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行了十五日,到达天迹一处绵延千里的崇山峻岭间,此处高达云端之上,还未靠近就感觉到一股神圣压抑的气息笼罩身上,飞舟在群山间又飞了半日,才到正中那座最高的山峰顶端。
宁音尘往下看去,见山峰被白雪覆盖,气压极低,依稀可见山上生长着只能在酷寒天气□□的作物,一片荒芜寂寥,除了楼台的布设同记忆中相差无几,其余几乎叫他认不出这是他自小成长的地方。
慕无寻在他身旁解释道:“那年你失踪后,山上就开始一年四季下着大雪,除了天气外,一切都没变过,如果你不习惯,我会想办法让雪地消失,把冬日换成春季。”
宁音尘知道,慕无寻说到就一定会做到,在旁人眼里是去习惯环境,而慕无寻会想办法改变环境。
“我听人说,你待在这里一直没出去过?”
慕无寻“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但单单只是这样一个单音,宁音尘也想象到了,要在如今这个连飞鸟都不愿抵达的地方一个人待上六百年,在漫无边际的时间里,折磨的不仅是身体,更是灵魂,难怪慕无寻这么白,这不就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原因。
越去了解,宁音尘就越觉得内疚,或许他当初应该对慕无寻多关心一点,或许走前不应该对他撒那个谎,慕无寻已经被全族抛弃过一次,又被他抛弃,该多么难过,这些年一定很不好过。
慕无寻突然扳过宁音尘的肩膀,面对面看进他眼中的倒影:“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谢谢你选择再次回到这个让你遍体鳞伤的世界,给了我重新保护你的机会。”
气氛有些诡异,宁音尘尴尬地察觉,慕无寻居然没再叫他师尊了。他很想像别的师尊一样大声斥责一句“放肆”,可他又很没底气,在慕无寻面前他半点底气也没有,因此无法做到像吉如意所说的师尊的威严。
房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飞舟正缓缓落地。
慕无寻刚拿上一件大袄披在宁音尘身上,吉如意就已冲进屋内,一把将宁音尘拽到自己身边,兴奋道:“阿尘我们去看看当年埋的梨花酿还在不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多年早腐化了吧。”宁音尘哭笑不得,却由着吉如意牵着自己的手一步迈出飞舟,他看着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时感慨万分,总觉得下一刻闻人师兄就会一脸威严地出现,拿着戒尺怒骂“又上哪鬼混去了,这么久不回来”。
风仪师兄会在旁笑盈盈地劝“小孩儿贪玩正常,长大了就好啦”。
然后卿久阁师兄抱臂在一旁看好戏,或许会冷飕飕来一句“别打残了就行”。而连渊师兄一定会替他打掩护,结结巴巴地撒谎说是自己让小宁儿去做什么什么事的。
看着面前的楼阁,一瞬间,宁音尘眼眶有些酸涩,峭寒的风雪吹得很急,吹得他眼睛越来越酸,面前并没有走出那四位风华绝代的男子,唯余空荡荡的雪地和楼台。
这个时候他想,只是打下手心,那才多大点痛啊,为什么小时候就那么怕闻人师兄呢,如果可以,他想求闻人师兄再打他一次,把他打个半死都行。
这个时候,无论是吉如意还是慕无寻,包括不知都没上前来打扰他,整个天地寂寥得只有风雪的呼啸,他一步步走在雪地里,朝着家的方向,风将他的衣袍大袄撕扯地狂舞一通,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楼台,一滴泪水快速自脸庞滑落,他捂住脸。
这世间没有人再唤他一声小宁儿了。
所有人都只会规规矩矩地叫他一声月泽神尊。
离开六百年,他的家也已凋零,哪怕年复一年再如何地维护,依然透着股岁月沉淀下的古朴和荒寂,吉如意察觉到一点,说话咋咋呼呼的,尽量弄出很大的动静,让屋子勉强有了些人气。
宁音尘撩着袖子打扫,已没了刚那一瞬的失态,见吉如意上蹿下跳的模样,失笑道:“你小时候那么乖巧寡言,怎么长大了就换了个性子。”
不知恶狠狠地擦着桌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主人你也不看看过去多少年了,就连一滴水都能把岩石滴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得也是。”宁音尘没有气恼,反而笑容和蔼道:“那不知你当时刚化形的时候,是什么性格?”
说到这个话题,不知不自在地瞥了慕无寻一眼,慕无寻正给窗户贴上红艳艳的窗花,分了心神留意到宁音尘的话,朝这边笑了一下。
吉如意更是嗤笑一声,一脸不堪提及的模样。
宁音尘觉得奇奇怪怪,不知看慕无寻的眼神,透着惧怕,跟当初他看闻人师兄时差不多。不知扭扭捏捏道:“多少年的事了,早就不记得了。”
他明显不想多说,擦了桌子赶紧跑远了,这让宁音尘更加抓心挠肺地好奇起来,他自小的好奇心比猫还大,一激起很难收场,不知不觉,他的眼神就飘到了慕无寻身上。
宁音尘一看慕无寻,慕无寻总能在下一秒就回视他,仿佛长着第二双眼睛专门留给他一样。
“师尊想知道,可以问我。”
“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这句话完全是违心的。
慕无寻目光柔软下来,将窗花贴好,说道:“那我就自己说吧,是我非要告诉师尊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哄小孩,宁音尘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走进来接过宁音尘手里的活,帮着将纱幔换上清雅的淡绿色,边说道:“那时不知还被留在神山,一化形只有两三岁的模样,虽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但就已经学会了上房揭瓦等不得了的本事了。”
一听就十分鸡飞狗跳,宁音尘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清冷如华月泽神尊的剑。
不知在旁边将动静弄得贼大,没一会就打碎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吉如意拧着眉有朝那边喊:“你有病没病啊!”
这反而让不知越发较劲起来,慕无寻眼神沉了沉,声音不大地叫了声:“安生些。”
那边立刻没动静了。
宁音尘感慨,他的剑真的怕他徒弟啊......
转念一想,其实这也没什么,他有时候也有点怵慕无寻的。
这叫什么?剑随其主?
