人的脸骗了他好几回,毫无诚信可言,但慕无寻的态度,又让宁音尘十分摇摆,分不清究竟怎么回事。
又想起慕无寻尚还有心魔未剔,而自己回神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彻底将慕无寻的心魔剥离,也就忍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慕无寻推开些,说道:“别想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如今宁音尘的心态十分乐观,就像历经人世风霜后被一点阳光就能将他温暖,这种面对生活积极乐观的态度,让慕无寻包括任何人都想不到,宁音尘根本没想活着。
或许化身为天道也是另一种意义的永生,但那种方式,只能被称之为存在。
从酒灵制造的识海中出来,依然没抓住酒灵的尾巴,也有可能它在慕无寻出现的那刻早就逃之夭夭。
醉晕了一晚,宁音尘第二天起来浑身酸痛,那两坛梨花酿的后劲实在太大,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忆起识海里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灵大概是怕被慕无寻追击报复,所以才用尽全力弄出宁音尘有关乌殊更早远记忆的一个场景,好绊住他们趁机逃跑。
宁音尘倒是懒得去处理它,他已经拿到想要的信息,虽然很少,但是足够了。
之后几天很少看到慕无寻,甚至还是从不知口中得知慕无寻出去调查一些事了,而宁音尘也沉心钻研起关于剥离心魔的相关资料,并传影问了宋星辰。
青年身着淡绿色的广袍,站在传输光晕中,身形由光线勾勒得极为真实,听完宁音尘的意图,他摇头阻止道:“慕尊主那个境界,几乎没有可能将心魔完全剔除,一个不慎,道途尽毁,晚辈还是劝神尊不要插手此事。”
“可是......”
可是只要一想到慕无寻每日都被心魔折磨,从未睡过一夜好觉,再没有更上一层的可能,宁音尘就愧疚得恨不得自己代替慕无寻承受这些。
宋星辰戏谑地看进宁音尘眼中,说道:“我一直很好奇,慕尊主是怎么生出关于自己师尊的心魔的,当初您留给他的阴影也太深吧。”
宁音尘沉默了下,将传影法阵关了。
慕无寻回来时夜深暮暮,他穿着紧袖束腰的鳞纹黑衣,皮靴绷直的大长腿迈动时步履生风,一袭用来遮挡风雪的披风猎猎飞舞,腰间的铁骨鞭森寒幽冷,沾着腥热血光。
郁玄跟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正说着什么,慕无寻垂着眼睫时不时回应一声,比雪还苍白的脸色让他显得单薄脆弱,像是受了伤。
宁音尘刚从温室洗了澡出来,披着湿润的头发走了过去,担忧道:“是去干什么了,怎么一身血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收拾了些不长眼的人。”慕无寻撩起眼睫看了眼宁音尘,露出笑容:“师尊是在担心我吗?”
“我自然会担心你。”宁音尘看向他身后的郁玄,郁玄规规矩矩叫了声神尊,解释道:“芮岚从天府逃走了,捉拿他的路上遇上陷阱,原本不足为惧,但尊主......旧病复发,出了点意外。”
察觉到冰冷的杀意,郁玄住了嘴,可还是忍不住嘀咕道:“这么久了都没再出问题,属下还是建议尊主去药宗治疗一段时间。”
“在师尊身边,什么都好了。”慕无寻重新笑了起来,掌心蕴出灵力将宁音尘湿润成一缕缕的墨发蒸干,手指插进发丝中慢条斯理顺了顺,见宁音尘拧着眉,笑意淡了些,道:“师尊别担心,芮岚跑不掉,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
宁音尘甚至都没留意到郁玄说芮岚逃走的事,听慕无寻这么说,才从怔愣中回神:“芮岚逃走了?”
慕无寻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披在宁音尘肩上,拉着他往屋内走,边道:“我们都被他蒙蔽了,以为他要的是天府府主的位置,风轻痕以此设套,却被他趁机拿走了天府藏书阁里的无数禁书。”
一进屋,慕无寻彻底没了力气,摔坐地上,宁音尘没料到他受伤这么重,让郁玄去找药,蹲身握着慕无寻的脉搏探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