像是变戏法似的,慕无寻朝向宁音尘时,脸色重新柔软得让人看不真切,续道:“他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自然怕了我一点,有不少坏脾气,也是跟那时的我学的,对不起师尊,没替你教好他。”
“你道什么歉啊。”宁音尘很不好意思,脑袋没转弯,就脱口说了句:“听你这样说,感觉我跟抛妻弃子似的,那还有妻子跟回来的渣丈夫道歉的理。”
说完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借喻用得多么不恰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笑容更深了些,让人更加看不透他,吉如意却是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千防万防没防住祸从宁音尘自己口中说出,他赶紧岔开话题:“后来不知偷跑出神山,在外面混成了凶剑榜第一,倒也挺有出息的。”
不知一把将手中沾水的帕子砸向吉如意,在那边喊道:“没你有出息,妖域的妖主,整天带着一堆精怪烧杀劫掠,恶事你干得没我少。”
两人又开始吵了起来,音浪将宁音尘夹击在中间,听着双方控诉对方的恶行,宁音尘深深觉得,这三位都得好好改造一番。
他真没想到,他这传说中的月泽神尊,座下竟然是三大恶霸。
收拾完屋子已经到了深夜,神山上的夜空依然如记忆中那般深邃明亮,偌大的星星时不时闪烁,玉盘般的圆月挂在天际,
趁着夜黑风高,吉如意非要拉着宁音尘去找他们过去埋下梨花酿的地方,但整个山峰如今已被白雪覆盖,要找到六百年前那一方之地,并不是易事。
吉如意记性好,提着一盏风灯东拐西转的,他走得太快,忘记宁音尘如今凡人之躯,不知不觉宁音尘就落在了后面,慕无寻也放慢脚步,跟他并排走着。
看着前方的那盏明亮的灯光,宁音尘搓了搓冻红的手,衣袖下的绷带一缕缕地落在外面,他抿嘴笑道:“真好啊,至少你们都还在。”
慕无寻淡淡“嗯”了一声,伸手将宁音尘的手握在手里,温暖的大掌包裹下的那一刻,宁音尘心颤了下,忙缩手道:“我手冷,捂着跟冰块似的,不好受。”
慕无寻却握着没放,慢慢将温热的灵力渡过去,轻声道:“别动,也就这时候能明目张胆牵一会师尊了。”
风雪太大,后面几个字宁音尘没听清,他疑惑地啊了声,吉如意便在前方欣喜地大喊道:“阿尘,找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赶过去的时候,吉如意正将风灯挂在桦树枝上,宁音尘看向那颗树,隐约记得他离开时,这边应该生的是梨树。
怀疑吉如意是不是找错的时候,吉如意拿铁锹刨着土,心有灵犀地回道:“请不要质疑兽类的鼻子,我打赌,一定在这下面!”
宁音尘来了兴趣:“赌什么?”
吉如意没想到他还真要赌,当即就不客气了:“赌房间吧,赢的占那间最大的!”
他们今天时间不够,只收拾出三间房,不知是肯定要自己一间的,就剩下两间,一间才收拾一半,另一间大点的就好多了。
宁音尘应下,看向慕无寻:“你赌下面有没有。”
慕无寻看着宁音尘,眼中浮现出笑意:“没有。”
宁音尘回之一笑,对吉如意道:“挖吧。”
被质疑敏锐度的某妖主十分不服气,誓要他们看看他有多厉害,挖得更用力了,雪面那一层刨去后,里面竟然不是冰层,而是泥土,正好省了很大功夫。
吉如意一口气挖了接近十几尺,铁锹才像敲到什么,发出沉闷的一道响声。
“挖到了,挖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双眼逐渐放大,迸射出兴奋的华彩,他扔了铁锹,摩拳擦掌往潮湿的土里摸索,没一会捧出两坛陶罐,还放在耳边晃了晃,听见里面的水声,像是失而复得某样珍贵的宝物般,又像哭又似笑的。
宁音尘伸手接过酒坛,然后将吉如意从土坑里拽了出来,感慨道:“没想到还没腐化,是不是说明其实六百年也没多长。”
一封酒坛,却在这一刻让慕无寻跟着释然了些。
无论曾经过去了多少年,他的心也始终如磐石未曾动过分毫,在宁音尘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时,整个天空重新明亮,停滞的时间也再次开始流逝,真正的计时在他们重逢那一刻。
慕无寻心有所感,被心魔停滞许久的修为隐约有更上一层的迹象,他走过去突然紧紧抱住宁音尘,力道大得箍得人生疼,宁音尘错愕地任他抱着,听徒弟埋在他颈边哑着声音一声声喊“师尊”。
“诶嘿,这次可是你们输......”
吉如意刚拍干净衣摆从雪地爬起来,抬头就看到风雪中紧紧相拥的两人,风灯照下的光芒落在他们身上,显得宁静美好,如镜花水月般。
吉如意气得牙痒,他明明赢了,为什么反而感觉自己输得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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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要住一间房啦,cp史上的一大进步,感谢助攻吉祥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还没等吉如意上去拉人,宁音尘就绯红着脸将慕无寻推开了。宁音尘从没跟人这样亲近过,小时候敬畏师兄们,不敢撒娇,长大后......长大后也只会跟吉如意偶尔摸摸蹭蹭的,那但也是在吉如意化成小鸟的时候。
虽然也好几次被人抱过,但慕无寻的拥抱却给他很怪异的感觉,可是宁音尘一时又形容不出,不像风仪安慰他时抱着他揉头,也不像吉如意依赖地扑在他怀里,慕无寻抱着他的时候......
他感觉到的是铁箍般搂着他腰的手臂,和结实坚硬的胸膛,以及耳边炽热的呼吸。
就很奇怪。
宁音尘满是别扭地看了眼慕无寻,却见徒弟笑容如常,俊美乖巧,这让习惯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的宁音尘,开始怀疑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吉如意抱着那两坛酒,眼神一直往宁音尘跟慕无寻只见来回打转,他实在不想看宁音尘一步步沦落魔爪,但这事无凭无据地又没法跟宁音尘说,他眼睛提溜一转,看着手里的酒,心生一计。
回到露天台,不知早已经收拾好桌椅,在旁边架了个简陋的火坑,此时正提着不知哪弄来的兔肉,烤得肉香四溢。
宁音尘剥着酒坛外裹的一层封泥,满心忧虑道:“这么久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喝。”
“能的!”吉如意也剥着封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神山上灵力浓郁,土壤更是有灵,我都怕这两坛酒会生了酒灵。”
将封皮一揭开,清丽的酒香刹那飘出十里远,慕无寻端出热水给他们净手,闻见那冷冽酒香道:“气味闻着没问题,确实还能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一说宁音尘也兴奋了,他小时候就爱偷偷背着师兄们酿酒喝,有时候会醉倒在桃花树下睡上一整天,这是他当时干过最大胆刺激的事了。
不知闻着酒气就直皱鼻子,十分抗拒:“我不喝,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
“尝一口嘛尝一口,就一口!”
宁音尘倒了一杯递过去,撒着娇央求,他希望他的剑也是把千杯不倒的剑,这样说出去才威风。
不知怔怔看着宁音尘,酒杯就已经凑到他唇前了,只好伸出舌尖舔了口,酒味瞬间麻痹味蕾,被刺激得连连发晕。
吉如意在旁边刺激道:“不会舔一下就晕了吧,说出去你凶剑榜榜首会不会太丢份?”
不知不像吉如意那样矜傲得一激就着,但还是觉得有些丢人了,他最不想在宁音尘面前丢人,听言就按住宁音尘正要收回去的手,就着一杯全喝了。
然后,下一刻那位玉树芝兰的小少年,就变成了一把横躺在雪地里的剑。
宁音尘好笑地拾起剑,擦了擦上面的雪渣,道:“这性子阴沉沉的,估计刚出神山没少被人欺负吧。”
“一般都是他欺负别人,那时候听说他跑了我还想着要不要照顾一二的,结果没几天就传来他将一城人塑给你的金身全砸了,又接连砸了好几城,一出世就闹得特别大,差点被人关到剑冢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边听着吉如意以一种淡如烟云的语气说着这些年的事,边喝了口梨花酿,慕无寻撕下块兔腿用油纸包裹着递给宁音尘,漫不经心道:“本命剑为主而生,还没有一化形就找不到主人的先例,他心中自然积怨。”
宁音尘接过兔腿咬了口,身体瞬间暖暖的。慕无寻的话也让他想起失踪前,不知明明自己折断了,之后是......慕无寻修复好的吗?
他看向慕无寻,发现慕无寻也一直看着他,见他侧过头,自然而然地伸手用指腹将他嘴角的油渍擦去,眼中酝酿着深邃不见底的情绪,看得宁音尘心脏急跳,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醉了。
吉如意像是打着什么坏主意,赶紧又给宁音尘满上酒杯,诱哄道:“封了六百年的酒,天下恐怕只此两坛,阿尘千万别辜负了这好酒才是。”
宁音尘觉得说得对,又小口小口将酒喝完。
埋了六百年的酒,味道醇香悠久,刚喝一口只觉得入口冷冽,过喉辣如刀子,喝罢吃上一口烫口的兔肉,身处夜幕之下,迎在风雪中,这滋味倒也减轻了些宁音尘重回故地的难过。
他便又多喝了几杯,最后还是慕无寻阻了下,轻声道:“这酒度数高,刚喝不察觉,后劲很大,师尊稍微喝几杯就是。”
吉如意急道:“哪能啊,还有这么多!”
慕无寻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凌厉的目光比玄冰还冷上几分,吉如意被那目光钉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等他不自在地瞪回去时,宁音尘也已放了酒杯,憋着嘴,往常清澈见底的眼睛此时醉眼朦胧,眼尾泛着红意,眨巴一下卷翘的长睫,就哭了起来。
吉如意慌了,开始后悔自己灌阿尘酒,担忧地问“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明显醉了,说话都含糊结巴:“我一定会被师兄打死的,我又偷喝酒了,这次好像还醉了,吉祥儿你帮我拦拦,我去小无寻屋里躲一会儿。”
慕无寻揽着宁音尘的腰将人扶起来,无奈道:“好,我带师尊去躲一会儿。”
看着慕无寻将宁音尘扶进屋里,慌忙中吉如意想起灌酒的目的,赶紧在房间里的镜子上施了个窥探法术,他心虚地看向伺候宁音尘上床休息的慕无寻,感觉对方并没察觉,也配合着照顾了会儿,就赶紧溜了。
他今晚不眠不休,也一定要抓住慕无寻对自己师尊又不轨之实的证据!
房间离得这么近,要是慕无寻逾矩了,他也能立刻踢门冲进去。
谁叫他刚跟宁音尘打赌,结果自己把宁音尘送去跟慕无寻一个房了,一想起吉如意就懊悔不已,不过他相信经过这一晚,一定会让宁音尘离慕无寻远远的。
吉如意就跟个小孩似的赌气,睁大眼看着镜子里的画面,房间内,慕无寻没有任何过分亲密的举动,就跟平常弟子照顾师尊,动作轻柔地替宁音尘盖上被子,又熄了几颗夜明珠,并将窗户关上。
宁音尘觉得浑身热得慌,他是有一些意识的,但这点脆弱的清醒被混乱的记忆给搅成一团浊泥,他一会以为自己还是小时候,一会又认识到如今已是六百年后,痛苦间,宁音尘半睁开眼看着屋内晃动的人影,喊了声:“无寻。”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慕无寻就快步朝他走了去,满眼担忧地问道:“师尊胃里难受还是哪难受?”
“浑身都难受。”宁音尘蹙着眉轻哼,挤出的那点清醒问道:“那酒是不是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在宁音尘喝前就试过几杯,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想来或许是如今师尊凡人之躯的原因,如果真又什么损害......
光一想就坐不住了,慕无寻拉过宁音尘的手将他抱起来,素来沉稳的面容此刻难掩急色:“我带师尊去找宋星辰。”
“别......太远了,你让我抱会儿吧。”宁音尘埋在慕无寻臂弯里难受地呜咽了声,慕无寻不敢再动,手心覆在宁音尘后背将灵力渡过去,过了会儿,宁音尘似乎好受了些,往慕无寻怀里深处靠了靠。
他一动,慕无寻浑身僵硬,低头难以言喻地看着师尊因醉意酡红的脸庞,以及染着水雾微微颤抖的眼睫,他紧咬着牙想将人放床上,刚有动作,宁音尘便勾着他脖劲怎么也不放,撒着娇凑过去用脸蹭着他,软着强调道:“冷,要抱着。”
慕无寻不动声色扫过桌上正对着他们的铜镜,哑声道:“师尊,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宁音尘看起来已经神智不清了,很困的模样,但估计身体还在难受,一时又睡不着,听见问话喃喃道:“火炉。”
慕无寻摇头:“不是。”
宁音尘又道:“温泉。”
“不是。”
宁音尘又说了几个,都得到的是一声否认,他实在有些撑不住困意,但又实在入不了睡,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抬头看向慕无寻的脸,艰难辨认着,最后目光落在那只唇上,恍恍惚惚道:“桃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他就咬了上去,濡湿的气息拂过鼻尖,像小狗似地轻轻啃了下,慕无寻瞪大了眼只要将人推开,可心底又期待着更多,下一刻房门嘭地一声巨响四分五裂,吉如意冲进来将宁音尘拉到自己怀里,恶狠狠地瞪着慕无寻。
慕无寻从短暂的愣怔中回过神,似笑非笑地看向吉如意,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吉如意正想说什么,宁音尘又已勾上他的脖子,笑盈盈地来亲他,慕无寻面色一寒,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那一瞬间宁音尘停滞住,而后晕晕乎乎倒在慕无寻身上。
慕无寻冷声道:“那梨花酿生了酒灵,正在迷惑师尊的神智,必须得让师尊自己分辨出现实和醉梦。”
“烦死了。”吉如意现在越发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一心只想着怎么弥补,也没再计较慕无寻想要犯上的野心,问道:“我们能做什么?”
“我去把他神识里的酒灵逮出来。”慕无寻轻柔地将宁音尘放到床上,思索着刚刚宁音尘的形容,对此刻他所在的位置有了大致揣摩。
正要剥离一部分意识侵入宁音尘神识的那刻,宁音尘在半梦半醒中睁开眼,抓着他的手问道:“你的人还在监视芮岚吧?”
吉如意极度后悔中,闻言抢先道:“不止玄门,这世上但凡有妖兽的地方,也都在我的监控中,他跑不掉的,阿尘你安心。”
宁音尘这才松了手,喃喃道:“久阁师兄刚问我,什么时候给他报仇。”
看来那只酒灵还能化作宁音尘记忆中人的模样,吉如意气得咬牙,一只在神山上修行近六百年的酒灵,并不好对付,慕无寻说了句“替我护法”后,便将强悍的意识侵入了宁音尘的识海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从小就知道,宁音尘的识海是一望无际的星空,但此时识海大变了一番模样,青绿的草地一望无际,生长着遍野的桃花,落英缤纷,如同幻梦般美丽。
但这确实也是酒灵对宁音尘进行神经麻痹后,强行制造的场景。
慕无寻落地就看到醉宿在地上的不知,他并没理会,往前走了许久,闻到很淡的硝石味,宁音尘口中所说的温泉应该就在不远处。
辨着方向朝那方走去时,同时也观察着酒灵的踪迹,他心里压抑着怒火,恨不得立刻将那只酒灵弄死,完全无法容忍此时毫无抵抗之力的师尊,被酒灵玩弄。
又过了一片桃林,眼前豁然看朗,绿草中有一片水雾袅绕的泉水,宁音尘正蹲在泉水边,将什么东西按在水里,激起好一阵水花。
同时听到宁音尘极其冷静的声音:“再变一下,把乌殊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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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会走感情线了,宁音尘决定持续用脑后,慕无寻的心思再也藏不住。
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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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那酒灵竟似要哭了,拍打着水面挣扎:“而且有一段记忆在很深的地方,我修为不够,进不去。”
连在神山上修行六百年的酒灵都说自己修为不够,可想而知那段有关乌殊的记忆藏在多深的地方。
宁音尘逮住这只酒灵也只是不抱希望地试一试,他自己也只知道一些大概,并不敢确定,如今他已经直面乌殊,就非得知己知彼才行,如果酒灵都弄不出那段他跟乌殊更久以前的那段渊源,他没办法猜测乌殊这次目的,将会非常被动。
宁音尘松了手,坐在草地上,强行压制下的醉意再次一波波袭来,刚从水面浮起的酒灵舔了舔嘴唇,瞅准时机施□□醉感,宁音尘果然又迷糊了。
酒灵趁机报复,快速将宁音尘拽进温泉中,宽大的衣袍瞬间打湿紧贴在身上,宁音尘被弄得睁开眼,刚压制下的酒意已更加凶猛的姿态反弹,神智像是被火烧着,下一次再要挣脱酒意,得缓一段时间。
宁音尘掐着手心想用痛觉让自己保持清醒,手指却被温柔坚定地掰开,他徒弟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这里,此时正抱着他抵在池壁上,满眼焦急地喊“师尊”。
水雾在那张俊美倨傲的脸上凝成一滴滴细细的水珠,滑过下颌落入肩胛,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宁音尘不由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软了下来,靠着温热的池壁道:“麻烦活捉酒灵,有些事只能用他的能力我才能想起来。”
慕无寻微微皱起眉:“师尊是故意让那只酒灵侵入自己神识的?”
“也可以这么说。”一阵阵醉意袭来,宁音尘往温泉底下滑了些,他赶紧抓住慕无寻的衣领站稳,难耐道:“先上去。”
慕无寻却没动,而是搂着他的腰靠向自己,低着头轻嗅他的脸颈,低声道:“师尊这幅样子,真让人想侵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瞳孔剧颤,猛地盯进慕无寻眼睛里,那双眼里的欲望是那么强烈,对其中倒映的人却是他。
不对,这不是他徒弟!
短短一瞬间,宁音尘狠狠将人推开,满脸厌恶。
酒灵已经用这招用了好几次,但这还是第一次在他没完全被醉意迷糊的时候蛊惑他,他越想越生气,比酒灵变成师兄们的模样欺骗他时还生气,酒灵察觉到这股怒意,眼中闪烁着暧昧的光泽:“可这就是你徒弟真实的想法。”
他还没说完,一道残影猛地甩来,激起花雨狂舞,整片天地都被冷厉的杀意充斥。
那是一条寒光凛冽的铁鞭,每一寸骨节甩动时所晃开的威压都在还未靠近时引得周遭之物轰然粉碎。
宁音尘快速往旁边一退,酒灵盯着快到面门的铁骨鞭,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寒毛倒立,那一瞬间他感觉化成一道酒香,融入空气中,但即便如此,凶猛的攻击依然让他受伤不清,就连化成空气都差点被撕扯。
“师尊。”慕无寻寒着脸大步走过来,拽着宁音尘的胳膊将他从温泉里拉出来,视线射向酒灵消失的地方,裹挟着浓郁的杀意。
宁音尘躺在草地上大喘了口气,只感觉天旋地转的,听到慕无寻的呼喊,目光才稍稍聚焦,落在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时,不由自主想起酒灵所说的话。他自然不相信坏人的挑拨离间,可是那个想法听了后,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想起酒灵顶着慕无寻的脸,做那样诡异的事,此刻他面对慕无寻就越发不自在,怕被慕无寻看出来,轻咳了声撑起身子,道:“坐下来休息下吧,等会不知道那只酒灵又会弄出什么样的场景来折腾人。”
慕无寻坐到宁音尘旁边,卷着铁骨鞭收回腰侧,状似不经意问道:“刚刚你们在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呃......”宁音尘偏过头,脸腾地热了:“没干嘛,就......就说了几句话。”
他还是不太会撒谎,每当想说点什么谎糊弄过去时,脑袋就会一片浆糊,说谎的愧疚感会导致他开口说的是欲遮欲掩的事实。
由于视角原因,慕无寻看到的并不多,只知道酒灵变成他的模样,跟宁音尘离得很近,这让他产生一种危机感,似乎有什么快要戳破。
休息了一会后,周围的场景果然又在扭曲变化,像被打乱的色块,反反复复重新拼凑,宁音尘已经习以为常,静静等待着下一秒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
然而这次并没有可怖的东西来攻击他,面前像画卷般展开一道古老的长街,苍寂的笙旗在风中猎猎作舞,一个空荡荡的酒瓶滚过他们脚下,叮当一声撞到旁边的水缸底,同时天空的色泽变暗,周围的场景彻底真实起来。
宁音尘若有所思地走在长街上,慕无寻跟在他旁边,问道:“这是哪?”
“没印象。”宁音尘绞尽脑汁地回忆,他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地方,而酒灵演变出的,只有可能是他记忆中存在的。
“我一直潜意识知道跟乌殊的纠葛不止六百年前那些事,甚至可能更早以前我们就认识,看过镜花水月后,更加确定了这点。”
宁音尘没说自己在失踪后获得的一些消息,那段记忆他希望慕无寻永远也不要知道。
查探一圈四周后,了解到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古国,通过土壤的潮湿程度以及风向,判断这片古迹很可能处于十分危险的密林中,这里的植物远比通常所见的更强韧硕大,建筑似乎刚被遗弃不久,还能看到墙上风干的暗红血迹。
如果说这个古国是被人入侵,那遗留下的痕迹应该更加触目惊心,若说不是入侵而是全国迁移,房屋街道的凌乱和四处可见呈泼洒状的鲜血又说不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道:“应该会有遗留下的一些书籍记载,可以从中推断这是国家凡世中哪个国家。”
宁音尘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他感觉这个国家很熟悉,但他没有丝毫记忆,总觉得触及到有关乌殊背景的一角,心脏不由砰砰直跳,但很快他失望了个彻底。
偌大一个地方,他们每一间屋子每一个角落都翻过,偏偏没有找到任何文字记载,所有能揭露这座古城信息的东西,都被抹去得一干二净。
这简直不符合常理,并不是高强的修为可以做到的!
宁音尘本就因为压制着酒意有些晕晕乎乎,一时气闷下,腿软地差点没站住,慕无寻即使扶了一把,低声安慰道:“至少也证明,这里确实跟乌殊有关,如果乌殊真是天道,那要抹消自己的痕迹,轻而易举。”
“他会不会现在就藏在这里......”
哪怕是万分之一,宁音尘也想在现实中找到这个地方,慕无寻将他扶到街旁坐下,看着宁音尘恍惚的眼眸,问道:“师尊,能告诉我,为什么天道会化成具有自我意识的人形吗?”
慕无寻有预感,宁音尘知道为什么。
在玄门的认知中,天道是无形且无所不在的,并不具备自己的思维,也不可能拥有情感,而乌殊太过于鲜活,让玄门对天道几万年积累下的定义成了悖论。
宁音尘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往后靠在墙壁上,墨发随抬头看天空的动作滑落身后,他抿了下唇,道:“以前确实是没有意识的,但随着信仰它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生出了一点对情绪的感知,在漫长的日积月累中,有了思维和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道:“有了认知的天道,岂不是失去了公正,难怪乌殊会腐朽。”
“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宁音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他歇了会就重新站起身,道:“再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
芮岚一直在天府没有动静,他不想太过被动,这是目前追查乌殊的最后机会。
慕无寻忍不住问道:“乌殊是想让师尊替代他承受腐朽之力吧,如果师尊真的代替他成了天道,也会有意识吗?”
宁音尘背对着慕无寻站了良久,慕无寻猜到师尊又在想办法糊弄自己,说了句:“不要骗我,我既猜到这里,也会自己去查。”
“何必问到底呢。”宁音尘轻轻道:“天道化结束的那刻,我会归于虚无。”
这个虚无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详说,但是这样笼统的概括就已让人呼吸不上。
慕无寻腾地站起来抓住宁音尘的手,遏制不住地失控,双目被那一句话激得通红:“有没有什么办法,你要杀掉乌殊,那就算不用药物遏制你被天道化的速度,你也会在乌殊死后自动补替,对吗?”
那句“对吗”轻得几乎是在哀求,期盼得到一个否定,可是宁音尘什么话也没说。
那一刻慕无寻几乎发疯地想,干脆阻止宁音尘复仇,将他永远禁锢在神山好了,不让他动用天道之力,乌殊爱怎么样怎么样,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后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音尘却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慕无寻,一字一句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亲手杀死他,没有人能阻止。”
那双眼睛异常决绝冷漠,让慕无寻想起宁音尘失踪前将他关进密不透风的黑屋里时,也是这样的眼神,有股赴死的决然深藏,面前的宁音尘与当时失去四位师兄的宁音尘重合,那是一双只有月泽神尊才会拥有的眼神。
慕无寻紧紧握着宁音尘的手,自虐地感受心脏恍若被凌迟的痛苦。
宁音尘忽略窒闷的感觉,轻声道:“这次提前跟你说了你就不要再生我气了。”他笑盈盈地捏了捏慕无寻的脸,“你应该感到自豪,你的师尊可是月泽神尊。”
那副还将他当作小孩的态度,让慕无寻心头生起股无名火,满眼的无可奈何,一时甚至都感觉有些绝望。
正在他自私地期望宁音尘永远也找不到乌殊的时候,宁音尘突然咦了声,从地上捡起一个破烂得看不出形状的瓦罐,仔细擦干净上面的泥层,而后欣喜地喊道:“我知道这个古国在哪了!”
慕无寻狠狠咬着牙,用尽强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在那一刻将宁音尘劈晕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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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在慕无寻的底线反复横跳·音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慕无寻快要动手的前一刻,瓦砾在宁音尘手中消失,宁音尘转过头看着他,认真道:“这件事先不要跟他们说,我还有点不确定,需要麻烦你派人调查下那个古国灭亡的情况。”
慕无寻控制不住地问道:“师尊,你不会觉得这对我太残忍了吗?”
宁音尘更加疑惑了。
慕无寻闭了闭眼,压下强烈的憋闷,走过去紧紧抱着宁音尘,将头抵在他肩上压抑道:“你永远也不知道。”
怪异的感觉一旦种在心里就会生根发芽,宁音尘就算不通人事,也直觉如今已经变得十分强大的慕无寻,在分别多年后不应该再对自己产生师徒上的依赖,他想起酒灵的话,抬手想揉慕无寻头顶的手慢慢缩了回去:“你可以跟我说。”
他内心深处是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会发生在一向沉着冷静的慕无寻身上,在慕无寻来之前,酒灵就已经顶着其他人的脸骗了他好几回,毫无诚信可言,但慕无寻的态度,又让宁音尘十分摇摆,分不清究竟怎么回事。
又想起慕无寻尚还有心魔未剔,而自己回神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彻底将慕无寻的心魔剥离,也就忍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慕无寻推开些,说道:“别想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如今宁音尘的心态十分乐观,就像历经人世风霜后被一点阳光就能将他温暖,这种面对生活积极乐观的态度,让慕无寻包括任何人都想不到,宁音尘根本没想活着。
或许化身为天道也是另一种意义的永生,但那种方式,只能被称之为存在。
从酒灵制造的识海中出来,依然没抓住酒灵的尾巴,也有可能它在慕无寻出现的那刻早就逃之夭夭。
醉晕了一晚,宁音尘第二天起来浑身酸痛,那两坛梨花酿的后劲实在太大,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忆起识海里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灵大概是怕被慕无寻追击报复,所以才用尽全力弄出宁音尘有关乌殊更早远记忆的一个场景,好绊住他们趁机逃跑。
宁音尘倒是懒得去处理它,他已经拿到想要的信息,虽然很少,但是足够了。
之后几天很少看到慕无寻,甚至还是从不知口中得知慕无寻出去调查一些事了,而宁音尘也沉心钻研起关于剥离心魔的相关资料,并传影问了宋星辰。
青年身着淡绿色的广袍,站在传输光晕中,身形由光线勾勒得极为真实,听完宁音尘的意图,他摇头阻止道:“慕尊主那个境界,几乎没有可能将心魔完全剔除,一个不慎,道途尽毁,晚辈还是劝神尊不要插手此事。”
“可是......”
可是只要一想到慕无寻每日都被心魔折磨,从未睡过一夜好觉,再没有更上一层的可能,宁音尘就愧疚得恨不得自己代替慕无寻承受这些。
宋星辰戏谑地看进宁音尘眼中,说道:“我一直很好奇,慕尊主是怎么生出关于自己师尊的心魔的,当初您留给他的阴影也太深吧。”
宁音尘沉默了下,将传影法阵关了。
慕无寻回来时夜深暮暮,他穿着紧袖束腰的鳞纹黑衣,皮靴绷直的大长腿迈动时步履生风,一袭用来遮挡风雪的披风猎猎飞舞,腰间的铁骨鞭森寒幽冷,沾着腥热血光。
郁玄跟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正说着什么,慕无寻垂着眼睫时不时回应一声,比雪还苍白的脸色让他显得单薄脆弱,像是受了伤。
宁音尘刚从温室洗了澡出来,披着湿润的头发走了过去,担忧道:“是去干什么了,怎么一身血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收拾了些不长眼的人。”慕无寻撩起眼睫看了眼宁音尘,露出笑容:“师尊是在担心我吗?”
“我自然会担心你。”宁音尘看向他身后的郁玄,郁玄规规矩矩叫了声神尊,解释道:“芮岚从天府逃走了,捉拿他的路上遇上陷阱,原本不足为惧,但尊主......旧病复发,出了点意外。”
察觉到冰冷的杀意,郁玄住了嘴,可还是忍不住嘀咕道:“这么久了都没再出问题,属下还是建议尊主去药宗治疗一段时间。”
“在师尊身边,什么都好了。”慕无寻重新笑了起来,掌心蕴出灵力将宁音尘湿润成一缕缕的墨发蒸干,手指插进发丝中慢条斯理顺了顺,见宁音尘拧着眉,笑意淡了些,道:“师尊别担心,芮岚跑不掉,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
宁音尘甚至都没留意到郁玄说芮岚逃走的事,听慕无寻这么说,才从怔愣中回神:“芮岚逃走了?”
慕无寻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披在宁音尘肩上,拉着他往屋内走,边道:“我们都被他蒙蔽了,以为他要的是天府府主的位置,风轻痕以此设套,却被他趁机拿走了天府藏书阁里的无数禁书。”
一进屋,慕无寻彻底没了力气,摔坐地上,宁音尘没料到他受伤这么重,让郁玄去找药,蹲身握着慕无寻的脉搏探了下。
表面看上去慕无寻除了脸色苍白没有任何异常,但宁音尘一探脉,才发现他内息紊乱,气海干涩没有一丝灵力,甚至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如蚀骨之毒般蚕食着气海。
“你都这样了,还用灵力给我蒸干头发干嘛!”宁音尘一时气极,慕无寻也太能忍了,这种情况放别人身上早痛得昏迷了过去,可慕无寻硬是撑得跟没事人一眼,还看着他满眼的笑意。
宁音尘手心覆在慕无寻背后,想用天道之力将气海里的黑雾消除,他知道那就是心魔的气息,除了天道之力没任何办法抑制,慕无寻察觉到他的意图,伸手紧紧拽着宁音尘的手腕,几乎是发狠的力道:“就算我死,也不愿成为你天道化的诱因。”
“别废话了......”宁音尘眼眶都红了,他低下头咬唇道了声:“是在铁笼里落下的心魔对吗?是我对不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道之力源源不断输入慕无寻的气海,想要连着那些黑气将心魔连根带梢剥离出,短短一瞬,额头已冒出大滴大滴冷汗,宁音尘观察着他的状态,不敢输入太多,怕他的气海撑不住。
慕无寻聚起力气猛地将宁音尘推开,脱力地靠墙坐着,双眼放空看着宁音尘急红的脸,喃喃道:“不怪师尊,那个情况下,你只能如此安排,我早就没怨恨你了。”
当初乌殊几乎将整个九州控制在他的算计下,神山成为众矢之的,宁音尘跟乌殊那一战若是输了,当时还没什么能力的慕无寻,无疑也会被乌殊弄死。
宁音尘走之前将他关进密不透风的铁笼里,又布下好几层法阵防止别人从外攻破,慕无寻在黑暗狭窄的空间待了将近三个月,那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任何光线,触手只有牢不可破的玄铁,无论他怎么挣扎嘶吼,都破不开一丝裂缝。
直到三个月后,搜查神山的玄门弟子,才发现密牢里的那个铁笼,彼时笼子开了一条缝,小孩双眼无神地倒在地上,身上纵横着数不清的乌青,几乎不成人形。
而铁笼的四面、地面全都刻满了扭曲的“宁音尘”三字,触目惊心,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浓烈的怨恨,也是这股恨意,支撑着他撑过了这漫长无止境的三月地狱折磨。
可是,宁音尘一回来,慕无寻就不恨他了,他永远拿师尊毫无办法,只要师尊还呆在他身边,只要师尊还鲜活,再深的怨恨他都能活埋。
但是宁音尘,没办法原谅自己对慕无寻做过的一切,就算原因再合乎其理,造成的伤害也是永远不可弥补的。
他当时只想着必须让慕无寻活着,他已经失去师兄们了,不能再让徒弟也死在神山,极度极端的情绪下,完全不顾后果。
“对不起。”这三个字虽然没用,但却是如今宁音尘唯一能说出口的话,他从来不敢去想过去的事,回忆的每一个片段都一塌糊涂,反复鞭挞着他。
慕无寻突然笑了声,慢慢挪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蛊惑般低声道:“那师尊要对弟子负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宁音尘说了声“好”,聚起天道之力又要替他压制,慕无寻握住他的手,摇头道:“只要师尊一直呆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们还能像过去一样,只要师尊不要再抛弃我,在是非对错面前,我宁愿你杀了我,也不要你抛弃我。”
那双淡漠的眼睛里此时充斥满狂热的偏执,有什么东西将要溢出,慕无寻环着他的腰越收越紧,在宁音尘惊愕的目光中,低头他嘴唇上又啃又咬,慢慢的占有欲都快宣之于口。
“可这就是你徒弟真实的想法。”
酒灵的嘲笑声浮现在脑海,宁音尘再也没法把这当成徒弟对师尊的依赖儒慕,他抬手想扇慕无寻一掌让他清醒些,手却在半空抖得不行,迟迟也未落下。
天塌地崩也不过如此。
一时忘记反抗,慕无寻已将他压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目泛出赤金的碎光,浓郁癫狂的爱意快要将人吞噬殆尽,颤声苦求道:“师尊不要去杀乌殊了好吗,或者我们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你若是再离开我,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是你师尊啊!”宁音尘头脑浆糊得头晕眼花,剩下的话猝不及防又被堵回嘴里,潮热的舌头势无可挡探入口腔,霸道纠缠着扫过每一寸地方,亲吻的间隙中,他听到慕无寻一声声满含情.欲地喊着“师尊、师尊”。
宁音尘简直要崩溃了。
不用天道之力他完全无法从慕无寻的桎梏下挣脱,双手也被按在地上,只能不断去踢慕无寻,在被亲得快要窒息时,慕无寻终于放开了他,大口喘完气才发现慕无寻已经倒在他身上疼晕了过去。
那一刻宁音尘只想对他说一句“活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他再没作为师尊的威严,也不该被这样以下犯上。玄门里最重礼仪规矩,更何况宁音尘还是被那四位玄门顶尖的人带大,伦理道德根深蒂固,经历这种事让他觉得比天狗食月还荒唐。
他将慕无寻推开,坐起身狠狠抹了下嘴,气不过好好的徒弟就这样没了,狠狠踹了慕无寻一脚,气得眼眶都红了。
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多收几个徒弟,一个徒弟没了还有别的,也不至于这么伤心难过。
房门突然被推开,郁玄端着药进来,愕然看着坐在地上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月泽神尊,往日水色薄唇红肿异常,在宁音尘看过来的那刻,郁玄垂下眼,将药放在桌上,正想退出去,就听宁音尘道:“你照顾他吧,我去别的房间。”
出了门,站在楼台上,风雪依然吹不散心头的窒闷,宁音尘愣愣站了很久,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吉如意喊了声:“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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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早年丧徒·音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早就知道了对吗?”宁音尘转身看向吉如意,吉如意脸上的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这让宁音尘越发难受,他十分不解道:“他怎么生出这种感情的,是不是他自己都认不清?”
吉如意道:“阿尘你得跟他好好谈谈。”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谈。”宁音尘特别无助,现在他才知道,师尊的威严有多重要,至少不会害怕跟徒弟谈心。
吉如意施了道结界替宁音尘挡住风雪,半晌认真地看着宁音尘,问道:“阿尘你对慕无寻,除了师徒情外,没有别的感情了吧?”
“当然,那可是我徒弟,我还能生什么别的感情啊!”宁音尘铿锵有力地说完,却一时有些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来没用“为师”的自称,在心底深处,他没有身为人师的自傲,也没有把慕无寻当作传承自己心法的徒弟。
这一切都是因为慕无寻修的心法路数、法术兵术,都不是他教的,他只引导了慕无寻如何使用火攻,对慕无寻更多的感情,不是来自传承间,而是来自看着他成长,以及将他从火场里带出来,又被依赖的责任感。
“我只会是他师尊。”
像是在对吉如意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吉如意松了口气,握着他冰冷的手:“那就好办了,明天等他醒了,我教你怎么跟他说。”
宁音尘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没好意思跟吉如意说,他对慕无寻的愧疚太深了,估计说不出什么狠话,也就只会在慕无寻晕倒后踢上两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翌日一早,就见郁玄端着托盘忙忙碌碌地从慕无寻房里进进出出,吉如意跟宁音尘躲在拐角后偷偷观察了一会儿,等郁玄再一次出门后,吉如意推了推宁音尘,用眼神进行暗示。
宁音尘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吉如意露出疑惑,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怎么了?”
“要不不去了,就当没发生过吧。”宁音尘垂着头,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像吉如意安排的那样去找慕无寻谈心。
吉如意安抚道:“你就按照我跟你说的做,眼一闭牙一咬的事。”
“我,我怕。”宁音尘直往后躲,欲哭无泪。
“你是师尊,被侵犯的是你,你怕什么啊!”吉如意极度无奈,深吸一口气平稳情绪后,耐心引导:“如果谈得好了,让慕无寻认清情况,你们说不定还能当师徒,若是不谈,你觉得自己还能毫无芥蒂地把他当徒弟对待吗?”
那一句还能当师徒打动了宁音尘,他终于不往后躲了,毕竟就一个徒弟,要是有机会挽回,宁音尘也舍不得放弃。
一想到若是以后的关系不清不楚,宁音尘就浑身不自在。
一番心理活动后,宁音尘敲开了慕无寻的门,听到里面喊“进”,犹豫又犹豫后,在吉如意的眼神催促下,才推门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无寻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走神,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碗将整个屋子都充斥满苦涩的药味,察觉到脚步声不对,慕无寻转过头,在看到宁音尘那刻眼中闪过丝慌乱,随机趋于平静,露出习以为常的笑。
宁音尘赶在他面前率先开口道:“我想跟你谈谈。”
慕无寻笑容不变:“谈什么?”
听着吉如意用意识教他的台词,宁音尘跟着重复:“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吧,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并认为你这种感情太扭曲,应该及时矫正。”
慕无寻眼中浮现出一抹暗沉,嘴角却依然翘着:“扭曲吗?六百年前都没矫正,何况六百年后。”
吉如意用意识跟宁音尘道:“就说,在还没造成不可挽回的裂缝前,一切都还来得及更正,如果你还愿意把我当师尊,就不要对我怀别的心思。”
宁音尘张了张口:“就.......咳,在还没造成不可挽回......”说到一半,宁音尘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看见慕无寻眼中压抑的难过,虽然依旧笑着听他说,但那越来越深的悲伤,如凝实质地掐住了宁音尘的脖子,让他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冷风灌入,房间里的气温越来越低,窗沿边积了层雪,就连药碗的热气也只剩缕缕。慕无寻问道:“在师尊看来,爱你这件事,有错吗?”
睫毛投落的阴蛰下,眼珠灰蒙蒙得空洞。
意识里,吉如意又喊了些什么,宁音尘已经无暇去听了,回复道:“没错,但有罪。若被旁人知道,会将你钉在耻辱柱上,哪怕你修为再高深,地位再卓然,也逃不过每个人闲聊间的口诛笔伐,逃不过后世对你平生这个污点的鞭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在乎!”慕无寻纵然起身,一步步走向宁音尘,逼得宁音尘一退再退,直到退至墙角才停下。
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中,鼻尖全是慕无寻的气息,宁音尘慌乱地看着慕无寻,手抵在他胸前想将人推开,却蓦地被牢牢握住。
慕无寻抵在他耳边,压着怒气道:“若是师尊因为这样不值一顾的事拒绝我,我没法接受。”
气息一波波拂过耳畔,宁音尘浑身紧绷,警惕地看进慕无寻眼里,那里面的情绪几乎将他吞噬,强烈又癫狂的爱,以及扭曲的掌控欲。
“昨日我亲了师尊,师尊呢,是什么感觉?”
“孽,孽徒!”宁音尘气红了眼,挣手又挣不脱,抬脚想踹他,刚一动慕无寻伸腿挤入他两腿间紧紧压住,顿时他哪都动不了了。
也就只剩嘴能嘚啵:“违逆犯上,目无尊长,就算禽兽也懂扇枕温衾,你连禽兽都不如!”
慕无寻笑了起来:“这才是弟子原本的模样,之前在你面前那个乖巧受礼的孬种,不过是弟子装的,师尊若是喜欢那个模样,在外人面前,我也可以尽量再装下去,只在师尊面前禽兽,如何?”
“你不要脸!”刚吼完,察觉到耳垂被温热濡湿的嘴唇包裹,又缓缓移到耳后神经末梢□□,一股电麻感传遍全身,宁音尘由于身体绷得太紧,在刺激下轻微颤抖,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房门被重重拍响,吉如意在外面紧张地大喊,但估计慕无寻给房门施了加固的法术,任凭吉如意怎么攻击,也没破开分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砰砰的巨响声中,慕无寻总算放开他,瞧见宁音尘通红的脸,凑上去亲了口,这才松了手后退一步,宁音尘立刻抬脚踢他,慕无寻没避,那一脚带着天道之力,若是踹下去,慕无寻不废也要残。
然而在即将近身时,宁音尘止住了,眼眶红彤彤地瞪着他,半晌才道:“我要杀乌殊。”
没头没尾的一句,慕无寻却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身上背负着四条人命,深仇大恨横在眼前,根本无暇去理会别的事,师徒不过是他明面上一个正气凛然的借口。
让慕无寻豁然的是,宁音尘没觉得他恶心,这已经够了。
在宁音尘开门出去前,慕无寻哑声道:“我会替师尊,除去一切障碍。”
“如今,你也可以依赖我。”
一打开门,吉如意立刻扑过来抱住宁音尘,上下检查了一番,见宁音尘毫发无损,衣服也穿得好好的,才猛地松了口气,随即脸上浮现出怒容,就要冲进屋内找慕无寻说清楚,手腕却被宁音尘拉住,拽着他离开。
走到僻静处,宁音尘松开手,长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没处理好。”
“阿尘不需要跟我道歉。”吉如意重新拉起他的手,眉宇沉沉道:“其实,我刚在外面,也代入着想了下自己,若是我,也必然不会因为一两句话,放下六百年的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仔细想来,慕无寻能忍这么久才泄露,也是很厉害了,在这方面,吉如意挺佩服他的,但这次没断开,往后宁音尘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吉如意问道:“阿尘还记得是怎么捡到我的吗?”
宁音尘点了点头,很早的时候,天之裂缝还没完全呈现时,他奉卿久阁的命令去妖域取一味罕见的药材,在路上看到一只长着雪白羽毛,却灰扑扑的杂毛小鸟,正被一群火红羽毛的同伴欺凌,就跑过去将那些恶毒的小鸟赶走。
那些鸟儿倨傲得很,口吐人言:“我们重明鸟都长着红羽,代表祥瑞,能辟邪驱疾,唯独他自蛋壳里出来是白色的羽毛,爹爹娘亲都抛弃了他,说他不吉祥,它一出生,必有大祸降临,我们欺负它,让他早点死了,也是为民除害!”
他以前也听说过,重明一族,羽毛都是火红色,颜色越鲜艳,代表天赋越高,身份越高贵。
这些小鸟在妖域就有很高的身份,没一会儿妖域的妖兵就围了上来,那只被啄得羽毛凌乱一地,浑身是伤的小鸟,瑟瑟发抖地卷缩在角落里,什么话也没说,像是默认了那番话。
最开始宁音尘认识吉如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自闭自卑,恐惧所有的一切,将自己封闭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宁音尘年少气盛,并不信这些,毫不犹豫地将小鸟带走了,给他取名叫吉祥,冥冥中宁音尘对这只小鸟有种熟悉感,仿佛缔结了几万年缘分的那种熟悉感,在给他处理伤口时,信誓旦旦地吹捧道:“我们吉祥,明明才是最吉祥的鸟儿。”
风雪呼啸,吉如意握着宁音尘的手,认真道:“没人比我更明白被拯救的感觉,某种层面上,我理解慕无寻,但是阿尘,从你回来的那刻,我也知道你只是短暂地路过,为了你自己,我更希望你不要被这些外力影响,能依然像往常一样,洒脱肆意地来,心无顾虑地走。”
宁音尘问道:“你不会舍不得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吉如意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会伴随你。”
突然间,风雪停歇,雪地肉眼可见地融化,花草树木快速生长,枯枝发芽,绿茵转瞬绵延千里,整个神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由冬转春,眨眼间,所见不再是冰霜封尘,而是春意盎然、花明柳媚。
阳光透过云层卸下万丈金光,朦胧中,仿佛回到六百年前肆意快活的少年时,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宁音尘心脏漏跳两拍,朝前走了几步,眼眶瞬间酸涩。
腰身从身后被抱住,肩头一沉,炽热逼人的呼吸喷在他脖劲:“师尊,欢迎回家。”
宁音尘侧头看向慕无寻笑意温柔的眼中,感觉到慕无寻气海灵力虚空,他是用尽自己所有才逆转了神山的季节,以一己之力让神山重回当年蓬勃。
但宁音尘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地冷硬,除了最开始一瞬间的动容,余下只有想要复仇的决心。
他没办法给慕无寻更多的回应,这对慕无寻,太不公平。
慕无寻在他耳边道:“师尊,利用我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对乌殊造成危险,那有且只有可能是慕无寻。
六百年前的慕无寻太脆弱,无法与之抗衡,但如今的慕无寻却足够独当一面。
宁音尘有想过,他有能力后一定回去调查天佑一族灭亡的真相,或许如今已经知道了不少有关天佑一族的事,但慕无寻一日没有表现出,宁音尘也一日当做他不曾知道。
可慕无寻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一直心知肚明。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很不好受,吉如意焦急地问道:“什么意思啊,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宁音尘也转向慕无寻,问:“你知道多少?”
“关于天佑一族的事,都知道了。”慕无寻笑了笑:“这些年,我不可能依然像曾经一样,一直被师尊护在身后。”
看吉如意一脸求知的表情,宁音尘想告诉他,又怕慕无寻故意诈他的,慕无寻便道:“六百年前,天佑一族是九州大族,占据西南。他们与其他人修习的心法不同,玄门崇尚的是天法自然,天佑一族练的是审判与庇佑,是以,也被称之为审判一族。”
吉如意道:“既然是这么大一个家族,且连修的道都独具一格,应该不会构成别人的危险,为什么会被举族覆灭?”
“正是因为不同,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天佑一族的形成是在一千年以前,当天道从无意识状态变成有意识的魂体后,为了大道平衡,以防天道因感情而丧失公正的判断力,自然界为审判天道是否公正而生成了一股新的能量,其名天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佑一族便是天佑的衍生,他们修习大道冥冥中给予他们的心法,一直等待着天佑降临。
也就是在六百年前,他们终于得到指示,天佑将降生族内。
得到这个消息的,还有乌殊。他想要消除天佑,但又不知道偌大的一族里哪个才是被天佑降生的人,索性操控了一拨人,直接将天佑一族灭亡。
慕无寻是天佑一族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
宁音尘道:“谁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被降生的天佑,即使你是,我也不会为了对抗乌殊将你体内的天佑之力唤醒,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就这样一直活下去吧。”
慕无寻浅笑着,轻声道:“是啊,没人知道。”
他语焉不明地说完这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那之后几天,宁音尘一直没再见到慕无寻,郁玄跟他交代说尊主去药宗了,让他督促宁音尘每日按时喝药,除此之外,神山布下了一道结界,不能进也不能出。
吉如意试了好几次,以他的修为也拿结界毫无办法,不由气闷:“他这是想把阿尘你困在神山吗?”
“趁机好好休息段时间,也挺好的。”宁音尘勾画着酒灵制造的识海里那只瓦罐上的图案,画好后展开晾了晾。
吉如意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愕然道:“这不是古书上的那什么......”他费劲心思地想了想,大喊道,“一千年前五国纷争,这些图案就是当时他们各自战旗上面的标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近我让闻人幻帮我查了下,确实如此,但一千年前实则不止五个国家,还有不少风俗奇特的小国,你仔细看看,除去五国的标志图案外,这其他的位置,是什么。”
吉如意仅仅知道的就只有这些,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瞧见宁音尘的笑意,哀嚎道:“阿尘你就别卖关子了!”
宁音尘收敛了些,说道:“这里每一个标志对应的都是当时的一个国家,而你看这个圆形的符号,有什么不同。”
他指了指那块位置,却见吉如意哀怨地看着他,只好解释道:“瓦罐当时被泥土弄得黯然褪色,但从迹象来看,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会是整个图案里最显眼的地方。”
圆形的图案下,画着粗糙的森林,这是一个处在森林里的国家。
只要通过古树找到那五个有记载的国家所处的位置,对应图案上的方位,便能推测出,这个异常显眼的圆形,处在大陆哪个方位。
传影阵发出叮叮叮的声响,无数光线浮动旋转,没一会勾勒出一位少年的身形。
少年身着贵重华丽的礼服,似乎刚从大型宴会上下来,满脸的急色,嘶哑的声音通过传影阵传来:“神尊,风轻痕失踪了!”
宁音尘换了件轻便的葛衣,背着包袱,杵着一根木枝小心翼翼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吉如意腾飞在半空背着一把敲晕的剑,叽叽喳喳道:“阿尘,还是让我驮着你出去吧!”
“不能使用灵力,会被郁玄用阵法追踪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了大半日,终于走出这座庞大的神山,来到山脚下,面前便是一道几乎透明的光波,那是慕无寻留下的结界。
宁音尘取下头顶的簪子,轻轻在结界光璧上一划,结界破开一个狭窄的口子。慕无寻自己锻造的法器果然能破他设的结界,只是宁音尘难免有些愧疚,拿慕无寻送他的东西反抗他。
没顾得上多想,吉如意已快速从口子里钻了出去,回头朝宁音尘催促,在结界合上前,宁音尘一步跨出,还没仔细看一眼身后的神山,少年焦急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愁思:“神尊!”
如今已经成为归一宗少宗主的闻人幻带着一群弟子,正快步朝他们走来,匆匆行了一礼后,道:“已经推测出古邬国的大致方位,寻常飞舟太慢,至少要行半月,我们在镇子里设了传送阵,可以降落到归一宗设在古邬国旧址外最近的地点。”
宁音尘应了声,往马车去的路上侧目看了闻人幻一眼,少年虽然板着脸,但依然可见眼中遮不住的焦急,不由笑了声,调侃道:“你不是跟风贤侄闹翻了嘛?”
闻人幻张了张嘴,瞬间红了脸,辩解道:“他毕竟,要被推上府主之位的,他的安危,玄门里的每个人都有责任。”
“我倒觉得,你不用急。”上马车前,宁音尘眸光流转道:“说不定,他是自己离开的。”
乘车去神山最近的一个镇子也要半日的时间,从下午一直到翌日清晨,睡觉都是在马车上,下车的时候全身酸痛,走路都是飘着的。
吉如意倒是精神抖擞,他化成小鸟的模样后窝在哪都能睡。